今日早晨起来,她还是觉得有块石头压在心口,和燕王一日不见面,不把事情弄清楚,她一日不得安宁。
但此时只能打起精神来梳妆。清沅知道皇后喜欢女孩子妆扮得既清爽又明艳,她不用费心,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宫中尚红裙,穿红裙总没错。
因为那么多年了,顾太后的趣味一直影响着宫中的每一个人。清沅对顾皇后此时的喜好摸得很清楚。
清沅看着镜中的自己,莫名一阵烦躁。她踌躇片刻,向云茉道:“帮我换一身。”
云茉惊讶:“姑娘还嫌这一身不好看么?任谁也压不过去呀。”
她短短几日就完全倒向清沅了,只觉得在住在懿光园的五个伴读中,就属清沅最好。
听云茉这么说,清沅只是笑笑,她打量着镜中人,喃喃道:“好是好…就是不太像我。”
而且她不是要去压过谁,她想要一个人的目光为她停留,这个人就是太子。
只是她这几日心情不佳,今日她不想再为讨好谁而装扮。她想按自己的心意,凭自己的喜好,仅仅是取悦自己。
“取一条绿裙子来。”清沅吩咐云茉。
她肤色洁白,穿上黄衫绿裙,十分起俏。与金饰搭起来亦华贵。
换上这一身,清沅心中舒坦多了。出门前云茉又捧了斗篷为她披好。
一行人来到两仪宫时候,顾皇后正在与许婕妤说话。
众人给皇后和许婕妤行了礼。
一见安平公主来了,许婕妤立刻微笑着赞道:“几日不见,公主出落得越发好了。”
安平公主对这种奉承听得多了,并不在意,她一心想着的就是出去游玩。
许婕妤对安平公主的冷淡无所谓,似乎早就习惯了。她侧坐在皇后身侧,微笑着看着五个伴读,问她们姓氏名字。
这位许婕妤就正是燕王的生母。她本来生得很好,但神色中总有两分小心翼翼,鼻翼两侧的纹路有些深,因此显老,明明比皇后年轻好几岁,却看上去比皇后老。
如今只能从她温顺柔和的眉眼中想象她年轻时的美貌。
清沅知道,民间传说许婕妤出身卑微,但那只是民间讹传。许婕妤的出身其实与顾皇后差不多,仔细推敲起来,在顾皇后还不是皇后的时候,许婕妤的出身比皇后好。她是奉州许氏,祖上真正出过几位名臣。
但许婕妤入宫之后,就被顾皇后拿捏住了。即便生了儿子,也没能与皇后平分秋色,还渐渐失了宠。许婕妤在宫中就对皇后越发柔顺。
顾清沅看到许婕妤就想到燕王——如果燕王和她一样,重来一世。那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避免许婕妤的“暴病而亡”。
安平公主给顾皇后问了安,就开门见山说了想要出去游玩,央皇后准许并安排。
顾皇后没松口,只反问她这段时间功课如何,又问她与几位伴读处得如何。
安平道:“几位姐姐都是聪慧温柔,当然处得好了。母后看人,最有眼光了。”她忙不迭拍顾皇后的马屁。
顾皇后笑道:“你是最难管束的,比你哥哥还让我头疼。你说的话,我不信。”
她招招手,让伴读到跟前说话,只是一一问她们在宫中住得惯不惯,上课怎样。五个人中,她特意挑了叶棠婳和清沅多问了两句。
顾皇后向清沅道:“你的字写得好,得空就陪公主多练练字。她也是喜欢写字的。”清沅应了是,又夸了两句安平公主的字。顾皇后指着清沅笑道:“瞧瞧,进宫才几日,就和其他人一样学着惯她了。她就是被惯坏了。”大家都笑。
安平见顾皇后不为所动,这才想起来许婕妤,便转头央求许婕妤:“许娘娘,你看天气一天比一天好了,大家一起出宫去散散心,多好呀。”
许婕妤只是看顾皇后的脸色,她见顾皇后脸上没有明显的不快,就笑道:“每年皇后都会安排踏青的。今年还早了点,等时间到了,皇后就会安排的。公主莫急。”
顾皇后这才道:“你哥哥身体弱,我怕他经不住这个天的风。”
安平公主一听顾皇后提太子,脸就拉了下来,也不好再说什么。顾皇后知道她不开心,便许诺道:“我先命人准备着。要是过几日没有风,天气好,就一起出去一趟。”
安平公主没有太高兴的样子,她又闷闷不乐地坐了一会儿。皇后还有其他事务。许婕妤告退了,安平公主就带着伴读们偏殿,找两仪宫的女官去玩了。
安平公主正领着大家在两仪宫玩,正巧太子也来了。他身边围着一堆人,都是内侍和宫女。清沅立刻就发现燕王没有跟在太子身边,她心中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安平向他行礼。太子拉着她与她说话,目光随意扫过安平身后的人。
看到绿裙子的顾清沅时候,太子萧重钧的目光怔了怔。他仿佛第一次发现顾清沅的容貌如此出众。
第18章
太子的目光在绿裙少女身上流连片刻。
此时天气还是早春的寒冷,绿裙子在这时候穿其实清冷了些。奈何那颜色太衬顾清沅,她的乌发如墨,她的肌肤胜雪。说胜雪太俗气,萧重钧想,她的肤色,应该是春天的第一瓣梨花,像冬雪化在了枝头,摇落的都是春光。
更妙的是,顾清沅似乎没有感觉到她的美是多么出众。她的微笑中有一丝茫然和忧愁,她在看别的人,想别的事,偏偏没有看向她自己。她的脸上没有自得和夸耀之色,更没有迫切期待别人欣赏的样子。
萧重钧想赞一声顾清沅,但他忍住了。因为他的身份,总是会引来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多是和女孩儿和嫉妒有关。
如今顾清沅还在安平公主那边,才入宫不久,他不想让她因为自己一句随口夸赞就陷入麻烦。
太子没与顾清沅说话,只问自家妹妹安平公主:“怎么了,脸拉这么长,谁又惹你了?”
安平公主就道:“就是你!”
太子笑问:“我怎么惹殿下了?”
安平就拉住太子,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大约就是怂恿他去和顾皇后说去出宫游玩。
旁边众人都看着他们兄妹两个。安平公主身边的孙嬷嬷劝她道:“公主,方才皇后那边都已经决定的事了。”
安平不理她。孙嬷嬷也不好再劝。
清沅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也看着太子和公主。她心里知道结果。太子也是喜欢出宫游玩的,谁不喜欢呢?
叶棠婳向清沅低声笑道:“有太子去帮公主,皇后一准应允。”清沅微笑着点点头,她不好告诉棠婳,太子不用去求顾皇后,他直接去和皇帝说了。皇帝允了安平公主。
不久之后他们就有了第一次出宫游玩…
太子与安平公主说完话,就去皇后那里了,他又看了一眼清沅。他想,即便顾清沅察觉到他在看她,也一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顾清沅察觉到了,而且她知道太子在想什么。就算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她知道他最后会想什么。
太子会看向她,她一点不奇怪。前一世的时候,太子就与她有过一段亲近的时候,她想做太子妃的事情并不是无凭无据,盲目自大。
他们曾经亲近过。只可惜最后,太子抚着她的脸庞对她说:“清沅,你为什么要姓顾呢?”
她那时候年少,为这一句话躲在被子里流了一夜的眼泪。她那时候一遍又一遍的想,是啊,她为什么要姓顾呢!可她若不姓顾,又怎么能遇到他?
她那时候还不懂男人。后来她才渐渐明白,太子喜欢她是真的,但那喜欢还不够多,不够浓。若他真爱她若至宝,她姓顾又如何。
这一世她要抓住他,她要捕获他,而不仅仅是被一句“你为什么姓顾”结束。
所以太子的注视并不会让她万分欣喜。
顶多是在心中漾开一点微笑罢了,这一点点甜味,已经足以冲淡燕王的阴影了。
清沅回去的时候,心情好了一些。两仪宫的女官们对她们也和气,还赠了许多书给几个伴读。
大家回去之后一边整理新书,一边议论着过几日会不会出游。
另一边许婕妤从皇后的两仪宫回去之后,就去看了萧广逸。
她依附皇后,她不大的寝宫离两仪宫很近,萧广逸的思华宫也靠着太子。他们母子就像是皇后和太子的配件一样。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许婕妤刚开始低声下气伺候顾皇后的时候,宫中还有人传说许婕妤是心机深,是想通过顾皇后来亲近皇帝。一旦有了皇帝宠爱,就再用不着皇后了。
然而许婕妤并没有像传说中的那样,她本本分分,对顾皇后十分忠心。皇帝的宠爱遗忘了她,她对顾皇后没有怨尤,更没有懈怠。
这么多年了,连燕王都十几岁了,宫中再没有人说许婕妤有心机,只说她是真老实人。她平庸的儿子能早早就封了燕王,也算是皇后对她的回报了。
燕王今日没有陪伴太子,是因为身体有些不适。许婕妤过去时候,他还躺在榻上,只是半歪着,拿着本书在看。
见许婕妤来了,萧广逸放下书想起身,许婕妤连忙走上来按住他。
许婕妤柔声问他:“用了药好些了么?”
萧广逸身边的内侍刚要说话,萧广逸就瞪了他一眼,向许婕妤道:“好多了,已经不发热了。”
许婕妤叹了口气,在这深宫之中,她唯一的念想是萧广逸,最大的负担也是萧广逸。若没有萧广逸,她一个人过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她看着萧广逸,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睛仍是亮的,他不像太子那么讨人喜欢。但许婕妤有时候觉得萧广逸并不比太子生得差。
毕竟,他们都是皇帝的儿子,他们都很像皇帝,只不过所有人都更宠爱太子。
皇帝的身体不好,所以皇子们也都是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可宫中最紧张的是太子生病,一点风吹草动都十分紧张。
许婕妤难得这样伤感,她向萧广逸幽幽叹了一句:“我的儿…”
萧广逸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顿一下,才慢吞吞道:“母亲不必忧心。我歇两日就好了。”他声音有些低,虽然在病中,却给人压迫。
许婕妤有时候觉得萧广逸年龄越大,就越难捉摸了。他性情有些阴沉,有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有些害怕他。她别的不怕,就怕他闯祸。
这时候萧广逸又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她心中一慌,就道:“刚才我从两仪宫过来…听到安平公主和太子想要皇后安排出游。过两日你要是还没好…”
她本想劝萧广逸好好养病,不要胡思乱想,快点好起来,一张口说出的话,却还是围绕着皇后,太子和安平。
萧广逸冷淡的面色终于裂开,他叹息一声,继而微笑,那笑容难说是开心还是苦涩。
“母亲,到出游那天我会好的。请放心。”
他说完就安详地闭上眼睛。
第19章
第二天的时候,清沅才知道燕王病了。
安平公主午后无事,就说要去燕王那里探病。其他几个人都不说去,清沅也没办法。大家都不去,独她一个人说要陪公主去,未免太惹眼了。
清沅如今的目标是太子,还没和太子亲近起来就先往燕王那里跑,傻子才干。她还沉得住气,且先看看燕王下一步怎么走。
而且她很确信燕王只是小恙,无甚大碍。因为之后的出游,她记得燕王一起去了。清沅注意到玉苓这时候还和燕王没什么接触。如果她没猜错,应该就是这次出游,让玉苓和燕王走近了。
清沅只能努力按捺住自己的冲动——她一开始是怕见燕王,但几天没见,她的耐心都快要耗尽了,恨不得冲到燕王宫中与他当面对质。
虽然能重来一世是最大的好事,但如今的身份实在太不便利。清沅有些怀念起诰命夫人的身份。已婚妇人出门走动容易多了,打探消息说话也不用那么多顾忌。
这几日反复思量,清沅又有几分怀疑燕王是在故意晾着她。毕竟虚虚实实,燕王应该对兵法中的攻心,运用纯熟。
从地狱回来的人,自然是讨债来了。若燕王是冲着顾太后和顾家来的,她无可抱怨。但这不意味着她就要眼睁睁看着。这么一想,清沅还有点庆幸,她在这里,总能做点什么。
清沅知道她总会有和燕王当面摊牌的一天,她得做好准备。她在心中把这十几年的事情前前后后捋了一遍,思忖着该如何应对。
又过了几日,出游的事情定了下来。
这一年气候好。天气遂了公主的愿,一天比一天好,日头足的时候晒得人暖洋洋的。顾皇后也觉得如此天气应当出去玩两天。
皇后一点头,宫中立刻忙碌了起来。
这是承平十六年皇后第一次出宫,选定了去大雁湖边一带游玩。那里有山有水,靠着行宫,在行宫可以住一晚。提早几日宫中就派人过去,在湖边搭建好了休息用的帐篷,驱赶闲杂人等,严加守卫。
宫中女眷要去的很多。顾皇后当然是要去的,许婕妤,方昭仪,周美人,都伴随皇后,还有另几名品级较低的妃嫔。
太子和燕王,以及安平,金泉,永贞三位公主都要去。皇子和公主的伴读们陪同。
皇帝除了太子和燕王,活着的还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已经成年的儿子,封在千里之外,不常回京。一个是才六岁的小皇子,母亲是蒋美人,皇后很少要她在面前伺候。这次出行,顾皇后说皇子还小,蒋美人留在宫中照顾,依然不带他们。
除此之外,皇帝有两个年纪大些的女儿,已经出嫁的两位公主倒与顾皇后相处不错,每次游玩聚会,顾皇后都会邀她们一起。
另外还有皇帝的姐姐,寿真长公主也会来。怀恩县主与德静县主陪寿真长公主一同前去。
这么多人再加上身边伺候的宫女,内侍,丫鬟,侍卫,仪仗。一次普通的皇家出门散心小聚,在初入宫廷的少女们看来,真是阵仗浩大。
动身那天,天色刚蒙蒙亮,车马就从宫中出发了。清沅和棠婳陪安平公主。宁馨和玉苓陪金泉公主,桐儿陪永贞公主。
在车上时候,棠婳将车帘撩起一道小缝,好奇地从小缝看向车外。安平笑着问她:“瞧见什么了?”
棠婳道:“什么也看不见。”
因是皇后出行,仪仗颇是壮观。车马两边都是举着华美行障的内侍,她只能隐隐绰绰看到拥挤的人群,听到噪杂声。
清沅没有加入她们的对话,只是捧着本画册,慢慢翻看,看上去定定心心。
她已经知道今日一定会见到燕王,心中竟意外地十分平静。
棠婳又和安平说了一会儿话,安平公主就撩清沅:“沅姐姐这时候还看书,真是好定性。”
清沅向她笑了笑,合上书,装作不经意般问道:“今日怀恩县主和德静县主也会来么?有几日没见了,这本书是上次德静县主说想找的。今日我正好可以带给她。”
怀恩县主和德静县主与她们入宫的伴读不同,不是住在宫中,天天都能陪伴公主的。安平听清沅问起,就道:“来呀。姑姑会带她们来。”
安平说的姑姑便是指寿真长公主了。
棠婳似乎也对两位县主颇感兴趣,道:“怀恩县主长得很像公主,说是亲姐妹也不奇怪。”
安平道:“怀恩县主长得像姑姑,我呢,生得像父皇。自然是像的。”
安平与棠婳,清沅谈得来,不知不觉就说了许多宫中事情。她是皇后所出的公主,一向自由自在惯了。有些话别人不敢说,她说没顾忌。
譬如她就直言许婕妤和方昭仪都是“父皇不再喜欢”的。还说顾皇后之所以不带最小的弟弟和小弟弟的生母蒋美人,就是因为蒋美人生下皇子之后对皇后不太恭敬,从此宫中什么好事都轮不到蒋美人了,蒋美人后来后悔也来不及了。
听安平公主说到这一节的时候,清沅心中一动,看了一眼棠婳的脸色。棠婳只是对宫中秘辛听得入迷,脸上并没有波动。
她们入宫不久,对这些事情还一无所知,皇帝还一面都没见过。这时候听到这些,对少女来说,十分刺激。清沅心中有些好笑,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上辈子第一次听到这些时候是什么心情了。
虽然听安平公主说这些还挺有趣,不过她越说越没顾忌了,棠婳也有些臊了,清沅就笑道:“来了这么多人,今日真是热闹。”硬是岔开了话。
又聊了许久,终于到了地方。马车停在那里慢慢等人下车就等了许久。安平公主一下马车,立刻被引去了顾皇后那里。
顾皇后正在帐篷里喝茶休息,太子和燕王已经在那里了。安平公主一进去,就笑着叫母后。顾皇后叫宫人给她准备衣服,又向安平道:“这下高兴了?兴师动众就为哄你一个人开心。”
安平笑吟吟向皇后道了谢。
清沅目不斜视,她不去看燕王,只是看皇后和安平公主说话。
但等安平公主从皇后帐篷离开,太子和燕王也一起离开了。
一出帐篷,燕王就叫住了安平。
安平转身与他说话,清沅只能站在她身后等待。燕王问安平:“你一会儿去骑马吗?还是放风筝?”
安平笑道:“难得出来一趟,什么都想玩。先去骑马吧!”
燕王问太子如何,太子微笑道:“休息一下,大家一起去吧。”
第20章
安平应下来一会儿去骑马就拉着清沅跑了。
太子微笑着看着她们的背影,用手肘撞了撞燕王,道:“走吧,我们今天也好好赛一场。用我那匹赤风来比一比那匹飞马。”
燕王道:“我病刚好,今日恐怕不能尽全力。”
太子笑他:“怎么,还没比,就为输了找借口了。”
燕王只是笑笑。他心里盘算的是怎么找机会把清沅拖出来单独说话。如今他还是未婚皇子,万一弄不好,让人误会他和顾清沅太亲近有什么,顾皇后把顾清沅塞给他做王妃。那就得不偿失了。
清沅这边先陪着安平公主去帐篷里休息去了。她心中想的和燕王别无二致。
得寻个没人注意的时候和燕王单独说上话。第一说上话了,后面就好办了。
她们五个伴读也有一个帐篷。清沅陪过安平,就回帐篷了。大家在那里换了骑装。玉茉还给清沅重新挽了头发,免得骑马时候乱了。
骑装是仿胡式衣裙,小袖口,十分贴身剪裁。清沅借给玉苓那一身骑装,玉苓还算合身,只是稍稍改了改长度。
大雁湖边有一道又长又宽的沿湖堤岸,在此处骑马再合适不过。几个伴读挑好马匹时候,安平和金泉公主也到了。永贞公主年龄还小不爱骑马,去看宫人放风筝了。
她们刚骑了一圈,就见怀恩县主和德静县主骑着马慢悠悠过来了。
安平公主笑着向她们挥挥手,就跑了。不像其他人,她骑得很快。初春时节来湖边骑马的贵妇名媛,多是慢悠悠骑在马上晃悠,是为散心,也是为了展示优雅的身段和骑装。
安平公主却喜欢骑得快,她一下子就把两位县主甩在身后。除了侍卫,只有清沅跟了上去,但清沅始终保持慢她一头,不超过她。
安平一口气跑下去很远才放慢了速度。她转头看向清沅道:“你骑术不错!”
清沅没有谦虚,她本来就骑术不错,这一点她用不着藏着掖着,只道:“难得出宫一趟,怎么能不跑个尽兴。”
安平点点头,清沅这样,投她的脾气。
清沅与她边行边聊,安平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原来我还以为你们都是霖州的闺秀,会和京中的女孩儿不一样。”
清沅知道她这话的意思,但上辈子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她还是很惊讶的。如今她也意思意思,向安平反问道:“公主认为来自霖州与京中差别很大么?”
安平笑了笑,道:“你肯定想,我的母后也是霖州来的,我怎么能瞧不起霖州女呢?”
清沅道:“公主,我诚心求教。”
安平公主就道:“母后在宫中很多年了,思念家乡,惦念旧亲,无可厚非。只是宫中几十年了,女官还是京中本地人多。我没想到,这一次母后给我选的伴读,全都是霖州出身而已。”
还有更深的话,她也不便说了。选的伴读全是霖州出身,就意味着皇后仍希望选一个与自己有亲缘关系的太子妃,而将与皇室萧氏有关的县主和京中的世家女子全都排除在外了。
清沅知道,这和顾氏一族在京中住了多久没有关系。这是对太子妃位置的争夺,敌我分明,京女自然厌恶霖州顾氏,一定要划个界线出来。
她沉默片刻,微笑道:“原来我们这几个伴读,从才入宫开始就被划成霖州派了?既然有霖州派,看来还有其他派别了。”
安平道:“你果然聪明。”
清沅十分镇定,她并没有丝毫惊慌失措,只道:“不管如何,我所能做的,就是尽心侍奉公主,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安平见她面色平静,好奇道:“你不怕么?宫中这么多人盯着你们。”
清沅低头笑了,道:“难得公主这样关心我们…”
安平觉得无趣,正好其他人也追上来了。安平和清沅就都不再提这个话了。
怀恩县主这一日打扮得特别美,她骑装上还在腰间点缀了银流苏,随着跑动颠簸,身上的流苏如水银般流动,使她腰肢的纤细和柔美更动人。
其他人的骑装也都是各有特色。清沅借给玉苓的骑装,说是去年做的,其实做的时间也不久,而且清沅一次也没穿过,玉苓穿在身上,谁也看不出来是借的。
众人又在湖边逛了一圈,就见皇后携几位宫妃和寿真长公主来了。众人纷纷下马行礼。几个伴读中清沅和棠婳动作最利落,玉苓和桐儿要宫人扶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