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因为注意到了她的飘摇恍惚,所以才会对她有一丝居高临下的温柔么?
她又疑心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也许燕王的声音和平时没有两样,之前也叫过她名字,是她自己心中有鬼,才会觉得有些不同。
她心里思量了两天,才把这事情放下来。
她与燕王之间本来就是暂时的互相帮助,她早表明了态度,她想要的是做太子妃。这时候只是有一点儿走神而已。
也许是最近事情似乎都很顺利,又在丰城这样的人间仙境,她的心思有些浮罢了。
仔细想想,燕王长相并不输太子,近来他又长高了些,虽不若太子天然风流,但自有一股沉着气质在。只是他此时还是少年,所以显得有些沉闷而已。
清沅想着最近她与燕王相处的时候已经比太子多了,而且每次都是私下见面,每次都没有人旁人在侧,两个人说话没有拘束,所以她知道燕王这个人要说难相处也并不难相处。其实比宫中对他的评价好多了。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她未婚之前还从来没有和哪一个男子单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人非草木,都是血肉之躯,相处的时间久了,总会有些感情…
她为自己的“走神”找到了许多理由。
但清沅对自己下得了狠心。她想清楚了缘由,心中就不怕了。她只要收敛心神,把这一丝不该有的心思掐断,事情一切如常就好。
为了淡掉这心思,清沅这几日除了练字作画做功课,尽量不让自己一个人呆着。晚间临睡前,都会和云茉几个宫女闲聊,一直聊到昏昏欲睡。
到了失火的那一天,白天就像要下雨的样子,天色阴沉乌云密布,大家就都没有出去,只在安平那里玩双陆。结果到了晚间时候,雨还是没下下来。
清沅想,就是到了夜里时候,一个雷电劈下来,击中了一棵古树,才引起了火灾。她想起来,这一天确实很闷,闷到人有些不舒服。丰城难得有这样的天气。
安平摆了酒席,就是她身边的自己人一起坐下来吃了几杯。清沅因为天气缘故,只觉得心上有些重,只略饮了一杯。她总觉得心中惴惴不安的。
到临睡时候,天边终于有了隐约雷声。清沅正与云茉聊天,云茉听到雷声不由顿了一下。清沅就温柔笑道:“你怕打雷?”
云茉道:“怕得很,不过在宫中规矩最大,最怕的还是规矩。打再大的雷奴婢也不能乱叫乱走动。”
清沅道:“不用怕,我陪着你呢。”
她向云茉伸出手,要她从小榻上起来。她要云茉上床陪她一起睡。
云茉就起身在清沅身边躺好,清沅问她:“这样就不怕了吧?”
云茉立刻点点头。
清沅又像自言自语一般道:“我总有些担心…”她老惦记着失火的事。虽然火情不大,但总要等它烧过了才能安心似的。
云茉问她担心什么,清沅没有说。云茉先睡着了。清沅一个人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只有在躺在床上的夜晚时候,她怎么都控制不住思绪。幸好也只有临睡之前的一小会儿。
清沅终于困倦了,慢慢也睡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睡得正香,忽然“砰!”一声锣响就像在耳边炸起。
清沅猛然惊醒,她一下子睁开眼睛。就听到旁边云茉也是“啊!”一声惊醒了。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外面一片嘈杂,一串锣声中夹杂着尖叫。
“走水了!走水了!走水了!”
清沅心中一沉,她立刻起身,连鞋都来不及穿,扑到窗前,推窗向外看去。她被眼前的景象一瞬间惊呆了——外面一片火光冲天!整个行宫东南角仿佛都淹没在了熊熊火焰之中。
燕王就住在那一片。距离皇帝皇后的住处也不远。
而且更糟糕的是火势还在蔓延。
云茉已经拿来外衣,衣服往清沅身上一披。清沅转了两圈,她跑去隔间一下子就翻过了窗户,要向外跑。
云茉跟在后面看呆了,她以为清沅是被火吓坏了,她急得直叫:“姑娘!姑娘!你去哪里!把鞋穿上呀!”
云茉提着清沅的鞋子,在花园里追上了她。
云茉拖住她:“姑娘!你怎么往火的那边跑,咱们该去安平公主那边。”
清沅站在那里,让云茉给自己穿好鞋子,一言不发。她知道云茉说得对,她这时候应该去安平公主那里。
清沅转了个方向,领着云茉还有身边的宫女一起去安平公主那边,路上也遇到了棠婳几个人。棠婳也是睡梦中被惊醒,这会儿脸色苍白。玉苓和桐儿都受了惊吓,桐儿尤其吓得不轻。几个人都是穿着便衣,匆匆挽起头发,就往安平那边去了。
安平那里也没好多少。因为宫中多少年没经过这样的大火了。又是在行宫中,人手有些不足。安平那里暂时还算安全,但女官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做准备离开行宫了。
大家都在安平那里等着消息。过了一会儿,皇后派身边的谢阿竹过来了,问她们情形如何,果然要她们准备离开行宫。
安平连忙道:“我这边都好,火没有过来,人都没事。父皇与母后一切平安吗?四哥如何?其他人如何?”
谢阿竹道:“圣上与娘娘一切安好。燕王也平安,此时正与皇帝在一处。”
她说完了,就催促安平准备离开。
清沅听到“燕王也平安”这才算缓了过来。
第68章
谢阿竹要安平公主和众人立刻开始准备离开行宫。
一听说要离开这里,许多人都仓惶不安。因为此时已经是下半夜,室外依然是雷声轰轰,狂风大作。行宫中的大火还没有扑灭。
“一定要走吗?火未必会烧到这里吧?”安平公主身边的女官问。
谢阿竹道:“水火无情,谁也说不准的事情。万一火势阻挡不住,想走就来不及。趁着这时候公主这边还没有波及,赶紧离开。”
安平公主已经有了决断,立刻道:“我们走。”
清沅立刻轻声道:“公主,事不宜迟,把人数清点一下,就好准备离开了。东西都不用带。”她又柔声问谢阿竹:“是去隆慧寺吗?”
隆慧寺是山下的一座寺院,与行宫距离不算太远。到了隆慧寺应该暂时安全。
谢阿竹刚刚看了一圈,见几个伴读中数顾清沅最冷静,心中暗暗赞许。听到清沅问,就说:“是的。皇帝已经拨了一队侍卫护卫公主前往隆慧寺。请公主尽早动身。”
这边正说着,金泉公主和永贞公主也赶过来与安平汇合了。永贞公主吓得直哭,吵着要去找她的生母周美人。她身边的大宫女只能尽力安抚她。永贞公主的哭闹使周围人更加不安。
这深更半夜要离开行宫,虽有护卫,也十分不便了。
谢阿竹还要再去几个地方,不能留下来陪她们,她只能把事情交给安平身边人。她走时见清沅已经开始清点人数,还算放心。
谢阿竹刚离开,燕王就来了。
安平在此刻见到他,顿时喜出望外。
“四哥!你怎么来了!”
燕王只简短道:“我和父皇求了来接你。快走吧。外面侍卫我已经安排好了。”
他说这话时候在人群里扫了一眼,立刻找到了顾清沅。顾清沅也正扭头看向他。他知道安平这里没有事,但天黑又是人手不足,他怕去寺院的路上有什么意外。所以向皇帝求了来接安平。
一见到燕王,永贞公主哭哭啼啼问:“我想找周娘娘,她在哪里?”
燕王抚了抚她的头,说:“周娘娘没事,她与皇后在一起。”
许婕妤与周美人都靠着皇后住,方便伺候,此时跟随顾皇后,并无危险。他又向永贞保证:“你先与安平一起走,明日就能见到周娘娘。”
有燕王在,这边大家都安心许多。
燕王骑马,领着侍卫护卫车队。安平要谢嬷嬷,清沅和棠婳与她同乘一车,在这时候,人多一些陪她,她才安心。
谢嬷嬷搂着安平,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安平闭着眼睛,轻声道:“也不知道行宫中怎么样了。怎么会失火…火烧得太快了…”
棠婳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她紧紧依偎着清沅,道:“今夜打了一晚上的雷,我就没怎么睡着。许是因为雷劈中了哪里。”
清沅终于有功夫细想这个问题。棠婳没有猜错。上辈子确实因为这个,可火势不大,根本没有烧到宫殿。
如今这情势…恐怕不仅是烧毁宫殿…
燕王就在车外,可她不能这时候问他。只能等着,出了这样的大事,宫中定然会彻查。
车中几人说起大火,都有些不可置信。丰城向来是悠闲度日,游山玩水的地方,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凶事。
清沅头靠在窗边,轻轻掀起车帘一角,车窗外夜色幽深,正是最黑的时候,只是在这黑暗中,她能看到燕王的坐骑那匹“飞马”的白色马蹄,心中竟是十分温暖。
隆慧寺那边,燕王已经排了人提前去通知寺中开门准备接应。
安平一到,寺中主持就亲自迎接。燕王让侍卫守护在寺院周围,安平等三位公主自有带来的人伺候。
燕王没有留下,他转身就要走。
安平问他:“四哥,你不留在隆慧寺吗?”
燕王道:“不了。父皇与母后已经离开行宫,去丰城太守官署,由丰城太守接驾。你与金泉,永贞,先暂时在隆慧寺休息,等父皇的安排。我还要回行宫去疏散。”
燕王对安平道:“你就呆在隆慧寺,无事哪里都不要去。听到没有。”
他又看了一眼安平身边的人,特意点了几个人的名字,道:“你们要照顾好公主,不许有任何闪失。自己也多加小心。”
他点的这几个人,其中就有顾清沅的名字。
亲王点名,众人当然得领命。清沅与众人一起行礼应是。人声嘈杂中,她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请殿下保重。”
她声音不大,但萧广逸还是听见了。他又看了顾清沅一眼,转身离开了。
隆慧寺虽然大,但一时间要接纳这么多女客还是有些困难。先给安平等三位公主安排好住处,其余人陆陆续续到快天亮时候才算终于平静下来。
清沅躺在客房里,她与棠婳,玉苓,桐儿四人一间,所幸房间还算凉爽洁净。清沅快凌晨时候才睡着了一会儿。
到第二天午后,行宫中的消息是火已经扑灭了,但暂时还不能回去。这次大火烧伤了十几个宫人,其中还有几个宫人下落不明。烧伤的人大多都是在思穹馆的宫人。那里火势最大,六皇子就住在思穹馆,虽然没烧伤,但也受了惊吓。
清沅心中一声叹息,出了这样的大事。皇帝皇后恐怕更要觉得这是天意了,更要与太子生病之事捆在一起了。
又过一日,宫中已经有了传闻,火就是从思穹馆附近开始烧的。思穹馆本该值夜的两个内侍溜走去赌钱了,所以火一开始烧起来,竟然没发现。
这两个内侍一个畏罪已经自杀了,还有一个被关押了起来。
到了第三日,京中传来了太子急病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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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安平在隆慧寺中住了三天。
她在隆慧寺住下,皇后差身边人来看过几回。
三天中消息不断。
行宫中大火,已经暂时查明了,是因为雷电引发的,而且宫人值夜中途溜走,没有及时发现险情,以致酿成大事。
之后又说宫人被关押时候,又交代出宫中内侍与宫女的一些私情等等。
太子急病的消息到的时候,丰城正在下大雨。安平一行人困在寺院中无事可做,住在寺院中比行宫中的地方小了许多。幸好这两日宫人陆续回行宫取了许多东西回来,平日穿用之物没有不便。
安平公主也焉了许多。下了雨,她也懒得出门。隆慧寺中的大佛像已经看过了。这天午后她难得静下来,要清沅陪她下棋。
棠婳在一边看书,玉苓在做针线。桐儿身体不适,在房中躺着,没有来陪公主。
安平与清沅下棋时候不说话。大家都没有什么响动,室内安静得过分,只有窗外雨声不歇。
清沅一边下棋,一边想着事情。
前一世火没有这么大,皇帝皇后都在行宫好好住着。太子生病的消息到的时候,大家都在行宫。所以安平这里很快就知道了。
这一次安平住在宫外…不知道消息有没有那么快到。
清沅又疑心难道事情会和上一世不同?火情变了,太子的病情不知道会不会变。她心里惴惴的等着消息。
她又想到失火那天夜里,走得匆匆忙忙,很多东西都是事后取来的。燕王给她的迷香,她都收拾得十分小心,并没有被人发现。
她担心自己那块在燕王手里的玉坠。如今她心里不讨厌燕王了,清沅想想,该说她就从来没讨厌过燕王。但那块玉就那么在燕王手里,到底不清不楚。清沅对这事情还是有些生气的。
她想着燕王可千万别把她那块玉弄丢了…
“哈!”安平忽然一声笑。周围人和清沅都吓了一跳。清沅一下子从思绪中惊醒,她仔细一看棋盘,是安平胜了。
安平笑着问清沅:“沅姐姐想什么呢?”
清沅用帕子拭了拭眼角,道:“这两日睡不惯,就容易犯困了。”
棠婳也道:“不知道我们时候能回去?听说火都已经灭了。”
众人正说着话,就有宫女来禀,说皇后身边的迦楠姑姑来了。
迦楠一到,见几个伴读都在安平这里,扫了她们一眼淡淡道:“下雨天也不可偷闲懒着,过两日说不定又要动身,你们去看看东西都整理好了没有。”
清沅几人立刻知道她是有话要单独与安平说,立刻退了下去。清沅离开时候看到迦楠姑姑的裙角都有一圈水渍,显然是来时走得太急,所以水溅在了裙角上。
清沅心中就猜,这时候的大事大约就是与太子有关了。
等到晚间时候,安平才又要她们过来,告诉她们,皇帝明日从丰城官署起驾还京。安平明天一早就从隆慧寺动身,路上与皇帝汇合,跟随回宫。
大家都没有想到事情这样突然。因为今日上午还说行宫的火已经全灭了,说不定等雨停了就回行宫,即便不回行宫,丰城还有别处可以住下。
如今却突然回京,事情似乎还有内情,大家都有些不安。
安平想想,反正这事情是瞒不住的,她轻声道:“我们回去是因为太子哥哥突然病了…”
她这话一出,人心更加不安了。
回到四个人住的房间,清沅只是默默整理着自己的东西。玉苓也有些闷闷不乐。
棠婳就与清沅低声说话,她声音低低的,只让清沅听见。
“你说这场火邪不邪?一场火之后,太子就忽然病了…”
清沅皱眉,向她微微摇头,一样低声道:“这话只能想想,提都不敢提。”
棠婳道:“我知道。”她眉间一丝担忧之色,不减损她的美貌。她说:“我是怕宫中…”
宫中平日已经要十分小心了。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大火,然后太子急病,只怕回宫之后,大家恐怕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就连安平,也必须要收敛。
清沅整理着东西,又想起燕王。这几日她都没有再见到燕王,也不知道燕王忙得如何了。
第二天清晨,安平公主出发前,燕王又来接她了。
安平一见他就问:“太子如何了?”
燕王道:“我不清楚,回宫才知道。”
因为周围人太多,清沅只能远远地看了一眼燕王。他精神很好,只是有些苍白,似乎也是睡得不好。
回去京中时候,远不如来丰城时候从容悠闲。因为遭遇了大火,又因匆忙赶回京中,大家都累坏了。
一回到懿光园,大家就先各自回屋休息。清沅看着云茉整理行李,她有些愣神。
短短几日,已经发生了太多事情。
宫中平日里还会有些人议论东宫和太子,说说太子的动向。但在这特殊时期,宫中突然变得无比沉静,谁都不提太子病了,但谁都知道太子病了。
直到又过了两日,燕王终于又与清沅约好了时间,准时出现在她的窗前。
清沅看到燕王,脸上还没来得及浮现微笑,嘴角就凝住了,她看到燕王的左脸明显肿起。
她白天上午时候见到燕王还没有这红肿,她努力不伸出手去碰燕王的脸,只问:“谁对你动手了?”
燕王自己伸手摸了摸那里,反问:“很明显么?”
清沅为他难过,她点点头。燕王才说:“是许婕妤。”他自嘲地说:“看来我是怎么都躲不过她这一巴掌。”
清沅心道,许婕妤看上去柔弱,竟下得了这样的重手。她说:“上辈子,许婕妤打得也这么重么?”
燕王说:“一样的。我在宫中,她怪我没有照顾好太子。我离开宫中,她依然怪我没有照顾好太子。”
清沅并不记得上辈子这时候燕王被许婕妤打了之后什么样子。她上辈子这时候想的都是太子的病情。
但这一世不同了。她又说:“其实那天你送安平去隆慧寺的时候,我就在想,你护卫安平,又去行宫疏散,是不是…有点出风头了?”
清沅多少知道些许婕妤的心性,她是不愿燕王出风头被顾皇后注意到。
燕王听她这么说,只是一笑,道:“可是我想去。”
清沅忍不住想问为何,她都知道,燕王不会不知道许婕妤的担忧。但她有些怕听燕王的解释,若她有关,她还担不起。若与她无关,她会失落。
所以何必问。她不想牵扯得更深了。
沉默了一下,她干脆生硬地问:“太子如何了?有没有好些?”
第70章
萧广逸本来还想说说许婕妤的事情,但听清沅问起太子的事情,他只能把一腔心思全都压了下去。
“太子的情形和上一世一样。眼下用的还是刘御医开的方子,皇后还没开始折腾。”燕王淡淡道。
御医刘之明是顾皇后最信任的御医之一。刘之明的师父是神医裴闻仙,裴闻仙侍奉宫中到八十岁,终于辞官归乡。刘之明是裴的关门弟子,亦有国手之誉。
裴闻仙离宫之后,就是刘之明为太子调理身体。去年太子生病,就是刘之明治好的。到今年夏天之前,太子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因此顾皇后对他厚待有加。
上辈子太子生这一场重病的时候,顾皇后仍和原来一样用刘之明。只是这一次太子病情不同往常,竟然过了大半个月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顾皇后在焦灼中对刘之明越发不满,架空了刘之明一派,换了另一派人,又遣人去寻裴闻仙。裴闻仙又正好在出游,费了一番功夫才寻到。裴闻仙赶回京中,一番波折后,他还是劝顾皇后换回刘之明。万幸后来太子渐渐有了好转迹象,才算平息了这场风波。
宫中这时候还都盯着刘之明,顾皇后还没有质疑他,没有人敢第一个跳出来质疑。只是等顾皇后失去了耐心,刘之明颇是吃了一段时间的苦头。但顾皇后不是蠢人,在裴闻仙到京之前,她一直留着刘之明的一条性命,并严加看管,以防有人趁机对刘之明下手。
这时候燕王一提“刘御医”,清沅就想起来了,其实要说最后到底是谁治好了太子,恐怕还是裴闻仙,后来的行动都是出于对学生的爱护。
所以这时候在宫中对刘之明下手是无用的,若谁想要太子的性命,最好是半路上让裴闻仙“意外”。
这个念头一在清沅心中冒出来,她不由有些害怕。她能想到的事情,燕王一定能想到。
清沅抬眼看了燕王一眼,燕王脸上是不会写着阴谋诡计的。她只能看到他脸上的红肿,使他比平时看起来憔悴一分,又滑稽一分,有些古怪,有些刺痛,但这种感觉使她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看第二眼。
燕王似乎没察觉到她的目光,只是接着说:“…这几日我只去看过一次太子,并不是我不想去探病。只是皇帝皇后不让去。他们怕人去多了,扰了太子休息或带了不干净的东西进去…”
他没有提裴闻仙的事情。清沅低声说:“我知道,安平也只去看了一次太子。”
燕王道:“你在担心什么?太子的病情与前一世一样,他会好起来的。”
清沅抬起眼看着他,他温和地看着她,没有丝毫杀气。清沅也温柔喃喃道:“太子有你这样的兄弟,是他的大幸。”
燕王仍看着她,他忽然明白过来。
“呵。”他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担心我派人劫走裴闻仙?”他说。
清沅脸色轻松了些,她不怕与燕王争吵,或者与燕王赌心机。话说出来就好,她怕的是他不说的那些话。
“我知道你不会。”
他也微笑起来:“夫人何以见得?”
他又叫她夫人了。清沅被他逗笑了。
她说:“你与太子这样亲密,要下手的机会多得是。不必费这么大劲去搞裴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