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沅的泪再也忍不住。
她抱住燕王,他哽咽道:“她太傻了,竟然真是为我死的。”
清沅哭着吻他,说:“都过去了…别想了…都过去了…”
他们抱着彼此,等泪都干了,燕王才又低声说:“清沅,我不会放你走,这辈子都不行。”
清沅回答他:“我不会走。”
第260章 外传第三十九章
七月初一是吴太后的寿辰, 在外巡游的皇帝赶在七月初一之前把寿礼送到了。
皇帝送的是一座小半人高的金造慈恩塔,仿的是禹城的慈恩寺中的形制, 复刻了一模一样的慈恩塔给太后送去。
皇帝又写了一首诗和一封长信。信中对吴太后说, 贺礼在禹城造完,顺新运河回京。正是因为有了新运河,所以缩减了路上时间, 能赶在太后寿辰时候送到。
这份寿礼虽然奢华, 但吴太后并没有太在意, 她只是把皇帝亲手写的长信反复看了几遍。
她对身边的林夫人抱怨:“皇帝才七岁,懂什么运河便利。还不是燕王或者顾清沅要他写这话的!”
林夫人是清沅举荐来到太后身边的, 她是个清楚明白人, 对吴太后从不火上添油, 劝道:“太后,皇帝天资聪颖, 年龄正是学什么都快的时候,只要学了,怎么会不懂。”
吴太后对林夫人的话还算听得进去。因为林夫人有些地方很像顾清沅, 说话清楚有条理, 性格冷静做事从容, 这样的人在她身边, 她很安心。但是比起之前的顾清沅,吴太后对林夫人还是没那么宠爱喜欢。因林夫人身材容貌不如清沅那么赏心悦目, 她总有些不得劲。
吴太后又沉思道:“燕王在霖州逗留颇久, 又有风声说等他们一回来, 就要准备成婚。我这心中,总是气不顺。”
林夫人又劝她想开些。顾清沅嫁给燕王,对太后来说,并非全是坏事。
顾清沅在霖州州这几个月一直在给太后写信,甚至跟随燕王一起游玩途中还时时给太后写信。并不是全然把太后抛到脑后了。
吴太后何尝不明白这道理,但她上位久了,总难咽得下这口气。
“我知道,她现在是想做我和燕王的调停人,”吴太后淡淡道,“燕王如今宠爱她,似乎她的话在燕王那里还有点分量。但这就是我最不高兴的一点——她仗着自己风流美貌,以为别人都会爱敬她一分,主张越来越大。她把燕王迷得五迷三道是燕王色迷心窍,但她以为从我这里走了,还想拿我的主意,她就错了。”
林夫人听太后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仍是柔声劝太后,道:“但如今这情势,她心中有愧疚,明面上还想与娘娘修好。总比明里暗里都给娘娘使绊子好。”
吴太后不再言语,她不想喋喋不休,倒像她对顾清沅十分耿耿于怀一样。
她说:“那我就等着看他们回来之后是个什么情形。”
林夫人笑道:“这就是了,说不定燕王只是带着顾夫人游玩,之后就养在外面呢。事情还未定呢,京中已经有些议论了,毕竟顾夫人做了十多年的诚国公夫人哪。”
京中确实渐渐开始有了许多有关燕王和诚国公夫人的议论。
赵逊近来成了京中权贵的笑料。他本来就常与一群纨绔玩,偏偏这群人是最没心没肺的。他近来虽然拿回了大部分家产,太后给他了不少补贴,债都还清了,银钱上不用愁了,但走到哪里都被人嘲笑。
有几个不怀好意的当着他的面嘲笑他,说早就觉得顾夫人色若春花,勾人魂魄,还问赵逊是不是他夫人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和妙处,要不然怎么燕王这满城的环肥燕瘦都看不中,就被一个有夫之妇给迷住了。
又有人说赵逊傻,说不定燕王早就已经和他夫人勾搭上了,只把赵逊这个苦主蒙在鼓里。
赵逊再软弱,听了这话,岂能甘心,喝醉了酒就与人打了一架,他又并不会打架,几个纨绔一通胡闹,被下人慌忙拉开了。赵逊吃了两拳,掉了一颗牙齿,更显凄惨。
之后赵逊就一天一个说法。他一会儿说他早就把顾清沅赶出家门了,燕王不过是睡了他不要的女人。一会儿说他压根没有与顾清沅和离,顾清沅与人私奔,等她一回京,他定会拿了她回国公府。一会儿说他是被逼的,顾清沅是被燕王夺走的。
他这样整日借酒消愁喝得醉醺醺,又胡言乱语,旁人既笑他,又可怜他,只是没人把他当回事,都知道顾夫人是跟定了燕王了,即便不做燕王妃,也会被燕王养在外面,不会回国公府了。
京中这些传闻,封海平与清泠都很清楚。不过清泠向来是个心大的,她下个月就要生了,姐姐也要回来了,她暂时不想用赵逊的事情,还有京中这些传闻让姐姐不快。她只在信中略略说了几句,就不再提了。她想要大姐在外玩得痛快。
清沅是在去桃源村的路上,看着小妹的信。
她和燕王昨天一直聊到很晚。燕王对她回忆了许多许婕妤的事情,两个人把顾太后和许婕妤的心结给解了,这会儿又和好如初。
清沅正与燕王同乘一车,一起去桃源村。燕王随意看着外面的景致,又看了一眼清沅的神色,问:“怎么了?信中有什么事么?”
清沅道:“没什么。是清泠的信,一些闲话罢了。”
燕王问:“是京中的闲话?”
清沅柔柔笑了,道:“殿下想到哪里去了,不过是闺房中的闲聊。”
燕王不再追问。他何尝不知道京中的舆情,只是他与清沅正柔情蜜意,他全然不想理会这些流言蜚语。只等着回京把这事情定下来,旁人议论什么都无用。
他们这一路从霖州城,到登云山,再到周边地区,一路从州府到镇,如今再到村,燕王不只是游玩,还是要把这几个州从上到下的情况都看一看。
桃源村名字虽好,形容又美,但是这一路却很难走,为了不那么颠簸,让燕王和皇帝尽量舒适些,他们走得很慢,中间还要在驿站住一夜休息。幸好他们不用赶时间,可以走走停停。
傍晚在驿站休息时候,清沅陪着燕王就在周围走了走。皇帝和他新同伴正玩得开心。
他们周围选了几个孩子,各种家境都有,来陪着皇帝玩一段时间。若是有皇帝十分中意的,就带回京中培养。
皇帝头一天还嫌这几个孩子土,说话有口音,不好玩,不如宫里人身边人。但今日已经玩开了,皇帝和他们打打闹闹,还教他们说官话,把几个孩子管着服服帖帖,俨然一个孩子王。
清沅与燕王一边散步,一边看着远处的小皇帝。
她现在只剩一件事情还没有问过燕王了。
“你之前说过,若我们早在一起,说不定孩子都十二三岁了。”清沅说。
燕王有些讶异,因为清沅是最不爱提“假若”这话的,每次他说这个,都会惹她不高兴。
“今天怎么说这个了?”
清沅道:“我后来想了想,你与玉苓有个孩子,若是活下来,该有十三岁了吧?”
所以燕王想象中的孩子才会是这个年纪。
燕王沉默了片刻,道:“是的。那也是个男孩,宁州人习俗不给刚落地的婴孩立碑,我把他与他的母亲埋在了一起。”
清沅轻声问:“我想知道你和玉苓怎么了?”
他们站定,清沅与他拉着手,面对面看着彼此。
燕王说:“顾太后没有告诉你么?”
清沅先摇摇头,又说:“顾太后的话,外面传的话,我都不管,我要听你说。你这么多年,不是缅怀她,而是恨着她吧?”
燕王说:“我是恨过她。”
他承认了。
清沅心中一涩。
燕王还是坚持问她:“顾太后说了玉苓什么?”
清沅说:“顾太后告诉我,玉苓嫁给你,并非出自本意,她还眷念重均。被你发现了,你又正好为许婕妤的事情迁怒顾家。不愿玉苓为你生下孩子,就…害死了她。”
燕王只是出神。清沅轻轻抚着他的脸,问:“我不信你会做这样的事。”
燕王说:“玉苓是难产而亡。”
清沅其实只要他这句话就足够了,她相信他。她去年给玉苓的兄弟写过信,问过一些玉苓当年的情形。玉苓的兄长说的话与顾太后说的一些细节对不上。虽然有可能是他们记错了,但更可能是顾太后栽赃燕王。
燕王陷入回忆,道:“但顾太后有一件事没有说错,玉苓真正想嫁的人并不是我。”
清沅握紧了他的手,燕王反过来冲她笑了笑:“你们那个年龄,谁会不为重均心动。但玉苓太不甘了,也太幼稚。她嫁给了我,又去了宁州,宁州那地方足以把一个成年人折磨颓废,何况她刚刚十几岁。”
“但我那时候不明白,也不体贴。她怀了孩子,更是思念京中的繁华,顾太后那时候…”
他顿了顿,才接着说下去:“顾太后知道她软弱。我在她临产时候和她大吵一架,为她对重均的心思,之后她更加郁郁寡欢,生产的时候遇上了难产,拖了三天才把孩子生下来。顾太后要说我害死了她,不能说全说错。我是冲她发了脾气。”
他看向清沅说:“我说完了,留给你评判。”
清沅听得难受,哪会再批评他。她又有什么资格评判。
她握着燕王的手,说:“好。那到此为止,我们都说清楚了。以后我们之间再没有心结。以后吵起架来,你再也不许说我是个铁石心肠的顾家女人,不许拿这事说话。”
燕王听她这么说,心头温暖,道:“我不会和你吵架。”
清沅笑了一声,她忽然道:“不对,你之前说过,我们没遇上,不关我的事,都是你的错,你还没解释你错在哪呢!”
燕王一想到这茬,也是发笑。他低声把梅花骑装的事情说了,道:“你看,这是不是阴错阳差。”
清沅心中酸甜苦涩全都来了一遍,原来前缘在此,他们今生才能勘勘续上。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靠在燕王身边,两个人在暮色中一起走回去。
第二日到了桃源村,两个人一起改了装扮,只穿得尽量朴素,又让几个侍卫丫鬟换做家奴打扮。
燕王早命当地不许声张,他微服进村看看。
只是他与清沅两个人容貌太过出色,即便换上普通地主打扮,还是十分惹眼。
刚进村走了一段路,就频频有人回头看他们。
过了一会儿,两人见道旁有个凉茶摊子,就去坐下休息。燕王想与村民闲聊几句问问民生。
谁知道他还未开口,就有个大妈冲清沅问:“小娘子,这个是你男人?”
她指清沅身边的燕王。
燕王差点笑出声,他笑着看清沅怎么说。
清沅怎会怯场,她笑盈盈道:“是啊,他是当家的。大娘,为什这么问?”
大妈是个直肠子,道:“我看你们不像夫妻。”
燕王开口道:“你看我们像什么?”
大妈摇摇头:“你们若真是夫妇,就当我这嘴多话,饶恕了吧。因我们这村子景色好,又幽静,时不时有些城里的老爷夫人,跑来这里躲着家里人快活一番,别说远,连从霖州府的人来的都有呢!”
两人直笑。
大妈又说:“听你们口音,也不是霖州人,却是从哪里来的?”
清沅说:“我们从京中来。”
大妈说:“那你们该是真夫妻了!没见过从京中跑来这里私会偷腥的。”她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又夸两人像天上人物一般。
之后两人在桃源村看了一天,之后才离开。
七月头上,他们终于开始往回走,途中还会在两处停留几日,然后就回京中。
乘船快到禹城时候,燕王心情大好,他要带清沅去禹城看看新建的运河,然后一起回京。
两人一起在甲板上看着江面上的水波,又聊起运河的事情。
燕王想起当初还为这事和清沅有过口角,他笑着说:“那时候是谁说,反正不会和我一起去看禹城运河?”
清沅道:“好了,终于如了你的愿了,是你料事如神。”
两人心中都是欢喜。
船一停在禹城,燕王还未上岸,就有急报到了船上。
清沅正为燕王整理仪容,郑十九匆忙入内,道:“京中有急报。”
他又看了一眼清沅,说:“顾夫人也有家中急件。”
清沅心中一沉,直觉事情是与自己有关。
报信人进来,立刻行礼并禀了燕王:“诚国公没了。”
清沅只觉得身体里的力气在飞快流走,她看到了贴着黑色标记的信封,那里面就是赵逊的死讯。
她勉强问:“是怎么没的?”
报信人道:“是饮醉了酒,在家中小楼上摔下来,当夜就没了。”
第261章 外传第四十章
他们在禹城原本要停留两夜三日, 但是因为京中这一段变故, 燕王在禹城没有停留太久, 只把该见的人都见了, 处理完公务, 立刻启程回京。
任谁都看得出燕王的心绪极坏。船行在夏日的运河上, 本是清爽愉快的行程, 回程时却陡然气氛一变,燕王甚至无心去甲板上观赏风景。
只有皇帝还不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问清沅怎么了, 为什么燕王和她看起来很担忧,为什么要急急忙忙回京。
清沅自从接到赵逊的死讯之后就睡得不□□稳, 这两晚她都没有与燕王同房休息。听到皇帝这么问, 她说:“我的一个亲戚去世了…我要赶回京去帮忙。”
皇帝点点头,清沅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安抚皇帝道:“等回了京就没事了。早些回京,陛下也能早些见到太后不是?”
皇帝想到太后, 心思立刻想到别的事情上了,他又问清沅:“我从霖州带的那几个孩子, 母后能让我留下吗?”
从霖州选的孩子, 皇帝最终留了四个下来, 年龄最大的大概十岁, 年龄小的比皇帝小一岁, 家境各有不同, 但都聪明伶俐, 皇帝很喜欢。另还买了一些贫苦女孩, 带回去做宫女。
皇帝说:“我怕母后讨厌他们。”
吴太后常常在他面前流露出对宁州人的鄙薄,不喜欢皇帝和京外的人亲近。
但皇帝实在很喜欢这次出来带回来的孩子。
清沅柔声说:“陛下放心,只要陛下向太后说清楚情由,太后一定会让皇帝留下人的。”
皇帝又小声说:“就算母后不同意,你也让皇叔不要把他们送走!”
清沅终于笑了笑,说:“好,我会和燕王说。”
皇帝小小年纪,已经知道怎么借力了。
清沅从皇帝那里离开,又去写了几封信。她刚刚收到顾晟的信。顾晟这信寄出的时候还不知道赵逊出事,信中说的还是霖州太守来顾家拜访的事情,顾晟一介白身,先是招待燕王,后脚就来太守,使他诚惶诚恐,他在信中劝大姐低调行事,最好还是慎重考虑与燕王的婚事。
若是清沅之前看到这封信,说不定还会觉得有趣,开几句大弟的玩笑。但是现在,一切都变得不合时宜起来。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写好了给顾晟的信。刚停笔,就有侍女过来说燕王请她过去。
清沅走去燕王房间时候,正好看到他的几个幕僚和将军从燕王房中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里装着事,总觉得一群人看着她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才一去燕王房中,就见燕王伏在桌上,脸埋在胳膊里,不知道是疲倦还是又犯病了。
清沅忙走过去,蹲下来看他,抚着他的手臂低声道:“去榻上躺下吧。”
燕王抬起头,他只是面色苍白,冒了些虚汗,看起来不算难受得特别厉害。他叹了了一口气,握住清沅的手慢慢坐直身体,问:“你给京中写信了么?”
清沅道:“我给清泠写了信。”
她知道燕王问的是什么,她又说:“国公府那边,我只担心几个孩子。旁的都没有什么。赵家亲眷多奴仆多,只要有个主事人,就能把事办妥帖…”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本来应该是国公府的那个主事人。但是既然她已经与赵逊和离,就再没有回去为赵逊办事的道理。
“国公爵位该由赵逊长子承袭。只不过孩子今年才七岁,他的母亲又是奴婢出身,只怕赵家长辈处事不公,办一场大事把国公府都掏空了,就给这母子扔一个空架子…”
清沅从十几岁开始就为一大家子人操心操惯了,这时候遇上这大事,怎么可能不想。
燕王气闷,他握紧了清沅的手说:“你不欠他们的!”
她看着燕王的脸色,道:“我知道…但稚子无辜。殿下,我就求一件事——我不出面,但至少要让人去安顿好这几个孩子。”
燕王站起来,把清沅揽在怀中,道:“清沅,你对我还说什么求字。”
清沅低低应了一声。
但燕王能明显感到她在自己怀中有些僵硬,不像之前那么柔软地紧贴他。他默默放开清沅。
清沅心中正是纷乱时候。两个人之间有些沉闷,难有心情亲昵。她原以为把从前的旧事都说开了,就把两人之间的心结都解开了,没想到旧事才过去,又起风波。
她又恍惚想,是不是确实自己做得太张狂了?顾晟劝她并没有劝错。她虽然早就与赵逊没了夫妻之情,但她并不希望赵逊死掉。京中的消息说,他自从知道她与燕王结伴同行之后,就整日饮酒,几乎每日都喝得烂醉如泥…
更糟糕的是,燕王身边的人不知道都对燕王说了什么。之前有时候燕王与人议事,并不刻意避开她。这两天一反常态,幕僚和下官来和燕王议事,她都会被安排错开。
清沅想,若她是燕王身边的谋臣,会怎么劝燕王?她要真为燕王着想,真会这么诚心劝燕王。
“殿下,先把这桩婚事放一放吧。”
到了该用晚食时候,燕王又没有胃口,清沅只饮了一碗汤,吃了一块糕点,就让人把晚食都撤掉了。
两个人坐在书房里,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练字,都默默不说话。
正在这时候,又信使登船,送上了从京中来的消息。
这一次信使,是特意带来了有关诚国公府的详情。
他带了厚厚一沓信来,其中竟有一大半是给清沅的。这是头一次给清沅的信比给燕王的还多。
清沅想告退,说要回房中看信。
燕王叫住她:“清沅,你和我一起听听京中的情形。”
他不让清沅单独看那些信。想也知道那么厚一沓信,难道会都是抚慰她的么!里面不知道会用什么难听的话责难她为难她。
燕王问信使:“诚国公的后事办得如何?是否妥当?”
信使垂头回答:“回殿下,已故诚国公的事还没有办,甚至还没有入棺。”
清沅的脸色刷地白了。若非横死冤死,岂会停在家中不办事的!而且是在夏天,都过了这么些天了还不办,那尸身…
信使接着道:“国公府花了大笔银子,将房间中堆满了冰块,将诚国公尸身暂时保存着。”
清沅这才喘过气来,问道:“国公府现在是谁在主事?为何不肯办事?是有什么纠纷么?”
信使道:“回夫人,国公府如今是诚国公的三叔赵温主持。赵温日日哭天喊地,说自己的侄儿诚国公赵逊死得突然,死得蹊跷,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是被人逼死的…”
燕王低声喝道:“他说被谁逼死的!”
信使瑟缩了一下,接着禀道:“赵温说,赵逊与顾夫人的和离书是假的。诚国公府不认。赵逊死前几日曾对人嚷过,他与顾夫人没有和离,和离书属伪造,等顾夫人一回来,他就要把顾夫人带回去。就是因为此事,所以赵逊才被人灭口。”
清沅和燕王都一动不动。
信使垂着头,只觉得对面一丝声音都没有,他就继续流畅说了下去。
“赵家如今的主张是,诚国公枉死,和离书也是假的,所以他们不肯立刻安葬诚国公。一切都要等顾夫人回京。顾夫人一回京,就应该回诚国公府,与他们对质。”
“如果诚国公的死,是顾夫人使人主使,就要顾夫人下狱为诚国公偿命。如果诚国公的死与她无关,也要她在诚国公灵前叩三百个响头,为诚国公守孝三年。”
“此事已经朝野震动。国公府门前每日都是围观的百姓。宫中太后也发了怒,朝中大理寺已经接下了赵温的状告…”
“够了。”燕王道。
信使行礼退了下去。
燕王面色冷漠,径直走向清沅,抢过她手中那一沓信就要撕。
清沅又抢回来,哭道:“你这是做什么!”
燕王道:“你放心,什么事都不会有。他们不敢直接冲我来,所以冲着你而已。你不用理会。”
他说:“我不会让人伤你分毫,更不会让你回诚国公府,去大理寺。”
清沅看着他,他眼中有火。她说:“你先冷静些,我们回了京,先看看情形再说。”
燕王神色有些古怪:“再说什么?”
他脸色一变:“难道你真想回国公府?”
清沅心累:“怎么会…回去了,只怕要给赵逊陪葬。”
她伸手抚了抚燕王的脸,柔声道:“我只是不想你那么为难。旁人劝你什么…你要听着些。至少表面上听着些,这才是贤明的摄政…”
燕王一听这话,就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他身边人劝他什么,她都知道。
“我不会负殿下…”清沅依依不舍地摸着他的脸,“只是我们再多等一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