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柔说:“可以在过年回j市的时候先顺路去上海,在上海住两天,然后去j市。”他已经将行程安排好了。
贺显问他:“东北什么时候去?”
他们到底抽时间,在12月去东北玩了一趟,在冰天雪地里过纪念日。贺显觉得特浪漫,林思涛也很开心。
只是回来时候贺显着凉重感冒了,一回到家就吃了药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半夜时候贺显的手机响了起来,林思涛只觉得夜深人静时候那铃声听起来又急又促,吓得他心脏一缩。贺显因为药效仍睡得昏沉。
林思涛推推他:“贺显,接电话。”
贺显嗯了一声,林思涛帮他接起电话,放到他耳边。
那边才说了两句,贺显就坐了起来。
挂断电话,他就开始穿衣服,又打电话要司机来接他。
林思涛问他出什么事了。
贺显摇摇头,但还是说:“不是好事。”

第32章 没有可是

贺显匆匆离开,他叫林思涛先睡,不要等他。他保证有什么事情会立刻和林思涛联络。
临出门时候他向林思涛说:“不用太担心。是贺严和程家的事。”
林思涛躺在床上辗转了小半夜,凌晨时候才朦胧睡着。
这天仍是晴朗。林思涛一早上就匆匆浏览了一番国内新闻。早间新闻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状况。没有哪个人落马的消息。
后来他意识到,新闻也许不会那么快漏出来。
正在他呆立在那里,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丁晟光或者白秘书的时候,贺显的电话打来了。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和林思涛报了个平安。
“我很好,家里也好。今天晚上我住在我爸那里。”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林思涛问他:“很严重吗?”他对其他人一概不关心,只要贺显没有事就好。
贺显放佛听得到他的心声,他声音很平稳:“我没有事,你放心。我没有事。”
他顿了段,说:“见面再说。”
林思涛今天到设计院比平时早些。他一到就听到前台的年轻姑娘在小声议论今早的八卦。
“太意外了,连远死了。”
林思涛一个激灵:“谁死了?”
前台告诉他:“连远,那个演员!昨天晚上的车祸。太可怕了。网上图都出来了。”
林思涛对娱乐圈并不热衷,连远这个演员他并不熟悉,但总觉得似乎在别的地方也听说过这个名字。
一大早听到这种事情,心情只会更加压抑。
直到中午午休时候林思涛才猛然想起他还在哪里听说过连远。
他在网上输入连远,程朵朵,果然立刻跳出许多程朵朵和连远的合照。虽然程朵朵一直说她和连远只是普通朋友,但网上传说他们曾有过一段的人也很多。
现在连远死了。程朵朵既是程家的女儿,也是贺家的媳妇。林思涛想,不知道贺显被大半夜叫回家会不会和这件事情有关。
若只是一个程朵朵的前男友意外身亡了,这事情恐怕还惊动不了贺家,就怕这其中牵扯出更坏的事情。
一时间林思涛脑子里闪过许多可怕的电影情节。
但他只能忍耐。
下午一下班他就直接回家——回了他自己的租屋。凌晨一点多时候,他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他从床上跑下来。
贺显开了门,他一把抱住贺显。
“我冻坏了。”贺显拥着他喃喃说。
他怕林思涛着急,所以那边暂时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
林思涛看他精神不太好,拿温度计给他量了量,发现他还是有点低烧。
“晚饭吃的什么?”林思涛问他。
贺显竟然一下子想不起来了,他摇摇头:“随便吃了点。”
林思涛给他下了点速冻饺子。贺显洗了澡出来一边吃饺子,一边和林思涛说了说大致情形。
“昨天晚上贺严出了车祸。”
贺显一开口,林思涛就想到了连远那事情。
“不会是连远吧?”他问。
贺显说:“你也看到连远的车祸了?就是那个。贺严也在车上,不过是连远开的车,贺严坐在后座,伤得不轻,还好没有生命危险。”
“晚上十点四十出的车祸。两个人上车前有人看到他们有口角,但之后又一起上车走了。”
林思涛听得很迷糊:“到底怎么回事?”
贺显说:“他们之间的纠葛只有贺严自己清楚。但车祸已经确定了,肯定是连远造成的——他喝了酒。贺严也是醉酒。还好有行车记录仪和路口监控。”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麻烦就麻烦在连远和程家,还有其他方面的往来。”
林思涛问:“和钱有关?”
贺显点点头:“数字还不小。”
人际关系就那么几种,不是和男女之事有关,那就是金钱面的经济往来。连远死得突然,程家手忙脚乱突然收拾起来,难免有漏洞。
贺显吃了药躺上床,他困极了,才合上眼就陷入睡意。
“贺严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喃喃说。
林思涛抚着他的头发,轻轻吻了吻他的额角。
起初贺家人在他心中是很神秘的,但和贺显真正在一起之后,他才发现那种神秘感其实都并没有什么意义。
贺严在医院已经恢复了意识。
程朵朵一夜没睡,贺严睁开眼睛,就看到她一脸疲惫,妆都脱了,她少有这样狼狈的样子。
夫妻两人互相看着,程朵朵轻声说:“连远死了。”
贺严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知道程朵朵和连远真没什么——暧昧都是幌子。
他想说他也差点死掉——车祸那一瞬间,他是真以为自己会死的。在那一瞬间,像爆炸一样所有的回忆和后悔都在他脑中炸开。
他在那一刻心中只唤了一个名字,但程朵朵听不见。
他说:“我这回,可算完了吧?”他笑着说。
程朵朵实在笑不出来,但她也无法责怪贺严。程家的事情,贺严一直劝她少参与,但她不行。她必须做程家的好女儿。
“贺严,”她温柔说,“像我们这样的家庭,都是不进则退——其实这世上,谁不是呢?你当初要是只想安安稳稳,和你几个狐朋狗友过温柔乡的小日子,何必来娶我。”
她看着贺严,说:“不要学你大哥。”
贺严觉得她这句话,说得竟和盛秋华一模一样。
贺严在医院住了一周,动了手术之后就回家休养。连远的死已经渐渐淡了下来,娱乐圈天天不缺新闻。
但程家的事情仍有些棘手。
周末时候,贺显又去了祖父贺仲诚那里一趟。贺仲诚打电话叫他过来。
家里很平静。贺仲诚最近正在忙着自己的回忆录,秘书每天上午和他录九十分钟的谈话,然后把内容整理出来给他审阅,修改。如此反复。
贺显来的时候,贺仲诚正好刚录好今天的九十分钟。
贺仲诚站起来和贺显去花园里散散步。
他们说起了贺严的车祸,程家的事情。贺仲诚说:“以后贺严和程家的事,你不要管了。有什么事情,让你爸和贺严自己处理。”
贺显说:“可是…”
贺仲诚打断了他:“没有可是。”

第33章 低调

贺仲诚不许贺显伸手帮忙贺严和程家的事情。他是老了,但是眼光和魄力还在。
贺严受的伤虽然不重,但是断了条腿,躺在床上休养加上复健的时间少不得要好几个月。他在病床上躺了段时间,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因为连远的死,程家这段日子都挺低调。盛秋华基本没给程朵朵好脸色看——尽管贺严和她解释了,他出车祸和程朵朵没关系,当晚他上了连远的车完全是一连串意外造成的,偶然而已,盛秋华依然觉得这事情全赖程朵朵。她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她私下向贺不同抱怨过:“早知道这么不省心,就应该让贺严娶个普通女孩子,肯定对他是服服帖帖的,安静还乖巧,不至于担心弄出这些幺蛾子——娘家太厉害了,也是麻烦。”
贺不同向来对她的抱怨左耳进右耳出。这么多下来,他早习惯对盛秋华的抱怨视而不见。但这次他心中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回音——程朵朵叫他有些失望,准确说是贺严叫他有些失望。
他知道贺严与贺显有差距,但没想到差距是这么大。就算贺严按照步骤,顺着他铺好的路子走,居然还是能出意外。
贺仲诚不许贺显插手这件事情,贺不同知道了没有做声,算是默认了。
林思涛在公司里偶尔会听到有人议论贺显家事。
传得离谱的也有,影影绰绰间也夹杂着贺显不喜欢女人所以没能和程家大小姐结婚的话。
林思涛现在多少明白贺显的意思了。听八卦是一回事,成为群众议论的题目是另一回事。若他和贺显的事情公开,必然是逃不过去。
陈懿又给他介绍过一次女朋友。他感觉非常抱歉,为了隐藏真相,他不得不对陈懿撒谎。
这次他告诉陈懿他已经有喜欢,想追求的人了。陈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就是委婉表达以后都不用帮他介绍了。她也没觉得怎样,只是打趣了几句。既然林思涛没这个意思,她当然不能勉强,只是她心中还是很为林思涛惋惜。他们是同乡,她深知林思涛不容易,若是能结婚安定下来,两个人一起奋斗总比一个人轻松些。
这对林思涛来说,简直是埋了个炸弹。他知道炸弹在那里,他知道炸弹一定会炸,他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它什么时候炸。
除非他和贺显永远地下情,还不能放松丝毫警惕。
过年之后,程家的事情总算彻底摆平了,连远的死除了他的粉丝还在哀悼,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
贺显将这次称之为火车脱轨。
只要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就能继续稳稳行驶下去。
林思涛问他这种事情经常有吗。
贺显数了一连串脱轨给他听,他说:“有时候,不翻车只是运气好而已。”
五月时候,许丹有时间来京一趟,她事先打了电话给林思涛,和他约好了一起吃顿饭。
林思涛抽了半天陪她。
许丹问到了林思涛和他的男朋友。
“你们现在怎么样了?”她对这事情接受良好,唯一担心的就是林思涛被人玩弄感情。
“我们?挺好。”林思涛渐渐开始习惯了对此隐瞒,缄默,许丹突然问起,他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
许丹仔细端详着他的神色说:“看起来像过得不错,不过怎么好像躲躲藏藏的呢?”
林思涛说:“暂时的事。我们想低调些。”
许丹善解人意地说:“也对,秀得快分得快。”
两个人吃完晚饭,林思涛送许丹回酒店之后才回去,贺显正巧也刚回来,两个人就在家附近散了散步。
这也很难得,他们出去一起玩的多,几乎从来不在家门口散步。
林思涛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他们并肩走着,没有靠得太近。
贺显告诉林思涛一件事:“我可能会换个工作。”
林思涛没有太明白:“是要升一把手吗?”
贺显说:“不是。我这次会离开公司系统,去外地工作。”
林思涛问:“要多长时间?”
贺显站定了,说:“三年左右。调动很快就会下来。”
林思涛站定,他望向贺显。天气暖起来了,公园里葡萄藤枝叶浓密,贺显被林思涛的眼神攫住。
林思涛开了口:“那我们还在这里散步?”
他们几乎是在进门的一刹那就拥抱在一起,用背把门撞上。贺显捧着林思涛的脸,吻着他的嘴唇,林思涛伸手抱住贺显的腰,将他的衬衫撩起。
他们几乎是站在那里就做了一次。
洗过澡之后他们他们又做了一次。这次是在房间,窗帘密密实实,隔绝月光和他人的视线。他们让节奏慢下来。贺显在林思涛的肩颈处啃噬徘徊许久,他对林思涛的这部分线条格外着迷。
林思涛闭着眼睛,他抚着贺显浓密的头发,感受着湿和热。即便是平躺在床上,一阵头晕目眩仍突然袭击了他,叫他像病了一样分外依赖身边人。
贺显终于向下继续。
他缓缓睁开眼睛,失神地看着贺显的动作。
“贺显…”他叫了出来,“快一点…”
做完之后林思涛闭着眼睛,他差不多有一半要睡着了,但刚刚的话题还得继续。那不是一个打一炮就能解决的问题。
三年时间,林思涛觉得他肯定会等贺显,可现在分开三年想想就叫人受不了。
“你会等我吗?”林思涛反过来问贺显这个问题。他想听贺显的承诺。
贺显没有犹豫,他温柔说:“当然。我只要你。”

第34章 异地

他们甚至设想了很多异地之后的情况。
“我们至少可以每天聊天,经常视频。”林思涛很乐观。
“想想十年前,二十年前,那时候异地真痛苦。”他真为那些年异地的情侣感觉悲伤。
贺显吻吻他的背,说:“是啊,打电话,写信。再更早时候连打电话都不方便,只有写信。”
林思涛漫无边际地发散起来:“所以那个时候有情书集,现在我们只有网络段子。”
贺显说:“别瞧不起段子,你以为段子很好编吗?我能写情书,但写不了段子。”
林思涛低声发笑:“我觉得你写的情书会比段子更好笑。”
贺显笑了。
这些调情只能舒缓一时的焦虑。他不喜欢异地,也没有长期异地的经历,如果有可能,他想要林思涛和他一起走。他想过,连怎么安排生活都想好了。但是他昨晚没有开口提出。
林思涛还很年轻,太年轻了,之前凭着一股奋发向上的少年意气才来到这个城市,如今有一份得心应手的工作,他不是林思涛生活的中心。
贺显不想像个目中无人的傻逼,直接插手林思涛的工作,强硬地对他说“我养得起你”“你的工作我来安排”“事情全包我身上”,就像他熟悉的某些长辈和朋友。他一直很怕自己变成那样,尤其是在他欣赏的人面前变成这样。
他们都在假装自己既聪明又冷静,异地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不在话下。
但贺显忍不住还是开口问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可以和我一起走?”
好了,他不仅目中无人,还很虚伪,把选择抛给林思涛来做。但是想和喜欢的人一直在一起,是人之常情。他不是苦行僧,如果能皆大欢喜他根本不必对自己如此苛刻。
“什么?”林思涛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看着贺显问。
他们还是依偎在一起,享受早晨情事后的余温。他抱着林思涛的手臂紧了紧,说:“你怎么想?”
林思涛反问他:“你想要我和你一起走?”
贺显吻着他的头发:“我想。听起来可能比较像在诱拐你——但是你和我走,我会安排好一切。”
他温柔说。他知道,他很混蛋。但他忍不住,他不能离开林思涛。
林思涛慢慢坐起来。天色快要亮了,窗帘中间透出一缕白线。房间中的光线变成朦胧的青色,贺显躺在那里,盯着林思涛平整的后背。
林思涛坐在那里,似乎正在冷静地思考,被子落在他的腰间,整个后背对着贺显。贺显伸出手,轻轻顺着他线条流畅优美的脊柱划下来。光滑有韧性的皮肤又叫他蠢蠢欲动起来,他的手掌贴在林思涛的腰间。那里很温热,还留着昨晚的吻痕,他轻轻摩挲,想象着如果在阳光灿烂的海滩上,这个裸背会多么销魂。
林思涛对他的所思所想似乎有所感应,他转过头来。
“贺显。”
贺显看着他,林思涛垂着眼睛,不知道是腼腆还是难堪。
“你不用为我做到这一步,”他说,“我也没道理这么依附你。”
贺显仍躺在那里看着他:“那要怎么样,我才可以为你做这些?”
林思涛说:“我不知道。”
他并不是有多高尚,也懂人脉关系的可贵。但要贺显一步到位帮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又觉得哪里很不对劲。
贺显开玩笑地说:“如果我们结婚了,你还这么矜持吗?”
林思涛又躺到他身边:“那我肯定会把你每张卡都刷爆,还要缠着你给我全家安排工作。”
他们又笑起来。
贺显又轻轻吻着他:“好吧,都依你。我们异地试试。”他沉思着说:“…如果异地不行,我们再想办法。这样可以吗?”
他征询林思涛的看法。
林思涛同意了。
之后时间就开始转得飞快。贺显的欢送会开了一拨又一拨,临行前事情太多,有太多同事朋友和亲戚要告别。匆匆忙忙间,林思涛会觉得贺显早点走比较好。贺显再不走,他那股临别依依之情都快磨灭了,而两人之间的叮嘱和唠叨却越变越多,越来越重复,不免惹人生嫌。
贺显出发那天是个平常日子。前一天晚上他和林思涛一起看了电影,吃了晚饭,回来路上他们为电影里的一个情节争执起来。
林思涛认为贺显一定是睡着了,才会误解了主角的台词。
贺显狡辩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我就瞌睡了那么一会儿。”
林思涛嘲笑他:“我都要被音响炸聋了,你居然能睡着了。”
贺显说:“我记得好像有人第一次和我一起去看电影的时候就睡着了。”
他们已经到了可以回忆恋爱细节的时候了。
他们回家之后林思涛催促他早睡——连日来贺显确实够累的。但在床上躺下之后,贺显还是抚上了他的腰。
“明天我可以飞机上睡…”他低声说。
林思涛没有拒绝,他也很想。这是他们做过最温柔的一次,贺显似乎想将过程尽可能地拉长,前戏比以往更多。他们一遍又一遍地接吻,接吻叫他满足,又叫他越吻越觉得不够。
在一个又一个吻中,林思涛终于感觉他被离别的恐惧淹没了。
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了他那一点小小的可怜的自尊,拒绝了贺显的建议。
这时候再说出“带我走”的话一定已经迟了,而且林思涛也清楚,若他说了出来,等明天清醒之后,还是会后悔的。
他会去找贺显的,但不是要贺显为他安排一切。等一年后,或半年后,他会去贺显的城市,自己去当地找一份工作,一份不比现在差的工作。也许很难找,他得试试。
他享受这种乐趣,这种追逐一个人的乐趣。

第35章 无题

贺显走后不到一个月,林思涛的生活就恢复了平常。
所谓平常,就是是一年多之前他的生活。仍租住原来的房子,按时上班,现在多了个读研的事情。有时会和同事聚会。
只是他现在多了一点期盼——只要没有突发事件,贺显每晚十点都会打电话过来。林思涛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迷上某个电台夜谈节目一样,每天准时收听。只是现在电台dj是贺显,他是他唯一的听众。
他们什么都聊。天南海北,工作娱乐。有时候能一直聊到林思涛睡着。
有一次林思涛听说了同事的异地分手,他问贺显:“你说我们现在这样,这么聊得停不下来,会不会过段时间就变成‘吃了吗’‘晚饭吃的什么?’,到最后无话可说?”
贺显的声音很近,他笑起来,笑声叫林思涛耳朵发痒。
“你要是怕这怕那,就赶紧过来。我们能天天一起吃晚饭。”
他现在彻底不要脸皮了,动不动就鼓动林思涛过来。
林思涛还得拿着点矜持,不过也开始准备在贺显那边找工作了。他打算读完研之后就跟着贺显走。
他做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只觉得天都比平时蓝,他的心就像起飞前的候鸟,未来的一切都叫人跃跃欲试,就像十年前一样。
但这次林思涛的运气不像十年前那样好。
先是他的外公生病。他外公以前除了耳朵不太好,其他都还挺硬朗。这次是突然彻底失聪了,把林思涛的外婆吓了一跳。
林思涛立刻把能年假都拿了——他本来准备留着去看贺显的。但外公这边等不了,他赶回来,带老人看病,动了个小手术。
老人年纪大了,行动一年比一年迟缓。虽然外公嘴上埋怨外婆为这点事就把林思涛叫回来,但林思涛看得出来,他每次回来,两个老人都是既高兴又依恋。
这天晚上贺显的电话依然准时打来。
林思涛刚在医院陪完床,盛夏时候人睡眠也少,他一点儿也不困。坐在医院花园里接了贺显的电话。
“外公怎么样了?”贺显问。
林思涛轻轻挥着手,驱赶着茂密花草间的蚊虫:“杨医生明天给他试戴一款新的助听器,应该没问题了。”
这个医生是贺显介绍的,林思涛很放心。
“你回家了就好好休息两天,不要着急赶回去。”贺显觉得林思涛的倦意声音里根本藏不住。
林思涛是想在家多呆两天,干脆把假全用掉。但他并不是为了休息,只是想多陪陪外公外婆。这点是他感觉最愧疚的,他一年就回来两三趟,对老人的照顾太少了。
“贺显…”他说。
贺显等着他的话,但他最终欲言又止,什么也没说。
贺显开玩笑说:“你不会是想问我晚饭吃什么吧?那可不行,绝对不行。这是禁止提问事项。”
林思涛被他逗笑了。
但他知道他本来想说的是:“贺显,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会过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不需要一遍又一遍重复。林思涛不想让这句话听起来太沉重,仿佛要贺显为他负责什么的。
不是的。他只是情不自禁会生出这种感慨而已。人生总是有得有失,如果没有遇到贺显,他说不定可以更多更好地陪伴至亲,但未必能给他们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
但不管怎么样,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没后悔过。
有时候,他会好奇贺显在遇到他之后的得失是什么。
贺显会觉得遇到他的人生,是更好的人生吗?
这些话,实在很难说出口。在电话里更说不出来了。他们甚至不能电话做爱,总会笑场。
“我有空会去看你。”最终林思涛只是这样说。
贺显嘀嘀咕咕:“就等你来探亲了。”
林思涛在黑夜中微笑起来。
但当他安顿好外公这边回去之后,又发生了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同事对他的态度有些微妙的改变。
起初林思涛以为是因为自己走了好些天,工作积下来了惹人不快,所以有些冷言冷语。但他很快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事情发展到,甚至他在聊天群聊里一出声,群里竟然突然全安静下来。
林思涛从小到大没有被排挤过,到奔三十,工作好几年了突然被排挤,那滋味不好受。他隐隐有些猜到为什么。但这种事情,他又无法向人求证。
过了两天,陈曦印证了他的想法。
陈曦到设计院来,林思涛请她吃了顿饭。陈曦比往常安静些,吃饭时候又问起林思涛交女友的事情。林思涛还是说不想找。
陈曦说:“是不想找,还是不能找?”
林思涛问她:“你听说什么了?”
陈曦看着林思涛目光坦诚,坦坦荡荡的样子,她的疑惑愈多,也愈发感觉林思涛陌生。
“你知道的,公司里有什么八卦传得最快。”
“什么八卦?”林思涛镇静地问。他已经做好的心理准备。
陈曦说:“贺显包养了你。”
“他没有包养我!”林思涛脱口而出。
一瞬间,他竟然只为贺显被误解感觉心酸。
因为他知道,不管是谁先传出的这个,目的都不是为了摧毁他。
陈曦关切问道:“你和贺总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你还年轻,不要脑子不清楚做糊涂事。”
林思涛坚决说:“这些都是无稽之谈。”
陈曦未必相信他的话,但坚决否认是对的,他若不否认,这对话就没办法进行下去。
陈曦告诉他:“传得很夸张,说什么的都有。还说贺总走了也没把你带走,是…给了你一大笔分手费。总之说得挺不堪的。”
林思涛静静听着:“我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事。”他突然很想笑。

第36章 结局

他人的目光是沉重的。林思涛第一次对上班感觉沉重。内心秘密的暴露甚至比裸奔还难受。
他又不能拿个大喇叭为自己辩解。
但即便给他辩解的机会,他也不会去对不相干的人讲述,他是如何遇见贺显并爱上贺显的。这是私人情事。不,他不需要别人来理解。这件事情,只需要他明白,而贺显为之心动就足够了。
在陈懿面前,他第一反应就是坚决否认了“包养”。但陈懿又反问他:“你和贺总真没什么?”
林思涛不说话。
贺显没有包养他,但他也不愿意全盘否认他和贺显的关系。
陈懿也感觉尴尬起来:“你不会是…对贺显是认真的吧?”
她说:“我以前没和你提过,其实公司里一直有传说贺显喜欢男人,所以一直不结婚。”她顿了顿,说:“看来是真的了。”
林思涛知道陈懿是关心他。在大学时候陈懿就一直对他诸多关照,他还记得自己去办助学贷款就是陈懿带他去的。她一直就像个大姐姐。
“你们就这么帮贺显出柜了?这话到底是从哪里传起来的?”林思涛反问她。
陈懿摇摇头:“小林!贺显怎么样都是贺显,是贺家人,他被我们这样一天议论个十八遍也好,他还是他,照旧升官发财,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她说:“现在公司受影响的是你。你对他多认真都没用,他对你是认真的吗——你不用回答我,我不需要知道。只是…你要保护好自己。”
林思涛说:“谢谢。”
他对贺显有信心,但这种话说出口需要一个更轻松的语境。
当天晚上和贺显通话时,林思涛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贺显骂了一句脏话,大意是问候了许多人的全家。
林思涛谢谢他帮他直接骂出来。
“我差点直接去火车站买张票逃到你那里去,”他说,“不过后来还是在外面逛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为什么不来?你什么时候来都好。”贺显说。
林思涛说:“又不是拍电影。我走不走他们都会八卦。”他现在郁闷的就是这个,工作还是要的,至少这段时间还不能厉害。嘴长别人身上,他没办法阻止别人的议论。
“我就不明白,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林思涛想来想去,怀疑自己是不是和贺显在外面吃饭的时候被人看见了。但贺显和他一直很小心,在本地时候从来不会去酒店开房。
“我觉得我们够小心了。”他说。
贺显说:“这不是小心的问题,我们又不是真的地下情。只要有心打探,总会知道的。”
林思涛觉得这话听上去,贺显像是已经对谁把这话传播出去的有把握了。贺显含糊了几句,才说:“…我想可能是我的继母。”
林思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贺显知道他的笑点:“太老套了?”
林思涛说:“太老套了,好像上个世纪的港剧一样。现在我很庆幸没有人来开车撞我。”
贺显嘘了他一声。林思涛立刻意识到这个玩笑开得并不好——不久之前刚刚有一个和贺家有拐弯抹角关系的人因为车祸去世。
“我大概也只有这一件事情能让她做文章了吧,”贺显解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过去还真为此苦恼过,如今已经能淡定面对了。
和宋优,和赵恕清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继母盛秋华都帮他们宣传过。之后他和赵恕清那么多年安定下来,贺家人都心里有数。
这一次又搞到林思涛头上,贺显还以为最近贺严的事情会叫盛秋华没功夫想这些。
国庆时候贺显回京一趟,先去看了祖父。贺仲诚还在忙他的回忆录整理,最近半年里他有几个老朋友老同事又去世了,和贺显提起时候,不免唏嘘。
这次回来,贺显还特意和贺不同,盛秋华一起吃了顿饭。
贺显本来要带林思涛一起去。林思涛不愿意,对此有些发憷,如果有可能,他希望一辈子不要和贺显的爸爸和继母打交道。通过贺显的描述,林思涛对这两个人实在没有好印象。
于是贺显就单独去吃了这顿饭。吃饭时就提到了林思涛。
“小林现在还在读研,等他研究生读完了,我打算安排他跟着我走。以后我去哪里,他跟去哪里。”
贺不同一听这话就头疼,他总觉得好好一个儿子,如果走正道的话,该比现在走得更远。不过贺显的事情他也做不了主了。
“随便你,行了吧。随便你。你要觉得他信得过就好。”
他喋喋说:“你嘛,也是…越找越往下了。这个我听说年纪又小,就是设计院画图的?还是外地来的。这种人很势利,最会攀附。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
盛秋华为贺不同端了杯茶,微笑着说:“现在的小孩,都精明得很,知道为自己打算。”
贺显说:“他是J市人。和外公家是老乡。”
贺不同眉梢的神色就有些不自然。贺显接着说:“我一接触就觉得亲切。”
他和贺不同直接交代了,从此林思涛是他的人,他罩着。
“小孩人很好,也懂事。现在公司里有些闲言碎语,他还担心会影响我。我告诉他,什么都不用管,别人闲言碎语是别人的事,那些无聊的人影响不到我一丝一毫。”
贺不同心不在焉,盛秋华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等贺显一走,她就向贺不同抱怨:“你听听贺显,说得都叫什么话。对个小男孩那么上心,传出去太丢人了,你也不管管他。”
贺不同对盛秋华也是了解得很。他只扫了盛秋华一眼:“好了。我不管,他亲妈不管。你更不用管。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负责。”
贺显在北京留了三天,就得回去。临行前一晚,他拿了只蒂凡尼蓝盒子送给林思涛。
林思涛感到脸红,一定是因为那盒子的颜色太过少女了。
“虽然我没有结婚的打算…”贺显打开盒子,“但是我对你已经有了一个誓约。”
林思涛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款式经典的铂金戒指。
贺显为他带上戒指,他没有说话。
说话会破坏这一刻。贺显握着他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戒指和一个吻,同时印在他的手指上。
他抱住贺显,与他交换一个更深入的吻。然后他们倒在床上,贺显把林思涛脱光,他浑身上下唯一穿着的就是那枚戒指。
做完之后,林思涛低声问:“贺显,你说的誓约是什么?”
贺显闭着眼睛,吻了吻他的后背:“一生。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会有两个番外
这篇始终就是虐不下去

第37章 番外解锁隐藏设定

这是一个隐藏设定
之前一直没有用,正文找不到地方安排
现在放在番外里写出来
就是角色扮演
林思涛站在门前犹豫了片刻,他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有点没信心。整理好情绪,他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进。”贺显的声音很平静。
林思涛走进书房。这是周日午后,书房里铺了一层阳光,贺显没有坐在桌旁,而是坐在窗下的摇椅上,他没有在看书,手上玩着一副旧眼镜,正等着林思涛进来。
林思涛小心关好门,他站在门口,抑制住内心想笑的冲动。
他清了清嗓子,说:“贺老师。”
贺显抬起眼睛,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林思涛咬了咬唇角,微笑着问:“贺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贺显的脸色仍然很冷。他的肤色很健康,但因为正在阳光下,那副冷淡的表情因而显得有些苍白。林思涛为这样的贺显感觉呼吸都停顿了一拍,他感觉开始入戏了。
贺显盯着林思涛,反问:“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林思涛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一点都想不出来你找我来的理由。”他本来就很无辜。他现在是一个无辜的好学生。
贺显眉毛微微动了一下,林思涛知道这是贺显表示“有趣”的意思。
贺显啪一下收起眼镜,抬抬下巴:“你说,我听着。”
林思涛坦然说:“我从没有缺过课,没有漏过一次点到。在课上认真听讲,作业全部独立完成。贺老师这一门课的成绩我在班上虽然不算最好,但是也不错了。所以我想不出要被老师单独拎来批评的理由。”
林思涛并不是故意不配合,他只是想给贺显增加点难度。
贺显突然翘了翘嘴角,皮笑肉不笑。他说:“你看,这就是你的态度问题了。”
林思涛不由反问:“态度问题?”
贺显从摇椅上站起来,走到桌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他摩挲了一下,轻轻推到林思涛面前:“这是什么?”
照片上林思涛一头乱发,刚刚从被窝里钻出来。这是贺显用宝丽来为他拍下的一张清晨起床照。贺显一直很喜欢这张照片。
林思涛哑口无言。他在心中大喊作弊,但是如果真的喊出来了,他就输了。何况他还是想听贺显把故事说下去。
于是他沉默不言。
贺显好整以暇,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转身走到窗边,慢慢拉上窗帘,一边说:“在给老师的新年贺卡里夹上这种照片,不太好吧?老师感觉被你骚扰了。”
窗帘一拉起,阳光和声响一同被隔绝,室内陡然暗而静谧起来。贺显立在窗帘前面,他的视线牢牢锁住林思涛:“请你解释得合理点。不要说是失手之类的鬼话,我不相信。”
在这幽暗中,林思涛说:“老师既然不相信,那我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人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老师认为我是故意的,那就是故意的吧。”
贺显走近他,低声说:“你这是自暴自弃了?你骚扰了我,难道我还要向你道歉?”
他靠得太近,一伸手就可以揽住腰的近。林思涛突然一阵口干舌燥,他简直想催促贺显赶紧进入正题。
“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老师留着我的照片才像个变态。”
贺显靠得更近了,他们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仿佛听到了林思涛内心的催促,他加快了节奏:“我不喜欢嘴硬的学生,更不喜欢不诚实的学生。”
林思涛靠着书桌,双手反手撑在桌边,热量正从内部升腾,但他坚决不去碰贺显,他忍耐着,要让那热度再烧得更高些。
贺显揽住他的腰,林思涛盯着他的喉结,已经说不出话了。贺显吻了上来,他与林思涛嘴唇相触,然后用牙齿轻轻咬了咬林思涛的嘴唇,像在吃干抹净前与猎物的嬉戏。
“我早就注意你了…”
林思涛终于伸手去拉开他的拉链:“注意到什么?”
贺显深呼吸着,抓住林思涛的手:“你来告诉我,我注意到了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林思涛很庆幸他身后是张很牢固的实木书桌。
贺显之后换了一个套子,换了个体位,和林思涛在摇椅上又做了一次,这次换林思涛骑在他身上,摇椅增加了不少难度。
做完之后,他们终于累了,一起躺在地板上休息。
林思涛问贺显:“我的学生扮得怎么样?”
贺显说:“非常好。你知不知道,你身上始终有种学生气质?就是无论出社会多少年,都不会变油滑那种。”
林思涛望向他,他们对视。贺显凑过来吻了吻林思涛的额头,满足地叹气。
角色扮演,这是一种情趣,起源于有一次林思涛一不小心在床上叫了贺显一声哥哥,惹得贺显兽性大发。然后林思涛向贺显坦承,他从小就想要一个哥哥。
于是贺显开玩笑说:“你可以把我当成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虽然过去素未谋面,但冥冥中注定我们会相爱。”
从此脑洞一发不可收拾。
这会儿他们静静地躺在一起,回味着刚刚的余韵。他们可以是师生,是兄弟,是偶然相遇的陌生人,诸多虚构的禁忌都是美丽。
“我在想,我们下次可以试试那个。”林思涛说。
“哪个?”
林思涛侧身看着贺显,说:“童工。”
贺显笑起来,他笑得简直停不下来。林思涛问他笑什么。
贺显说:“对不起,我想起了你…”
林思涛等着他的下文:“怎么样?”
“那真是一点都不性感。和性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会笑场的。”贺显笑得胸腔起伏不停。
林思涛问她:“你那时候一点都不觉得我性感吗?”
贺显说:“你想听实话吗?”
林思涛点点头。
“你那时候就是个小孩,和性感没关系。”贺显说。
林思涛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并不生气,只是觉得有些讪讪的。他背过身去。贺显总觉得他那时候十七岁是个小孩,但他那时候其实什么都懂了。因为遇到贺显,他在那极短的时间里,什么都懂了。因为遇到贺显,他懂得了自己的隐私,就是懂得了全世界最重大的秘密。
贺显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有件事情,你一定早就知道了。当初你在桥上救了我的时候,我就想,这个人一定是我人生中的天使,他太可爱了。我一直觉得你很可爱。”
“但是现在想想,”贺显从背后抱住林思涛,温柔说,“我记得你离开工地临走那一晚,到我那里去道别,从浴室出来时候,只穿了t恤和内裤…”
林思涛一下子转过身:“什么!”他现在开始觉得羞耻了。
贺显坚持说完:“现在想想,那还是有点性感的。如果你从那时候就喜欢我的话,那么那一次是故意那么穿的吧?”
林思涛用胳膊挡住脸,他比刚才还热。
他闷闷地说:“原来你那时候注意到了。我还以为你没有注意到,你当时看上去什么反应也没有。”
贺显侧身坐起来,又吻了吻林思涛的头发。
“那是有很多原因的。主要是因为我那时候想要表现得像一个正人君子。如果我那时候不是那么完美,你怎么会对我心心念念这么多年?”
这下轮到林思涛笑出声。
贺显微笑着说:“现在你知道做一个好人有多辛苦了吧?”
林思涛握住他的手,摇摇头。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不用再说。虚构是美丽,但真实总是有别样的魅力。他很高兴,贺显的真实从此只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