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十年的河流 作者:丛苏
崔韦钊其人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了,欢迎新老朋友来听书。
说起崔韦钊,大家都说是个奇怪的人。生一副温文尔雅的外貌却尽干一些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比如父亲是本市一大型国有银行的行长,母亲是检察院检察长,照推理他崔韦钊不是学金融就是学法律,的确在他上大学前报志愿时父亲和母亲都这么主张来着,父母亲甚至为了他到底继承谁的衣钵而互相争执,这对于这个城市里有头有脸的崔行长和余检察长来说已经是相当大的干戈了,他们这样的人多年的官场浸淫又岂会动辄吵嘴?端的是一幅平静无波、面似深沉的样子。
可是崔韦钊就是用他那副和善斯文的外貌骗过了精明的银行行长和洞察力超常的检察长,选择了计算机科学的专业。
当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一向对立的父母头一次达成一致拒绝了所有应酬回来质问崔韦钊。擅长分析贷款风险的父亲对儿子的专业选择和人生发展进行了详尽的优劣比较,善于拿人七寸的女检察长口若悬河地对儿子进行了围追堵截后又给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教,崔韦钊低头喝了凉爽的冰茶然后拍出自己的身份证,“爸爸,妈妈,我已经拿到了身份证,十七岁,我也想像爸爸毅然决然地在恢复高考的时候坚持读大学,坚持选择了感兴趣的经济,我也想像妈妈十七岁时就已经是勇敢的一名女兵中尉,不靠祖荫自己成才,所以,请你们相信自己的儿子和他的选择。”
行长和检察长没想到从未让他们操过心的儿子是不打算让他们操一点点心了,两人回到卧室商量了一个晚上的结果就是从了儿子的选择。
崔韦钊打赢了人生的第一场战役,也开始成人的第一次历练。
崔韦钊在大学里仅仅呆了一年,就申请了学校和英国伦敦大学的联合留学生培养计划,当出国手续办得差不多的时候,一天晚上他给忙碌得如同陀螺一样的父母打了电话请他们早点回家。莫名其妙的行长和检察长匆匆辞掉应酬回家看儿子已经在餐桌上摆放好了简单的饭菜,余亚南检察长不由一愣,这么多年她忙着自己的事业还真没给儿子做过几顿像样的饭菜,没怎么觉得儿子已经长得这么大,鼻子一酸,回头一边擦眼角疑似眼泪的东西一边掩饰地对崔之平说,“之平,快来尝尝儿子做得饭。”
“爸爸,妈妈,想跟你们说一件事情,”崔韦钊顿了一下,“下月末,我就要去英国了,我申请了学校的留学生联合培养计划,已经拖过了。”
崔之平被一口汤呛了一下,咳个不停,崔韦钊见状倒了杯水过来。
“你是告诉我们你的结果还是征求我们的意见?”顺过气儿的崔之平对儿子怒目而视。
“爸,你不要那样想,这个名额也是我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得来的,全校也就几个人,我们专业只有我一个。”
“小钊,你有事情可以和爸妈说啊,我们又不是不能帮你出国?你刚上大学那会儿你舅舅还问你愿不愿意去美国呢你出去怎么办,什么都要靠自己的。”余亚南看着儿子瘦削的脸,心疼地说。
“妈,你儿子那么没用吗?还得动用你的关系?再说了,今天的这顿饭难道不能让您放心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吗?倒是你们两个,别那么顾工作忘了健康,二人世界了,好好珍惜时间,照顾好对方。”
余亚南和崔之平又一次沉默了,儿子什么时候可以长大到安排自己的生活,给父辈的生活来点中肯的建议。余亚南本是军人出身,泪水的滋味也就在花季少女时流过,之后的几十年她是领导眼中的好青年,再到后来自己当了领导,眼泪根本就已绝迹,可这个晚上,余亚南先是抱了儿子哭,然后又在丈夫怀里哭了痛快。
崔韦钊就这样到了英国,利用两年时间选修完学分提前拿到毕业证,然后又修了硕士,在老师和同学们都以为他要回国的时候,他又跑去读了管理学的博士,几年之后拿到学位居然又在伦敦的金融圈里呆了几年,迅速上位成为一家投资银行的高级分析师,拿着众人艳羡的薪水,朋友都觉得他在英国站稳了脚跟,他却突然一个回马枪豪不眷恋地回了国。
崔韦钊回国后有一段空白期,崔之平高兴得不得了,最终儿子还是选择继承他的衣钵转行做了经济,这也算是头一回赢过妻子。崔之平这边兴高采烈地给儿子安排了一条金光大道,公务员,从政,崔韦钊的背景足以让他成为一颗新星。那边崔韦钊却自己联系了母校回去当了老师。毫无疑问崔韦钊的学历和从业背景,以及UCL客座教授和几篇有质量的文章让他轻而易举地成为母校引进的优秀师资,年纪轻轻的特聘教授。当崔之平知道这一切的时候长叹一声,对余亚南说了一句,今后你我就不要再操心小钊的任何事情了,我们当父母的过早的让孩子成熟,最终也要摆正心态接受他的独立。
自此,崔韦钊潇洒地当了大学老师,父母还是忙,他们现在已经都差不多都到部级干部了,身体和时间都不属于家庭,崔韦钊也不愿再回到那个永远也见不到父母的大房子,正好学校为了引入师资在校园里盖了一批教师住房,给崔韦钊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他呢,平时就在校园呆着,偶尔和朋友出去玩玩,一年有两个假期,想出去呢,就去外面走走,懒惰了呢,就找个地方停下来看书。从小看惯了父母亲忙碌的日子,他的内心里渴望家庭的琐碎和温馨,尽管父母开明,事事由他自己做决定,有时候倒想受受管教,也是他自己自控能力强,否则不学好仗着父母混日子怎么办,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和他差不多大的有些公子哥儿弄几块地皮当起了开发商,还洋洋自得,他崔韦钊是绝对干不了这种骗人骗己的活儿的。不过,话说回来,他父母太自信,自信他们的基因优秀儿子没给他们丢脸走了歪路。
美女CIO
崔韦钊在衣橱里找了身深灰色的西服,配了银底灰色条纹的领带,今天有一个商务学术会议,说是商务学术会议,就是不纯是学术的,有技术搭台,经济唱戏的意思。崔韦钊要参加的这个会议是关于IT网络方面的。崔韦钊因有计算机学科的背景,在这方面也颇多关注,发表了一些见解和文章,在业内也算是有名气的,加之伦敦大学的背景和伦敦金融去的高级分析师的履历,经济学界黑马的身份真正成就了一只金光闪闪的“海归”。自然今天崔韦钊是被邀请之列的。
崔韦钊倒也想看看经过迅速发展后集聚了大量泡沫的网络经济究竟何去何从,也许那些企业的老总们会给一些有见解的答案。
在签到处领了会议材料,崔韦钊边走边翻,抬头看了看签到的其他人,有很多是不认识的,看来网络经济泡沫的破灭已经在让众多IT公司重新洗牌了。会议的规模还是很大的,五星级的酒店大厅聚集了不少IT英豪,看标明的职位有CIO、CTO、CEO。
崔韦钊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不是很靠前,前面的位置是留给那些个CXXO的,他选择这个地方既不离主席台太远以至于听不清演讲,又不会抢了主角的地位,而且这里离门很近,就是说,如果没什么意思,悄无声息地撤退也很方便。
人陆陆续续进来,到了会议的时间,大厅里已是济济一堂。崔韦钊和相熟的人打了招呼,旁边是另一所高校的教授,四十多岁时被提拔了教授,也是春风得意。
会议组织得还算不错,但是崔韦钊听得多少有些闷,听到那些个CIO、CTO、CEO都只是空喊口号,或者怨天尤人,怀念过去几年里的狂盛。新鲜的东西不能说没有,但的确很少。
崔韦钊百无聊赖地左看右看之后,摘了眼镜拿出手绢擦上面压根就不存在的灰尘,好像该撤退了。和旁边的教授说了几句话,正聊着听到台上的主持人宣布BOBO网大中华区CIO发表演讲。崔韦钊的眼镜还在手里,看不太清台上的人,只是看到一个穿了宝石蓝时装的苗条身影上了主席台。
主持人开玩笑地说,早听闻BOBO网新来了一个美女CIO,在IT界已经声名雷动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旁边的教授凑到崔韦钊耳朵边,“嗨,真是年轻,像个小丫头,可把你比下去了,虽然你是个帅哥,可也没有人家美女能够创造眼球经济啊。”崔韦钊刚要说话,就听见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很明显的台湾国语的音调,“我是Echo Tan,第一次和诸位英雄坐而论道,非常荣幸。刚才主持人说笑了,希望大家将对我的关注转变为对BOBO网的关注。”声音甜美却充满了让人信服的力量。
崔韦钊慢慢地把手绢折好放回口袋,,双手架起眼镜,台上女性的脸变得清晰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头长发全部梳到后面挽了发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发式的成熟却依然能让人看出来年纪不大,最多三十出头。
崔韦钊专心地听着台上美女CIO的演讲。她说在经历了网络经济的泡沫后,IT应该务实了,如何发挥本身的优势,避免网络的虚幻,构建良好的网络秩序和网络环境是网络生存的必要条件,也是大家的责无旁贷。
崔韦钊倒是蛮欣赏她的观点,在刚才一片混沌的论调中,这无疑是个让人耳目一新的认知,或许每个人都意识到了,停止了对Echo Tan美貌、身世、年龄、私人生活的猜测,静下来听她的演讲。
Echo Tan大约讲了十分钟,但是掌声却是极其热烈的,人们被这个看上去年轻貌美的CIO惊呆了,不仅仅是她的容貌,更多的是她的智慧,比她的美貌更有吸引力,没有高谈阔论,有的只是与国内网络经济融为一体的拳拳之诚。Echo Tan最后说,BOBO网刚创立不久,尽管是美国背景,但不会因身份而置身事外,将与国内的IT网络事业共荣辱,作为后生晚辈,也希望多向各位前辈学习。她的话讲得滴水不漏,又赢得了阵阵掌声。
演讲之后是酒会,很多人是崇拜Echo Tan的才华也罢,还是美貌也罢,都纷纷地聚到了她的身边。Echo Tan举了酒杯表情得宜、姿态大方,和主办方说着话,略施淡妆的面孔看上去神采奕奕,右手时不时抬起来捏捏耳垂。崔韦钊立在一边,心里知道这个小动作表明她有点烦了。
今天主办方也给崔韦钊安排了演讲,被他拒绝了,像他现在站在一角,也没有人来打扰,乐得自在,今天演讲的人才是明星,无疑,今天的Echo Tan是这次会议的明星,而且她所在的网络公司也成了明星。
看那边Echo Tan身边纷纷扰扰的人群,崔韦钊面无表情,她的美貌足以吸引一众人等,何况还有超人的智慧。那个时候她就是有主见的,小小年纪做的事情让他这个别人觉得离经叛道的人也觉得自叹弗如。他们的婚姻是她的坚持,他们的离婚也是她的固执。十年后,她还是那么自信,只是为什么她没在美国呆下来,或者回台湾,或者在英国,而是选择来到大陆。
没有几个人知道崔韦钊在英国曾经结过婚,那年他二十一岁,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婚姻仅持续了一年半,在二十三岁时又离婚了。
男人之间的友谊
Echo Tan的确有点烦,身体有点小小的不舒服是真的,更多的则是周围人们无聊的恭维,当她和主办方说话的时候,总觉得某处有双眼睛在哪儿注视着她,不动声色向四周扫了一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她没看到在几分钟前崔韦钊已经离开了会场。
在车上呆坐了几分钟,崔韦钊还是觉得阵阵发晕。冤家路窄、陌路相逢,是分手十年后必有的戏码吗?
那个时候她的美貌在华人学生圈子里就是出了名的。刚入学的时候,华人同学会都有点轰动,现在想起来她长得有点像明星范冰冰,一样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样乌黑顺滑的头发,只是她的气质更纯粹一些,有着台湾女孩子的婉约灵动。
崔韦钊只是上课并没有见过大家嘴里传说的美女,大陆来的个别小伙子跃跃欲试,似乎有与宝岛联姻,一统河山的气概。崔韦钊有个同乡,也不过是个国内一高干的儿子,居然喊出国民党抢了宝岛台湾,今天咱要抢他们的娘儿们。崔韦钊看不上那小子的嘴脸,透着油嘴滑舌和不学无术的样子。崔韦钊不参与他们的无聊游戏,他刚读了计算机硕士课程,方向是电子网络,Echo Tan的美名他并不在意,说实话,他没见过她,虽然她的美貌已经甚嚣尘上。
过去已矣,逝不可追。
下午没有安排课程,崔韦钊一打方向盘去了常去的河畔的一间酒吧“在别处”,只要了杯苏打水,然后给方云山打电话。
方云山开门就看到窗口的崔韦钊正喝了苏打水,这小子去了趟英国,突然就深沉了不是,有时候让人捉摸不透,不过,这小子上学的时候就那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似谦虚,实则跩得厉害。
当年在方云山住的那一片区域里,或明或暗地纠结了不少帮派,崔韦钊和方云山住的不远,偏偏谁的帮派都不加入,有时候方云山在胡同口看见他从外面回来或要到外面去,崔韦钊却正眼都不看他,论年龄,崔韦钊还小他好几岁呢。方云山看他不顺眼,招呼了几个人半路截了崔韦钊想搓搓他的锐气,还真是小觑了他,居然还有两下子,居然撂倒他几个弟兄,最后算打个平手,方云山这时候从旁边的石台子上下来,两个人对视了,在黄昏幽静的胡同里,倒也有大侠对决的凛冽。不打不相识,方云山反而对崔韦钊惺惺相惜起来。转年方云山考军校走之前,从老爷子那里偷了瓶几十年窖藏茅台约了回国探亲的孟昭欧去找崔韦钊。大家喝酒喝得尽兴,方云山非要认个弟兄。崔韦钊不参加帮派,不等于不了解这帮混混。说实话,方云山也是个实在人,从不仗势欺人,老子多厉害,他却只靠拳头和义气,不像有些高干子弟的纨绔样儿。于是崔韦钊爽快的喝了平生第一杯白酒。
“小五,哥哥刚从美国回来刚想喝酒,你就招呼了,回国我可不喝洋酒,有二锅头就行,来瓶小二。”
“你随便,老规矩,我不陪你喝。”崔韦钊拍开方云山放到自己额头上的手。
“真没劲,那苏打水有什么好喝的?从英国回来整得跟个姑娘似的,滴酒不沾了。你就不能让哥哥开心点儿?”
“除了我,谁还有功夫找你喝酒。三哥忙生意,四哥忙谈恋爱,也就是我,你就消停点儿吧。”
“哼,我还算个哥吗,告诉你们,千万别把我当回事儿,啊。”方云山喝一口酒,气呼呼地说。
“美国怎么样啊?”崔韦钊不接方云山的话茬儿,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什么?美国?当然中国好啊,美国没小二喝啊,”方云山看一眼崔韦钊,“你怎么想起问这事了,你又不是没去过美国?”
崔韦钊抿一口苏打水,“你打算回国吗?”
“没想过。你今天怎么了,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方云山觉得今天的崔韦钊有点儿不对劲儿,刚要打趣他,回头看崔韦钊凝重的脸色透出一丝迷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得正经起来,“老实说,我倒想过这样的事情,就是眼下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谁愿意总在外面漂啊。现在有人请我当CEO,我肯定不惧,家里多好啊。”方云山倒真是有点感慨。
“如果家不在这儿,为什么要来大陆?”
“你说谁呢?你这小子是不是憋了什么哥哥我不知道的?”方云山一把抢过崔韦钊的水杯。
崔韦钊就那样平静地看着他,突然之间笑了,“和你聊会儿天儿行不行,你就非得别人跟你打才舒服。”
“你们一个个玩深沉,就透着我是个老粗。”方云山闻闻崔韦钊的杯子,皱了眉头还给他,接着刚才崔韦钊的话,“不过,要我说啊,现在来国内的人要么是来捡金子的,要么是来捡爱情的。你那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男的就是捡老婆,女的捡老公呗。”
“捡爱情?”
“当然,人生不过二件事儿而已,前途和婚姻,别看哥哥我没事业没爱情,我看得明白着呢。”方云山稍有自得。
崔韦钊手指画着杯身,无意识地想,谈雁雁,你来大陆究竟是找什么的?在阳光下的美利坚加利福尼亚做得风生水起的你为什么会来国内,当年决绝的言辞依然在耳,这里是你所不熟悉的社会生活?还是你的美貌不足以在众多的倾慕者中再遴选出一个可以陪伴终身的人?
方云山看崔韦钊眯缝了眼睛空洞地盯着空气中的烟圈。他都习惯了崔韦钊这样的神情,多少年了,他也是个明白人,三十多岁的男人谁能没有一点儿故事呢?了然地拿自己的酒瓶主动碰了一下崔韦钊的杯子,看崔韦钊回神看他,方云山笑笑,“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放到明天去想,实在明天也想不明白了就不去想,如果不去想做不到,就去追根溯源,你不觉得男人已经很难很累了吗,干吗尽找打不开的结烦自己。”
崔韦钊也哈哈大笑,“二哥你什么时候变得哲学起来了,果然奔四的年龄不是白活的。”
“臭小子,我是劝解你,就不过大你几岁吗?告诉你,别在哥我跟前儿撒野,拿我开涮,急了,照样撂你没说的。”
女研究生的秘密
崔韦钊的生活还是过得相对惬意的,不需要坐班,有事来学校,没事儿时间就归自己打理,发表几篇论文,出版书,搞几个项目,院长已经要把他供起来了,难得这样的学术能力强,授课又好,还能发掘市场的人,真正的人才啊,当年把他争取回来,果然是掘到一块宝。
崔韦钊的朋友介绍了一个活儿,是对互联网生存现状调查,算是一项软科学项目,大概有几万块钱。崔韦钊皱了皱眉头,说实话钱不是很多,但对他来说,这个项目也是他最近所感兴趣的,如今有人出钱,自己倒也可以顺水推舟,双赢的事情,何乐不为。自己带的两个研究生刚好要做这方面的论文,对他们也是次好的社会实践机会。适度的曝光就是有这样的好处,能为学术和学生争取一些好的资源。
朋友看到崔韦钊有答应的意思,忙添火加柴。崔韦钊仔细考虑一番接了下来,就是时间很紧,一个月就要交活儿,敲敲额头,“他们是要真数据还是假数据?这么短时间怎么能出来这样大的题目。”
朋友拍拍崔韦钊的肩膀,“一个月挣将近十万块钱的零花钱,你还要怎么样?”
“你肯定在人家面前拍胸脯了吧,说我能干?”崔韦钊挑了眉看他。
朋友打着哈哈,“帮忙总可以吧。”
“好吧,那你约个时间见见面吧,下午怎么样?”
“你太快了吧,人家老总就等着见你呢。”
“放心,他比我还急。”崔韦钊把笔记本电脑一合,“萧湘,你进来一下,准备点儿资料。”
下午两点钟崔韦钊带着研究生萧湘准时出现在位于16层的互联网公司,崔韦钊看到BOBO网几个字有一瞬间的傻眼,他真没想到会是BOBO网,也对,BOBO刚进入中国市场是要对市场进行考察。脚步一滞,心里思忖。前台小姐似乎早有准备,上前微笑地问找哪位,萧湘说了名字,前台小姐打了一个内部电话后微笑地说,二位请左拐最里面的屋子,王总正等您呢。
王总年纪也不是很大,搞IT的还真是青春饭。见到崔韦钊,王总上前握手,似乎有点不相信眼前年轻人就是教授,“崔教授,你好,能请到您做这个项目,真是荣幸。”
“王先生,你好,很高兴做这个项目,这也是我最近关注的。”崔韦钊忽略了来人的职位,他不喜欢叫人XX总的。
“我是王伦勤,Jacky,叫我伦勤就好。”王伦勤似乎感受到了崔韦钊的有意,主动报上名字。
话题很快就深入到要做的项目,两人都是行家,几句之后便知道对方几斤几两,王伦勤不由对崔韦钊深看一眼,早听说有的学校学术作假,这位年轻的教授看起来倒不是浪得虚名,言辞间便谨慎谦虚起来。
不知不觉两小时过去,敲实了项目计划进度,两人相谈甚欢。崔韦钊告辞,王伦勤也不多作挽留,亲自送出去,并让秘书盯了此事。
崔韦钊出门回头看看身后这座几十层高的商务写字楼,阳光打在外层的玻璃上,强光一闪,不由得眯眼,并没有见到谈雁雁,想她一个CIO更多地出现在后台,估计那天商务论坛上的出现也是BOBO网的一个宣传策略。避免了不必要的难堪。为什么要难堪,崔韦钊自嘲一笑,对啊,我为什么要难堪,是她说的再也不要和我见面,是她谈雁雁自己选择来到国内,来到这个城市,并不是我找上她。
崔韦钊开着车想着自己的心事。
萧湘坐在旁边余光里看到崔韦钊的侧脸,跟着他这几年读书还从未见过崔老板如此复杂的神色,痛苦夹杂着自嘲,冷硬中又有些许落魄。记忆里的老板总像三月里的暖阳,和煦温暖。即使他们师兄弟犯了错,有老板兜着,从来不担心会怎样,这样的神色让老板儒雅之外漫出一丝忧郁。她突然想到了老板书柜里看到的一本诗集,她特意悄悄地在网上查了这个诗人,读他的诗就是一种浪漫的忧郁的情怀。心里很堵,“老板,您有事儿?”
崔韦钊回头,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轻松,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萧湘好好干这个项目,对你的论文有好处。”
萧湘低了头,她不是要这一句话。老板的苦心她明白,这个项目做完了,刚好完成她毕业论文的大部分,可是她不要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