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神伸手轻轻推门,一个身影背对门坐在窗前。季时年站在那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一瞬间仿佛希望的光四面照过来,那些犹疑不定、患得患失都跑得无影无踪,她一下子成了幸福的人。可是她却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一步,只能轻轻地靠在门上,甚至没了说话的力气,眼泪一滴一滴落到花瓣上,却不舍得抬手擦一下眼睛,近似贪婪地不敢眨一下眼睛,仿佛眼睛闭一下那个熟悉的背影就会幻化消失。无数个煎熬的夜里季时年曾经绝望地想过无数次周裕之回来的场面,她想不出来除了哭着扑到他怀里,还有什么方式表达圆满,可是真的看他在那里好好地坐着,却觉得只要这样就很好,只要看到他在那里就很好。
坐在窗前穿着居家服看书的周裕之感觉到背后的异样,一瞬间猜到怎么回事,脊背陡然变得僵直,好半天缓缓回过身去,一张带泪的笑脸掩映在玫瑰花后面。周裕之的心口像被到狠狠地砍了一下,面上却镇定地把书合上放到桌子上,他本来想更镇定一些,微微发抖的手还是泄漏了心绪。默默地看过去,半晌说:“这是我唯一一次收到的女孩子送的玫瑰。”
季时年含着泪还是忍不住嘴角上弯:“早知道我应该买红玫瑰的。”
“你总该留给我一个机会。”
轻轻起身走过去,弯腰嗅一嗅玫瑰的香味儿,那香味虽然浓郁却掩不住她身上的味道,这样的味道久违了有多长时间,在那里没有花朵,没有芬芳,没有熟悉的一切。仿佛嗅够了,才探身过去头轻轻抵着季时年的前额。
季时年垂着眼看到一朵玫瑰花瓣被一颗水珠打得轻颤了几下,猝然抬眼,看见周裕之近在眼前的睫毛湿润地眨了眨,胸口发闷低低叹气,这世事如此诡谲,尽然让他们不敢轻易靠近彼此,不敢随便诉说想念。季时年张张嘴:“裕之,我…”
话未说完就被略显干裂的嘴唇堵住,季时年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噼里啪啦掉下来,她知道他受了苦,她只能混着咸涩的泪水用自己的唇舌滋润眼前的人。
手里的花被接过去随手放在门口的桌子上,房门砰地关上,隔开了可能的打扰,季时年伸出手臂挽住周裕之的脖颈,双手抚摸着浓密的黑发,洗澡后不久的发丝里面有淡淡地水气,那水气让她想起他的身体,一只手放下来揽住他的后背,忍不住使劲把他压向自己,却不料周裕之闷哼一声。季时年敏感地推开周裕之,要掀起他的衣服,却被周裕之压住,平静地一笑:“没什么,都好了。”
季时年的手紧紧抓住周裕之的衣服,似乎要攥破,然后疯了似的推开他阻挡的胳膊几乎粗鲁地卷起衣服,后背上有一道五六寸长的疤痕,还有其他类似的,有一处刚结疤又被水浸泡,粉色的痕迹大剌剌丑陋地绕着肋骨处。
周裕之起初还挣扎后来索性站直了让她看。季时年忍不住趴到他的背上嘤嘤地哭出声,她应该想到的,那个地方不会是个文明谦让的世界。
周裕之转过身扣好衣扣,抱住她拍拍她的肩背,语带轻松:“我也没吃亏,他们身上的伤也不少。”

“他们关我什么事!”季时年泪眼婆娑,咬着嘴唇,“裕之,我们走,好不好,离开这里,到法国去!”
周裕之眉头微皱:“时年,别担心,我们现在挺好的。”
“可是…”
“时年,我想你了。”周裕之轻轻吻着季时年的嘴角低语,手臂慢慢收紧,似乎要将她的身体嵌入他的。
季时年被突如其来的温柔施了定身法,周裕之有些干裂的嘴唇吻在娇嫩的脸上,有些痛,痛得想流泪,有些微痒,一直痒到心里去,那些还想说的话都被冲到脑外,只剩下要紧紧抱着眼前人,不让他再离开的念头。
周裕之不可遏制地勒尽手臂,他知道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好多问题要想,可是这些都不足以抵挡眼前温热身体的诱惑,这是他温暖和坚持的源泉。
唇间温柔的触碰逐渐变得炙热起来,季时年感觉自己被压到门板上,周裕之的唇移到她的耳边:“时年,好不好?”
她觉得这句话像是身体的小火星突然遇到火药,砰就亮了,然后在身体内爆炸,炸得她每个骨节都打颤,每个细胞都燥热起来。周裕之的手穿过衣摆缓缓地探入衣底,刚一触及皮肤,季时年的全身都起了细小的疙瘩,身体痉挛似的扭动,牙齿也忍不住咬住了周裕之的嘴唇,她感觉到周裕之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一下,下一秒整个人就离了地,晕头涨脑之间被放到柔软的床榻上。
感觉到周裕之的身体要离开,季时年的胳膊下意识地拥紧了,眼睛也猝然睁开,惶恐地说:“我不让你离开。”
周裕之盯着她笑得有些邪魅:“你抱着我,我怎么脱衣服?”
季时年的脸霎时通红,可是眼睛还是瞪得溜圆,手臂没有松一点儿劲儿,好半天咬着牙道:“我帮你。”
这种热情和主动不常有,周裕之对到手的福利虽然没有适应还是很快地接受。
男人沉重的呼吸就在头顶,季时年面色绯红地认真对付一颗一颗的小纽扣,领口的扣子并不好解,她的手指总是无意触向他的锁骨,周裕之的喉结动了一下,咳嗽一声,季时年更是发窘,手开始出汗,纽扣滑不留丢地居然抓不住。那喉结又动了一下,然后听到周裕之的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嘶哑地说:“你这磨人的东西。”
她的工作立刻被一只大手接管,同时自己的衣服也被几下解除。薄薄的窗纱轻轻遮住来自外面的干扰,上午的阳光真正的好,透过落地窗户毫无遮挡地照进来,两个人沐浴在丰沛的光线中,犹如新生的婴儿,赤诚坦荡。季时年抬起头,周裕之逆着光,阳光在身形外镶了金边,她望进周裕之的眼里,他的眼里有着比阳光还要火热的光,她忍不住避开,却看到锁骨处的一处伤疤,心里猛地疼一下,用手抚摸:“一定很疼吧。”
周裕之站着不动,鼓着喉结咬着牙承受着甜蜜的痛苦:“很久了,不疼。”这处伤疤是刚进去时候的一次冲突,他没有防备,锁骨几乎要被打断,青紫了很长时间。
季时年踮起脚尖,用舌尖轻轻地舔那处暗红。
周裕之再也忍不住,□一声,一手勾住季时年的腰,一手捧住她精致的头颅,忍无可忍地印上那折磨人的红唇。季时年向后仰着身体,双手从周裕之的肋下穿过紧紧拥着背,她的手指如此敏感,可以摸着那些以前没有的疤痕。周裕之的吻狂野灼热,他的舌追逐着她的,吮吸啮咬,她的口腔中逐渐弥漫起酥麻的感觉,顺着喉咙和神经一线向心脏蔓延,这种酥麻挑起了她的欲念,她仿佛自己是一株藤蔓缠在他的身上,不想要一丝空隙。
周裕之的身体微颤,过去一个多月的冷清艰难,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需要抚平,也需要安慰,季时年的热情几乎让他承受不住,她的腿如柔韧的藤萝缠住他的腰,心里的洪涛咆哮叫嚣,他要这具青春的身体,想要疯狂,想要驰骋,甚至想要蹂躏,只有在这里他可以获得平静,获得补偿,才觉得自由的美好。
季时年的眼里漾着泪意,始终睁大眼睛,清醒地□,清醒地尖叫,清醒地感受他裹挟着她穿越风暴,清醒地体味身体的痛和精神上的快感,直至清醒地攀上情-欲的高峰。
虚脱一样地倒在床上,两个人的喘息一轻一重,他的手从后面伸过来覆住她的手,引导她摸索自己的身体,在她开始气息不稳的时候,突然转过她的身体用牙细细地咬她的耳垂。
“想我不想?想不想我这样?”
季时年的气息更加紊乱起来,知道现在是正午,知道楼下还有人,知道她的表白或许又是一次身体极限的癫狂,可谁知道她想他想得多苦。绵软无力的身体贴向他的,反抓着他的手按住自己的心口,低而媚的声音:“裕之,我是你的。”
无疑又是一把火,周裕之觉得身体又一次被点燃,心里澎湃充盈的不只是激情,更多的是无以言状的感动和心疼,隔着手背亲吻她的胸口:“时年,记住,要相信我。”
她抱着他,心里默念着相信他,相信他此刻带她跳着身体最美的舞蹈,相信她的未来一定和他永远一起。这一次她安心地闭上眼睛,只用心体会他的柔情蜜意,她胡乱地吻他,他认真地回应,一下一下直到把她内心的蠢蠢欲动再勾起来,像风中的花枝,左颤右摆。
靠在床上,他的手臂负荷着她的身体,她的胳膊绵软无力的挂在他的脖颈,一味信任地闭着眼睛,满足而甜蜜,轻轻地哼一首法国歌曲。
周裕之知道那是《A La Claire Fontaine》,到最后也跟着和声。
Il y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思君良久)
Jamais je ne t'oublierai (不敢或忘)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思君良久)
Jamais je ne t'oublierai (不敢或忘)
季时年的眼睛慢慢张开,水光盈盈,潋滟万分,微微地.吐口。
“Tu me manques beaucoup(我是如此想你)”
周裕之抓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吻。
“Je vous aime tellement(我是如此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算肉菜吗?
还有,快要开新文了,是我在住院的时候酝酿的,与医院有关。
每次新文的开始总有蜜月的感觉,一到最后就好像老夫老妻,没啥感觉鸟。
哎,我要负责任。。。


喜忧参半

周裕之的回来引起一阵不小的风波,但却没有像大家想的那样重新回到风华,出现在大众面前,于是又有各种可能消息判断,周裕之这次被整惨了,似乎是为了印证这种说法,周裕之前所未有的低调,不去风华,不抛头露面,甚至不出周宅,白天陪徐至美说会儿话,晚上就在房间看书。
几乎是生离死别的后怕和庆幸,忽略周裕之偶尔看书的走神,忽略他避开任何经济新闻的故意,忽略他无意识锁住的眉头,对于周裕之的状态,季时年反而有小小的窃喜,虽然心里清楚周裕之更适合去商战,但每当靠在周裕之的肩头总是自私地想如果这样也未尝不好,他们的恋爱时光似乎从来没有如此奢侈过,甜蜜的时间大都是从工作里偷来的,从来都是匆匆忙忙,哪有现在的消闲自在。
正是大好春光,周裕之在屋里看书,季时年到园子里跟刘嫂侍弄半天花草,花园里各种花树开得热闹,心情大好,抬头看周裕之卧室的窗户,忍不住仰着脸冲上面喊。
“裕之,裕之,你快下来看看花儿。”
等半天见周裕之从阳台探出身子,手里拿本书,笑着说:“上面也能看到。”
季时年皱皱眉头,说:“在下面还可以闻到花香呢,你都快捂出青苔了,快下来。”
楼上的周裕之见季时年不依不饶地冲他招手便合上手里佛经转身下楼。甫一出后门,季时年便跑过来抓着他的胳膊,说:“快踩踩那边的土地,松松软软的,好多芽儿在下面呢,我刚才松土的时候还看到一条蚯蚓。”
周裕之看季时年穿一身运动服,鞋子上一层碎土,还真像个园丁,手里像模像样地戴双手套拿个花铲,“你都多大了,还玩儿这个?”
结果换来季时年一记白眼,甩掉他的胳膊道:“什么叫玩儿?在葡萄酒庄里我种葡萄可是一把好手。”
周裕之不好意思一笑,扶住季时年的肩膀,说:“你是专家,谁敢小瞧。”
季时年不睬他,走到花廊边上看葡萄树架子。周裕之看看左右两旁的花树,一棵桃花开得绚烂,伸手摘了一朵向季时年走过去,故意遗憾地说,“你要是古代女子就可以戴头上了,”
季时年立刻笑眼弯弯,摘了手套伸手抢过来别到衣襟上,面上羞涩,说:“我喜欢。”
回国后看了不少唐诗宋词元曲,季时年心里对那些才子佳人的幽怨爱情居然读得懂,尤其是见到徐至美那样的古典美人,真正是折服,她想过,如果放在那个时候,父亲一袭长袍配徐至美的宁静典雅,真如一幅画一样。今天她和周裕之站在这花天美地里,心里溢出甜蜜。春天里的爱情真是美好,这让季时年生出难以的惆怅,恨不能自己是个古代女子,有着如云的绿鬓,好让爱人插上最美的鲜花。等周裕之的手再次搭到肩上,季时年反手抓住他的手指,看着花架上刚刚萌发的葡萄叶子幼芽,心里一动。
“我们结婚选在秋天吧,那时候的波尔多漫山遍野全是葡萄树,葡萄成熟的时候,空气里都飘浮着香甜的气味,真的是甜的,让人沉醉。我想过了,我们自己酿一批葡萄酒,等以后的大日子拿出来喝,比如结婚周年,还有…。
季时年不好意思说了,她听说在江南有那样的习俗,生出女儿后,要把埋几坛好酒,等女儿长大出嫁,就是喜庆的女儿红。如果他们有孩子,想到这里,季时年脸微红咽下后面的话,终究还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垂着眼兀自望着葡萄芽儿,却半天听不到有人接腔。转头看周裕之,发现他眼神飘忽,好像看着前面的花又好像没看,似乎也没有听到她的话,季时年有些失望,不满周裕之的反应,心下又有些不甘,追问一句,裕之,你听见了吗?周裕之目光转向她,表情耐人寻味,轻飘飘地“嗯”一声,这一声有些言不由衷,有些敷衍了事。季时年被这一声堵得愣一下,心里仿佛有什么“啪”地碎了,脸突然变得通红,心里尴尬,还不忘礼仪性地回他一笑,状似不经意地转身,再看着那些细小的幼芽绒毛,心里渐渐迷惘,抓着周裕之的手也松开,周裕之的手指自然而然地从肩上垂下去,捂热的肩头一阵凉飕飕。
周裕之离开架子做到另一边的椅子上,仿佛对季时年的表情无所觉察,正好刘嫂说话,这话题也就岔了过去。
季时年悲哀地发现,回来数日,周裕之没有提任何关于结婚之类的事情,当然她知道这是非常时期,这个事情不可能被提上日程,但是,最重要的是周裕之表现出来的情绪。当初她在看守所见他向他索要戒指,中间又隔了辛苦别离,以为出来了就该有圆满的结局,却不料周裕之只字不提,自己当初已经主动提了一次,总不能再来一次霸王硬上弓吧,她还真没这个脸了。
园子里开了的杏花桃花,粉粉艳艳一片,季时年却已败了兴致,这些花开得再热闹,也只能衬得她的心情更加灰暗。低头看胸前的粉色桃花怎么看怎么刺眼,伸手要摘掉又有些舍不得,手一滞还是摘下来扔到地上。季时年背对着周裕之,没看到周裕之盯着她的眼神,有些愧疚。
接下来的一天季时年再没有情绪,周裕之对她的情绪并不多做关注,吃饭时倒是徐至美似乎有所察觉,看了几次周裕之也闭口不说。饭后,季时年提出要告辞,徐至美说裕之你去送一送时年吧,外面好像阴天要下雨,你也好长时间没出去了。季时年不好拒绝徐至美的意思,在屋外面却拒绝上周裕之的车。
周裕之下车绕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看着季时年也不说话,两个人僵持着,最终还是季时年忍不住心里憋屈说:“你不是都在家修禅吗,跟我到红尘里干嘛?”周裕之在家里天天不是看《道德经》,就是看佛经,季时年以为他修的是心性,没想到要修的是童子身。
周裕之皱着眉头说:“你现在中文水平提高不少。”
季时年不理他弯腰进到车子里,周裕之替她关上门也坐进车厢,手指摸着方向盘却半天不开车,一时间气氛沉闷,季时年研究着窗外的空气拒绝再说话,耳听得一声叹息。突然感觉车身猛烈一动,身体不由自主向后倒去,汽车飞快地驶出宅子。一路景物变化,景色越来越漂亮,绿色层次分明,道边的树呼啸而过,间隙里可看到大片土地泛着绿色的生机,季时年意识到车子是向着城外开的。
“我要回公寓。”猜到要和周裕之有一番正式的对话,季时年没来由地惧怕,怕担心的事情突然被证实。
“一会儿送你回去。”周裕之声音不高但足以让季时年听见。
“我现在就回去,我不想跟你说话。”
季时年像个听不进道理的孩子,伸手去抓周裕之的胳膊。对面一辆满载箱子的货车疾驰而来,一声鸣笛,周裕之向右打轮,车身擦过,情形其实并不十分危险,身边的人却不再纠缠,周裕之回头一看,季时年脸色苍白,手捂着嘴半天不敢动弹。知道她又想起以前的祸事,伸手过去抓住空着的一只手,季时年也不挣扎,只是微微发抖。
车子在一条小道上拐下国道慢慢停到一片空寂的海滩上。周裕之捏捏季时年的手,轻轻说:“刚才吓到了吧?心脏还难受吗?”
季时年挣脱周裕之的手,车窗玻璃落下,趴在窗门上不说话。的确有些心悸,他记得她的这些磨人的毛病,可却不给她光明的未来。
周裕之也不纠缠,凝视着远处泛起春潮的大海。
“时年,你觉得现在如何?”
看季时年依然沉默,周裕之又说:“时年,你知道现在的风华如何?”
季时年仍然侧脸看窗外,对于周裕之的问话始终没有动静。
“风华境况不是很好,但是父亲目前不许我参与其中,他不说,我也知道。对不起,时年…我现在考虑不到其他事情。”周裕之字斟句酌地自问自答,说完这些话,看看季时年仍然一动不动地身体,半晌儿叹口气。
“时年,我的心意没变,只是这个时候,我知道你会委屈,可是我开不了口跟你说你再等等。”
几乎是周裕之说完的同时,季时年也呼出一口气,大概也猜到是这么回事儿,即使她不去风华也听闻了一些传言,近期省里工作组进驻C城,虽然她不太清楚会有什么情况发生,但前一段时间方战的突然赋闲总与这也多少有些关系,她原本觉得周裕之能够回来就是天大的好事,至于家产、名望,这些都不足惜,私心地想两个人回法国也好,但现在看来,只是她一厢情愿而已,战场上的骑士,商场上的谋略,男人或许天生就愿意角逐。
“记不记得这片海?”周裕之岔开话题。
季时年看前方,因为有云,海水显得低沉,海面也不似晴天里空阔,却是另一番海天景象,车子停的前方有大片的礁石,他们达成协议时在海边,她看着海想到尼斯的父亲,再后来周裕之带她看过很多时候的海,那时夏夜的海边,他们心意相通。脸上微微发热,心底也升起渴望,耳边听周裕之的话。
“我忘不了,虽然这海是我从小就熟悉的,可是真正让我记住的却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你曾问我在里面怎么过的,你知道么?我常想起这里。”在看守所的时候,日子苦,他几乎把那些过去的甜一遍一遍地回忆。
“我也经常思考我们怎么会走到一起,现在想起来当初我的提议简直是个傻瓜的想法,或许那是我受你吸引而不自知。因为家庭的原因,其实我过得不算开心,除了母亲的疼惜,父亲面前我只想的是如何争口气,等到劳伦斯出现,我就知道我的努力是只要某个人出现后就可以忽略的,不是说他比我多强,是父亲心里的歉疚让他比我更多关注。劳伦斯对我曾说过,他来C城原本只有一件事,就是风华,为他母亲,他要父亲看看他放弃的妻儿多么优秀,可是之后他看见你便有了第二件事情,是真正为他自己的,他要带走你。”
“很显然,第一件事情我是失败的,我不在意风华的归属,只是为骄傲而战,可我还是输了,如果不发生后来的事情,我大概已经在法国继续我以前的工作。庆幸的是第二件事情,当我知道Annie的事时,以为自己会一败涂地,可是,就在我惶恐不安的时候,时年我却神奇地得到了你,那种惊喜足以照亮我过去所有的灰色。老天爷在戏耍我,我安心放弃风华要开始我们的生活时,风华却有了困境,父亲的天平又倾斜了,我知道自己的愤怒,但是还是背弃了对你的承诺,我不想母亲的晚年风雨飘摇。劳伦斯没有享受,也不该承受,我既然当了周闻生的儿子,比起劳伦斯,于情于理更应该承担风华的难处。让你和劳伦斯走,我知道,以为这次终于要失去你,可你还是给了我希望。时年,现在又是这样,风华没有脱离困境,我也不可能潇洒地做自己的事情,我给你的恐怕都是委屈。”
深呼吸,转过身,看见周裕之沮丧消沉的神情,在季时年的印象里,周裕之总是意气风发,即使遇到难事,只会更加强硬,何尝像现在这样的表情,他说的是心里话,说到她心里,也说出她的委屈,不是不感动,是太真实而疼痛,伸出手盖住他抓着方向盘的手指,勉强笑道:“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以为你都不知道呢。再说,我那么小气吗?我是委屈,可还不至于不懂理,知道我委屈,你不和我说,让我猜谜,你觉得我是知道后有些失望好,还是不知道心里瞎猜和你有误会好?”
周裕之的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指,说:“时年,我欠你很多,以前给你的承诺,到今日也没几个兑现,帮你找人,我也没找到,说跟你去法国,眼看又是空头支票,事情变化得如此快,我都不敢说什么了,我在你心里,恐怕已经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了。”
“那你的心呢?”季时年突然问,“你的心可有过改变,有过动摇?”
“这恐怕是我唯一还能自主自信的地方。”周裕之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