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正在路上。老家怎样?”
“还好,刚吃完饭,从表舅家回来,反正两家人都不多,索性凑在一起过了。爸爸还在那边,我回来点灯笼。”
“想这里了没有?”
电话那端是无声的寂静,孟昭欧把车停在路边,静静地等,良久听到“真想和你一起过年。”
“今天晚上在哪里守岁?”
“在家吧,我和爸爸都想陪着妈妈。”连瀛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孟昭欧心里一疼,忙把话题不着痕迹地岔开了。挂掉电话,继续开车。途中秘书告诉他已经定好票,大约在九点多,孟昭欧看表还有约一个半小时,油门不自觉地踩到了底。车子性能好,指针飙到了一百二,好在除夕的夜晚路上车辆稀少。
直到坐到飞机的座位上,孟昭欧才吁了一口气,关掉手机等待飞机起飞。两个小时后,飞机落地,孟昭欧在免税店认真选了双份的烟和酒才出来打车,报了地名,师傅爱说话,听他外地口音,开玩笑说,是毛脚女婿上门吧。看孟昭欧不置可否,继续说,老丈人一定老高兴哇,好酒好烟啊,我也有女儿,就是还上中学啦,等哪一天也让那喜欢我女儿的小子给我来一遭,好好亮亮亲家公的面子。说完哈哈大笑,孟昭欧也跟着笑。
到了地方,孟昭欧给了师傅一百元,说不用找了,师傅连说,不能不能,孟昭欧说,大过节的,谁都不容易。师傅乐眯了眼睛,说,好,好,上门女婿,祝你好运啊。
孟昭欧拎着东西,一步一步向巷子里走,只觉得暖意一点一点聚集在胸口,不长的一段路,他却走得出了汗,看着那扇窗户的灯笼还有灯笼后的亮光,心终于踏实了下来,上了楼梯,停在三楼的门口,抬手敲敲门,听着里面有人应了声,看见房门打开,刚分别两天的脸庞面露惊讶出现在防盗门后面,孟昭欧开心地笑了出来。
角力
连瀛满脸不相信地看著有如神兵天降的孟昭欧站在屋门外,就在两个小时前他们还通话,徒惹她一地相思,无处纾解,而现在,孟昭欧却站在她家的门前,活生生的,带了笑容,带了北方干燥的寒冷立在她的眼前。连瀛还在发呆,孟昭欧也似乎呆了,微笑地看着他的女孩儿张着嘴隔了铁门望着他。
身后,连文三问谁啊,阿瀛,半天不见连瀛说话,也走了过来,看到孟昭欧的一瞬,也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碰碰连瀛,“阿瀛,快让孟先生进来,多冷啊。”
连瀛方如梦游般让开了身子,让孟昭欧进来,接了他手里的东西。孟昭欧腾空了手抚上连瀛的肩,和连文三打了招呼,“冒昧地过来,不知是否打扰了您。”
“哪会,哪里会,都是自己人,阿瀛,快倒杯热水。”连文三忙不迭地说道。
孟昭欧回头看连瀛端了水杯,笑盈盈地看他,只觉得再没有比这更英明的决定。刚要说什么,却听见外面突然爆竹声大作,回头看表,正是夜里十二点。连瀛突然抓了孟昭欧的手,孟昭欧心里一动,知是连瀛想起了新年的钟声,终究他们是一起听到了钟声,在万家团圆的时候。
连文三看两个人你侬我侬的样子,自觉地躲出去,穿了衣服说要出门放鞭炮去。
连文三出了门,孟昭欧伸手拉了连瀛走到窗前隔着玻璃看外面的烟火,连瀛仰了头,回头说,我们去和爸爸一起放鞭炮吧,然后拖了孟昭欧出门。
连文三正把一挂鞭炮挂在一个竹竿上,孟昭欧过去接了竹竿然后插在一个树杈上,连文三把一只备好的檀香给了他,孟昭欧回头看连瀛,连瀛摇摇头,说好多年没玩过了,有点害怕。孟昭欧这才倾身过去,吹了吹檀香头,点了炮仗捻,退回了,就看那鞭炮撒着欢儿地四处乱蹦,孟昭欧也好多年没有干过这事了,趁着热闹,又点了几个二踢脚,放了一个大礼花,才算作罢。
连瀛左手挽着连文三,右手被孟昭欧握在手里,看着四处飞溅的火星,红红绿绿,不由眼望着墨黑的苍穹,妈妈,看到了吗,我们都在一起呢。
回了屋子,连瀛去厨房煮了饺子,这是她在北方学会的。不多时饺子上了桌,三个人热乎乎地吃了饺子喝了汤,才觉得暖意复苏。
吃完饭连文三回自己的房里睡觉,不管他想没想到,孟昭欧在年三十晚上出现在家里,就表明了他和连瀛之间已经有了什么,连瀛只字不提,自有她的想法,他也不好多问,看孟昭欧也是个不简单的人,他只是希望连瀛别受了委屈,就目前而言他能看得出这个叫孟昭欧的男人帮了他们家不少忙,而且对连瀛确实是好的,但作为父亲,只有他正式地向他提亲以后他才可以认可他。
连瀛犯了愁,如何安排孟昭欧,虽然两人已经在一起,但是父亲跟前毕竟是不好意思的,终究他们什么关系也算不上,她不想让连文三平白多担份心,何况,她也不知将来的结局是什么。孟昭欧倒是不怕什么,其实他也知道连瀛家的格局,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厅小得很,原本他是要在当地住宾馆的,只是时间实在太晚,只能等天亮再说。
连瀛把孟昭欧带到小屋,铺了床,让孟昭欧躺了休息,孟昭欧问她怎么办,连瀛说,把椅子和单人沙发拼在一起,凑合一下,反正没有多长时间天就亮了。孟昭欧不干,要自己睡简易床,推拉了半天,两个人都了无睡意,合衣靠在床头聊天,孟昭欧环抱着连瀛听她讲小时候的故事。
第二天一早,连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被子包着,孟昭欧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收拾了屋子推门出来,见连文三正做年糕汤,孟昭欧在一边聊天。衣服还是昨天的,背部有些褶皱,却并不影响背影的潇洒。连瀛说了句怎么不叫醒我,又看连文三在旁边,虽然两人和衣而卧,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孟昭欧倒大方,聊了大半夜看你睡着了,就没叫。怕连瀛窘,又说吃完早饭陪我去附近的宾馆定个房间吧,顺便买几件日用品。连瀛答应了收拾饭桌。连文三一边盛汤,一边客气地说,孟先生既然来了,就多住几日,看看我们这里过年的风情,也挺有意思的。
其实,早晨连文三叫孟昭欧孟先生的时候,孟昭欧谦恭地让连文三叫他小孟,可是连文三却坚决不改口,在他多年的阅历看来,既然连瀛没有正式地介绍孟昭欧,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还存了不确定,无论是连瀛不确定,还是孟昭欧没有给说法,他作为连瀛的长辈是不可能痛痛快快地接受孟昭欧的,一声孟先生表明了他的立场,尽管他没有养连瀛,做父亲不够格,但作为一个长者他必须传递出他的担忧和态度,孟昭欧,无论你帮了我连家多大的忙,无论你是何方神圣,你不能随随便便地欺负连瀛。
那边厢孟昭欧如何不明白连文三的心思,连瀛他不会辜负,只是这老人家过于担心了,他孟昭欧岂是随便半夜跑到人家家里过年的,如果不是他对连瀛存了爱,他也不会如此冒昧地深夜拜访,到第二天早上又凭白受连文三不冷不热的气。看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话若换到老丈人身上可就成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想起了西方的一首歌曲,是父亲送女儿的婚礼上唱的,大意就是父亲多伤心啊,从此贴心的女儿就要去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了。孟昭欧一直不理解,当然,他现在也不理解。直到多年后当他的女儿降生以后,冲他甜甜地微笑时,他才体会了当年老丈人的心情,给他世上的一切,他都不愿意去交换这明妍的笑脸。
连瀛觉得连文三应该挽留一下,或者客套一下,虽然她也会让孟昭欧住宾馆的,可连文三一个字都没说,只是抬头看看孟昭欧,说这几天回来吃饭吧,外面不舒服。连文三认为他的待客之仪已经不错了,连瀛觉得稍稍冷淡些,但孟昭欧却乐呵呵地答应了,然后喝光了最后一口汤。
提拔
孟昭欧的春节也算过得有声有色,跟着连瀛体验了一下江南春节的人文习俗,逛庙会,看花灯,当然也走亲戚,见了连瀛的表舅,因着连妈妈葬礼的原因,虽然连瀛未作任何解释,但大家对孟昭欧还是客气有加。表舅的女儿问她妈妈是不是该叫姐夫,却被表舅妈厉声喝止,连瀛的做法大家摸不透,也不好说什么,私下里和连文三说,连文三这时候倒维护女儿和孟昭欧,只说现在时机不合适,连瀛还小,往后再说。
连瀛似乎带了豁出去的心情来度过这个春节,她想妈妈在天上看著他们,她要好好的,谁知道以后呢,或许,或许以后…附近的历史古迹他们也去了,离开了北方,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回到目前的身边,连瀛觉得放松,孟昭欧也一样,什么收购,什么离婚,那是回去的事情了,他们现在就是热恋的爱人,简单而又热情。初五的早晨连瀛和孟昭欧告别了连文三离开了老家。自始至终连瀛没有向任何人解释她和孟昭欧的关系。连文三的忧虑更深。
回来后已是晚上,孟昭欧直开了车去了城郊的别墅,这几天玩得太累,似乎把快乐都透支了,只想安静地休息休息。
初七下午,孟昭欧把连瀛送回城里的住处,楼下告别后,连瀛进楼门却在电梯间看到了那位小丽小姐,连瀛有些吃惊,转念一想人家未必是找自己,所以冲小丽小姐笑了笑,说“过年好。”
小丽小姐略带忧郁地说,“连小姐春节好,刚休假回来啊?”
连瀛含糊地说,“啊,回老家了。”
“哦,听表姑提起过,连小姐家在外地,不容易啊。我本来是想找连小姐聊聊天的,看连小姐刚回来,一定很累,改天吧。”
连瀛很惊讶,“您找我有事?”
“没事,只是闲得无聊而已。”
“那,不好意思,改天找你聊吧。”连瀛礼节性地点点头,她实在不喜欢小丽小姐自作主张的态度,如果她早回来还真不知在敲门的一刻究竟让不让她进。大年节里小丽小姐仍然在租住的房子过,可能确实是有难言之隐,可她也不是知心姐姐,尤其是对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
春节过后,日子照过无误。连瀛的学业即将在这半学期结束,而事业上也有所进展,主管人力资源工作的行长找她谈了话,可能会考虑提拔她办公室副主任之职,其实年前的时候主任悄悄透露她一点信息。虽然连瀛对升官发财没有太大兴趣,从不去钻营这些,但是被提拔也是表明自己的工作得到了领导的认可,想想也不错,办公室这摊工作自己基本是熟悉的,因为年轻总充当救火的角色,所以工作近四年各个岗位都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行长找她谈话,基本上这事就定了,就差走程序的事情了。连瀛给孟昭欧发了短信简单说了一下,没想到孟昭欧没几分钟回了电话,说要晚上好好庆祝,说是今年的好兆头。连瀛躲到无人处,娇嗔道“还没最后下文件呢,又不是你被提拔,比我还积极。”
孟昭欧那边却忍不住高兴,“你受之无愧,我当然颜面有光啊。瞧瞧咱家阿瀛。你这样才是对勤奋人和老实人的最佳褒奖。”
“你不用绕着弯儿说我笨。”
“谁说你笨,谁说我跟谁急。”
连瀛也绷不住乐了,“少贫啦,晚上不一定能正点下班,有可能会加班吧。你不用管我。”
孟昭欧无奈,“连瀛同志好歹你还没被提拔呢,不用这样鞠躬尽瘁吧。以后约会岂不是也得提前预约了。”
连瀛柔了声音笑道,“知道你好,别那么小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节后全行要开多少会啊,我又是受累的命,当年也临时在孟总裁帐下效过力,多多体谅了,孟总裁盛情我记下了,等我忙完了再请客赔礼啦。”
孟昭欧听着连瀛软语娇俏地戏谑,也无可奈何,“记着就好,别忘了你成功的背后有一个默默无语、忍辱负重的男人。”
果然加班很晚,连瀛忙完了已经将近十点了。其实今天正好是每月的那几天,连瀛身体难受得很,放到平常还可以稍早点回去,可行长找自己刚谈了话就这样反而招别人闲话,只好忍着不说,偏头痛如约而至,直到盯完了会议用的材料才最后回家,下了出租车,在冷风中站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好些往回走。
刚进小区门孟昭欧打来电话,连瀛一边走一边说话,突然斜刺里出来一个东西,连瀛吓得大叫,定睛一看却是一只狗,孟昭欧忙问怎么了,连瀛说被一只狗吓了一跳,没什么,先挂了。孟昭欧嘱咐连瀛小心一点才结束了电话。
连瀛抚了抚惊魂未定的胸口,听到有人叫“元帅,过来,别吓着人了。”然后那人过来说“对不起,吓着你了,链子突然挣脱了。咦,是连小姐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连瀛看清了来人是小丽小姐,心想她俩可真是有缘啊,“还好,是我听电话没注意到。”
“连小姐很忙啊,是单位领导吧,听说你是在银行,又漂亮又能干,工作又好,真不错。”
“哪里,小丽小姐取笑了,只是谋生而已。”
“这是我养的狗,叫元帅,刚才添麻烦了。赶快回去休息吧,看你累得很。”
连瀛没想到总是高高在上的小丽小姐居然说了如此温情的一句话,有点不好意思,忙说不碍事,谢谢你。你也早点回去吧,天还是有点凉。
连瀛转身往回走,笑自己还真是吃软不吃硬,人家高傲,她就更冷淡,可人家言辞一旦温和她就不知所措,只有接受的份儿了。
友好
周末太阳很好,连瀛洗洗衣服,收拾屋子,孟昭欧周末不在本埠,所以连瀛有大把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很巧久不联系的苏蕊要来看看她,约好中午,连瀛去超市买点东西,走到庭院里,阳光正好,连瀛闭闭眼睛,春天就要来了呢,身上的棉服居然有些热了。
小区里人不少,好多孩子也出来晒太阳玩耍,因连瀛住了几年所以街坊邻居大都认识了,一路上打着招呼,偶尔弯腰逗弄一下婴儿车里咿咿呀呀的孩子。抬起头看那边小丽小姐正带了一个小孩也在花园里玩,连瀛走过去打招呼。小丽小姐看是连瀛也笑了,可能是有孩子在身边的缘故,表情也柔和了许多,“今天太阳很好,连小姐也出来走走啊。”
“是啊,叫我连瀛就好了。”
“那你也别那么客气叫我小丽就好了,宝贝儿,来叫连阿姨。”
身边的男孩子正低了头在地上和小狗玩,抬起头叫了声“阿姨好。”
连瀛有些惊讶,没看出来小丽已经有这样大的孩子了,忙说,“好可爱,宝贝儿,你好,几岁了?”
“七岁,我都要是小学生了。”
小丽颔了首,摸摸孩子的头,“时间真快,秋天他都要上学了呢,我都不知自己老了。”语气尽是真实的感慨。
连瀛说,“哪里有你这样年轻的妈妈。”说话间似乎一下子近了不少。
突然小男孩仰头说,“阿姨,我见过你。”
连瀛笑一笑,“你说说我们那里见过面?”
“我忘了。”
“小孩子张嘴就瞎说,没准儿就是在下区里呢。”
“看来我和他挺投缘的呢。阿姨一会儿给你买棒棒糖吃。”
小丽和连瀛笑着说,“真没准儿呢,你先忙你的吧。宝贝儿和阿姨说再见。”
连瀛告别了母子,特意向小男孩挥挥手。听见身后母子俩嘀咕嘀咕说说笑笑。
拎了一大堆东西连瀛在小区门口碰到了苏蕊,苏蕊冲上来一个火热的拥抱,连瀛双手拎着东西大叫,我拎着东西呢,别虚情假意,快帮忙。
苏蕊笑着说,是准备给我做饭吗,太好了,都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肖传呢,你没把肖传培养出来?”
“他,一点儿悟性都没有,本来还凑合,可吃了你的饭胃口早挑剔了,他也就是个候补。”
“哎,新鲜期过了,不维护你的Mr. Right了。”
“瞎说什么,我是实事求是。”
“肖传这一外派公干,总得一年吧,你们俩准备拖到什么时候,都老大不小了,能有人服于你的淫威就不错了,人家肖传也是个五好青年,你别考验了,小心飞了。”
“哎哟,连瀛,你怎么突然这么唠叨了,不比我妈差,本来到你这里想清净耳根。”
“我们又没说错,你好自为之。”
两人收拾了东西,一边聊天一边做饭。苏蕊从洗手间出来正好听到连瀛的手机响,看连瀛关着厨房门正煎鱼,就拿了手机给连瀛,眼睛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孟昭欧来电,只觉得名字很熟,连瀛接了电话,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苏蕊在旁边盯着连瀛的侧脸,一言不发,看连瀛关了电话,闲闲地问了句,“是男性吧?”
连瀛没回头,“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介绍给我?”
连瀛浅笑一下,“肯定会让你过目的,别急。”眼睛仍然专注地盯着油锅。
苏蕊觉得连瀛似乎是躲了一下。
饭吃得相当可口。苏蕊人瘦胃口却奇大,排骨萝卜紫菜汤、五香熏鱼、清炒芦笋、拌菜心,三菜一汤吃得一干二净,连瀛开玩笑说以前是嘴巴太厉害,现在看来食量也厉害,快嫁了肖传,免得人家后悔。苏蕊却阴阳怪气地说,你是我最后的港湾。连瀛说我们可是同性哦。苏蕊却说,你不知道吗,人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结果被连瀛敲了一记,娱乐圈生生把个好姑娘给带坏了。
说起来两人也有近半年没见面,饭后窝在沙发上絮叨好久,直到天黑苏蕊才走。连瀛送走了这位闺蜜,收拾一堆烂摊子。这个苏蕊每次理直气壮地来蹭吃蹭喝,还不收拾,肖传也真够受了。刚才孟昭欧来电话,连瀛觉得当时真有一种冲动要向苏蕊倾诉,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克制了内心的煎熬。春节那么难过的时候都过去了。
她都知道连文三希望她能对她和孟昭欧的关系有个说明,作为长辈,他们关心这个,他们可能不在乎孟昭欧有多行,有多厉害,可他们在乎孟昭欧是否对她好。老家传统,过春节女儿的男性朋友上门来过,怎么也得有个说法,而她什么也不解释,她承受了邻居的疑问,她现在所在的城市本身就是个国际大都市,许多做法是老家人不能接受的,门风败坏的闲言碎语定然也在坊间流传。她可以耳不听为净,而连文三却恐怕是要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这一切连瀛只能装漠然,以目前的情形她无法说出口,以他们之间的未来她也无法预知。
对不起,爸爸,我无法解释什么,对不起,苏蕊,我也无法对你的试探说什么。不是不信任,只是我自己还太乱。
睡觉前孟昭欧又来了电话,两人只是聊天,连瀛的心里又热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把一天的事情絮絮地讲给孟昭欧听,说到苏蕊两人又笑了半天,说到断背山时,孟昭欧急了,这丫头口不遮言,别把阿瀛带坏了,别听她忽悠你,又说,看来以后还得防着她呢,阿瀛,你赶快劝了肖传把苏蕊娶回家好好管教,她要真结婚我就送她份儿大礼。连瀛大笑,说,肖传才管不了她呢,戒指恐怕早买了就是戴不到苏蕊的无名指上,估计你的大礼还行,苏蕊最爱钱,大礼收买比较靠谱。
公示
办公室里的杂事永远是最多的,也最不足人道的。连瀛就是这样一个人,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在工作中永远要把最好的状态表现出来,孔子说“先其言”,意思是先做了再说,而连瀛却是做了也未必说。幸好领导是明眼人,工作几年终于认可了连瀛的工作。银行里的事情就是这样,哪个领导提拔了你,大家自然而然就把你放在哪个队伍里,运气好,一路青云,运气不好,只能慨叹一声,站错了队。现在她自然是被看成某个领导队伍里的人,连瀛本不在乎,本来就是无欲则刚,但做得不好,拿她说事进行权力攻击的不会少数,如今突然多了好多眼睛看她,考虑到方方面面当然不敢懈怠,她不可能让自己的错误去惩罚别人。
文件已经发了下去,公示时间是七个工作日,在此期间,谁对提拔的人员有想法都可以去监察部门反映,当然一般也是个过场,领导要提拔的人,谁还能有什么意见,但对于连瀛来说,这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参加工作以来,对待领导谦虚有礼,工作做得完美,对待同事温和有亲和力,关系处得融洽。正式的任命应该在下一周就出来了。
小洛等几个平时熟识的年轻人早就跑了来要连瀛请客,信贷部门不似办公室,因工作性质的缘故风气开放,所以到了办公室也叽叽喳喳一片,几个到办公室办事的人都侧目看她们。连瀛忙把小洛拉出办公室,假装生气,“主任都瞪了我们好几眼了,请客跑不了你,快回去上班,我都忙死了。”“还没当主任呢,就开始抓行风建设了。”“被你气死了,你先放了我回去干活,我请你两顿饭好不好。”小洛一撇嘴,“这还差不多,大家听见了,是两顿哦。”这才晃晃悠悠带了人马撤了。连瀛用手捶捶额头回了办公室,会有变化吗,可能她的工作会变得更多。
下午和主任出来办事,完事差不多四点,主任也看连瀛最近辛苦就说,回去也该下班了,你就直接回家吧,这也离家近,省得路上堵了。连瀛忙说谢谢主任,下了车往回家的路走,的确离家比较近,大约走两三个街区就到了。连瀛也没什么急的了,索性放慢了步伐独享这西下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