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丽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她愈发急了,死死抓住韦俊的胳膊,冲着严聪拼命摇头:“他真的不可能偷东西!”
然而韦俊却掰开了她的手,“小丽,听话,我只是去协助调查。”
肖杨跟严聪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觉得场面有点古怪。
等到他们带走了韦俊,惊慌失措的杨小丽便蹲下身大哭起来。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肯定警察一定是搞错了。无助地哭了许久,她抹着眼泪站起身,不顾发麻的双腿跑出了公园。
杨小丽记得严聪开的车,又正巧到了下班高峰期,马路上堵得厉害,她沿着去市公安局的路上跑,没过多久就找到了那辆车。可不等她跑到车旁边,红灯一过,车流就开始向前涌动了。杨小丽只好不停地追,老远地见到车拐进了一个社区,肖杨从车上下来。
她再追过去时,车已经开走,而肖杨也走进了一幢居民楼。
楼底下的铁门是有密码的,杨小丽见追不上车,就想去找肖杨,奈何打不开门,只能站在门边拍着门哭喊:“警察叔叔!警察叔叔!”
乔茵刚要从地下停车场上楼,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整栋楼里住的警察也就只有肖杨一个,乔茵知道这小姑娘找的多半就是他,便走到门前,隔着铁门问她:“小姑娘,你找的警察叫什么名字?”
“姓肖,肖杨!”杨小丽见她走过来,立马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拼了命地哀求,一张瘦小的脸涨得通红,满脸的泪水,“阿姨,你帮帮忙让我进去好不好,我男朋友被警察带走了,但是他没有偷东西!”
Chapter 06
阿姨?
乔茵被叫得一愣。她这张脸实在跟老沾不上边,五官不出彩,搭配起来却十分显嫩,尤其一双大眼睛,简直就是天然的减龄工具。加上身高堪堪一米六二,就算是踩了高跟鞋出门,只要身上穿的不是OL装,她都会被认成还没毕业的学生。平时在律所工作,偶尔碰到带着十岁出头的孩子的客户,乔茵也都只有被叫姐姐的份。
再看看铁门外这个小姑娘,怎么也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居然…叫她阿姨?
杨小丽心急如焚,哪里顾得着观察乔茵的脸色,哭天抢地地拍着铁门,嗓子嘶哑得快没了声:“阿姨,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好好好,我给你开门,但你得先别闹了,这社区里到处是保安,到时候看你扰民就要把你赶出去了。”乔茵见她哭得越来越厉害,只得先语气强硬地吓唬她,等小姑娘哭声收住了些,才温声细语安慰:“而且你看你现在这样子,见了警察也说不清楚情况。待会儿我给你开了门,你先把眼泪擦干,然后我再带你去找肖杨,好不好?”
估计是被她那句“赶出去”给唬住了,杨小丽咬着嘴唇拼命控制抽噎声,张大哭得红肿的眼睛可怜兮兮地使劲点头。乔茵觉得她差不多控制好情绪了,就从楼里头给她开了门。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心里再怎么急,杨小丽也不敢自己乱跑,于是就这么怯怯地站在楼道里,求助似的看着乔茵。乔茵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她,趁着她擦眼泪的空档,一面捋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一面仔细地交代:
“等下见到警察,记得要先交代自己的身份。你的名字,你男朋友的名字,都说清楚。警察抓人都是有根据的,你知不知道你男朋友具体是因为偷了什么被抓?要是不知道,就先问清楚,时间啊地点啊,都要知道。然后再想想,你为什么觉得你男朋友跟这事无关。要把理由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就算不是证据,也可能会是警察判断的依据…记住了吗?”
杨小丽埋着脑袋连连点头,也不知道究竟听进去了多少。
幸好真正到了肖杨面前,她还是找回了一点理智。肖杨打开门的时候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脸上一如既往没多少情绪,先是看了眼乔茵,然后就把视线转向了她身边的杨小丽。
她张了张嘴,想起乔茵的交代,便磕磕巴巴地开了口:“警察叔叔,我叫杨小丽,我是韦俊的女朋友…”
“我知道。”肖杨不愠不火地打断她,“什么事?”
他问得直接,杨小丽一时有些忐忑。她仰着脑袋看他,又忍不住开始哽咽:“警察叔叔,你能不能告诉我,韦俊他偷了什么东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还是大滴大滴往下掉,“他怎么可能偷东西呢?上个月他还在路上捡到过钱包,里头五千块钱现金和好多张银行卡,他怕丢钱包的人找不到,就在那里等了一个下午…后来人家失主要给他钱谢谢他,他根本不敢要,红着脸就跑回来了…”她说着说着,忍不住抬起胳膊擦眼泪,嘤嘤呜呜地哭着,不敢出大气,“他怎么可能偷东西呢…”
一旁的乔茵拍拍她的背,把征询的目光投向肖杨。他也瞥她一眼,稍稍皱了眉头。
“跟他一个工地的电工组包工头刘强,你认识么?”重新看向杨小丽,他面不改色地将案子简单陈述了一遍,“星期三中午,他在工棚的房间被撬了门,十万块钱工程费都被偷走了。我们做了指纹取证,排查完进出工棚的人,嫌疑最大的就是韦俊。”
一听是这么一大笔钱,杨小丽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摇着头:“十万块钱…十万…这么多…”
“这案子不是我办,你要是还有其他问题,去找严警官。”肖杨尽了义务便不想再多说,见她还是一副失神的模样,只能拉了拉嘴角,侧过身叮嘱她:“在这里等着,我拿钥匙,现在带你过去。”
“要不要我开车送你们?”乔茵看看他,“人是我带进来的,我也有责任。”
肖杨跟她对视两秒,最终点了头。
三人来到公安局时,严聪正好从审讯室里出来。他见到杨小丽也很惊讶,“你是韦俊的女朋友吧?”
“杨小丽。”肖杨替她回答,而后又问他,“怎么样了?”
严聪叹了口气。
“这孩子挺老实,还没等我们问就自己认罪了,交代得清清楚楚。”他抓了抓头发,上回受伤的手还扎着绷带,神色有些疲倦,“说是来城里工作了两年,除了工地的苦力,找不到别的工作。这活又累工资又少,也不知道苦日子什么时候到头。他们工地的包工头姚大伟跟韦俊是老乡,平时很照顾他,所以韦俊就跟他打听赚钱的办法。姚大伟平时跟刘强关系不好,又知道刘强喜欢把工程费放到床底下的纸箱里,就教唆韦俊去偷钱。”
说完就把手拢进裤兜里,他也没发觉自己的小动作看起来就像个十七八岁的青少年,“现在正要去找姚大伟。韦俊偷了钱以后就把其中一万块给他了。”
肖杨眼角微挑:“剩下的九万呢?”
“我也想知道。”严聪抿抿嘴,纠起了眉头,表情复杂起来,“偏偏一问这个,这孩子就说花完了。但这才三天时间,他一个工地干活的,哪里花得了九万块钱?更何况他身上穿的也是旧衣服旧裤子。问他怎么花的,又不吭声。”他望向杨小丽,“小姑娘,你知道他把钱花哪了吗?”
杨小丽还在震惊中回不过神,脸上泪痕都没干,“他这两天没花钱啊…”
“钱要是追不回来,对量刑没有好处。”听了许久的乔茵不轻不重地出声,“十万算是巨款了,一般要判十年。”她看向严聪,“他成年了吗?”
“十年?!”听完她的话,杨小丽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乔茵按住她的肩,没说话。
倒是肖杨见状,淡淡地给了句回答:“十七岁,还没成年。”
乔茵便颔首,“那还有少判几年的可能。”
“诶?你不是上次那个乔律师吗?”这才注意到乔茵,严聪很快便认出了她,下意识地瞅瞅肖杨,“原来你跟老肖认识啊?”
“我们是邻居。”她简单地笑笑,“上次真是太谢谢你了,严警官。”
“没事没事,警察嘛,那都是我们该做的。”严聪咧嘴摆摆手,再看看杨小丽,“这样吧小姑娘,韦俊这两天肯定是要待在看守所的,你先回去,有什么情况了我再叫你过来。我们把姚大伟带过来,审讯还要时间,你等在这里也是干等。”还不忘安抚两句,“暂时不用太担心,说不定姚大伟那里还有什么线索,款还是有希望追回来的。”
杨小丽红着眼睛咬住下唇,迟疑半晌,最后点了点头。
严聪便松了口气,对肖杨颇为讨好地一笑:“老肖,明天还得让你替我跑一趟韦俊的老家,看看他家里有没有线索。”
对方冷眼瞥他,却没有拒绝这额外的工作,“嗯。”
见他答应了,严聪又转头瞧乔茵,“乔律师,能不能先借一步说话?”她点头,轻轻拍了拍杨小丽的肩:“你先等一下,我送你回去,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然后才跟着严聪走到几米远的走廊尽头。
“乔律师,你看看韦俊这个案子,你们律所能不能接?委托费我会想办法给他出,就想请你找个好一点的律师,尽量帮他缩短刑期。”严聪把声音压得很低,微微拧着眉,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乔茵,语气诚恳,“他一个人来城里打工,人生地不熟的,家里经济条件又不好,估计请不了靠谱的律师。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就这么关十年,太糟蹋了。”顿了顿,又补充,“而且我看他心眼不坏,但你也知道监狱那地方,白的关进去一年出来都能成黑的,更何况十年。”
“当然可以,这个案子我就能接。”乔茵答应下来,仔细地注意着他的表情,接着试探地问了一句,“不过严警官,你应该不是每次都这么帮着嫌犯请律师的吧?”
严聪听罢揉了揉鼻子,咧嘴笑得有些腼腆。他不像肖杨那么高,顶多也就一米七五的个子,人比较瘦,长得清爽干净,有种大男孩的味道。
“这还是第一次。主要是因为…唉,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儿子都已经四岁了。”他把手插/进裤兜里,过了一会儿又抽出来,表现得稍显局促,“但是我跟我老婆离了婚,儿子也被判给了孩子他妈。以前因为工作忙,见孩子的机会少,离了婚以后就更少了。别的我倒不担心,只担心他缺一个爸爸来照顾。”再次揉揉鼻尖,他冲着她笑笑,“韦俊这孩子是单亲家庭长大的,才十七岁,犯了这么大的事也一脸看淡的样子,甚至不愿意跟家里人联系。我看到他,就想起了我儿子,所以很想帮他一把。”
涉及私人的问题,他就这么老实说了。乔茵多少有些动容,抿嘴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她向他保证,“严警官你放心,这个案子我绝对会尽力,但是委托费我不能收。”
严聪一听就变了脸色,“这可不行!还是得按规矩来的!”
“你救了我一命,我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钱。”她面上带笑,口吻平静,却给人一种我意已决的压迫感,“再说我也是单亲家庭长大,韦俊的情况,我多少能想象。就算你不特地拜托,我也会想办法拿下这个案子。”
话说到这个地步,严聪张张嘴,也没法反驳了。
于是乔茵见了韦俊一面,把做他辩护人的事确认下来。
韦俊听她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上去很是犹疑,“我…对不起,我没有钱出委托费…”
“我有私人原因,所以不收委托费。”她对他安抚地一笑,又交代了他需要注意的问题。临走前,她最后看了他一眼,乌黑的大眼睛里映着莹白的灯光:“韦俊,还是有很多人想帮你的。”
紧绷的神情稍微有了松动,韦俊抬头望着她,沉默不语。
一个小时以后,把杨小丽送回了住处,乔茵也开着车和肖杨一起抵达了社区里的停车场。
“肖杨,你明天去韦俊的老家能不能带上我?”她拔出车钥匙,扭头问副驾驶座上的肖杨。
解开安全带,他拿眼角瞅她一眼,漆黑的丹凤眼在光线昏暗的车内显得尤其深邃,“严聪托你接这个案子?”
她盯着他的侧脸出神两秒,才颔首,“嗯。”
“好。”肖杨没有多问,打开车门言简意赅地告诉她,“三个小时的车程,早上七点出发。早点睡。”
第二天一早他们便按约定的时间,坐上了肖杨的车出发。路上他接到了严聪的电话,得知姚大伟昨晚也认罪了,还把那一万块钱交了出来,但确实不知道其他九万块钱的下落。韦俊的情况则是和昨天一样,不管怎么问都不肯开口。
“他能把钱花到哪去呢。”听说了这些消息,乔茵终于也皱了皱眉。
韦俊的老家在紧挨着X市的一个小县城,他的母亲赵梅在他七岁的时候就跟他生父离了婚,三年后带着韦俊改嫁,然后又和第二任丈夫张磊生下了两个女儿。一家五口人都靠着张磊微薄的薪水生活,过得十分拮据。因此初中一毕业,韦俊就辍学去了X市打工。
警方要上门调查,这家人是昨天就听说了的。张磊为此还不得不休了一天工,见到肖杨和乔茵的时候,脸色便愈发的丑。还是赵梅一手牵着一个五岁大的女儿,领着他俩进了屋。七十多平米的房子,住四个人都过于拥挤,很难想象从前是怎样挤下了五个人。
“小俊两年前出去之后,就没怎么跟我们联系过了。”赵梅在狭小的小卧室里找到了一个纸箱,擦擦沾了灰的手,瞧瞧肖杨,再瞅瞅乔茵,“他以前都跟我两个女儿一起睡这个房间,我估计他不会回来,所以把他留下的东西都收拾在了一起。”
箱子里不过是些文具和旧课本,还有几张照片。
肖杨蹲在指向边,一一看过那几张照片,忽然抬起头,面色平静地看向赵梅的眼睛:“你丈夫张磊平时打孩子吗?”
Chapter 07
赵梅的脸转瞬就白了。
“不打,他不打孩子。”她矢口否认,眼神却左躲右闪,显然是在撒谎。
倒是这时候张磊抱着小女儿进了屋,粗着嗓子一吼:“谁说我不打的?”他大喇喇地站到肖杨跟前,理直气壮地迎上对方的视线,语气蛮横,“不打不成才,你们可以去看看这里有几家大人不打孩子的!我就是少打了,才害他现在去学着偷别人的钱!”
掐着他的胳膊想叫他不要再说下去,赵梅一会儿看看肖杨,一会儿又瞅瞅乔茵,十分尴尬。
“不是每家被打的孩子都会不敢跟打人的父母身体接触。”肖杨将手里的照片递到他眼前,自始至终态度平静,口吻却带着几分严厉,“而且你只打儿子不打女儿。家里只有他这个继子被继父打,你觉得孩子会怎么想?”
简单几句话,堵得张磊无话可说,脸气成了猪肝色。他的大女儿张佩还不明就里,被他抱在怀里,好奇地戳戳他的脸。乔茵从肖杨手里拿过那几张照片,一眼就看到最上边那张全家福:张磊、赵梅夫妇一人抱着一个女儿笑得和乐,只有韦俊站在张磊身旁两步远的地方,望着张磊的眼神有些胆怯,像是不敢靠近。
张磊打孩子,这是显而易见的了。乔茵盯着那张全家福,却还是觉得不解。继父对韦俊不好,那他为什么拍照的时候,他还要站在继父这边?
“重组家庭,孩子应该跟生母比较亲。”肖杨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她抬起头,正好瞅见肖杨正盯着赵梅的眼睛:“韦俊怎么也不敢跟你站一起?”
赵梅没有立刻回答。她抿着嘴低头看了看脚尖,然后突然把小女儿张岚轻轻推向张磊,拉了拉他的袖子,细声细语地请求,“老张,你先带着孩子出去吧,我有话要单独跟他们讲。”
张磊还余怒未消,挥开她的手粗声粗气地反问:“这是干什么?还有什么话是老子听不得的?!”
夫妻两推搡了一阵,她到底还是将他劝出了屋子。
“小俊之前…跟小佩和小岚住一个房间。”等到丈夫带着两个女儿出去了,赵梅才叹一口气,捏住衣角忖了会儿,低着眉慢慢回忆,“我怀小岚的时候,小佩才两岁。又要管家又要带孩子,我实在忙不过来,所以让小俊帮着带小佩。时间长了,街坊邻里就有人讲闲话,说小俊跟小佩又不是亲兄妹,也太亲了。当时谭家正好出了个丑事,说是改嫁媳妇带进门的儿子,强/暴了她跟老谭生的女儿…”
她说到这里便停下来,抿紧了唇。肖杨拧了拧眉,也算是明白了她的心思,“所以你就担心韦俊也这么干?”
赵梅看向脚下的水泥地面,抿嘴犹豫了两秒,终于点了点头:“小佩那时候才两岁,这么小的年纪,就算被欺负了也搞不清楚。”她把垂下来的几缕头发捋到耳后,“我又不敢跟老张说,怕他知道了,还没问清楚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就把小俊活活打死。所以没再让小俊照顾小佩,也不让小佩和小岚跟他亲近。”
顿了顿,她再次叹气,“日子长了,他大约心里也有了数,对我也就疏远了。”
而乔茵还在翻看另外几张照片,沉默片刻,忽然就问:“赵女士,我想冒昧问一句,您当初为什么要跟您前夫离婚?”
好容易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脸又霎时间白了下去,赵梅蹙起眉头,一言不发了好一会儿,才嗓音有些发颤地开了口,眼底的伤痛渐渐凝成水雾:“他老爱喝酒。每次喝醉了,都要打人。”
时至今日回想起来,还能有这么激烈的反应。想必她当初受到的伤害非同一般。
“韦俊跟他爸长得很像。”乔茵看了她许久,最终还是直白地问出了口,“是不是一看到韦俊,您就会想起您被前夫殴打的事?”
滚烫的眼泪从眼眶边滚落,赵梅捂住嘴好控制情绪,迟疑片刻,终于满脸泪水地点头,而后轻轻呜咽起来。
乔茵抬头跟肖杨对视一眼,没有再继续向赵梅提问。等赵梅平复了情绪,他们又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有再发现其他线索。肖杨再一次找到张磊:“韦俊去城里打工的这两年,还有没有跟这边的什么人联系过?”他试着提醒他,“朋友,或者学校的老师同学?”
然而张磊只是摇摇头,没好气地回答:“不知道。”
两人便又开着车去了趟韦俊读过的学校。韦俊星期四那天回过一次他的母校,但没有让赵梅和张磊知道。
他曾经的班主任听说他涉嫌盗窃,反应就和杨小丽一样,十分不敢相信。教过韦俊的老师都说他品学兼优,常常帮着年纪大的老师干活,对同学友善,还很爱护学校里年纪小的孩子,有次一个小男孩摔断了鼻子,还是韦俊第一时间跑过去,二话不说就把他背去了几十里外的诊所。
“学校里的孩子多数都是农村来的,有的只一个星期回家一次,老师看不过来,平时都要有年纪大的孩子帮着照顾。”班主任看了眼满操场跑的孩子们,皱着眉头长叹一声,“韦俊算是最懂事的了,就是话不多,又容易害羞,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们一直以为他要读高中,到了开学没见着他人,才知道他是家里负担不起学费了,就去了城里打工。”她在看看肖杨,还是不大愿意相信的,“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啊,韦俊是实打实的好孩子,不可能去偷钱的。”
肖杨不置可否。确定韦俊也没把钱给学校,他和乔茵便准备打道回府。刚走出校门又接到严聪打来的电话,肖杨走到一旁,刚按下接听键就听电话那头的严聪开口:“老肖,又找到一万块!今天早上杨小丽来了局子,说想起星期四那天韦俊送了她一条项链,告诉她是地摊上买的。杨小丽想着觉得不对,就把那条项链拿给我看了。好家伙,这货根本是纯金的,那么细一条就是一万块钱。我问了韦俊,他也承认了,但还是不肯说剩下的八万花去了哪。”
“嗯。”肖杨回望了一眼学校,“这边没什么进展。韦俊喜欢小孩子,我怀疑他把钱捐给了学校,但是没有。”他稍微想了想,又交代严聪,“你去查查X市有没有福利院在这几天收到八万捐款,临时的捐款活动也多注意,不要漏了。”
严聪应下来,不久就挂断了电话。回头去看乔茵,肖杨才发现她还静立在学校门口,远远望着操场上嬉闹的孩子们出神。她一双大眼睛往常都盈着光彩,发起呆来却格外空洞无神,眉眼间的神态又略显迷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活像丢了魂。
走上前拍了一下她的肩,肖杨见她回了神望过来,便表情平静地告诉她:“回去了。”接着就把严聪告知他的消息抽出重点转述了一遍,“杨小丽找到一条韦俊买给她的项链,纯金的,一万。”
乔茵点点头,又不自觉地看向学校,“还剩八万。”
他们上了车,她刚系好安全带,就突然抬了头看他:“你说韦俊会不会把钱捐给X市的福利院了?”然后皱了眉,“也可能这几天有什么捐款活动,他就把钱捐了。”
“我已经让严聪去查了。”没想到她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肖杨瞥她一眼,转动钥匙发动了车子,目光转向挡风玻璃,“就怕他是把钱分开捐的。如果还匿了名,那查到的可能性就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