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肖铭皮得很,哪会被妈妈随便一吼就吓到,飞快地扮了个鬼脸,抓起他的玩具枪就噔噔瞪跑开了,倒是留下替他们拍照的肖明在客厅,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乔茵。
意识到他是误会了,乔茵赶紧笑着赔罪,“叔叔,我不是叫您…”
她真想知道,肖杨是不是每次叫出肖铭名字的时候,都会感受到一种由内而发的舒爽。
事后,为了让这个家里唯一能制得住肖铭的一家之主出马,乔茵特地把这张照片冲印成十五寸的彩照,镶进相框摆在了主卧的床头。两天后肖杨回到家,果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张照片。
他拿着照片看了很久,而后来到儿子的卧室门前,语气平静地开口:“肖铭,过来。”
肖铭前一秒还在摆弄他的模型,这一秒便僵直了身体,回过头抿着嘴看看自家父亲,跟见了洪水猛兽似的惊恐了一会儿,才想起笑嘻嘻地讨好:“爸爸…你回来啦!爸爸辛苦啦!”
“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三遍。”肖杨完全不吃他这套,脸上神情没有丝毫松动,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被看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肖铭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我腿软…站不起来…”
半个小时后,乔茵洗完碗愉快地哼着歌从厨房走出来,正好看到肖杨正拿着相机给肖铭拍照。而他们四岁的儿子,两天前还斜着眼睛看自己的妹妹呢,此时此刻却把妹妹稳稳抱在怀里,两条腿抖啊抖,对着肖杨手里的镜头尿了裤子。
肖杨用相机忠实地把这伟大的一刻记录了下来。
*
等到肖铭长到五岁的时候,乔茵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儿子有多臭美。
他在长相上显然遗传了肖杨,不仅拥有一双眼角上扬、轮廓又相当漂亮的眼睛,小鼻梁也生得又挺又直,只有嘴唇不像肖杨那么薄——当然,性子也跟肖杨截然不同。至少是跟现在的肖杨截然不同。
玩腻了那些没有生命的玩具,肖铭的注意力渐渐转移到*动物上来。他喜欢跑到池塘里抓蝌蚪,抓完一瓶子回来就要跑到妹妹肖艺晞面前炫耀,一个劲地问她:“哥哥抓回来的蝌蚪帅吗?”
肖艺晞刚满一岁,不大会说话,也只会跟在他后头爬,抱着瓶子就咯咯咯地笑,抓在手里摇啊摇,口水糊了半个瓶子。
肖铭却当她是说漂亮了,还特得意呢:“那当然!你哥哥我那么帅,抓回来的蝌蚪肯定都是最帅的!”
诸如此类的情况还有很多。比如洗完澡无聊的时候,肖铭就爱抠脚板。他抠一次,乔茵打一次,可他就是不吃教训。还是有一回肖杨在场,只甩了肖铭一个眼刀子,肖铭就立刻乖乖收了手了。
于是他有了新的乐趣:把脚丫子伸到妹妹脸前,一脸邪魅狂狷的笑容,挑挑下巴问:“晞晞,哥哥的脚香不香?”
肖艺晞身上被拍满了白花花的痱子粉,又是咯咯咯地傻笑,留下来的口水糊了他一脚。肖铭只当她是被自己的脚丫子香傻了,嘚瑟得紧,“那当然!你哥哥我这么帅,脚丫子都是香的!”
拿了衣服过来的乔茵看到这一幕,两步上前就拍开了儿子的臭脚丫,看到上头沾满了肖艺晞的口水,想掩饰嫌弃的表情都难,只赏他三个字:“洗脚去!”
然而事实证明,肖铭不仅臭美,还是个外貌协会的主儿。
这直接体现在他对妹妹肖艺晞的态度转变上。一岁以前肖艺晞还没开始长开,一张小脸皱皱巴巴的,很不讨肖铭的喜欢。可快满一岁的时候,肖艺晞就开始长漂亮了。她粉嫩的小脸肉嘟嘟的,一双眼睛遗传了乔茵的大眼睛,黑溜溜的又大又漂亮,眼睫毛还特长特翘。
肖铭原先还对她特别不屑一顾,可自从她长漂亮了,他对这个妹妹就变得“爱不释手”了。
常常要追在乔茵屁股后面哀求:“给我抱抱嘛!妈妈别小气嘛!”
真正抱到肖艺晞了,肖铭便喜欢吃豆腐,时不时来一句:“晞晞给哥哥亲一个!”
要么就换个花样,“晞晞亲哥哥一下!”
真叫乔茵听得哭笑不得。
她有点担心再这么下去儿子会有恋妹情节,所以找了个时间,想好好和肖铭谈谈:“铭铭,你现在疼妹妹呢,妈妈是很高兴的…但是妹妹总有一天要长大的…”
“什么?”肖铭震惊地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看身边的肖艺晞,“她会长大吗?!”
没料到儿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乔茵愣了愣,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就见肖铭突然“哇”地一声哭了。他从小到大哭得极少,这样放肆地嚎啕大哭,还真是头一回。乔茵一时便傻了,只听肖铭边哭边抓起手边的玩具发泄似的到处扔:“她干嘛要长大!我想要她永远都小小的!她这样最可爱了!长大就不好玩了!”
“…”听头三句乔茵还有些感动,但最后一句冒出来,她真是哭笑不得了。
倒是肖艺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使哥哥哭得厉害,她也依然傻里傻气地低着头,小手不停地玩着衣服上的饭粒,咯咯笑着,口水早就浸湿了襟前的小兜。肖铭哭着回头看她,特别心疼一般,悲痛地伸了手抱她:“呜呜…晞晞…”
肖艺晞还以为哥哥又要玩新游戏呢,开心地伸了手抓他,嘴里快乐地吐着口水泡泡。
后来乔茵把这一幕学给肖杨看,整个人都笑倒在他怀里。
“我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她一边笑还不忘一边戳他,“快说,铭铭是不是像你?”
“长得像我。”抓起她不安分的手,肖杨评价得十分中肯,“其他像你。”
*
肖艺晞其实也没少让乔茵头疼过。
她比较呆,也不知道是哪条染色体出了问题,学什么都特别慢。小时候教她叫“爸爸”,她直到两岁叫的都还是口齿不清的“帕帕”,还以为自己叫得很好,每叫完一遍都要傻呵呵地咯咯笑着冲肖杨伸手,求抱抱:“帕帕!”
虽然在女儿口中“爸爸”和“抱抱”都被统称为“帕帕”,但肖杨也不嫌弃,只要她说了“帕帕”,他就会很给面子地上前抱她。
当然,等到肖艺晞把“拉粑粑”也说成“拉帕帕”,肖杨便不再那么给面子了。
孩子再可爱也不能惯着。他是这么总结的。
所以到了三岁,肖艺晞终于把“爸爸”、“抱抱”和“粑粑”说清楚,才再次得到了爸爸的抱抱。
下一步,肖艺晞开始学数数。乔茵从“1”教她,教了半天,女儿也只会咯咯笑着数“1”。还是等到肖杨回家,从“爸”的发音代入,让肖艺晞学会了从“1”数到“8”。乔茵以为女儿这是开窍了,可没想到这只是艰难的开头。
别人家的孩子学会数1到10的时候,肖艺晞只会数1到8。
别人家的孩子学会数1到20的时候,肖艺晞只会数1到8。
别人家的孩子学会数1到50的时候,肖艺晞只会数1到8。
别人家的孩子学会数1到100的时候,肖艺晞终于学会数1到10了。
…
乔茵喜极而泣。
之后学写字、学拼音…不论是学什么,肖艺晞都比同龄的孩子要慢不只两拍。乔茵对此很忧心,总觉得将来肖艺晞的成绩肯定会差的一塌糊涂。最可怜的是,这还不是努力就能改变的。她天资不足。
但是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女孩子稍微笨一点没关系,长得漂亮,以后找一个对她好的丈夫就行了。
可惜摊上肖铭这么个不着调的哥哥,肖艺晞笨一点就算了,还也跟着他不着调起来。
肖铭九岁生日那天,嘴巴抹了蜜糖似的,从爷爷奶奶那儿讨来了一套儿童电子鼓。于是那一整年他都喜欢窝在房间里,把音乐开到最大,一边甩脑袋一边敲锣打鼓,活像磕了药。
乔茵不阻止他发展自己的爱好,所幸就把他的房间翻修了一遍,将墙壁改成隔音墙,随他折腾。结果这小子自己折腾不够,居然还把妹妹也拖进去一起瞎闹。
因此某天乔茵邀了黄玲到家里来做客,刚打开肖铭的房门要叫他出来跟黄玲打招呼呢,就见他疯狂地甩着脑袋敲鼓,前边则站着还只有四岁的肖艺晞,手拿插了电的麦克风十分陶醉地嘶吼:“让我们一起摇摆!一起摇摆!”
他们兄妹两把音乐声开得超大,肖艺晞那伪摇滚似的一通瞎吼更是震耳欲聋,偏偏小姑娘还特别陶醉其中,皱着眉头一脸声嘶力竭的忧郁表情,真像她平时蹲在马桶上便秘的模样:“一起摇摆!一起摇摆!一起摇摆!”
更要命的是,肖铭明知道妹妹这是在鬼叫,竟然还猖狂地借着音乐的声音,掩盖自己的哈哈大笑。
乔茵跟黄玲一起站在房间门口,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她们当时的心情:她和她的大伙伴都惊呆了…
Chapter 47
林姝英暂时被留在了公安局。
由于林姝英没有不在场证明,同时拒不承认犯罪事实,又否认她与失踪一年的林登辉有联系,警方只能采取疲劳战术,轮番对她进行审讯。
严聪第三次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正好接到了陈波打来的电话。他听完电话赶紧来到肖杨的办公室,推开门就开始语速飞快地汇报:“陈波在医院进行了调查,还询问了林姝英的邻居…林姝英这一年的确是独来独往,而且她对人比较冷淡,唯一比较频繁打交道的男性也只有那个谢俊华律师。据说谢俊华在追求林姝英。”
停步在办公桌前,严聪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如果真的是林登辉干的,那他只可能从林姝英这里得知失踪者的信息。就算林姝英不是共犯,也肯定有通过某种渠道跟林登辉联系。”他皱着眉头揉揉鼻尖,“要是能查她的通话记录…”
肖杨从他进门开始,就一直坐在办公桌后头垂眼翻阅一份案卷资料。他分出了一部分注意力来听严聪讲话,自然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现在证据不足,上级批准的可能性很小。我已经让小陈去申请了,但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合上手里的案卷资料,肖杨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等搜查令下来,马上去林姝英家搜查。”
知道目前也只能这么办,严聪点点头,站起身准备离开:“我去通知小蒋他们做好准备。”
“要是看到小陈就叫他过来。”肖杨不忘交代他。
约摸十分钟之后,小陈敲门走进了办公室。还不等他开口,肖杨就抬手把案卷资料递给了他:“你去查查林飞生前的汇款记录。”他面上没什么情绪的提醒我,“要特别注意他妻子罗芸自杀前那段时间的记录。”
“林飞?”听到这个名字,小陈不禁一愣,“林姝英和林登辉的父亲吗?被林登辉砍死的那个?”
肖杨颔首,“如果犯人是他们,那他们挑中的这些失踪者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出轨。”习惯性地十指交叠,他脑海中闪过刚才在案卷资料里看到的疑点,“我怀疑罗芸自杀不仅是因为遭到了家暴。”
点到即止,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小陈却会了意,敛下怔愣的表情应下来:
“好,我马上办手续去查。”
这天晚上,拿到搜查令的严聪带人连夜搜查了林姝英的住所,也连带着检查了她的那台红色SUV。搜查的结果却令人失望:她家中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在鲁米诺和紫外线灯光的检验下,他们也没有在她的私家车内发现可疑的血迹。
“他们要把人从旅馆带走,肯定需要交通工具。”严聪打电话把这一消息告知肖杨之后,忍不住头疼,“如果不是私家车,还能是什么?”
“林登辉是跟他的车一起失踪的。”肖杨却并不意外,又给他点出了一个可能性,“去确认那辆车的车型,调出案发当晚旅馆附近路段电子眼的监控录像,一辆一辆排查。”
电话那头的严聪眯眼恍悟,“收到。”
要是犯人作案使用的是林登辉的车,那么他们很可能在车牌号上做了手脚。因此要排查,还需要不少的时间。肖杨没有坐以待毙,把审讯林姝英的工作交给了从医院回来的陈波,然后只身前往林姝英的住所。
林姝英居住在一个有些年头的小社区里,居民楼安保落后,楼道里也没有安装摄像头。肖杨抵达时,还有几个负责搜查的警察正在屋子里进行第三轮检查。他随意跟他们打了招呼,就进屋逛了一圈。
很奇怪。
屋子的格局简单,室内装潢也比较简洁,风格统一。但屋内一些细小的物件和摆设都呈现出两种差别较大的风格,显然挑选它们的不是同一个人。
肖杨站在屋子中央,微微蹙了眉。
据陈波之前的调查结果来看,林姝英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女性,除了早年林登辉失踪以前兄妹俩关系甚密,她再没有别的亲近的人。她的邻居和医院的同事还表示,谢俊华追求林姝英的过程十分不顺利。她这人非常冷淡,拒绝谢俊华送给她的任何东西,甚至当着他的面将他送的礼物直接扔进公共垃圾桶。
在这种情况下,她家里应该不可能出现谢俊华送的物品。
那这些风格迥异的东西,又是谁挑选的?
“肖队,哪里有问题吗?”大概是见他站在这里很长时间,负责组织搜查的刑警走过来询问。
肖杨面不改色地摇摇头,“没事。”
刚好这时候小陈打来了电话,肖杨便掏出手机走出屋子:“小陈。”
“查到了,肖队。”电话另一头的小陈气喘吁吁地出声,“我特地去确认了…跟你推测的一样,林飞生前确实有一个情人,名字叫田柏丽。林飞的妻子罗芸自杀之前一年,林飞就开始每个月给田柏丽汇生活费。因此他们肯定是在罗芸自杀以前就有了关系。”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似乎急急忙忙跑上了车,碰上车门的声响和他的声音一起从电话那头传来:“而且我还查到…田柏丽在林飞死的那天就失踪了,至今没有下落。因为事先没有人知道田柏丽是林飞的情妇,所以当时办案的警察没有把这两个案子联系到一起。”
又多了一条人命牵扯其中。
肖杨捏了捏眉心,“知道了。你现在回局里,我待会儿也会回去。”
“好的。”小陈忙应。
可等肖杨在八号中午回到市公安局,首先见到的却不是小陈——陈波急匆匆地找到肖杨,眉梢高挑,脸上神情很是焦躁:“肖队,一个小时之前谢俊华跟另一个律师一起过来,把林姝英带走了。”
脚步没有因此停下,肖杨微拧着眉朝自己的办公室走:“有记下谢俊华的证词吗?”
“有。”加紧脚步跟在他身后,陈波点头,也只在这件事上稍感安慰,“一月一号当晚,谢俊华确实是在林姝英家过的夜。但是他当时也喝多了酒,把林姝英送进卧室以后,自己睡在了书房,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才醒来。这样林姝英的不在场证明还是不充分。”
不愠不火地应了一声,肖杨拧了拧领结:“不急。通知林姝英住处附近的派出所,让他们留意她的情况。”他说,“谢俊华应该还会陪她一段时间。等他离开,我们再把林姝英带过来。”
于是一月九号上午十点,在确认谢俊华已经离开了林姝英家后,陈波带着小陆,再次以涉嫌一起失踪案的名义将林姝英带回了公安局。
离开审讯室不过二十四小时就再度回到这里,林姝英的情绪理所当然的变得不耐烦。当看到肖杨走进审讯室,她还没等他在审讯桌后头坐下,就率先皱着眉开口:“该说的我已经都说清楚了,昨天陈律师也把话讲明白了。你们难道还有别的问题?”
“今天带你来,不是为了那起连环失踪案。”肖杨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从容不迫地坐下来,又像上回那样将一张照片推到了林姝英眼前:“田柏丽——你还有印象吗?”
林姝英的脸色微微一变。
“她是你父亲的情人,在你父亲被你哥哥砍死的当天失踪。”收回照片,他稍抬眼睑迎上她的视线,“翻你父亲那个案子的档案,我发现林登辉在林飞死后七个小时才报案自首。而这七个小时之间,据他当时所说,是和你一起待在家里。”随意摆在桌面的双手交叠起十指,肖杨口吻平静地叙述,“现场调查的时候,警方在现场血迹里提取到了两个人的DNA。其中一个DNA跟你父亲的DNA吻合,另一个DNA因为案情明确,没有用来做对比鉴定。”
拢在衣兜里的手收拢了十指,林姝英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肖杨也没有催促,只慢条斯理地继续:“我想你跟林登辉当时都并没有受伤。屋子里的血迹里之所以能提取出两个人的DNA,是因为当时在屋里受了伤的,不只林飞一个人。”
刻意停顿片刻,他才盯着林姝英的眼睛,慢慢道,“还有一个就是田柏丽。”
林姝英依然沉默不语。
“林姝英,这起案子要重查不难。只有立功表现才能给你争取到从宽处理的机会。”神情寡淡地注视着她,肖杨语气平淡如常,却带了几分最后警告的意味,“所以我问你最后一次——林登辉现在在什么地方?”
衣兜里的手捏成了拳,林姝英合了合眼。
“我不知道。”她回答,“你们要是怀疑田柏丽是我杀的,就尽管去查。但我哥不可能跟这些失踪案有关。”口吻十分肯定,林姝英回视他的眼神可以称得上冰冷,“我跟他是孪生兄妹。我们之间有感应。一年前他失踪之后,我就知道他已经死了。你们休想再把莫须有的罪名推给一个死者。”
然而肖杨面无表情地同她对视,竟完全忽略了她为林登辉作出的一番辩解。
“我只说田柏丽在屋里受了伤。”仅仅抓住了她的头一句话,他不露情绪地问她,“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她被杀了?”
意识到自己话里露出了马脚,林姝英略微挑眉,闭口不答。
肖杨不做纠缠,起身离开审讯室。
等候在审讯室外头的小陈见他出来,赶忙跟上他的脚步:“怎么样了,肖队?”
“田柏丽是她杀的。”肖杨走向公安局大门,“但是关于林登辉的部分,她不像在撒谎。”
小陈便有些纳闷:“那…难道李宁他们失踪的事儿也是林姝英干的?”
肖杨给出的答案还是那两个字,“不像。”
眼见着他走出了大门,小陈还有别的工作,没法再跟上去,只好停在门口,不解地看着肖杨离开的方向。
真是奇怪,如果犯人既不是林登辉,又不是林姝英…那还能是谁?
一月十号晚上十点,肖杨接到严聪的电话时,正在开车赶回局里。
“总算让我们找到了!”电话才刚接通,那头的严聪就颇为激动地开了口,“他果然用了假牌照,不过我们按照车型一一排查,还是把它给找出来了。一辆白色SUV,开进了安居花园。我们查过了,林登辉在安居花园有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在他失踪以后被法院判给了林姝英,没有租出去,但是这一年都在正常缴水电费。”
“申请搜查令了吗?”肖杨问他。
“已经拿到了搜查令,我们正在往那里赶。”
“嗯。有情况随时联系我。”
“好。”
电话挂断不久,肖杨将车开过一个路口便上了公安局所在的那条路,可才一转眼就看见一辆接一辆的警车正飞快地从局里开出来,响着警铃呼啸着离开!
兜里的手机几乎是在同时响起,他停下车拿出手机摁下接听键,还没出声就听见电话那头的小陈焦急地叫他:“肖队!林姝英打晕了小陆和其他几个人,抢了枪跟警车逃跑了!”
踩离合器换档,肖杨重新发动车子,跟上那一辆辆警车,“告诉我车牌号。”
同一时间,安居花园内,严聪和陈波带足了人手强行进入林登辉的房子开始了搜查。屋子里没有人,除了地板以外,四处都是灰尘,墙顶也结起了蜘蛛网。虽说一年没有断水电,但这里看上去就好像一整年都没有人居住过
“严聪!这里!”陈波的声音从杂物室传来,严聪赶紧抓紧了枪过去,才刚靠近杂物室门口,就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意。
这间杂物室被改装成了冷冻室,站在门口便可以看到里头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尸体。
严聪蹲□,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具尸体翻过来,看清了他被冻得惨白的脸:是李宁。他身上还有几处刀伤,应该是先被砍死,然后才被放在了这里。抬起头看了看另外几具尸体,严聪发觉有些不对劲。
“怎么有六个人?”
指了指最里头那具用黑色塑料袋包住的尸体,陈波吐了口气,“那个应该是田柏丽。”
“我去看看。”撑着膝盖起身,严聪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等到揭开黑色塑料袋看清这具尸体的脸,严聪和陈波的脸色都顿时变了。粗略检查了一下尸体的情况,不像其他几具尸体身上有多处刀伤,这具尸体浑身上下只有一处致命伤:插在心房处的一把水果刀。
犯人甚至没有把刀拔下来。
掏出手机拨通了肖杨的号码,严聪蹲在尸体面前对着电话那头的肖杨说道:“老肖,我们找到林登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