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肖杨忍了这么久,也不知有多窝火。
可是他现在喝醉了,就算听了她的解释,也不一定记得。因此乔茵轻轻拉了拉他的厚风衣,温声细语的想先哄他回卧室休息:“肖杨,我们先去卧室好不好?你睡一觉,有什么事等你酒醒了我们再说。”
偏偏肖杨喝多了酒也固执得很,还是一声不吭地抱着她将她堵在门边,完全没有要听劝的意思。乔茵无奈地短叹,不得不投降:“有的事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跟我一样不高兴嘛。”
“所以就骗我,让我更不高兴?”
一句话堵得她一时半会儿答不上来。
他等了好一阵,见她没给回应,清黑的眼仁里眸色便渐渐冷下来,最终松开了她:“算了。”转身就要回卧室。“诶等等——别算了呀。”顾不上开灯,乔茵赶忙跑上前拽住他,脸上赔着笑:“我这毛病确实不好,但是已经成习惯了,得慢慢改。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肖杨驻足在那里,半垂着眼睑神情寡淡地瞧着她,也不给她个答复。
乔茵见状,又接着跟他解释:“而且我喜欢你做的菜,除了是因为你厨艺好,还是因为我喜欢你啊。去电影院看电影、逛街也是一个道理,如果不是跟我喜欢的人一起去,我至于那么高兴吗?”再次伸了手去抱他,她迎着他的视线,一字一句说得十分诚恳,“所以我不只是真的就单纯喜欢吃、喜欢玩,我是喜欢跟你在一起嘛。再说谁都没可能在另一个人需要自己的时候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啊。你做不到,我做不到,别人也都做不到。”
说到这里,她又冲他笑笑,“不过我承认,跟不做刑警的人比,你在‘做不到’的基础上,还要更差一点。我也真有那么一两次背地里骂过你,你说我想见你的时候你怎么都忙得回不了家呢。”
肖杨安安静静地垂眼注视着她,能够看到阳台外头投进来的光微微照亮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却又不刺眼,眼角带着笑意,目光柔和如她的嗓音:
“但是我爱你,这些我都能忍。你知不知道?”
没等乔茵话音落下,肖杨就俯身吻住了她。
他脑子里很乱。不停有些记忆片段闪现,远及严聪刚离婚那段时间借酒浇愁后吐出来的苦水,近则包括今天早上周承泽重复了多次的“你是个刑警”,当然还有这晚沈燕芳一举一动中不经意透露出来的态度。
这些混乱繁杂的记忆全都涌进了他的大脑,让他烦躁又不适。肖杨几乎已经不能正常思考,只有把乔茵困在怀里才会稍感踏实,再吻她才能将那些乱成一团的思绪从大脑驱逐出去。
说到底,他也是在打赌。而他唯一的筹码,不过是她这句“我爱你”。
Chapter 44
肖杨醒来的时候,外头才天光微亮。
乔茵躺在他身边,估计是觉得冷,难得睡姿黏人,手脚并用地抱住了他。所以肖杨稍微一动,她就迷迷糊糊地睁了眼:“你醒啦…”然后又爬起来,披上床头的羽绒服,趿了棉拖鞋起身,“我去弄点蜂蜜水给你喝。”
已经过了早上六点,等她跑出房间,肖杨也掀开被子起了床。宿醉之后人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他来到洗手间洗漱完才清醒了一些,抬头就看到乔茵已经端着一杯蜂蜜水站在洗手间门口等他。
接了蜂蜜水出来,把盥洗台让给她,他站在门边喝了口蜂蜜水,而后问她:“昨天我们是几点回来的?”
“差不多九点半到的家。”她拿起牙刷挤好牙膏,又把漱口杯里装满了水。
肖杨喝完了剩下的蜂蜜水,“你开的车?”
“嗯。”乔茵把牙刷塞进嘴里,转头看看他,“你不得记得了?”
摇摇头,肖杨微微拧着眉。他只记得昨晚他一直在陪江成维喝酒,就连自己是怎么走出沈燕芳的都没有半点印象。所幸这种事也不是头一次发生,不需要大惊小怪。“煲了鸡汤吗?”他闻到从厨房那边飘来的鸡汤香味,得到乔茵点头的回应以后就拿着空杯子去了厨房,“我去煮面。”
他们俩这天都没有工作,肖杨一早便计划好要带乔茵去见他两个兄弟。
“高中开始混在一起。”他只随口这么解释,“差不多十八年的交情。带你去见见。”
这是他头一次要主动带她去见同事以外的死党,即使嘴上没强调,乔茵也觉得该慎重。因此她吃完早餐就特地跑回自己家找合适的衣服,肖杨坐在她卧室的窗台边随手翻看着她的小说,偶然抬起头朝她看过去,才发现她衣柜里的衣服多是以黑、白、灰和蓝色为主,基本找不到亮色。
“你亮色的衣服很少。”
“哦,风水上是这么说的。”乔茵站在镜子面前拿着两件外套比划,“我是热命人,穿这些颜色的衣服比较吉利。”
“你不是不信风水么?”肖杨翻了一页手里的书。
咧嘴一笑,乔茵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是自从我开始穿这些颜色的衣服,就真的转运了…”
他便头也不抬地给了她四个字,“心理作用。”
乔茵缩回脑袋,倒是没什么话可以拿来反驳。不过就算肖杨这么说,她最后也还是选了一件灰色呢绒大衣穿上。快到上午十一点,他们才从家里出发,开车去约好的餐馆。“对了,我妈那边你不用担心。”乔茵坐上车就开始状似随意地开口,“她还是很疼我的,过两天我去跟她好好谈谈,她肯定能想开。”
“嗯。”肖杨应了一声,神情平淡,似乎并不怎么担心。
偷偷看她一眼,乔茵想起他昨晚说的那些话,再对比他此时此刻的态度,就有些忍俊不禁。
“我还没跟你说过吧,我是初一的时候跟我妈一起搬到X市的。”她抓住机会主动谈起从前的事,“那时候我妈才刚跟我爸离婚,得了比较严重的抑郁症,自杀过好几次。我们在这边又没什么亲戚朋友,所以那段时间我经常请假,在她情绪不好的时候看着她,以防她出事。”稍稍叹了口气,她摇摇头,“挺辛苦的,简直比高考还难熬。好在最后还是熬过来了。我妈她病好以后一直觉得对不起我,嘴上好像经常教训我吧,心里其实把我疼得跟什么似的。”
不着痕迹地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肖杨平静地颔首,“母女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疼你。”
一脸严肃地重重点了点头,乔茵转而又笑笑,像是很喜欢“相依为命”这个词。
“那次乔佳悦出事,我不是哭得特厉害吗。主要我当时挺怕的,因为把她送去学校的是我,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一是良心上过去不,二是不好跟乔家那边交代。”她接着又说到上回的事,“乔佳悦就是我爸的命根子,这点我是完全没得比的。我虽然怨我爸,但还是对他有感情。我不想他因为乔佳悦而恨我。”话已经讲到这里,她顺带又说了点以前在乔家的事儿,“再说前些年我也把他们一家三口折腾得够呛了。仗着爷爷疼我,好几次把吴佳颖跟乔佳悦逼出乔家,让她们母女白白吃了几年的瘪。中二期嘛,没办法。”
肖杨一言不发地听着,总觉得乔茵今天不大对劲。毕竟她从前从不会跟他提家事,尤其是乔家那部分。上次吴佳颖给了她一巴掌,他就想过要问她。可是最后还是因为乔茵哭得厉害,没有真的去逼问。肖杨以为自己不问她就不会说,没想到她也会有主动提起的一天。
“哎呀,我还没告诉你吧?关于我爷爷的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乔茵张大眼扭头问他。
“没有。”肖杨倒是没去看她,专心开车。
“我爷爷五年前过世的,他原先是我老家那边的省委书记。”她便自顾自地说起来,“我爸没从政,只是出去做了点生意。我姑姑也没从政,但是嫁了个市委书记。现在我姑父也在省委做事。所以乔家那边的亲戚,基本都是当官的。”想起乔家的氛围,乔茵就忍不住皱眉头,“我不太喜欢乔家那种满屋子官的气氛,幸好现在不怎么回去了。相比起来,沈家气氛要好得多——也算是书香世家吧,几乎每个人待人都很随和…呃,除了围攻晚辈教育说不能早恋的时候。”
大致想象了一下一群长辈坐在她面前苦口婆心的画面,肖杨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家里情况这么复杂,以前倒没听你说过。”
“这不是没机会嘛。”可怜巴巴地眨巴眨巴眼瞧瞧他,乔茵好像还挺委屈,“而且乔家很低调,沈家又没什么好说的。”
肖杨面无表情地将视线扫向她,这么一瞥就让她破了功,笑得原形毕露。
他们抵达餐馆的时候,他那两个老友陈胜和姜蕴哲已经在包厢等了。为了不让乔茵尴尬,他们还带来了各自的女朋友:蒋楠和王灿灿。陈胜是个相当热情的,留着清爽的寸头,长相有些痞气,个子矮了些,约摸也就一米七。他一见了乔茵就马上迎上来,笑呵呵地握握她的手叫她:“嫂子好!哎呦,终于有幸见到嫂子了!嫂子真漂亮!”
一旁的姜蕴哲清了清嗓子,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架:“陈胜,还不快回来。你是想老肖一子弹打穿你的咸猪手是吧?”他看上去就比陈胜斯文多了,瘦瘦高高的个头,浑身上下一种书生气质,皮肤也白,有点奶油小生的味道。
陈胜经他这样一提醒,赶紧笑嘻嘻地收回了手。
“放心,我没带枪。”肖杨脸上也没有半点愠色,只神态平静地看了眼他,“不过随时可以卸你一条胳膊。要不要试试?”
干笑着退到乔茵这边,陈胜向她求救:“嫂子,你可得救我…”
乔茵乐得只顾着笑,简直快要岔气,半句话都挤不出来。
三个男人的职业各不相同。陈胜是个网络工程师,而姜蕴哲则是个网络写手,已经进了作协,据说还在作家富豪榜上有名。陈胜的女友蒋楠也是个网络写手,当年还是姜蕴哲把她介绍给陈胜的。她性格偏内向,不大爱说话,但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相反,姜蕴哲的女友王灿灿特别健谈,还是个自来熟,很好相处:“诶,嫂子你讲话没这边的口音啊。老家不是这边的吧?”
“我老家在湖南。”乔茵点点头。
想不到王灿灿听了特别惊讶,“咦——我跟蒋楠老家也是湖南的!”
居然一下子碰上两个老乡,乔茵可有些惊喜了:“真的啊?那好巧!你们老家在湖南哪里啊?”
“我是衡阳的。”蒋楠也笑着开了口。
“我老家在邵阳!好近啊!”
于是三个女人就这么聊上了。陈胜看着她们聊得热火朝天的模样,禁不住摇摇脑袋感慨:“搞了半天,我们三个找的都是湘妹子啊。”
姜蕴哲也连连摇头,“别说了,我一直吃不惯灿灿家的菜。”
只剩下肖杨没什么意见。他家乡那边也吃辣,所以口味重一些也吃得惯。而且这些日子下来他发现给乔茵投食是重口味和清淡皆宜的,只要好吃,这女人连药膳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他们吃完饭便一起去了KTV,结果斯斯文文的蒋楠一进K房就化身为麦霸,一首接一首唱得特别起劲。陈胜趁着这个时候开始给乔茵扒肖杨高中的事,喝着啤酒慷慨陈词:“嫂子我跟你说,你别看老大现在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淡定样,他以前根本就是个闷葫芦…而且还是个实打实的杀胚!杀胚你知道不?就是杀气腾腾…特别凶猛…”
乔茵笑笑,小声告诉他:“我觉得他现在也挺有杀气的。”
“跟以前那种不一样!”陈胜打了个酒嗝,“嘿嘿,你知不知道我们三个为什么会混在一起?当年我在学校也算称霸一方了,有一回我听说姜蕴哲那小子把我小弟给打了,所以我带人去把他也给揍了一顿…”他哼唧了一会儿,才咂咂嘴继续,“老大当时就跟姜蕴哲一间寝室。他听说这事儿以后啊,什么也没说,马上就单枪匹马地找到我,把我给揍了。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还不知道学校里居然有人这么大胆,敢揍老子…也不管老子的爹是校长呢,下手特狠。但是老大就是敢,你知道不?”
“啊?真的啊?”这还真叫乔茵诧异,“他连个麻袋都没套,就直接揍你了?”
陈胜一口啤酒还没咽下去呢,听见她这话便喷了:“噗——咳咳咳…嫂子你这什么逻辑…”
“不过那时候老肖话确实特别少,平时跟谁都不亲近。”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的姜蕴哲冷不丁加入他们的话题,“那次他帮我,还吓了我一跳。后来我总结,他估计是在沉默中变态了。”顿了顿,他惋惜地摇摇头,“至于他到警校之后为什么会转变成现在这样,我觉得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乔茵一面把纸巾递给陈胜,一面好奇地看着姜蕴哲。
对方不慌不忙地喝了口啤酒,才说出四个字:“二次变态。”
所以这一回,乔茵也被呛着了。
幸好这时候肖杨从洗手间回来,让陈胜和姜蕴哲见状都自觉闭了嘴。
这天晚上回家以后,乔茵老想起姜蕴哲那句“二次变态”,每每一想到都要笑得花枝乱颤,吃饭的时候也不消停。不论肖杨怎么给她甩眼刀子,她都止不住。这导致夜里到了床上,她又被他折腾得不得不把今天听到的“趣事”全盘托出。
说完了她还不忘接着笑:“亲爱的,原来你也有过中二期啊…”
肖杨倒是淡定地瞥她:“怎么,我就不是人了?”
佯装惊讶地睁大眼,乔茵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当然!”下一秒又笑眯眯地抬了头亲他,“你一直是我男神嘛!”
“…”虽说她这种奉承讨好的行为十分恬不知耻,但肖杨还是勉强受用了。
后来睡前乔茵又想起来要问他:“就算是个杀胚,以前你也应该被女生追过吧?”
“嗯。”肖杨没什么表情地给她拉了拉被子,“打了我们宿舍的电话过来告白。说了很多话,但是我不知道她是谁,所以没仔细听。”
“那你后来回复她什么了?”她很好奇。
“我问了一句‘你是谁’,她就挂了电话。”
“…看来你讲话一直都杀伤力很强…”
两天的假期便这么过去,乔茵和肖杨都步入了年前的忙碌期。乔茵偶尔想要联系肖杨都是给他发短信,等他有空的时候回复。有时也会碰到他好几天没有音讯的情况,她便去网上查新闻,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棘手的案件。
一月中旬的一天,乔茵正收拾资料准备去打今年接下的最后一场官司,刚把资料摞齐,就听见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居然是公安局的小陈打来的。
肖杨的同事基本不会主动联系她,因此看到小陈的名字时,乔茵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她按下接听键:“小陈?”
“乔律师,”电话那头的小陈有点气喘吁吁,语气相当紧张,声线都有些颤抖,“肖队受了伤,现在在医院抢救…你…赶紧过来一趟…”
Chapter 45
时间回到一月五号。
这个月刚过去五天,市公安局已经接到两起失踪案的报警。由于失踪者都是成年男性,失踪前一晚又都在小旅馆开过房,这两起失踪案最终需要并案处理。严聪按照肖杨的吩咐整理了一下去年尚未解决的失踪案,结果又找出了三起类似的案子。
五个失踪者的工作完全不同,生活圈也没有任何交集,因此警方一开始的调查方向便倾向于黑市*器官交易。
“但是谢之正不符合低危人群的标准,他私生活混乱,属于高危人群。”严聪摇摇脑袋,挑出其中两个失踪者的身份来排除这种可能性,“李宁就更不对了…他是一家私营企业的老板,通常不可能成为目标。”
“这么看,拐卖人口的可能性也可以排除。也就是说,还是连环杀人案的可能性比较大?”一旁仔细听了一会儿的陈波忍不住开口,“可是最早失踪的谭国靖…从去年三月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不停翻着五个失踪者的资料,眉头紧锁,“而且这五个人的联系到底在哪里?不同的工作、不同的家庭、不同的交际圈…”
两人的推测都有道理。肖杨的视线扫过白板上每个失踪者的照片,直觉告诉他这多半是连环杀人案。有时在线索极少的议案面前,能够派得上用场的往往是从事刑侦工作多年以来的直觉。再者,根据失踪者的类型将几种可能的情况排除,剩下的也就只有连环杀人。
“继续查。”他说,“一定还有我们漏掉的信息。”
陈波便负责继续组织调查几个被害人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而肖杨和严聪则是先前往李宁失踪前登记入住的旅馆进行调查。李宁是最后一个失踪者,一家私营企业的老板,本地人,家住郊区的高级住宅区,失踪当晚告诉家人自己要去谈生意,结果却在一间地理位置偏僻的小旅馆登记入住。
“李宁的家人说他平时谈生意住的都是大酒店。也是,哪有人谈生意会来这种小旅馆。”开车前往这间旅馆的路上,严聪眯了眼抽完一根烟,“你说他一个大男人,晚上来这种鸟不生蛋的旅馆开房,能是干什么?”
开车的肖杨没有搭腔。
等来到那间小旅馆,严聪自然是先去调看旅馆走廊的监控录像。李宁是在一月七号晚上九点到旅馆登记入住的,他提前三天预定了房间,显然早有要过来的计划。旅馆的客房清洁员在今早经过时看见房卡掉在了门外,而房门依然关着,于是用房卡打开门察看,在房间内发现了一滩血迹和破碎的花瓶。
肖杨走进房间后,眼尖的小陈赶紧跑上前来汇报情况:“失踪者的衣物和随身财物都没有被带走。房间里有打斗的痕迹,从地毯上的血迹判断,犯人应该是用花瓶砸中了失踪者的脑部,在其昏迷时将其带走。”
整间房的天花板、墙壁和家具都已经喷上了鲁米诺,在紫外线灯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部分血迹。古怪的是,在地毯上那滩血迹附近的家具和墙壁上,血迹反而没有天花板上的痕迹清晰。
“现场的指纹和血迹都已经提取送去检验了吗?”肖杨收回逗留在天花板上的视线,看向身边的小陈。
小陈点点头:“目前只有地毯和天花板上的血迹没有被破坏,犯人多半是用漂白剂对现场进行了清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但很奇怪,窗台上的脚印并没有被清理干净。”而后又补充,“另外,我们在床底发现了失踪者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正要拨打报警电话,所以失踪者很可能在遭到攻击前已经察觉到了危险。”
稍微颔首,肖杨走到窗边查看窗台上的脚印。统共也就两个脚印,方向一进一出,从大小和形状来看应该是男性的脚印。这时候严聪也赶了过来,边朝站在窗户这边的肖杨走来,边交代自己的收获:“监控录像拍到有个男人在晚上十点半进了李宁的房间。画面不清楚,对方又刻意避着摄像头,所以拍不到脸。”
他说着便也停步在窗台边,顺着肖杨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窗台上的较硬:“脚印?还有人从窗口进过这个房间?”这一点着实是让他惊讶的,“那犯人岂不是至少有两个?”
“不一定。”肖杨面上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修长的食指指了指那个显然是爬出去时留下的脚印,“两个脚印比起来,左边这个要浅得多,很可能是伪造的。”他说完又不紧不慢地将手拢回兜里,“而且犯人既然有时间和精力对现场进行DNA破坏,就不可能会漏掉这么明显的线索。到底有没有第三个人进入过房间,还是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
语毕,他抬眼看了看严聪,“能确定十点半进来的那个人是男人么?”
严聪肯定地点头:“我也觉得很奇怪,所以仔细看了很多遍。虽然看不到脸,但从身型和动作习惯来看,是个男人没错。”他想了想,“再去问问前台吧。”
然而当晚值班的前台说法也和严聪的判断一致。
“是个男人。”连续被问了好几次,前台也有些不耐烦了,显然对警方的不信任感到不解,“长得比较清秀,但绝对是个男人。我们做前台的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不可能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来。况且他模样好看,我还多看了几眼。”抿了抿嘴,她还觉得警察有点儿大惊小怪,“其实男人跟男人来开房,也不少见。附近就有个同性恋酒吧…为了不惹人注意,他们经常都选我们这种小地方开房。”
他们于是没有再接着询问,而是赶往首个失踪者赵康德居住过的旅馆。
照理说,如果犯人首次作案的对象就是赵康德,那么在案发地点留下的线索应该最多。可距离案发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十个月的时间,在初次调查结束以后,现场又继续作为客房供客人休息,可以说早就被完全破坏。
肖杨和严聪在这里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因此又前往下一个案发现场。
路途中肖杨给陈波打了一通电话,提醒他在对失踪者的周边关系人进行问询时,要记得落实失踪者的性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