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月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钟嬷嬷询问道:“姑娘,妇人孕育之事最难解决,咱们何必要趟这趟浑水?”
“不忍见女人受苦罢了。”林江月随口说道。
钟嬷嬷一愣,她没想到才十三岁的姑娘竟然会说出这番感慨,诚然,这世上的女子活得比男子艰辛得多,小宋氏若是真的生不了,她不仅不能抱怨,还要笑着给夫君纳妾抬通房,还要把夫君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视为己出,看到夫君跟别的女子情深意重,甚至不能有所怨言……
“姑娘您真是大好心。”钟嬷嬷看向林江月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欣慰。
林江月不以为然一笑:“一半一半吧。”想帮小宋氏是真,别有目的也不假,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晚膳后,老太太打发顾之铭祖孙俩去书房,留小宋氏下来问话:“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心烦意乱?这两年的历练都是白费了么?竟然这么镇不住事。”
小宋氏咬咬牙,直接跪在宋氏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老太太当即色变。
“祖母,您多怜惜怜惜慧娘吧。”小宋氏表情哀切道,“这三年,多得祖母您的看顾,慧娘得了三年的舒心日子,本该知足,只是想到出嫁前看继母的脸色过活,出嫁后要看妾室的脸色度日,我这心真的一点念头都没有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老太太怫然作色哼了一声,“就算生了孩子,妾还是妾,不过是半个下人,怎么敢跟你这个大妇相提并论?我们顾家可没有宠妾灭妻的子弟,大郎他要敢有半分想法,我定要撕了他的皮。”
“有祖母您看顾,慧娘自然不愁,可祖母您总不能陪着慧娘一辈子吧?”小宋氏用帕子掩着脸呜咽道,“慧娘已不得婆婆的欢心,若真让婆婆抬的人先生了儿子,那慧娘当真在顾家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老太太默然,半晌才叹气道:“都是祖母害了你。”当年袁氏想要给阿琅求娶国子监祭酒的女儿,是她坚持要为阿琅求娶慧娘,一是悯惜,二是想帮一帮娘家,若慧娘不嫁进来,等她双脚一蹬,宋家跟顾家的关系就真的断了。
“不不,祖母千万可别这么说。”小宋氏跪爬几步,跪到老太太膝前,轻抱着老太太的双腿,含泪道,“若不是祖母的垂爱,慧娘此刻不知要被继母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去,都是我贪心不知足……算了,既是我命中无子,我再不强求也罢。”
“我可怜的儿……”老太太低头抚摸着小宋氏的乌发,切切哀怜。
小宋氏听得老太太这真心诚意的话,心中大为愧疚,想到自己的艰难,越发触景生情,反倒哭了个真伤心。
老小宋氏抱头痛哭,林江月那边托腮听了个遍,心想,就小宋氏跟老太太的亲上加亲的关系,小宋氏想让老太太帮忙做点事还要这么拐弯抹角费脑费劲,这古代的内宅生活可真一点儿也不比江湖平淡,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难怪中国人嘴皮子的功夫那么厉害”。
“谁嘴皮子功夫厉害?”沉香追问。
林江月瞪了她一眼,说:“谁的嘴皮子功夫也没你耳朵厉害。”
“那是!”沉香洋洋得意,“论耳力,我可不输谁。”
林江月默默翻了个白眼,她这是取笑,不是赞美,好么?平香见状抿嘴偷笑,林江月没好气道:“不许笑!你们两个一个跳脱,一个闷葫芦,什么时候中和一下就好了。”
“中和是什么意思?”沉香问道,“是要我变成她那样的意思?我才不要!”竟然是一脸嫌弃的样子,可见平日里她对平香半天冒不出一句话来的性子多有微词。
平香也没生气,只是将手中的长形盒子递到林江月面前,问道:“姑娘,这萧是要收起来还是挂出来?”
林江月伸手摸了摸萧管,叹气道:“算了,师父的孝期还没过,不宜吹乐,收起来吧。”
钟嬷嬷正好进门,听到林江月这句话,眼眶一红,然后道:“姑娘,老阁主最喜欢听你吹箫了,这萧还是她亲自做给你的,你吹一曲给她听听吧,她在天上必定能听到的。”
想到林清音,林江月的手微微一抖,最终还是拿起了那把洞箫,轻轻地放在了嘴边,一首《唉乃》幽幽而响。
烟销日出不见人,唉乃一声山水绿……这首曲子既附和她此情此景,也是她对林清音一生的感慨。
林清音天资聪颖,才貌出众,若不是身为一阁阁主,只怕上门求娶的人要踏平整个江湖,可惜她的身份注定了不能随便嫁人,而看上她的人多半是冲着凌霄阁来的,真心为她不为权势来的人,却又承担不起沽名钓誉之累,望尘却步。
若林清音不那么恪守师门之规,做一个随波逐流的阁主,活得更自在些,该多好啊,林江月心想。

 

第十五回 ...
次日,林江月去抄经时,林星河正在跟顾宗琅辩论圣人门中何为君子,林星河认为君子当是品德高尚,严于律己之人,而顾宗琅则认为君子乃为君之子,前者重德,后者重位,林星河觉得位贵者常奢骄,不若位卑而有德者,顾宗琅却觉得位鄙者无教无化,难成大器,两人争执不下,最后顾宗琅将问题抛给林江月,问她的看法。
林江月笑道:“君子,非小人也。”
顾宗琅不满意这个答案,又追问:“何为君子,何为小人?”
“君子,达者,小人,未达者。”林江月一边回忆着《论语》上的话,一边说道,“君子就是在某个方面有所成就的,而小人自然就是还没做出成就的,比如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意思并不是指责小人如何如何,只是说明君子在品德方面,比小人更注重省己身。”
顾宗琅本来只是不想跟林星河无休止争辩才随口问了林江月,没想到林江月还真认真回答这个问题,一时惊讶,继而又来了兴致,跟林江月辩论起来。
“林姑娘真是博学多才。”顾宗琅最后称赞道。
林江月抿嘴一笑,那不废话吗?她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考科举做文章不行,言语上糊弄两句还不行么?
顾宗琅回头跟小宋氏提起此事,小宋氏感慨道:“这林姑娘,人才相貌一点不差,能文能乐能医,沉稳不失机敏,只差不会女红,可大户人家的姑娘又不是绣娘,会不会不关紧,差只差这个出身,若她换个出身,就算只是秀才之女,配我们府上的爷,勉强也配得上的,可偏偏……”
“事到如今,还提这做什么?”顾宗琅无奈道,“如今只能盼着回京后尽快将此事揭过去吧,不然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乱子。”
“祖父祖母心里可定了人选?”小宋氏又问。
“祖父祖母想管也不好管,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顾宗琅不好明说。
小宋氏心想,可不是么,谁愿意自己儿子娶一个悍妇回来?
且不论顾宗琅夫妇那边如何讨论,林江月这边抄完今日的页数后,待平香接过笔后,对林星河道:“林四哥,入京后的打算你可曾想好?”
林星河一听,立刻正色:“姑娘的意思是?”
“入京赶考总不是到时间下场考试这么简单吧?”林江月认真道,“除了押题、结交、打点选官,还有什么?听说考生拜高官为师座是惯例,你可曾想好要去拜访谁?是自己找路子还是依靠顾家?”
“原本是想走成都府一位同年的路子去拜访翰林院侍读学士姚文渊,只是入京后我大概要跟顾家四老爷家的三爷顾宗瑾一起读书,他此次恩科也要下场,”林星河解释道,“届时顾家必然会有所安排,所以……”
林江月点头,想了想,又问:“你有没有想过……要考状元?”
林星河心口一震,惊讶地看着林江月,半晌才道:“姑娘的意思是要我靠状元么?”
“顾家不是老看不起我们这些江湖门派的人么,”林江月唇角一扬,黑亮的眸子闪了闪,“如果你考上了状元,可就是给我撑腰了吗?到时候就没人再拿我的出身来自讨没趣了。”
哪个考生不想金蟾折桂,独占鳌头?谁不想金銮殿上面圣人,琼林宴上羡众人?就算林江月不提,林星河本就暗下决心考个好名头,给祖母争口气,只是他虽在读书上有几分天分,奈何从小并无名师指点,也无经考门路,会试不比乡试,整个大安朝的学子都聚集在京中一搏,他很有自知之明,金榜题名是没问题,要想一甲及第很难,更不要说状元了。
林江月将林星河的犹豫看来眼里,便道:“如果林四哥有这个决心,那小妹我就勉力一试,没准我们真能如愿呢。”
“姑娘打算怎么做?”林星河追问。
“反正不做违反法纪之事就好了。”林江月神神秘秘道,“林四哥只需要安心温习功课,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姐可是经过《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洗礼过来的,考试经验丰富着呢,而历史又总是惊人的相似,元朝已有苗头的八股文,在大安朝正式确立下来,这让林江月更加如鱼得水——有格式就好,有格式就有方向总结了。
林星河想说什么,但看到林江月脸上的自信,便拱手作揖。
行船两个月,终于在直隶登岸,而顾家提前派了下人在渡口候着了,大户人家行事果然周到,林江月自问自己坐船回到叙州绝对没这么好的待遇。
前来接人的下人对林江月很是好奇,不时拿眼睛偷看她们,弄得沉香频频冷脸,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有两个地痞大约是见他们一行人衣饰光鲜以为遇到肥羊了,把一个受伤的年轻人丢到顾宗琅脚边,开口讹诈要钱,还不等林江月发话,心头冒火的沉香直接拔剑,把两个地痞打得狼狈鼠窜,顾家的下人的目光顿时又多了几分畏惧。
弃船登车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京城去,如此两日,终于到了。
林江月搭着沉香的手下了马车,抬头看了一眼广亮大门上的牌匾上“顾宅”二字,心想,没准这辈子除了未来嫁入顾家那一次,只怕就今日才能从这个正门进去了。
“林妹妹,别愣着了,快些进来吧。”小宋氏招呼道,然后转身扶着老太太的手进了门,林江月便快步跟上,先是经过一个小院子,进了一个垂花门,之后又曲曲绕绕几个回廊,终于到了老太太住的福寿堂,一干太太姑娘迎了出来。
老太太进了门,丫鬟们解衣设座看茶,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等老太太在榻上坐下,喝了一口热茶,才看向底下的儿媳和孙女们。
小宋氏进门后便将林江月安置在老太太下首西边第一个座上,她自己则走到东边上首第一个座一个瘦脸女人的身旁站着,林江月猜测那是小宋氏的婆婆袁氏,旁边还站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年轻孕妇。
而袁氏下首坐的则是一个圆脸细眉的女人,旁边站着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姑娘,而她这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媳妇,没带孩子。
所有人的目光虽然都看着老太太,却不时地往她这边看来,有好奇的,有愤恨的,林江月大大方方地看回去,看得对方不好意思再看。
老太太开口问道:“老二媳妇,这些年家里劳你辛苦操持了。”
“这是媳妇该做的,不敢当得老太太这么说。”瘦脸女人站起来给老太太行了个礼,然后又说道,“既然老太太回来了,那这管家之事还是教回给老太太您手上吧。”
“我都这把年纪了,还管什么家?”老太太老眼往底下看了一圈,“还是你继续管吧。”
瘦脸女人一愣,似乎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说,她看了在身边伺候的小宋氏一眼,才应下。
“想必你们也知道我们此次缘何回京,”老太太说着看向林江月,道,“林姑娘,快跟你几个婶子见个面,这边是我的大儿媳袁氏,排行第二,下去就是我的二儿媳焦氏,排行第四,这边的是我的小儿媳钟氏,排行第七,中间还有一个蒋氏,排行第六的,随老六外放出京了,年末回京述职你就会看到了。”
林江月缓缓地起了身,顺顺当当地分别她们三位见了礼:“见过几位太太。”
老太太发话了,底下几位太太的表情动了动,那个行四的脸色当即不好了,林江月擦她家肯定有适龄的儿子还没定亲。
对面的袁氏招手叫林江月过去,然后握着她的手拍了拍:“想不到真是个可人的孩子。”然后从手上取了一个镯子递过来,林江月自然地接过并道了谢。
“这是我的两个儿媳,大嫂子宋氏你认识了,这是你琏二嫂子陈氏,她正怀着身子,过几个月你就多一个侄子了。”
此话一出,小宋氏和陈氏的脸色不约而同一变,陈氏怯怯地看了小宋氏一眼,低了低头。
“托二太太的福气。”林江月笑道,然后给陈氏行礼,“见过嫂子。”
“妹妹客气了。”陈氏勉强一笑,然后递过来一个荷包,林江月顺手接过道了一声客气。
袁氏开了头,底下的妯娌自然也不能晾着林江月不管,焦氏收拾了表情,笑着给了林江月见面礼,然后介绍了她的女儿顾元瑶,到钟氏这里就自然多了。
见了一圈礼,拿了四份礼,林江月心想还挺划算的,转头交给平香保管了。
“老二媳妇,林姑娘的院子收拾干净了吗?”老太太又发话道。
“早就派人收拾好了,就等着娇客入住呢。”袁氏笑道,“只是不知道同行的那位表弟要怎么安排,是单独住一个院子,还是住在外院。”
老太太刚想说自然是住在外院,可心里还有一点顾忌,便看向林江月问道:“林姑娘你觉得呢?”
都说客随主便,而且林江月怎么样也是一个晚辈,怎么老太太要问她的意思?袁氏表情还稳得住,焦氏和钟氏就藏不住心思了,都惊讶地看了过来。
林江月全当没看到,直接对老太太道:“还是住在外院吧,内院女眷多,不方便。”
“如此便好,”老太太也不管底下三个儿媳怎么想,只吩咐袁氏道,“你派个人去跟老太爷说一声,让他那边自己安排了。”
事情安排好了之后,老太太又问了几句,外面的丫鬟就掀帘子进来报:“几位爷要进来给老太太请安。”
“让他们进来吧。”老太太高兴道。
话音未落,几个年轻的男孩子就进来了,为首的自然是顾宗琅,其次是林星河,后面五个大小不一。
“见过祖母!”顾宗琅带着几个弟弟给老太太磕头请安,老太太连声说好,让他们起来。
“祖母,阿瑞好想您啊!”最小的孙子爬起来后,立刻扑到老太太怀中,撒娇道。
老太太抱着他,心都软了:“乖阿瑞,祖母也想你呀,两年不见,我们阿瑞都长高了。”
“祖母骗人,你自己去玩只带大哥,都不带上我。”顾宗瑞抱怨道。
钟氏一听,立刻拧眉道:“顾宗瑞,你皮又痒了是吧?怎么跟祖母说话的?”
顾宗瑞见他母亲发火了,立刻往老太太怀中钻去,老太太心疼不已,教训钟氏道:“孩子还小,慢慢教就是了,犯不着这样骂。”
钟氏讪讪道:“老太太,您不懂,这孩子不骂根本就不听。”
老太太哄了几下孙子,然后让林星河跟几位表嫂见面,最后让几个孙子跟林江月见面。
六个孙子,两个大的已婚,两个小的尚小,中间两个都羞红了脸,不敢看林江月,林江月看焦氏的脸快结冰了,便知道这两个儿子都是她的,也不管她脸色那么差。
老太太两年不见几位孙子,好多话要问,外面的丫鬟又来报说三位老爷散衙回来了,老太太便吩咐设晚宴。
晚宴设在寿安堂,男女分开设坐,因为都是自家人,也不必隔着什么屏风。男座那边自然有说有笑,女座这边则鸦雀无声。
袁氏几人原本以为林江月从乡野来的,规矩礼数肯定粗鄙,没想到林江月见面是落落大方,吃饭时更是极有规矩,跟家里教养的姑娘看不出什么差别,三人暗暗称奇。
饭后,老太太便让林江月去安置了,林江月等了一等,老太太便问:“你还有何事?”
“江月初来,对府中规矩一应不知,若是有事不知当向谁请教。”林江月问道。
老太太看向袁氏,袁氏只一瞬就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便说:“林姑娘入我们府中,自然与我们家里的姑娘一般,一个管事嬷嬷,两个大丫鬟,三个二等丫鬟,既然林姑娘有一位嬷嬷和两个贴身丫鬟了,那缺的人明日我从各房抽调/教好了再送过去吧,现在还是得劳烦老太太借一位得力的丫鬟给到林姑娘那边,指点几天,这样如何?”
“你管家,你做主便好。”老太太说道。
林江月一笑,只怕这一借就不用还了吧?老太太跟前得力的丫鬟,那不就是心腹了么?她哪里敢用?她扫了一眼,便道:“江月来贵府叨扰已很内疚,哪里还敢给老太太添麻烦?老太太跟前的姐姐,只怕离了哪个老太太都会不方便,而且去了我那里,也委屈了几位姐姐,老太太不若赏我两个三等丫鬟给我当大丫鬟,想必比我那两个丫鬟不知懂事伶俐多少呢。”
老太太转头看自己身边的四个大丫鬟,说实话,她还真舍不得把这几个贴心送出去,可送三等丫鬟,未免落人口实……她沉吟片刻,便对身边的喜儿说道:“你去把春娇和春荷叫进来。”
待两个丫鬟进来后,老太太便说:“你们是我跟前的二等丫鬟,平日里我也教了你们很多规矩,林姑娘刚到府里来,你们要好生伺候着,若是你们哪里得罪了林姑娘,回头找我求情,我可是不会求情的。”
两个丫鬟抬眼看了林江月一眼,恭敬地应了。
“谢老太太赏。”林江月笑道,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小宋氏微微皱眉,她已经跟林江月暗示了老太太身边的人都用不了,为什么林江月还要主动要人?她还要细想,却听到袁氏开口叫她:“慧娘,既然你回来了,这家里上下还是教给你打点吧。”
小宋氏心中一凛,连忙说道:“媳妇愚钝,只在老家当了几天家,那还是仗着老太太疼爱帮衬才没出什么乱子,实在当不得如此重任。”
“谁又是一开始就会的?”袁氏慢慢说道,“你学几个月也就会了,我底下的几个嬷嬷也会帮着你的。”
小宋氏立刻看向老太太。
且不说老太太房中的一番暗潮汹涌,林江月跟着春娇春荷来到了抱月楼,上了二楼的西座。
房间不大,只一个厢房一间耳房一个间小厅,但胜在光线好,加上林江月东西也不多,并不在乎,待得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林江月才对新来的两个丫鬟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可是家生子?”
春娇和春荷相互看了一眼,连忙给林江月磕头,她们二人都是家生子,春娇的老子老娘都在老太太的庄子上管事,春荷的老子在门房当差,老娘则在绣房当一个小管事。
“那东座那边住着谁?”林江月又问。
“住的是六老爷庶出的五姑娘,今日身子不舒服,二太太便没让她去接老太太。”春娇说道。
“你们府上一共四位老爷,可排行确实二四六七,是跟其他房的一起排吗?”林江月将之前的疑惑问道。
春荷便道:“老爷这一辈还是跟其他两房共排的,到了大爷这一辈便各房单排了。”
林江月记得头疼,便让她们起来,说:“你们跟平香说一下家里的关系,平香,你记下来再给我。”
平香应下了。
“既然你们来了我这里,就是我林江月的人了,”林江月说道,“以后就跟平香沉香好好相处,别给我出什么乱子。”
“是。”春娇春荷忙不迭的应下了,她们可听说了,这位祖宗可是会功夫的,稍有不快便对大打出手,她们必须小心伺候着。
林江月也看出她们心里的谨慎,懒得说什么,便打发她们出去了,然后叫来钟嬷嬷道:“嬷嬷帮我我看看林四哥那边是怎么安排的,如果有不妥的地方,嬷嬷可千万不要客气。”
“姑娘指的是……”钟嬷嬷疑惑道。
“我们不知道顾家是怎么打算的,而顾家人那么多,不是每个人的想法都一样的,”林江月道,“这一次林四哥一定要金榜题名,不容有失,你吩咐听涛机灵点,有什么不对就来找我。”
钟嬷嬷应下了,又问:“姑娘还有别的吩咐吗?”
林江月想了想,说:“你等会儿过去,如果看到房里留了丫鬟,给我打发走。”
钟嬷嬷老脸涨得通红,埋怨地瞪了一眼林江月:“姑娘,这种事你可不该管。”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这些?”林江月严肃道,“我要提醒你们,这里可不比其他地方,这里是京城,不是我们随意动武的地方且不说顾家的心思,但说师姐在这里失踪,我们就该万事小心。”
钟嬷嬷平香沉香面色一凛。
“沉香你一会儿让春娇去老太太那边问问,明天要不要到东府那边拜访,如果不需要,那我们明天就出门。”林江月又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