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宗珵抬起头,磨蹭了两下,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方盒子来,林江月挑眉,诧异道:“送我的?”
顾宗珵点头,林江月好奇地接过,打开一看,盒子里放着一支玛瑙珠子做的珠花,玲珑趣妙,按照顾家给各位未婚的爷的月例来算,这个珠花应该花了他好几个月的月例了,她笑道:“很精致,可惜我现下还在孝期不适合佩戴。”
顾宗珵打量着林江月的表情,感觉她并不是那么欢喜,不由失望道:“买得不合你心意吗?”
所以说少男少女就是麻烦啊,林江月心想,决定还是快刀斩乱麻,直接道:“我跟其他女儿家不一样,不喜欢这些玩意儿,说实话,戴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算是累赘,万一动起手来肯定得丢,到时候就亏大了。”
“原来如此。”顾宗珵听了这话反倒有些释然,是他想岔了,江湖儿女跟闺中秀丽肯定是不一样的,这次就算了,下次再送她喜欢的就好了,如此一想,他就想开了,又从袖中拿出一个纸袋递过来。
林江月不由犯起嘀咕,这人的袖子里究竟藏着多少东西?
“这是书院附近一家点心铺出的荷花酥,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带了几个给你尝尝。”顾宗珵说道。
打开纸袋就看到外白内粉的四瓣荷花,每一瓣荷花都是有一层一层的面皮堆叠而成,很是精致,林江月眼前一亮,她四下看了看,没见到沉香的身影,果断拿起一个放入口中,酥松香甜,别有风味。
“怎么样?”顾宗珵本来没报太大希望的,见到林江月这样子,心里反倒忐忑起来。
林江月连忙摆手,赶紧又吃了一个,顾宗珵不明所以,然后就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一声娇喝从远传来:“姑娘,我闻到香味了,你在吃什么?”
狗鼻子啊,林江月嘀咕,又赶快往嘴里塞了一个,沉香已经跑到她跟前,两眼亮晶晶地盯着她,着急地问道:“姑娘,你到底在吃什么好东西?”
林江月无奈地将纸袋交给沉香,然后对顾宗珵笑了笑,顾宗珵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早知道我就多买一些了。”
沉香立刻刷地看向顾宗珵,顾宗珵被这样热切的目光看得退了两步。
好丢脸啊……林江月头疼,她这么威猛强悍,怎么偏偏就有沉香这样的吃货手下呢?当初她怎么就选了这货当护卫?她真想穿回去跟当初的自己好好聊聊。
第四十章 ...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沉香吃了顾宗珵的点心,也不好再对人冷眼相对,对顾宗珵总算不像上次那样了。
“几个点心就把你收买了,沉香,原来我这个姑娘在你心里还没点心重要?”林江月佯怒道。
沉香一脸理直气壮:“反正都定亲了,顾四爷也不算外人了,姑娘说什么收买不收买的,太见外了吧?”
林江月好生无奈,这就是从小一起长大,武功不够人家厉害的后果了,她抓起纸袋丢向沉香,作狠道:“你再顶嘴,下次四爷买点心也不给你吃。”
沉香不以为惧,笑嘻嘻道:“姑娘你说了没用,到时候我一声姑爷,保准能问到。”
姑爷!顾宗珵被这个两个字闹了大红脸,林江月无奈,顾宗珵这个弱点实在太明显了。
打发了沉香,林江月带着顾宗珵进了书房,将他的字画摊到书桌上,让平香研磨,然后执起笔,正想下笔,忽然想起这事还得问问顾宗珵的意见,便放下笔,对顾宗珵道:“我想将你这幅字当礼物送给方先生,你不反对吧?”
“我的字?”顾宗珵不解,“方先生不是喜欢你的字吗?送你的字更合他的意吧,我的字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怎可当作赠礼?”
“他缺的哪是字画啊,他缺的是弟子呢。”林江月解释道,“你不是说要投其所好嘛,我就把你送过去,看他中不中意。”
没想到林江月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顾宗珵舌头有些发麻,他练字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赞过他在书法上有所长,如何能入得了方先生的眼?当下连连反对。
“我觉得你写得很好,”林江月却一脸肯定道,“我自认还是有几分赏鉴的眼力的,虽然看起来我的字比你的字略胜一筹,你的字比我的稳,而且你的字还没拘定,只要得到名师的指点,自然会精进不止,到时候绝对能在京中书坛之中占有一席之地。”
顾宗珵既心动又为难,林江月乘胜追击道:“难道你不想得到方先生的指点吗?还是你觉得现在就足够了?”
“我给方先生当弟子,怕是痴心妄想吧?”顾宗珵忐忑道,“我听说金城长公主的公子都入不了先生的眼呢。”
林江月嗤笑一声:“长公主的公子不过是位分高,不代表他有天赋,相信我,方先生看了你的字,就算不收你为徒,也会给你几句提点的。”
顾宗珵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希冀,林江月看在眼里,便到:“不若这样好了,我就不当礼物送了,就实实在在地请方先生指点几句,如何?”
顾宗珵忙不迭地点头。
“如此,就得另备厚礼了。”林江月想了想,终于还是下了决定,“算了,就作一幅画吧,迟早也藏不住,早几日晚几日不差几天。”
顾宗珵对林江月的话不是很明白,林江月也没空解释,问道:“你家长辈决定好谁跟着一块去了吗?”
“听母亲说是定了三哥。”顾宗珵老实答道。
林江月一想就明白了,顾宗瑾不仅是孙辈中最有把握榜上高中的人,而且正好在国子监求学,文会当日,必定有不少国子监的先生,若是顾宗瑾表现上佳,肯定讨了先生们的喜欢,长辈们这样打算,不知道顾家其他人怎么想,她看了顾宗珵一眼,见他脸上一派平静,便起了捉弄之心,问道:“你们兄弟二人,同父同母,偏你三哥天资聪颖,自小便得到长辈的宠爱,你站在他旁边,时时都被比下去,你心里就没半点不服气?”
顾宗珵先是一愣,随后不好意思道:“怎么会没有?小时候常因此生闷气,赌气不理会三哥呢,可现在长大了,也想明白了,三哥得的宠爱多,但他肩上的担子也重,冬日天冰地冻时,我还能找借口躺炕上偷懒呢,三哥早早就要起来背书练字,一刻都不能松懈,相比之下,我反而觉得自己还更自在些。”
如此豁达的性子,在这样的门户里,真是难得,林江月赞许一笑:“你想的不错,长辈的宠爱都是身外之物,还是自己活得舒坦重要。”
顾宗珵便好奇地追问:“那清风你从前也是这么对令师尊的吗?”
林江月嘴角一僵,顾宗珵不明所以,林江月表情尴尬道:“我那时候比较顽皮,经常讨师父的骂。”
一边伺候的平香闻言立刻低头抿嘴偷笑,什么比较顽皮,根本就不止,那时候姑娘性子跳脱得很,学什么都很有天分,偏偏什么都是有头无畏,浅尝辄止,令老阁主无比头疼,又舍不得狠下心责罚,经常被姑娘气得肝火大盛,后来还是阁主腾出功夫后,把姑娘送到后山去关了两年才把姑娘身上的野性压下来,姑娘这才安安分分地捡起剑练起功夫来。
这种往事林江月想都不愿意回想了,转移话题道:“京中春节可有什么特别的风俗?”
顾宗珵想了想,说:“倒没旁的,只元宵特别热闹,特别是圣人出宫与民齐贺之时,今年虽然没听说圣人会出宫,但今年比往年来得暖,出来看花灯的人应该会更多。”
“听起来倒不错,可惜离元宵还有些日子。”林江月叹气,“还是在阁中比较自在,地方宽敞,有山有水,不像在这里,整天关在这一亩三分地里闷着。”
顾宗珵沉默了片刻,道:“要不,我带你出去逛逛?”
林江月眼睛一亮,刚想答应,可又想到那帮暗地里监视自己的人,兴致顿时全无,便道:“还是算了,真要是出去你家长辈又得提心吊胆,生怕我得罪了人。”
顾宗珵又想了想,提议道:“那我去找几本话本给你解解闷?”
林江月不抱希望道:“什么话本?”
自从本朝太/祖郑铎横空出世,自东海揭竿而起,招兵买马,先灭刘福通,后降徐寿辉,招安方国珍,力克元兵,然后取得天下,原本历史上被元人逼迫起义的泰山好汉张士诚根本没表现的机会,没有“十八条扁担起义”,自然地,施耐庵和罗贯中也没有投靠张士诚,人生都不一样了,阅历自然不同,感悟也不同,历史上的明代四大奇书之二的《水浒传》和《三国演义》也不知道是跟着施耐庵和罗贯中长眠地下,还是在哪个旮旯的旧纸堆里明珠蒙尘呢,至于《西游记》和《金/瓶/梅》都是明代中后期小说,而且作者是谁都不确定,没准还没出生呢,更是影都没一个。
林江月也看过几部时下流行的章回小说,但经过四大名著和现代各种小说电视电影的洗礼后,她根本就无心阅读,所以她对顾宗珵的提议其实没有多兴趣。
“叫《三国志通俗演义》,是我从书院的同窗借阅的。”顾宗珵欢喜道,“讲的是东汉末年到西晋初,天下由合至分,再由分至合的故事,书里讲了很多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我最喜欢孔明先生了,真是足智多谋,雄才大略,运筹帷幄,太了不起了。”
“诸葛亮说雄才大略勉强了些吧?”林江月反驳道,“你说他足智多谋,学识渊博都可以,但雄才大略还是缺了点,不然他大可废帝自立,结果他没有,却至死都不肯放权给刘禅,事必躬亲,死后也没给蜀国留下什么堪用的人才,连千古名相都称不上。”
顾宗珵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你看过这书?这可是禁/书啊。”
“禁、书你还不是一样看?”林江月反诘。
顾宗珵讪讪道:“同窗对其赞不绝口,我忍不住就借来看了,清风既然看过,那最喜欢的英雄是哪个?”
“我喜欢的英雄……好几个呢。”林江月想了想,“看得最顺眼的是中南海第一保镖的赵子云,虽然是双下巴;最遗憾的是曹操,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整个三国都是他的故事,要是命再长一点,哪有司马家什么事?最佩服的还是陈寿,没有他的《三国志》,就没有罗贯中的《三国志通俗演义》,他一个生活在三国的人,改变了整个三国所有人死后的命运。”
顾宗珵眨眨眼,中南海第一保镖……那是什么意思?
“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周公瑾。”林江月又说道。
“为何?”
当然是因为他帅啊!文武双全,年少成名,柔情专一,老婆还超级漂亮,试问天下谁不希望成为这样的男人?这样的人要是再长寿点,让其他男人可怎么活?这话不能直说,林江月只能用时下说:“羽扇纶巾,英姿勃发,连苏公都赞他呢。”
“可惜命寿不长。”顾宗珵也叹道,然后很佩服地看向林江月,“你看书看得可真仔细。”
林江月心里呵呵笑了两声,不过是三国杀玩得多些,电视剧也看过两遍罢了。
“这书你既然看过了,我再给你找其他的吧?你喜好哪一种?”顾宗珵问道。
林江月想了想,说:“你帮我留心,看看有没有一个叫兰陵笑笑生的人写的书。”如果可以,她想要帮后世那些文人们弄清楚这个历史谜团,《□□》到底是谁写的,这个笑笑生到底是王世贞还是徐渭,或许其他的什么人,别浪费那么多时间去考证了。
顾宗珵默默记了这个人的名字,然后提起顾家的藏书阁,就在东府那边,里面有很多古籍,她若是闷了,可以去那边找书来看。
林江月这才知道原来顾家还有藏书阁,她还蛮有兴趣的,想去古代人的藏书阁究竟什么样子。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顾宗珵看看时辰,便提出告辞,林江月叫住他,问道:“给你的令牌呢?”
顾宗珵转身从衣内掏出一个桃形墨绿底纹配黄线的鸟兽花样荷包,然后转过来交到林江月手上,林江月打开荷包,拿出令牌,说道:“这个东西要戴在外面,不必藏在里面。”
顾宗珵有些不好意思,点头接过令牌,系在腰带上。
林江月将荷包还给他,随口说道:“荷包不错。”
顾宗珵手一顿,说道:“是我院里的大丫鬟绣的。”
“手真巧。”林江月意思意思地赞了一句,心里却对一个男人挂荷包这种事不以为然。
顾宗珵看了她两眼,慢吞吞将荷包收了回去,林江月睇了一眼过去,他才慢慢地说道:“你也给我做一个呗。”
“做什么?”林江月挑眉。
“……荷包。”
“不会。”
“……我也不是那么急,过几年也可以。”
林江月无言以对,过几年?手再怎么笨都能把一个荷包做出来了吧?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再拒绝就显得过分了,只是让她做针线活……唉,她自己都想叹气。
“我试试看吧。”林江月为难道。
顾宗珵眉开眼笑,他本就唇红齿白,文质彬彬,这么一笑,倒有几分笑如春山之感来,林江月心想,这顾家人的基因怎么都这么好?
“对了,去赴会那日,你得坐马车去吧?”顾宗珵想起一件事来,说道,“到时候得坐辆好点的马车去,我先去跟顾大管事说一声,让他把老太太那一辆车备好。”
林江月丧气道:“我也想跟你们骑马去,不想坐马车,我的马技可好了。”
顾宗珵有些为难,姑娘家出门都得坐车吧?
“算了吧,”林江月自己就先泄了气,“衣服也不方便。”去赴方旃阳的文会,总不能还穿江湖人的衣服吧?这大家闺秀的衣服可怎么骑马?
顾宗珵见她一脸沮丧,忍不住道:“或者,你可以易装……”刚说完他就后悔了,而林江月已经听到了,目光炯炯地看向他。
第四十一回 ...
顾宗珵回到外院,问晴菊自己几年前穿的衣服可还在,晴菊一愣,如实答道:“四爷往年穿的旧衣已经仔细收拾起来,四爷可要找出来?”
“挑几身素的厚实点的出来”顾宗珵吩咐道,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还是全部搬出来我瞧瞧吧。”
晴菊和晴梅对视一眼,带着浓浓的不解去了西厢房,将笼箱里顾宗珵早几年穿的衣服都拿出来摆在榻上,来回了好几趟才把搬完。
顾宗珵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看着这些旧衣服,只觉得这些衣服要么太旧,要么太寒酸,没一身看得过眼的,挑了好半天,勉强凑出四季衣裳来,然后又挑了发带、蹀躞(功能性腰带)、带钩(腰带头)、折扇等配饰,才让晴菊二人收拾起来,装好。
“四爷这是要送人吗?”晴菊一边麻利地收拾一边问道。
“对。”顾宗珵爽快地承认了,也没说要送给谁,等收拾好了,他提着包裹就出门了。
晴梅跟到了院门看了许久,回来说是往外面去的,不知道是送给谁去了。
“该不会是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人,家境不怎么好,四爷起了怜悯之心罢。”晴菊说道。
“别不是让人给哄了。”晴梅嘀咕道,便去追问怀北。
怀北刚想答,一边冷眼旁观的怀南就开口了:“四爷的事也是你一个丫鬟能过问的?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怀北一听,闭了嘴不敢再说话了,他先前放了晴梅进书房,刚被四爷敲打过呢。
晴梅忿忿地瞪了怀南一眼,这怀南总是不用正眼看她,等哪天她得了势,非要教训他一顿不可。
顾宗珵提着衣服直接去了林星河的院子,把衣服交给了钟嬷嬷,让她代交给林江月,钟嬷嬷见他谦虚有度,毫不倨傲,且生得唇红齿白,很是讨喜,想着自家姑娘那性子,还真得这样温厚的人相配,心里对顾宗珵这未来姑爷越懒越喜欢,拉着顾宗珵问了好些话,直问得顾宗珵面红耳赤。
还是得了消息的林星河出来替顾宗珵解了围,把人请进了书房。
顾宗珵擦擦满头的汗,向林星河道谢,林星河面上应着,暗地却在审视,自从林江月上次跟他交代了那一番内情后,他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肩上的胆子更重了,对林江月也立刻改观,由原来的冷眼旁观改成深深地忧虑,林江月不管是才华还是心智都了得,但性子过于尖锐,很容易得罪人,偶尔还有些跳脱,而且还总有一股隐隐的自得,他真说不上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按照道理,这样的危机时刻,林江月若是能跟强者联姻,对凌霄阁是最好的,可若是跟其他门派联姻,对方不趁虚而入吞并凌霄阁便是仁义了,别说跟凌霄阁共存亡了,而向玄月宫那样跟皇亲贵族攀亲,先不说凌霄阁有没有这等条件,也不说林江月不是那等倾国倾城之貌,单说林江月本人就不是一个嫁入高门大户的料,现在硬缠上顾家,都是顾家先人自己留下的把柄。
林星河对顾宗珵的感觉很复杂,一方面觉得他倒霉摊上了林江月这个媳妇儿,一方面又觉得他太软绵,帮不上林江月,但今日见他并没有鲁莽地把衣服送到清风楼,而是拐了弯走这一遭,让林江月少受点闲话,便觉得顾宗珵虽然不是那等人中龙凤,但也不是娇生惯养之辈,于喜欢自己拿主意的林江月来说,没准反倒是良配,这么一想,面色不由一松,问道:“过两日去方府,你可有准备?”
顾宗珵惭愧道:“小侄愚钝,还没想出,打算等兄长今晚归家后向他请教。”
“我这里准备了几题,你拿去看看吧。”林星河递过来一张纸,说道,“你自己想想若是先生问到这些题,你该怎么回答,懂多少就答多少,不懂不必装懂。”
顾宗珵诚惶诚恐地接过,仔细一看内中所写,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表叔更感敬佩。
“我虚长你几岁,”林星河又道,“比你多学几天,日后功课上有什么疑惑,可以来找我,我若懂,必定毫无保留,我若不懂,也可以帮你请教其他先生。”
林星河不过比顾宗珵大了两岁多,说这一番话略有自傲之嫌,若换了另一个人听,大概会心生不忿,但顾宗珵并不以为意,因为他自幼跟顾宗瑾一起长大,顾宗瑾说话也是这般直接,绝对不是恃才放旷,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于是他很受用地再次道谢。
林星河微微挑眉,因着一点试探之心,他故意这么说话,没想到顾宗珵竟然半点气恼也没有,看来性子真的是个柔的,所以等顾宗珵真的问了他几个问题时,他就再没端着架子,尽心地回答了。
顾宗珵从林星河的院子出来,就去了顾宗瑾的院子,刚好顾宗瑾从安平院请安回来,兄弟俩见面,肩搭肩进了院子。
“你打哪边过来?”顾宗瑾问道。
顾宗珵解释了几句,然后把林星河给的纸张递给顾宗瑾过目,顾宗瑾仔细看了看,又思索片刻,道:“这几题不算难,正合你来答,回去后好好想想吧。”
顾宗珵点头,将纸张折好收起来,见顾宗瑾正郁郁不乐地看着他,便问道:“怎么了?”
顾宗瑾抿着唇沉默半晌,然后羞愧万分道:“我是兄长,这门婚事理应由我……真是难为你了。”
顾宗珵好笑,原来兄长还在意这事呢,先前兄弟俩就谈过这件事,他已经说了自己的想法,怎么兄长还放不下呢?他明说:“三哥,你不必自责,我这样挺好的。”
“好什么?”顾宗瑾面色不虞道,“我原以为她不过是只会武力的无知女人,那便算了,往后成婚后你只要耐心教她,也算是一件佳话,可现在她竟能书善画,还要去赴五槐文会,日后她若真要仗势压你,你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顾宗珵哭笑不得,怎么他这个弟弟在三哥眼中竟然这般无用?他只好说道:“林姑娘收到帖子还主动拿出来让祖父挑人跟她一起去呢,可见她也是个知礼懂事的。”
“谁稀罕去什么文会?”顾宗瑾面色涨红,激动道,“你别被她一些小恩小惠蒙骗了,她这个阴谋诡计呢,等她把所有人都笼络了,以后关上门欺负你,都没人给你做主了。”
“那她干嘛要欺负我啊?欺负我于她有何益?”顾宗珵无奈地问道。
顾宗瑾答不上来,支吾了半天道:“反正你不要那么轻易相信她,等日后我中榜了,授了官,她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一定……一定收拾她,等以后你的孩子也送来我这里,我亲自给他们开蒙。”
顾宗珵只觉得既好笑又有些暖意,跟林江月订亲后,两边府上的人看他不是同情就是幸灾乐祸,只有父母与三哥替他忧心他日后的日子,他嘴角弯了弯,道:“得了,三哥,别替我/操这个心了,我觉得林姑娘挺好的。”
顾宗瑾见顾宗珵犹不知利害,着急道:“好什么好?你上次跟她出去,不是遇到截杀,差点命中流矢么?等你日后跟她完婚还不定惹上什么仇家呢?要我说,先前她上门时,伯祖父和祖父他们就不该因为往年的那些把柄而对她有所忌惮,现在把柄还在人家手里不说,反倒还赔进一个孙子,太不应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