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应声而出,钟嬷嬷也不落后,一人一个,刀剑相向,徐正浩从地上爬起来,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一切,茫然道:“这、这怎么回事啊?”
其余两个兵士醒悟过来,赶紧过来将他护到一边。
顾宗珵也一脸紧张道:“林姑娘,这究竟怎么回事啊?”
“你跟着我不要乱动。”林江月紧紧地扣住他的手,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正在打斗的两个凶徒,想看清他们的手法,以便从中看出幕后之人的来路。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这两个人并没有什么手法,靠的只是一股蛮力,没两下就被沉香和钟嬷嬷制服了。
“谁给你们吃的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凶的?”徐正浩怒道。
“哼!”其中一个男人呸了一声,控诉道,“谁给的?还不是你?仗着自己是一个百户,欺上媚下,贪了兄弟们的功劳不说,还克扣饷银,这不是要逼着我们去死吗?上官也跟你这个狗杂种沆瀣一气,反正我是不想在这里干了,走之前取你这条狗命出出气。”
徐正浩的脸色顿时变得很精彩。
为了这点理由要行凶?林江月只觉得荒谬,而且为什么不挑只有徐正浩一个人的时候下手,偏要等今日她在场的时候?她索性直接询问徐正浩:“这两个人都是你的下属?”
徐正浩羞愧地承认了,但强调说自己并不像那个人说的那样,林江月哪管他是不是,继续追问:“他们跟了你多久了?平常都跟谁走得近?”
徐正浩回忆道:“他们入营也有快十年了,但跟着我大概是两三年这样。”
林江月本以为林江灵入京后才开始这场纷争的,没想到对方竟然三年前就开始布局了,她甚至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不心惊?
顾宗珵终于回过神来了,呆呆地问道:“那这两个人要怎么办啊?”
徐正浩自然而然地看向林江月,林江月面无表情道:“能怎么办?送官呗,看来我真的不该来你们徐家,就此别过吧。”
徐正浩气闷,下人突然跑到去找他,说家里恶客登门,将太太打了,让他赶紧回家,结果他还没进门呢,就遇到了这种事,他是一头雾水,家里什么情况他不知道,部下为什么要杀他,他也不知道,现在客人要走了,他居然拦都没法拦。
“走吧。”林江月说着,顺手拉过顾宗珵的衣袖,转身就走,顾宗珵脸色很快变得绯红,半边身子就僵住了,想让林江月放手,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江月回头,皱眉道:“走啊。”
“哦,走,马上走。”顾宗珵紧张道。
林江月待要回头,激变再生,原本护在徐正浩身边的人突然效仿前面二人拔刀砍过来!眼看就要砍在顾宗珵身上了,而沉香和钟嬷嬷此刻正押着人,救援根本来不及,林江月目光一沉,左手一扯,拉着顾宗珵的衣袖让他往前倾,自己则上前一步,右手曲臂一挡!
叮!金属碰撞的声音。
林江月只觉得手肘一阵剧痛,心中大恨,早知道当初就不要抽风,老老实实练功就好了,不然今天她就可以靠内力或剑法搞定对方了,何必要以臂挡刀?

 

第二十七回 ...
林江月挡住大刀的瞬间,沉香的紫玉剑也动了,在徐正浩瞪大的眼光中,一剑将那歹徒斩落,干脆利索,毫不犹豫,林江月用力将对方顶开,一个侧空翻,右臂一甩,袖中利箭倏然射出,射中对面民宅墙头上刚冒出来的蒙面人,虽然对方没做什么,但谁知道他们还有多少?先下手为强!
徐正浩眼珠子就要掉下来了,竟然还有蒙面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方倒下一个,却又冒出十几个,每一个手上都持有弓箭,拉满弓弦,带着杀意的利箭就破空射来,林江月唯一拿得出手的轻功终于有展露机会,只见她如同飘飞的白蝶,上下翻飞,身转姿移中她抽出了腰间的姣莹剑,快速地将射向她和顾宗珵的箭一一挥落。
顾宗珵看得眼睛发直,林江月无暇顾及他,直接将他和春娇提肩,一脚踢出去,顾宗珵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入了赶车过来的大元的手上,大元顺势一接,将两人推入了车厢内,然后抽出佩剑放眼四周,守着马车。
顾宗珵掀开帘子探出脑袋来,大元回头一瞥,犹豫片刻,打道:“姑爷,利箭无眼,您还是进去避一避。”
姑爷?顾宗珵愣了一下才明白这个称呼指的是他,但他此刻无暇多想,眼睛紧紧地盯着林江月那边,春娇整个人都吓傻了,趴在车里动弹不得。
林江月将负担踢开后,放得开了,钟嬷嬷和沉香直接将压着的凶徒打晕,钟嬷嬷逼向徐正浩与其最后一个下属,而沉香则站到了林江月面前,她的功夫比林江月好得太多了,不但能挥掉来箭,还能将箭反拨回去,虽然准头没那么准,可对对方来说也是一大威胁。
既然有沉香挡着了,顾宗珵便冲着林江月喊,让她赶紧过来。
林江月看都没看他一眼,双手在沉香背上一撑,整个人就飞起来,一跃惊鸿,迎风翩跹,双手一摊,一条长长的的白练从她手中脱出,将射过来的箭一卷,落到了沉香面前,沉香双手一团,运气、提劲、射出,十几支箭直直射出,当即将那一伙人射落了大半,只余五人,这五人集中火力对准了林江月,沉香可不是吃白饭的,挥舞着白练,上下翻飞,挡下了所有的林江月此刻正站在屋檐上,伸直了左臂,左手握拳,右手将左臂上的袖子拉下来,光洁纤细的左臂上绑着一圈黑色的东西,在对面还没反应时,三支利箭齐发!紧接着第二发!
全部的人都被干掉了!
徐正浩及其下属目瞪口呆,当林江月如仙女下凡一般从屋檐下降落时,两人吓得齐齐退了两步。
林江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然后转头说道:“钟嬷嬷,去问问这块地方是哪个门派的地盘。”
“姑娘是想直问还是?”钟嬷嬷请示道。
“在他们的地盘发生这样的事,当然是直接质问他们是什么意思。”林江月一边理衣袖,一边吩咐沉香去把射出去的箭收集回来——所以说啊,电视剧里的大侠根本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虚构人物,知道她费多大劲才铸了这几支箭吗?若是少一支两支捡不回来,她都不知道要肉疼多久呢。
钟嬷嬷领命而去。
林江月随后看向徐正浩二人,徐正浩为那样的目光看着,猛然间打了一个冷战,想要开口说话,舌头却完全动弹不得。
外面发生那么大的动静,周围住宅的人没道理不知道,听到没声响后,纷纷派人出来打探消息,林江月可不想被人当猴看,举起手,将袖箭对着徐正浩,警告道:“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回复,否则我还会再来的。”
徐正浩僵硬极了,他根本就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给回复?可林江月手上黑黢黢的箭孔正对着他,他只能赶紧答应下来。
林江月哼笑一声,收回了手,却没放下袖子,而是转身往巷子外射出了一箭,与之同时,沉香飞驰而出。
对方中箭,“哎呀”叫了一声,就被沉香抓住了。
“跟京兆尹报案吧。”林江月吩咐了徐正浩一句,转身往沉香那边走去,顾宗珵见状赶紧下车一起走过去,林江月看了他一眼,倒没说什么。
被沉香踩在地下的人是一个穿着褐色外衣的年轻男子,看到林江月过来,嘴里马上念叨着“林姑娘饶命啊,饶命啊”,林江月大惑,正要发问,顾宗珵先“咦”了一声,蹲下来仔细查看,然后惊讶道:“你不是郑九爷跟前的小厮么?怎么会在这里?”
郑九?林江月马上想起郑準来,眉头一皱,怎么会又跟郑準扯上关系?难道锦衣卫镇抚司也插手了吗?
高安见顾宗珵认出他来,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见识过那林姑娘刚才那狠劲,他可真怕对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就把他射对穿,当下如实地说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的事。
林江月听了高安的解释,心里的疑云更重了,郑準为什么要跟踪她?她脑袋里闪过一个狠绝的念头,左手搭上了右臂。
顾宗珵见状,伸手拉了拉林江月的袖子。
林江月转头看他,他嘴唇微翕,未语面先红,看得林江月直翻白眼,这人面皮是有多薄啊,动不动就脸红,这是病啊,得赶紧治。
“我看郑九爷没多大恶意,”顾宗珵说道,“他只是对你比较好奇。”
“这还不叫恶意?”林江月面色泛起一层薄怒,道,“凭什么他对我好奇就能跟踪我?那哪天他看上我了,就能强娶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宗珵解释道。
“不用解释,他这种人,就缺一顿教训。”林江月使了个眼色,沉香立刻踢了高安一脚,让他带路去。
高安不想去,郑準是个暴脾气的,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他呢,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根本没有选择,只能认命地带着林江月等人拐入另一条巷子,走到一家茶馆门前。
郑準正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喝茶呢,他看下来,正好对上林江月看上的目光,立刻一惊。
林江月没动,钟嬷嬷三两下便攀着墙爬上了窗子,翻身进去,抓着郑準的衣领就把他往下丢,郑準还没反应过来了,人就落空了,尖叫声还没发出,就被大元接住了。
大元将接住郑準,将他狠狠地摔在地上,郑準哎哟连叫几声,滚了两圈。
林江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微笑道:“郑公子,别来无恙吧。”
郑準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理理袖子,拱手道:“见过林姑娘。”一转头就看见躲在后面的高平,哪里还猜不出自己跟踪的事露底了,心里不由暗骂高平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但这种事他经历多了,他尴尬一笑,迟疑道,“前几日上门拜访没能当面跟林姑娘道谢,刚好听说你今日要出门,便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下人做事不妥当,冒犯了姑娘,还望见谅。”
林江月嗤之以鼻,这家伙正经起来还真能忽悠人,可惜她不是天真无知的大小姐,她直接问道:“不见谅又怎么样?”
郑準一愣,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直接的人呢,换做其他善于做人的,这事儿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而真要追究的,也不会直接当面这么问,重点是他是郑準啊,皇家血脉且不说,姐夫还是锦衣卫镇抚司镇抚,手握重权,权势滔天,别人巴结他还来不及呢,林江月一个小小的江湖女子竟然敢跟他叫板?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郑準当即发怒,趾高气昂道,“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信不信我让我姐夫把你关起来?”
“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消失在这个世上?”林江月眉目带着一丝冷意,右手搭上了腰间的佩剑。
郑準正要反呛,高安急忙拉住他,抖着身子提醒道:“九爷,别冲动啊,这女人刚才直接杀了十几个人呢,脸色变都没变,我亲眼看见的。”
郑準一顿,怀疑地看着林江月。
沉香抽出剑,随意一挥,停在一边的马车车厢就被削掉了大半,郑準顿时心惊肉跳,看着林江月不怀好意的目光,立刻转身拔腿就跑。
林江月哪里容得他跑掉?屈指一弹,弹出一块珠子,打在郑準的后颈上,郑準一僵,昏倒了,林江月吩咐大元把人捆起来,然后对高安说道:“想要你们家九爷平安回家,就让你们家当家作主的人来领回去。”
高安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他要真把这话带给万荃荆,他只怕是看不到明天的日头了。
“你一定要把话带到,若过了今晚我等不到人来——”林江月又弹出一珠,打在高安的嘴上,直接打掉他一颗门牙。
高安捂着嘴打了个哆嗦。
大元捆了人却不知道怎么安置,因为马车只有一辆,林江月思虑了片刻,便昂大元把人架在顾宗珵的马背上,然后让沉香去骑马,然后让顾宗珵坐到马车里。
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只顾宗珵觉得浑身不舒服,他便却林江月放了郑準,能当上镇抚司镇抚的人,万荃荆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何必要结这个大梁子。
“你是没想明白。”林江月解释道,“我何尝想得罪万荃荆,可今日若郑九不是呆在一边喝茶,而是跟着高安过来,若今日的场面大一点,刀剑无眼,指不定郑準的小命就没了,到时候你觉得万荃荆会找人算账?如果今日不算清这笔账,你敢保证日后郑準不会再跟?”
顾宗珵一顿,郑準纨绔的名声在京中家喻户晓,还真的说不准他会不会继续。
“反正日后都要得罪,提前一点也无妨。”林江月又道,“再说了,说到探查消息,有谁比得上锦衣卫呢。”
今日遭到刺杀之事,虽然知道肯定查不出什么真相来,看没准能借万荃荆之手获得什么新线索,本来想要动用锦衣卫是不可能的事,可现在郑準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合她意。
林江月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见顾宗珵正低着头看着她的手,便问道:“你看什么?”
顾宗珵一惊,道:“你刚才帮我挡那一刀,手应该没事吧。”
林江月隔着衣服摸了摸右前臂的位置,解释道:“因为有袖箭套挡着,并无大碍,只不过这个袖箭坏了两发,用不得了。”
“唤人修,可使得?”顾宗珵急忙问道。
“不修也罢。”林江月叹气,“袖箭的目的本就是出其不意,一经使用就不是秘密了,日后对手必然有所防范,没什么用了。”
顾宗珵呆了呆,低头道:“都怪我,若我今日不强求同来,你也用不上这袖箭了。”
“你来不来,都会有今日这一战,你不必多想。”林江月说道。
一开始的三人是潜伏在徐正浩身边的,可后来的十余人,那绝对是潜伏在徐家,只能她上门就守株待兔,发动捕杀,可见对方杀她之心。
可是她百思不得其解,周章公主究竟得罪了谁,竟然引来如此大祸?
顾宗珵掀开帘子,看了看挂在马背上不省人事的郑準,又看了看天色,道:“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要错过晚膳了。”
“有什么好赶的。”林江月随口说道,“你们家的饭食又不好吃。”
“不好吃?”
“一点也不好吃,又油腻又重味。”林江月抱怨道。
顾宗珵想了想,说:“那……我们在外面吃了再回去?”
林江月眼睛一亮。
顾宗珵闭了闭眼,轻咳一声,说:“如此,我们就在外面用膳吧,我记得天香楼手艺不错。”
林江月还没说话呢,骑马在车外的沉香就嚷嚷道:“姑娘,天香楼真的不错!”
林江月嘴角一抽,沉香这家伙,又瞒着她在外面吃好吃的了!
而一边惊魂未定的春娇终于回魂了,她抱着一个包裹,哭丧着脸道:“姑娘,茶具都打碎了,这可怎么办啊?加起来可是十两银子呢。”

 

第二十八回 ...
在天香楼餍足归来,林江月直接去了顾之铭所在的安平院,顾宗珵也自觉跟去了。老太爷一见到林江月就觉得额角发疼,这丫头来找他,准没好事,等听完林江月的陈述和顾宗珵的补充后,整个脑袋都疼了,看看,这都是些什么破事?被人刺杀,将人悉数击杀,然后还绑了郑準回来,那可是万荃荆的小舅子啊!她是有多狂妄无知才干出这样的事?
顾之铭不好指责林江月,便迁怒于顾宗珵,顾宗珵瞥了林江月一眼,没辩解,可态度却表达得很清楚——这事是他能阻止得了的么?
“你初来乍到,并不知道锦衣卫权势有多大,他们说黑的,就没人敢说白,想要你死,就没人判你生。”顾之铭语气凝重道,“得罪他们对你对我们顾家一点好处都没有,你马上放了郑九,然后备下厚礼去万家登门谢罪,不不不,还是我陪着你去,希望我这张老脸还有点用。”
“我为何要谢罪?”林江月一脸不以为然,“我还等着万荃荆上门谢罪呢,养出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舅子,还以为自己是皇帝老儿呢。”
顾之铭气得两眼发黑,这种大不敬的话若是让旁人听去了,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心直口快,心直口快!”林江月笑着解释道,“不过我也是在老太爷您面前才会这么说的,您放心吧。”
放个屁心!顾之铭心中暗骂。
还真被林江月料中了,万荃荆散了衙回到家,却见妻子郑氏哭得昏天暗地,急忙追问怎么回事,高安战战兢兢地说郑準被林江月绑了,万荃荆当即怒不可遏,拿鞭子把高安抽了个半死,然后才让管家备足了厚礼,驱马前往顾家。
冬日天色暗得早,万荃荆沉着脸,他倒要看看这个林江月有多大的本事,一进京就勾了郑準的魂,现在竟然还敢绑了人,他若不给点颜色她看看,她还真当他这个镇抚拿她没办法。
得了顾之铭的吩咐,下人不敢怠慢,立刻将万荃荆领进了安平院,万荃荆一看,顾之铭正坐在上首,面无表情,看不出心思,而底下一左一右分坐着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少年低着头,而少女却睁着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饶有兴趣的看过来,这让他心中一个咯噔,光凭这双灵动的明眸,就足以将郑氏给郑準相看的那些姑娘都比下去了,日后长开了更不必多说。真是个祸水,他心中暗哼。
万荃荆压着翻腾的心事,镇定自若地跟顾之铭相互见了礼,待得落座,下人奉了茶,他意思意思地喝了一口,才道了来意:“听得下人回报,郑九行事鲁莽,得罪了府上的女公子,万某代他向顾少詹事道歉,望顾少詹事看在郑九年幼失母,又遭父不喜,自小没得到什么管教的份上,就高抬贵手,原谅了他这一回。万某保证,回去之后定会严加管教,绝对不让郑九再犯了。”
“老朽已经退职多年,当不起万镇抚如此尊称,称一声老翁便是对顾某的抬举了,至于万镇抚所求之事……”顾之铭欲言又止,看向林江月。
林江月弯眉一笑。
顾之铭眼皮子抖了抖,轻咳一声,硬着头皮道:“想必这番话万镇抚说了不少次吧?今日顾某托个大,叫你一声元备,元备是该好好管教管教郑九爷了,说句不该说的,虽说郑九爷是宗室血脉,又有你在身后替他撑腰做主,可京城贵人多不胜数,得罪了我们这些人就算了,若哪天犯到了皇家血脉或是三公二王,到时候就不是你登门谢罪就了事得了的,指不定还会连累丢了镇抚这个位置。”
元备,是万荃荆的字,顾之铭这是在套近乎,想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可信,而万荃荆也当真听了进去。
顾之铭看到了林江月的眼神,再接再励道:“镇抚司镇抚这个位置多重要,不必我多说,你自己也知道,京城哪个人不在打这个位置的主意?你当初登上这个位置是何其艰难?别人从你这里得不了手,怎么会放过郑九爷这么大的一个疏漏?这种事想必你之前也思量过,大概是看郑九爷虽是荒唐不经,但到底没犯什么大错,就没忍心重罚。可你看看今日的事,若林姑娘被歹人刺杀了,对方又怎么会放过郑九爷?若歹人心思再狠一点,把这件事栽赃到您的头上,到时候你怎么撇得清?”
万荃荆仔细一想,竟被吓了一身冷汗,顾之铭说得完全没错,若今日林江月没反击成功,那高安肯定会藏不住,到时候郑準小命肯定完蛋了,而郑準是他小舅子的事,京城家喻户晓,若对方见到郑準,真的有可能会栽在给他,这可是一个逃脱的好法子。
“又则,京城虽说是天子脚下,管戒森严,可也不是什么太平之地,不说各门各派的联络点,但说各市各坊的地头地痞,京兆尹管都管不过来,林姑娘总归是江湖中人,总要跟这些人打交道,若今日之事没发生,他日也难免会再次起冲突,郑九爷若是扔纠缠不已,日后发生了什么事,那我们就难辞其咎了。”
顾之铭的话说白了就一个意思,郑準想跟就跟吧,但哪天林江月打群架的时候不小心波及到他,就别怪她没事先提醒了。
万荃荆不由得看向林江月,这些话他不相信是顾之铭这个老迂腐的意思,绝对是这个姓林的意思。
林江月坦然地对上万荃荆的目光,毫不躲闪,她相信万荃荆明白她的意思,就算不明白也没关系,若郑準再跟着她,她肯定会让郑準尝一尝“躺枪”是什么滋味。
万荃荆没想到自己要在一个小姑娘面前低头,心中不忿,想要发作,可一来郑準就在人家手上,二来此件事真的是郑準做错了,不管怎么样,他都没办法发作,只能忍气吞声地答应这次一定要给郑準一个好教训。
“天色也晚了,内子还在家苦等,”万荃荆提醒道,“万某是不是可以带郑準回去了?”
顾之铭说完那一番话,本不指望万荃荆能善罢甘休,没想到万荃荆当真没多追究,一听万荃荆说要回去,心里正巴不得呢,哪里还敢阻拦?正要开口答应,林江月却不轻不重地将茶盅搁在了茶几上,他对上林江月警告的目光,心中暗骂了几句,然后又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意来:“还有一件事还须麻烦元备,那徐家的主母是林姑娘的师侄,今日不知何缘故竟然遭此大敌,若是林姑娘今日没登门拜访,只怕满门都为斩杀了,林姑娘忧心忡忡,想让元备帮忙查一查歹人的来路,看看能不能解掉这个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