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事把去锦衣卫的事都禀告了顾之铭,顾之铭皱眉沉吟,大管事打量着顾之铭的脸色,又小心翼翼道:“郑公子见到林姑娘了。”
“什么!”顾之铭大吃一惊,“两人说上话了吗?那郑九什么神色?”
待得管家将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后,顾之铭背着手踱了两圈,果断道:“你马上去东府那边跟大老太爷说,明天把事情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是。”大管家严肃道,立刻转身出去。
顾之铭脸色发沉,虽然他不希望林江月嫁入顾家,可若郑準那家伙看上林江月了,必定闹到万荃荆来提亲,到时候顾家就跟锦衣卫扯上关系,这对顾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必须快到斩乱麻,及早将婚事定下来。
顾之铭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郑準呆呆地看着顾家的马车走远后才转身回到镇抚司门口,这回士兵没再拦他,他直接进去见到了万荃荆,立刻巴巴地笑道:“姐夫。”
“终于舍得回来了?”万荃荆冷笑,“我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那我就省心了。”
“姐夫,我知错了,你再打我一顿吧。”郑準立刻红着眼眶跪在万荃荆面前,“可不能赶我走啊,你要赶我走,我还不如就在直隶被人打死不回来算了。”
万荃荆额角一阵跳,虽说现在郑家无爵无位,可到底是皇室血脉,在家罚跪就算了,在这里也敢跪,这不是要他的命是什么?他怒其不争地直接拿起一支笔掷过去,直接砸到郑準的额头上,郑準缩了一下,万荃荆没来由更加恼了,郑準自幼是在万家长大,说是他儿子也不为过,人丢了,他着急,可人回来了,看到那副孬样,气又不打一处来。
郑準惯会看万荃荆脸色,马上爬起来作出一副可怜样:“姐夫,你不知道,我本想到直隶去躲躲,可不曾想刚到直隶就被人抢了……”一番装腔作势,直把万荃荆的面色说暖了。
“顾家?”万荃荆沉吟片刻。
“不是顾家,是个姓林的姑娘让她的丫鬟救的。”郑準强调道,“今天她也来这里了,不过看样子是去招抚司那边的。”
“江湖中人?”万荃荆有些意外,然后斜睨他,“那女侠样貌不错吧?不然你也不会惦记上了。”
“比我姐差远了。”郑準一脸讨好道,“现在只能算是个清秀佳人吧,但是很大方,跟一般家里的姑娘不一样……”
“哼,之前的事还没跟你算清账呢,你别想。”万荃荆板着脸道。
“好姐夫!”郑準巴巴道,“之前那个我真不爱,性子软腻腻的,才吓那么一吓就哭了,多没意思,那个林二就有意思多了,我看她,她还冲着我笑呢,我就喜欢这种大胆的。”
“想都别想!”万荃荆瞪着他,“你给我老实娶马家的姑娘,安分过日子。”
“那我就出家当和尚!”郑準立刻嚷嚷道,“反正我不娶那马家的,哭哭哭,就知道哭,福气都哭没了。”
“婚姻大事哪由得你胡闹!”万荃荆手一挥喝道,“你赶紧回家去吧,别让你姐等着急了。”
“姐夫!”郑準撒娇道。
“滚蛋!”万荃荆真的怒了,郑準不敢硬拗,只能闷闷不乐地回家了。
万荃荆沉默片刻,想了想,直接去了隔壁的招抚司,招抚司招抚使黎崇鸿正在喝茶,见到他进来,立刻起身,两人寒暄几句,万荃荆就说明了来意,想看看那个让郑準看上的女子究竟何人,黎崇鸿便打发人去问。
罗知金正在欣赏那块古玉,黎崇鸿的卫兵亲自来问话,他心生一惊,赶紧将古玉收起来,带着文册去见黎崇鸿。
黎崇鸿翻看了文册,转手交给万荃荆,万荃荆看了一遍,问道:“你对那女子可有印象?”
镇抚使凶名在外,罗知金见到万荃荆也同在,本就心生惧意,听得万荃荆这么一问,以为自己受贿的事暴露,当即跪下来不打自招道:“大人,我什么都没做啊,只是答了她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收了她好处了?”黎崇鸿拍案惊怒。
“……没有。”罗知金怎敢坦白,死咬着自己只是见小姑娘哀声切切,心生怜悯,一时心软才答应帮了点小忙。
这本来不算什么大事,纵然是收了好处,司里一贯睁只眼闭只眼,可黎崇鸿和万荃荆是老对头了,现在在万荃荆面前丢了这个脸,黎崇鸿自然不肯轻饶,直接就发落了罗知金。
万荃荆知道黎崇鸿在作戏,也没点破,只是又问了林江月关心之事,黎崇鸿犹豫了片刻,道:“万兄,不是小弟我不给面子,实在是最近上面很关注江湖之事,你还是莫要牵涉其中了吧。”
万荃荆微微诧异:“圣上什么时候对江湖起了兴趣?”
黎崇鸿四下看了看,低下头在万荃荆耳边低声地说道:“不是圣上,是那一位。”
“那一位!”万荃荆神色大动,很快就忍住了,也压低嗓音道,“那一位不是一向不管事的么?”
“你忘了,又要到了新的十八年了。”
万荃荆脱口而出:“寻幽谷!”
“对,寻幽谷十八年一次的开谷历练又要开始了。”黎崇鸿郑重其事道,“这也是招抚司存在的意义。”
“这个寻幽谷真是……贼心不死,当初太、祖就不该姑息养奸。”万荃荆沉声道。
“非礼勿言!”黎崇鸿低喝。
万荃荆顿了顿,又问道:“我说,那一位的尊容你见过吗?你可是他的直系下属。”
黎崇鸿摇头:“从来没见过,我的前任当了三十年的招抚使,也从来不曾见过,何况是我?”
“搞那么神秘。”万荃荆嘀咕道。
“小心隔墙有耳。”黎崇鸿真诚实意道,“万兄,我知道你不会平白无故来查一个小姑娘的事,是不是为了你那小舅子?劝你还是好好管管他了,虽说都是皇家血脉,可同人不同命,万一要犯到那一位的面前……”
万荃荆一脸严肃:“多谢黎兄提点。”
林江月回到抱月楼,春娇和春荷从家里回来当值了,见到她,两人一个过来脱披风,一个过来除首饰。
春娇一边收起披风,一边道:“刚才杨二太太跟前的姐姐送了几套衣裳过来,说是让姑娘明儿去东府穿的。”
“知道了。”林江月答道,“沉香回来了吗?”
“还没见到。”
“对了,平香,昨天我不是让你写一张关系表给我吗?”林江月问道,“你写好了吗?”
“早写好了。”平香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过来。
林江月打开一看,密密麻麻都是人,顿时头皮发麻,没办法,古代人娱乐少啊,晚上没别的事干,就只能生孩子了,可难为她这个记性。

 

第十八回 ...
顾家老祖宗名讳纲,膝下有是三位老太爷,嫡子顾之锋,顾之铭,庶子顾之钦。大老太爷顾之锋底下两个嫡子,大老爷顾文松,二嫡子一嫡女一庶子,只庶子还尚未婚配,三老爷顾文柏,两弟子一庶女;二老太爷顾之铭三嫡子一庶子,二老爷顾文杨,二嫡子一嫡女一庶子,四老爷顾文榆,二子一女都是嫡出的,六老爷顾文梧,两嫡女一庶女,未有男丁,而七老爷顾文桐是庶出的,只有一个嫡子;庶出的三老太爷顾之钦只有一个五老爷顾文梁,底下有二子一女都是嫡出的。
等看到底下的各位爷的时候,林江月脑袋已经乱了,这还只是一个顾家而已,如果真的要嫁进来,还要记顾家其他房的人,还有各种姻亲,京城权贵的关系……要命啊。
林江月直接将纸丢给平香,让她也帮忙记一记,然后去看袁氏送过来的衣服,衣服是挺好的,可穿上这样的衣服就要有大家闺秀的做派,莲花移步,端庄稳重,她哪是那块料?
正烦着呢,沉香就回来了,她正想说话,平香立刻给她使了个眼色,林江月便说道:“春娇春荷不是外人,没什么不能听的。”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特别是春娇春荷,能让平香那么在意的事显然是很重要,可林江月却让她们两个刚来的人留下来听,这让春娇春荷受宠若惊之余有一点莫名的害怕,两人很有眼色地告退了。
“赶紧说吧,”林江月对沉香说道,“找到人了吗?”
“找到了。”沉香回过神道,“让我一顿好找,我先去了阜成门,在一个算命写字的老头那里挂了暗号等了半天,没等到人,后来去了城隍庙,挂了暗号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老八的一个手下,见到了张三,他让一帮弟兄投靠了金城坊、咸宜坊最大的帮派,帮忙看场子,而他自己本人现在在城西最大的赌坊乐仙居当博头。”
这个张三还真会钻营啊,林江月心想,然后又问起凌霄阁在京城的驿点的人,沉香说,原本的驿点早就没人了,现在都改成其他的铺子了。
“那些人的行踪没人知道吗?”林江月皱眉道。
“附近有一个叫四方堂的小门派,我问过他们的人,他们说四月初时驿点的人就突然不见了,房东来收租的时候都找不到人。”沉香补充道。
四月初,岂不是林江灵还在京城的时候这些人就走了?林江月皱眉,锦衣卫那里打听不到线索,驿点的人也不见了,这接下来要怎么走?
“对了,钟嬷嬷人呢?”林江月突然道,“去把她找回来。”
平香立刻出去,沉香趁机将一个油纸包的东西塞到林江月手里,挤眉弄眼道:“姑娘,这可是好东西,焖羊肉,可好吃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藏食了?”林江月哭笑不得,“平香又不是外人,干嘛避着她?”
“反正我看她不顺眼。”沉香嘟嘴道,“这可是我自己的私房钱买的。”
“不就是以前你偷下山玩被她告状了嘛,现在还记仇啊?这么小心眼。”林江月睨了她一眼,“这次焖羊肉算我出钱,以后别这样做了,伤感情。”
沉香知道林江月说认真的,不敢再多嘴,等到平香跟钟嬷嬷进来时,她看了林江月一眼,把油纸包打开,推到平香面前,不情不愿道:“喏,趁热吃吧。”
平香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将油纸包拿起啦,道:“那我先去拿碟子装起来。”
“可不许偷吃啊。”沉香叮嘱道。
“这两个丫头,”钟嬷嬷随口骂了两句,“姑娘,你今天出去收获怎么样?”
“什么收获都没有,不过这也在预料当中,我想对方是不会让我们这么好过的。”林江月平静道,“嬷嬷,师父生前在京中有没有什么老相识?”
钟嬷嬷仔细想了想,说:“老阁主的旧交大多都在西南,京中曾有那么一两个,只是过了这么些年,不知道还在不在京中。”
“那就没别的路子了吗?”林江月手指在桌上弹了弹。
“要不明天我出去打听打听?”钟嬷嬷说道。
林江月摇头,还是先弄清楚京城这趟浑水的流向再说,而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先将与顾家的婚事约定下来,那她在京城就有一个身份了。
沉香看看林江月,又看看钟嬷嬷,欲言又止,被钟嬷嬷瞪了一眼,才道:“姑娘,我们在京里不是还有人么?”
“谁?”林江月追问。
“大姑娘啊。”沉香说道。
大姑娘?林江月恍然大悟,林江灵的徒弟林惜彤在外出游历时邂逅了一名年轻武官,两人情投意合,林惜彤不惜放弃未来阁主之位,离开师门,毅然追寻情郎而去,林江灵十分愤怒,差点要除林惜彤之名,后来被林清音劝下了,过了一年,林惜彤寄信回来报平安,说已经嫁到京城去了,当了官太太。
“那男的叫什么名字?”林江月追问。
“叫徐正浩。”钟嬷嬷说道。
徐正浩?怎么那么像韩国欧巴的名字?果然从古至今,叫这样名字的男人都特别会勾引女人么?林江月嘀咕,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按着名字去找,总能找到林惜彤的,林江灵来京那么久,还有可能去找林惜彤了。
“对了,我那大师侄长什么样来着?”林江月忽然说道,“我记得她好像对我有点偏见,对吧?”
岂止是偏见啊,钟嬷嬷和沉香不由腹诽,明明她比林惜彤小七八岁,非要用师叔的身份去使唤别人做这做那,林惜彤又不是什么温和性子,不恨才怪,可想而知,这次去找林惜彤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既然有了新的线索,林江月当然睡了个好觉,次日卯时初刻就被春娇唤起来梳妆打扮,沉香洗漱,平香穿衣,春荷梳头,春娇穿鞋,钟嬷嬷还早早就备下了点心让林江月填肚子。
林江月让平香和春荷跟她去请安,沉香去找张三,让他帮忙打听徐正浩的下落,钟嬷嬷则去国子监文庙那边帮她搜集一些东西,春娇则留在家里帮她打听一些事,特别是对门那位五姑娘和琅大奶奶的事。
“你这边的事最紧要了,你多当点心。”林江月对春娇说道。
“婢子一定尽心。”春娇赶紧说道。
“如此便好。”林江月笑着转头对平香和春荷道,“你们也出去吃点点心,吃好了我们就过去请安。”
林江月不早不晚地去到寿安堂,待到所有人都到齐了,齐齐跟顾二老太太请安后,老太太随意说了两句,便一齐前往东府去了,因着去东府算是大事,原本因孕期不必请安的陈氏也来了,自然,原本病着的五姑娘也不敢再病了。
威远伯府在东边,和这边只一墙之隔,中间特意开了一道门,平时虽然是开着的,却时时有下人看着。
威远伯府自然比顾宅大不少,一帮弱不禁风的女人磨磨蹭蹭地走了半天,终于走到了目的地——春禧堂。
伯府的女眷早就在等着了,见到了二老太太,小辈们立刻起身见礼,老伯夫人余氏,即顾大老太太没起身,只是招招手,二老太太宋氏也没客气,就在余氏身侧坐下,可见老妯娌之间关系还算融洽。
待得所有人都坐定后,余氏这才开口道:“看我这眼睛,老眼昏花了,看哪个丫头都跟朵花似的,认不清谁是谁了,哪个是林姑娘啊?”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在了林江月脸上,林江月心中一笑,爽快地站起来,上前两步,行礼:“江月见过伯夫人。”
“这孩子长得怪精致的,”余氏对宋氏说了一句,然后对林江月笑道,“我现在就是一个糟老太太,伯夫人是我的大儿媳,你以后叫我老太太就好了。”
林江月微微一笑,又行了一个礼:“是,老太太。”
照例地,余氏一招手,旁边的丫鬟就奉了见面礼出来,饶是林江月见多识广的人都眼前一亮,那是一副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做工精巧,样式精美,直接就让旁边几个小姑娘心里泛起了酸水。
“老太太厚爱,江月就却之不恭了。”林江月双手接过便交给旁边的春荷。这个动作让余氏心里一动,她的见面礼如此贵重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她是想借机试探林江月,由细看大,若林江月是贪财之人,表现必然不会如此落落大方。
因为没想到老太太的见面礼这样丰厚,底下的儿媳孙媳只能偷偷地换掉了原本准备的礼,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不就是一个巴上门来的穷亲戚么,犯得着给那么重的礼么?
余氏接着给林江月介绍了伯府的女眷,右下首是当今的威远伯夫人方氏,站在她身后的是长媳璟大奶奶容氏,次媳璀二奶奶重平县主,左边坐的是余氏次媳柏三太太小余氏,是余氏的侄女,小余氏身后站的是她的长媳珂三奶奶李氏。
林江月面上笑着,心里却在想今晚回去一定要做一张人物关系表才行。
认完了人,收完了见面礼,林江月心想总该说正事了吧,果然余氏开口了,带着一种唏嘘:“当初你师父入京时,我已经嫁到顾家来了,曾与你师父相处了几天,没想到现在竟然天人相隔了。”
“此乃命数,强求不得。”林江月平静道。
“你能如此想最好了。”余氏说道,“虽说你师父的遗命要紧,但你现在仍在孝期,不好谈婚事,不妨先安心住下,多了解京中事物,等出了孝期再谈,如何?”
出了孝期?林江月嗤之以鼻,林清音虽说是她的师父,却如同她养母一般,她要为林清音守孝二十七个月,等到那时候,只怕他们家那些适龄的儿郎都当爹了吧?到时候再随便找一个旁支的子弟来敷衍她。
虽说她不在乎要跟谁结亲,可主动权必须在她手中,见过卖家硬塞东西给买家的吗?余氏这样说,林江月只是一笑,并没说话。
“林姑娘,”方氏见林江月不搭话,便开口说道,“你初来乍到,对我们不了解,我们对你也不了解,心里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言,说出来我们好参合参合。”
“不是我不想开口,”林江月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挺直腰杆虚坐在椅子的前三分之一处,纵然是再苛刻的教养嬷嬷也挑不出她姿态的毛病,可她嘴里说的话却是那样的无礼,“而是在座的你们谁也没有资格跟我谈论这件事。”
众人齐齐抽气,纷纷打量上首的余氏的脸色,能说出这样狂妄的话来,果真是莽妇,这种人怎么能跟他们家结亲呢,顾家在京中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高祖曾高任太傅呢。
春荷脸色都吓白了,拼命给平香使眼色,可平香面无表情,直当看不到。
宋氏早就领教过了林江月的秉性了,见怪不怪,而余氏到底曾做过伯府夫人,见过大世面,心里不管怎么想的,面上确实波澜不惊,她只略微一笑,道:“你说得不错,顾林盟约之事乃是高祖与你家祖师定下来的,确实不是我们这等妇人可乱议的,只是,这婚姻大事毕竟不是白纸黑纸那么简单,干系到你的半生幸福,你没有长辈指点,我们这些老人不免想多说几句罢了。你若不喜,我便不说罢了。”
“还是不劳老太太费心了。”林江月笑道,“我的事一贯自己拿主意的。”
春荷简直要晕过去了,大老太太都给了台阶了,姑娘怎么不下,反而还要这样说?
众人纷纷面露微怒,小宋氏低下头,暗暗称奇,跟林江月相处也有几个月了,平心而论,林江月一点儿也不难相处,只要不算计她,她其实就跟个有点小性子的小姑娘一样,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对上顾家的长辈时态度总会特别差。
余氏正想着怎么说话呢,守门的丫鬟进来禀告道:“老太太,张管事过来请客人前去春晖堂。”
春晖堂,那是老太爷顾之锋的院子,平常老太爷不喜欢别人打扰他,院门总是紧闭着,就算是几位爷都难得见上一面,不曾想今日竟然特意让管事来请林江月过去……
林江月站起来,朝余氏和宋氏行了礼,施施然地离开了。
内室沉默了许久,宋氏开口打破沉默道:“大嫂子,你也看到了,这样的脾气我哪个孙子能镇得住?”
余氏拍拍宋氏的手背,缓缓道:“还有老太爷他们呢,不用担心。”

 

第十九回 ...
春荷生怕新主子到了春晖堂还跟之前一样的态度,路上委婉地提了几句,林江月看着她担心又不敢明说的急样子,随口安慰了几句,春荷见新主子恍若未闻,心中更加着急了。
春晖堂就在正房的后面,处在伯府的对轴线上,冬暖夏凉,是府上最好的院子之一,林江月三人在张管事的带路下终于走到了春晖堂门口,院子各处站着几名男仆候着听差,他们进去时,男仆纷纷行礼,正堂门边的那位高声唱了一句,然后鞠躬请她们进去。
林江月对在门边顿顿足,然后迈过高高的门槛,挺直腰杆跨了进去。内室的上座左右做个两个老头,一个是顾之铭,另一个须发白得更多的自然便是顾之锋了,兄弟俩面容相似,顾之锋比顾之铭更多了几分威严。
下首左右各排着一排椅子茶几,今日正值休沐,顾家在京中的老爷都在场了,而底下的爷读书的,当差的,都告了假,站在各自父亲身后服侍。
林江月进去后,所有的目光都聚在她脸上,这样打量审视的目光她并不陌生,前世去面试时,那些主考官的眼神可不就是这样么。
她落落大方地向上首的两位行了礼,顾之锋收回目光,道:“你且先坐吧。”
林江月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西边上首空着的位置,平香面无表情地站到座后,春荷心里打着鼓跟着,还不安地看了看旁边的三老爷顾文柏,其他人大约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态打量顾文柏,让顾文柏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顾之锋将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终于开口打破沉默:“太和末年,武宗驾崩,未立太子,天下大乱,而我们顾家和你们凌霄阁因着那盟约,襄助英宗登基,从龙有功,我顾家拿了这威远伯府,传承五代,到文松这里就要收回了,而你们凌霄阁则拿到了西南第一门派的位置,占了叙州一整块地盘,更凭着游弦剑声震武林,只如今也随着游弦剑的衰颓而没落。”
底下的儿孙此前只当林江月是祖宗随口订下的婚约,不曾想还有这样的内情,当即听得更加专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