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真的?”陈朝晖松了一口气,眼泪依旧不止。

李云蔚顿时那个恼啊,这种事能说笑的吗!在她心里他有这么不正经吗?……虽然平时他的确有点喜欢欺负她。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她擦擦脸,想进去看看奶奶。

李云蔚拦住她,解释:“让外婆好好休息,等她醒了再说吧。今晚我守夜,你先回去睡一觉,明天再过来换班。”

“我还不累。”陈朝晖摇摇头,向他一样,背靠着墙,却学不来他虽一脸悴意却仍带风度,“我今晚想在这里陪着奶奶。”

李云蔚本想吼她一句,看到她异常紧张的脸色后,便任由她去了。

这个妹妹,他比谁都要了解,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此刻是怎么想的呢?

过了一会儿,陈朝晖突然问:“大哥,你上学时的理想是什么?”

“理想?”李云蔚不明白她干嘛要问这个,还是回答说:“多少年了,谁还记得那么清楚?大概是维护世界和平之类的吧。”

“是吗?你的理想真是简单的啊。”她的头低着,似认真,又似随意地说。

“那你的是什么?”他反问。

“我的理想……今天以前有很多很多。”她抬起头,看着他一笑,“现在还有以后就只剩一个了,毕业后还是回来跟着你吧。”

她那样的眼神再认真不过了,李云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该说她这个人是叛逆,还是独立自主好呢?他不清楚。家里的决定她一般都会没有任何异议地顺从了,那是仅仅是因为她的计划也如此而已。一旦与她的想法相悖,她也不会像他那样大吵大闹,而是会很平静很冷静地跟大人交流一番,并且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像她选择大学这件事,她事先完全没有征求家里人的意见就填了B市的A大。A大固然好极了,可B市是他们家最忌讳的地方,家里人知道当然闹翻了,尤其是她妈——他的小姨。小姨态度很坚决,让她去改志愿。但她的态度更加坚决,去A大的意愿坚定不移,甚至还放下话说,不让去A大就不念了。两方僵持不下,A大的通知书就来了,自然地,她赢了。

去B市是她当初一肩扛下的选择,任小姨怎么刁难她也不曾退步半分,眼下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外婆的病对她的冲击。也难怪,自小她就跟在外公外婆身边,外婆最疼的就是她,他这个孙子怎么嫉妒也嫉妒不来。

家人和理想之间,应该如何选择?

“这些事现在先别想那么多,等外婆身体好些了,你心情好点儿了,再慢慢想好好想。我这边是随时欢迎,难得有A大的高材生愿意回我们这些穷乡僻壤地单位。”

陈朝晖自然明白他是在开导自己,心里一阵暖流。

第二天,全家人都聚在奶奶床头前。

奶奶麻药效果刚过,有些混沌,但整体上精神不错,看到一干儿孙围在床边关切地候着,说不欣慰是假的。

“你们啊,不就是不小心病发了嘛,现在不就好了吗?穷紧张。”奶奶笑笑说。

穷紧张?明明是要把人吓死好不好?众人心里不爽。

“小晖,连夜赶回来辛苦吧?看你,都憔悴着这个样子了,奶奶心疼啊,到奶奶这儿来。”

陈朝晖赶紧挤进去,轻轻搂着奶奶的肩膀,说:“不辛苦,坐飞机很快的。奶奶,我请假在家陪着您,好不好?”

这个问题,早上的时候已经跟爷爷和伯伯商量过了,学业固然重要,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他们同意了。伯伯立刻给教务处打了电话说明原因,帮她请了假,办了其他手续。

奶奶没想到陈朝晖会有这样的决定。两个女儿都是忙人,老伴虽然退休了也经常有事,她自然希望孙女在家陪着自己,可是学习怎么办?她犹豫地看向其他人,看到老伴向她点点头,她也就不犹豫什么了。反正朝晖这孩子,自小就让人放心,没让她操过什么心。

“那我一定好好照顾奶奶,把奶奶养得白白胖胖的。”陈朝晖很高兴地说。

不料阿姨却说:“到最后谁被谁养得白白胖胖的还不知道呢。”爸爸妈妈对这个孙女的宠爱是远近出了名了,他们会舍得累着陈朝晖?她立马改姓。

“姨~”陈朝晖不喜欢被人这样看不起。

“要不我们来打赌好了。我坐庄,下注下注。我自然站在我老妈这边。”李云蔚很不正经地搂着自家老妈的肩膀。

“大哥!!”
8 就这样给卖了
在医生和家人的双重照料下奶奶一个月后就出院了。

大家都有工作,所以照顾爷爷奶奶的重任依旧由陈朝晖踊跃地承担了。说照顾,未免太严重了,只是做饭拖地洗衣服,然后陪两老说说话聊聊天,跟平时在家没什么区别。

所以,假期期间,陈朝晖的日程安排如下:早上六点起床晨跑顺便买早餐,吃完早餐后监督爷爷下楼做运动,然后帮奶奶做全身按摩,再然后帮爷爷泡好茶。七点半出门去买菜。九点复习。十一点做午饭。一点午休。两点到六点自由活动(一般都是被李云蔚叫去当免费劳动力)。六点晚饭时间,然后陪两老看电视,闲话家常。十点前拖地洗澡洗衣服,然后复习。十一点半准时睡觉。

大致每天都这样,虽然平凡,但是感觉很幸福,而且在极为嘴刁的爷爷的磨难之下,陈朝晖的厨艺由勉强可以入口升级为还可以的级别,这也算是一种收获吧。

静静她们给她发了期末考试的重点和试题,说是缓考的时候可能会用得上,还气势汹汹地威胁说,如果她胆敢挂科丢了305的脸就让她好看之类之类的。

连好意都表达得这么别扭,真可爱,陈朝晖一边做着题目一边想。

前几天阿姨打电话过来让她领着爷爷奶奶过去吃饭,听到爷爷喊她,她赶紧关了电脑,挑了一件阿姨买的衣服穿上,走出去,爷爷奶奶已经开了门,在外面等她。

刚走到楼下,就遇到张家爷爷,他向爷爷打招呼:“老陈,一家子的,这是要上哪儿去?”

“能上哪儿去?还不就是去海音家吃个饭。老规矩啦。”爷爷也笑笑说。

“哦,是去大女儿家啊。说起来,也有好一阵子没见过你们家那个小女儿,她干嘛去了?”老张很奇怪的看向陈朝晖。

“出国去了,单位安排的,要过大半年才能回来。走了走了,不然海音那孩子就该急了。”

“张爷爷再见。”陈朝晖打了个招呼,就跑在爷爷奶奶前面,打开后车门,让他们进去。她刚想坐进驾驶座,就听到背后有人叫她。她回头,就看到杨景,拖着行李箱,一脸诧异。

“我过去一下。”她跟爷爷说了一声,走过去,说:“你回来了?”学校这么早就放人回家了?真是难得。

“嗯。今年考试比较早。”他顿了顿,“你要出门?”

“去我阿姨家吃饭。”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一起去吧?”杨景和她住一个单位大院,高中的时候还是同一班的,两家人的关系还可以。

“不了。”看到车子里的人朝这边招手,他赶紧说:“你过去吧。我们、我改天再找你。”

“哦。”她朝他摆摆手,便跑过去。

“小晖。”杨景又喊住她,“你,开车好像不太好吧?”

“怎么了?”她不解,什么不好?形象不好,影响不好,还是什么?

“开车需要驾驶证的吧?”杨景更是奇怪地说。

“是啊,然后呢?”她彻彻底底不解了,开车需要驾驶证这种事人人皆知,她不明白杨景为什么要一脸郑重地说给她听。

“你没有驾驶证不能开车!”杨景终于爆发了。

呃……陈朝晖被杨景前所未有的爆发力震住了,久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寒假的时候已经考了驾照的。”18岁生日刚过,大哥二哥就拖着她去练车,逼她考了证。

阿姨家离得不太远,开车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熟悉地把车停在阿姨家楼下,陈朝晖从尾箱里拿出大包小包,提在手里,跟在爷爷奶奶后面上楼。

“刚才那个,不是杨家那个小景吗?他跟你一个学校的吧?”等电梯的时候,奶奶突然冒了一句。

“嗯。”

“一年不见,个儿长高了不少呢,哪天叫他上家里来吃顿饭,联络联络感情。”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一个女孩子只身在外,要跟同乡好好打好关系。

“啊?”陈朝晖有点傻了。跟杨家又不是不熟,没有必要这么隆重的吧?还联络联络感情呢……她还没有跟家里人说过她和杨景的事,原本是想等两人感情稳定后给家里一个惊喜的,可眼下,要怎么开口跟家里说呢?

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进了阿姨家后便要溜进厨房帮忙。

“小晖,过来一下。”伯伯坐在沙发上看着什么文件,眼睛也没抬一下。

到这里,有必要交代一下小晖同学的家庭成员关系。爷爷——严格说来,应该是陈朝晖的外公陈维意有两个女儿。大女儿陈海音嫁给了李立严,生了一女一子,李星渐和李云蔚。小女儿陈海媛,也就是陈朝晖的妈,很年轻的时候就离婚了,一心关注事业,目前在美国游学。

陈朝晖自小就跟表姐表哥一起长大,李立严和陈海音一直都把她当小女儿对待,她也把他们当父母来看,所以她喊李立严伯伯而不是姨丈。在她眼中,李立严代表着绝对正义和绝对权威。

她走过去,在李立严身边坐下,等着。

“暑假是放两个月吧?”李立严终于放下手中的资料,端起茶几上的茶,抿了一口,“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基本上……没什么。”除了在家洗衣服做饭,没了。

“今天你哥单位的领导问我了,说这个假期能不能借你一用,你的意见?”

市公安局的领导?陈朝晖诧异地看向李云蔚,询问他怎么回事。李云蔚耸耸肩,表示与自己无关。

“前几天你帮云蔚做的那个系统,他们局里反应不错,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到张局长跟前去了。昨天饭局的时候碰上他,他就这么跟我说。我不知道你假期是怎么安排的,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就没给他回复。看你决定吧。”李立严将问题抛给了陈朝晖,自己则闲闲坐一边喝茶看报纸等着饭菜上桌。

伯伯依旧狡猾无比,明明就想让她去帮忙,卖个面子给张局长,顺便帮大哥拉拉关系等等,却说得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奸商啊奸商。可偏偏她不得不揣摩他老人家的意思,遵从圣意。

“去帮忙有没有补贴或奖励什么的?”她无奈地问,总不会让她当白劳吧?

“有有有!怎么会没有呢?”听她这么说,李云蔚立刻贴上来,讨好地说,“开玩笑,我小妹肯去帮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怎么好意思让你那么辛苦呢?”

陈朝晖不得不给记忆力烂到极点的某人一个白眼,几天前不知道是谁很好意思地压榨她,让她在两天之内搞定那个系统的。

李云蔚继续乐他的,完全不理会她的白眼,看样子应该是跟局里要了什么好处。

“那好,我待会儿就给张局长打给电话,明早你就过去帮忙。”盖棺,钉板。

就这样给卖了,陈朝晖的暑假。

吃晚饭,打道回府之前被李云蔚拉住:“明早八点过来接我。”

“哈?”陈朝晖傻了,“为什么要我接你?你自己有车。”

“你傻了啊!”李云蔚一个蒲扇大掌就pia过去。他当然有车,可那辆宝马实在太招摇了,一般上班的时候他都是骑摩托车去的。但毕竟两轮的始终没有四轮的舒服,更何况还有私人司机。

“少罗嗦!我这是磨练你的驾车技术。有我这个厉害的师傅指导,不知道感恩就算了,居然还嫌弃!”

就这样,陈朝晖不仅被卖了,还顺便当起了李云蔚的私人司机。
9 无关缘分
去公安局报到后,陈朝晖领到了一块临时的工作牌,是进出机要部门的凭证。拿到的那一刻,她心里那个狂喜啊!小时候李云蔚说长大后要当警察,她也说要当警察,结果却被他们狠狠地笑话了。她终于可以狠狠地笑回去了,哼,她长得小又怎么了!她力气不大又怎么了!她爱哭又怎么了!现在她也算是警察队伍中的一员了——虽然只是临时的。

张局长说的帮忙,实在是太客气了!明明就是把她当老黄牛来使唤的说。整个部门的门户网站的建设,档案系统的升级和完善,总部和分部之间的信息交流渠道的维护等等……好累。幸好局里的同事都很亲切友好,给她很多帮助,反倒是李云蔚那个家伙,一天都不见得会遇上,偶尔在食堂里一起吃个饭而已。

“小陈,你跟李队长是什么关系啊?”同事的小兰姐偷偷地问她,脸上飘着一丝羞怯。

正在吃饭的陈朝晖呆了呆,脑海里闪过N种回答,最后决定还是按照家里给的标准答案:“有点亲戚关系。”

小兰姐对这个答案有点失望,又问:“那你知道李队长他有没有……对象?”

就知道会这样!陈朝晖在心中怒吼:李云蔚,你的烂桃花!

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个女生被李云蔚那张脸皮骗了,死命追着他捧着他,全都把他当白马王子来看。可事实上,他哪是白马王子的料,明明就是一头暴力虎!跟他讲道理完全没意义,直接抡起拳头上去干一场还痛快一点。这种人……当年怎么会被评为校草呢?难道就没人有幸得以一窥他黑暗而暴力的一面?

陈朝晖很习惯地跟小兰姐打起太极,做了无数次的事,特别顺手。

看着小兰姐渐渐沮丧的样子,她觉得有点奇怪。一个人,怎么会为了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而日思夜想,而牵肠挂肚,尤其是小兰姐之于李云蔚,眉苒之于周卫这种只看到表相,完全不了解其内在的情况。

这就是爱情吗?她曾在网络上搜寻爱情的定义,答案自然包罗万千,印象比较深刻的一段话是这样的:爱情是非常抽象的东西,是一种双向性的情感交流,是两颗心的倾慕,是两情相悦,是一种灵魂与灵魂碰撞的火花。既然爱情是灵魂层面的交流,为什么大部分人都要追求那一层表相的面皮呢?

或者说,她的爱情智商,低到难以启齿。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隐隐约约明白了静静她们频频对自己叹气的原因,也大概明白了杨景那句问她什么时候才会长大的话的含义:一个人,一个女孩子,面对刚分手一天的前男友和新欢恩恩爱爱,卿卿我我,竟然毫无感觉,竟然还能平静而高效率地破解数学难题。这样的人,要么是冷感,要么是对那个男生没有感觉。

她是哪一种?她也不清楚。

吃完午饭就收到眉苒的短信:“亲爱的~~~~我今天下午5点48到站,方便来接我吗?顺便让我住一晚吧?”

钟眉苒家里不在市区,晚上没有车回去,只能第二天再回家。

很快回了一条:“OK,行李多不?需要开车去不?”

“要!!!开一辆宝马……牌自行车来吧。”

宝马啊……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还要回家换车,太麻烦了。陈朝晖给李云蔚发了一条信息,让他今晚自己回家,然后再给爷爷打个电话说明情况。

结果,不得不再次感慨,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李云蔚急件出车,顺手就把车子开走了,半天之后才来短信让她自己找车去。没办法了,陈朝晖只好接受张局长的建议,开着警车去火车站接人,条件是明天要加满油。

所以,陈朝晖同学的出场让钟眉苒同学彻彻底底地雷了一把,哇靠!你是来接我的,还是来押我的?

而陈朝晖也愣住了,因为她看到杨景和林应宣就站在眉苒的旁边。

经过眉苒的一番讲解后,陈朝晖终于明白了状况。眉苒和林应宣的票都是同一个老乡帮忙买的,而且就只有她们两个人今天回来,自然不可避免地成为沦为临时车友。杨景是来接林应宣的……最后,就是这样了。

诡异的气氛蔓延在对峙的四个人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还是陈朝晖先开口:“杨景,你怎么来的?”

“公交车,然后打车回去。”杨景如此回答。

嗯……陈朝晖点头:“那就一起回去吧。”

杨景也点头,然后动手搬行李,留下眉苒和林应宣两两呆望。

“原来你们两个住那么近啊。”眉苒一脸不可思议,这下子怎么得了?低头不见抬头见,好难堪哦。还有,那天杨景在群里说得那么决绝,本来还以为是林应宣一厢情愿,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杨景和林应宣坐在后座,本来一直看着窗外,回头问:“你家的车呢?”

“被大哥开走了,赶时间就直接开警车来了。”陈朝晖拧着眉说,今天的路况有点不佳。“杨景,我奶奶说……”

右后方那辆车不知道怎么回事,斜地里突然冲过来,车上的几个人吓得甚至来不及惊叫,就看到陈朝晖无比镇定地转动着方向盘,脚下的动作也准确到位,一个漂亮地拐弯就轻松解除警报。

钟眉苒正要赞她一句,陈朝晖已经停下车,抓起工作证,下了车:“你们等我一下。”

陈朝晖往后面那辆车走去,早她一步的交警已经将车主请下车,而那位车主显然不甘心,面红耳赤地跟交警争辩着什么。

他们坐在车内,听不清楚外面的争吵。只看到陈朝晖走过去后,朝交警敬了个礼,然后跟车主说了什么,那位中年大叔的脸就抽搐得特别厉害。然后……在他们瞪大的双眼中,一向以温和著称的陈朝晖同学很嚣张地狠狠地一脚踩在人家锃亮锃亮的轮胎上!再然后……中年大叔极其温顺极其讨好地掏出了自己的驾驶证,接了罚单。

“小晖……你太英勇了。”钟眉苒半天才挤出这句话。想不到,绵羊般的小晖也有如此强悍地一面,更神奇的是……难道觉得那幅画面很协调一点儿也不突兀的人就只有她么?泪……

陈朝晖想起自己做了什么后,尴尬地笑了笑:“我哥教的,不能让刚上路的新人太好过了,要让他们知道驾驶的世界不总是平坦的。”毕竟,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嘛。

钟眉苒:“……总有一种‘媳妇熬成婆’的感觉。”说穿了就是自己当初被欺负了,反过来欺负新人就是了,不必说得那么堂而皇之。

陈朝晖默,她可以解释吗?

回到家,陈朝晖把奶奶的话跟杨景说了,杨景沉默了一下,就带着林应宣上她家去吃饭。由于陈朝晖爷爷奶奶的热情好客,由于钟眉苒同学的积极善动,更由于大家直接将某段记忆忽略不计,这顿饭吃得还算欢喜。

饭后陈朝晖自然而然地接手洗碗大业,眉苒本来自告奋勇前去帮忙,杨景却说:“我去吧,顺便……我也有些话要跟小晖说。”

眉苒看了看已经转头看向别处的林应宣,没说话。

杨景走进厨房,见陈朝晖面有惊讶,说:“我来帮忙的。”

“哦,谢谢啊。”她挪了个位置,塞给他一块干布,让他擦干。她就是不知道要跟他和林应宣说什么好,才找事情做的,没想他还跟进来,这下子,她不就成了、成了贵州的驴子……黔驴技穷啊。说什么好呢?还是什么都不说?这个时候,她非常痛恨自己偶像剧没看过几部,一点理论经验都没有。正当陈朝晖在脑海中挣扎着说还是不说的时候,她听到杨景问了一句。

“小晖……你有没有想过复合?”

手中的盘子立刻滑落到水里,陈朝晖慢慢地看向杨景,眼里尽是狐疑与震惊。

“你是不是在想,我太随便了?”杨景没有看她,低着头慢慢擦着手中的瓷盘,仿佛那是一件稀世古董,“说分手的是我,现在想复合的也是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吧。可我多希望,说复合的那个人是小晖你,我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然后告诉你我心中所有的感情。”

陈朝晖的脑袋被这压抑而沉重的气息搅得一塌糊涂,心中萌生了很多无法道清的情绪,但她强忍着,没有打断杨景的话。

“先告白的人果真比较辛苦。”杨景又说,“小晖,手机关机的时候一般你都在想什么?”

“做、做题。”她小心翼翼地说着。

“做题的空隙不曾想过我?”杨景的话中带着笑意。

“呃……嗯。”无比心虚的声音。

“我明白了。”笑意更浓,却也更显悲楚,杨景拿起擦得干干净净地盘子,看着自己的映像,“大概我和小晖真的没有缘分。嗯……出生在同一座城市,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怎么会没有缘分?开始只是以为,只要先霸占着你,总会有一天小晖也会喜欢上我的。甚至还做了一些想让小晖吃醋、重视的傻事,实在是太傻了。要是提出复合,我想以小晖这种性格应该不会拒绝,可是今天我才发现,我对小晖其实完全不了解,还谈什么要继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