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老古董的做法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经济发达,武学式微,这是必然的发展趋势,年轻人面对的诱惑只会越来越多,再这么下去,傅家镇的武功就会跟那些已经开始没落的门派一样,出现断代的可能。

汴绣以前多厉害,现在听过的有几个人?锔碗以前还出了一句“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的名言,可现在知道这行业的人又有几个?时代不同了,古老的傅家镇逐渐跟不上年轻人的脚步了,没落是必然的。

大表哥的表情有些严肃,无波小心翼翼地与小表哥对视了一眼,傅聚颍投来一个埋怨的眼神,她讨好地笑了笑。她只是习惯性地问大表哥,没想到会引来大表哥的深思,早听说准备高考的人很敏感,一听翻书声就如同打鸡血般激动,一看新闻就满肚子感慨,她这段时间还是少跟大表哥说话吧。

傅聚澜不知道无波正体贴他呢,回过神来,看看正襟危坐的两个小的,心想他跟他们说这些干嘛呢,便说:“等放假,再带你们去省城玩吧。”

两个小的一听眼睛就亮了,傅聚颍马上想到爹妈一见面就耳提面命让他不要缠着大哥,便说:“放假再说嘛,放假再说。”

“现在说好了不也一样?难道我还会赖掉你的不成?”傅聚澜打趣道。

无波觉得有些奇怪,她看那些上初三的哥哥姐姐们提起中考每个都是愁苦愁苦的,按理说高考比中考更重要,怎么大表哥看起来那么轻松?难道这又是长大了才会的本事,心里很着急面上看不出来?

不管怎么说,傅聚颍和无波开始对即将到来的暑假充满了期待,省城可是个好玩的地方,好多新奇的玩意,他们早就盼着再去一次了。有了这样的心情,白天在家给祖宗上香,去武馆给祖师爷拜礼时,傅聚颍就真心实意得多了,祖宗在上,祖师爷在上,一定要保佑小的大哥高考科科满分,清华北大随便挑哇,一定要让他高兴啊,说好了不许赖账的啊。

有了期待的事,时间过得飞快,傅聚澜高考了,估计分数、填报志愿,接下来就是武馆的出师考试,成人式,一溜事下来,初中期末考试到了。

跟其他地方监考不同,傅家镇这儿每逢考试学校都要跟各村各地的武馆打好商量,请了一批武馆的老师过来坐镇考场,不是他们眼神不好,实在是这儿的学生太鬼了。别的学生考试作弊多是走科技流,什么耳机手机之类的,可这儿的学生返璞归真得让人吐血:人家就传小纸条,还当着你的面把小纸条塞鞋底了,一场考试下来你硬是抓不到他啥时候拿出来抄,考完了人家跟你说,老师,没被抓住就算不上作弊吧?欧也!回头阅卷再一看,一道题全部人都错一样的,这纸条是怎么传全场的?地球好危险!赶紧回火星吧。

有了武馆的老师就不一样了,这些把戏都是当年他们玩剩的,在学校老师茫然的眼光中,武馆老师随便走了一圈,随手晃了两晃,截住好几道不明的光彩,手上就多了一大堆纸团,背后好几个学生一脸惋惜。

考完试,高考也陆陆续续放榜了,傅聚澜的总分很高,对考卷估分时班主任就劝他大胆点报考全国一流的大学,最后他自己报考了离家里最近的重点大学——云大。

消息传到家里,感觉很复杂,村里头一位大学生就落在自己家里,这是多自豪的事,可高兴之余又觉得有点遗憾,这分数都可以去首都了。

收到通知后,傅明睿当天就在家门口放了鞭炮,晚上请了关系好的几家过来吃饭,正式的升学酒需要张罗,计划着要在八月底,办完了升学酒刚好开学。

无波看着大人不住地称赞大表哥,心里生出与有荣焉的感觉,更觉得大表哥聪明了,她上学也经常得老师表扬,考试排名也挺前的,可要能大表哥那么厉害,那得多厉害呀。

晚上她就跟傅聚澜表达了自己这份羡慕,眼巴巴道:“大表哥,你有没有什么学习的窍门呀,告诉我嘛。”

傅聚澜乐了:“学习哪有什么窍门?老师教,你就学呗。”

无波小脸皱起来了,这话跟傅靖以说的差不多一个意思,那家伙就不用提了,练武的时候看课本,上课的时候研究医术,回家的时候听说是睡觉,期末考试还能拿前茅,太没天理了。

傅聚澜摸摸无波的脑袋,开解道:“学习这种事慢慢来,不着急,我们无波这么聪明,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你外公还等着享你的福呢。”

“那倒是。”无波很容易就听进去了,然后又问,“大表哥,我们什么时候去省城呀。”

傅聚澜眨眨眼,算了算:“后天就去吧。”

 

 


32 错过

这次去省城阵仗就大了,因为是夏收农忙时期,武馆休馆几天,孩子们从长时间的练功中解脱出来了,跟傅聚颍和无波要好的几个都嚷嚷着要去,加上傅明睿夫妇也想去云大转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天微微亮就出发了。

省城傅聚澜来过几回了,有几个地方还比较熟,便带着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去了肯德基、动物园、游乐园。好玩的地方几乎走了个遍,在游乐园里还闹了好大的热闹,不是有大人玩的蹦床么,这群熊孩子呼啦全上去了,边蹦边伏虎拳降龙掌,当打擂台呢,底下一群热情的观众凑着热闹,搞得工作方还以为遇到了开业来头一遭群殴事件呢,还嘀咕着现在的孩子亚历山大呀,拼爹拼学校拼成绩不说,连蹦床也要拼。

吃好了玩好了,少年们终于想起了到省城来的真正目的,纷纷给傅聚颍使眼色,傅聚颍直接将眼神扣比给无波,无波正吃着冰淇淋,慢半拍地看到小表哥的暗送秋波,á了一声,傅聚颍瞪了她一眼,她又à了一声,明白了,三口两口把冰淇淋吃完,伸手拉了拉傅聚澜的衣摆。

傅聚澜早把他们的挤眉弄眼看在眼里了,笑道:“怎么了?”

说辞小表哥早都想好给她了,无波只需要顺畅地说出来就好了:“大表哥,跆拳道馆不就在这附近嘛,上次跟我比赛那个姐姐还想跟我再比一场呢,要不——咱们过去看看吧。”

傅聚颍马上接过话附和道:“是啊是啊,哥,大胖他们几个都没去过呢。”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傅聚澜一猜就知道这事是给傅聚颍显摆出来的,算了,反正将来他们也是要出来见识的,宜早不宜迟,就带他们过去了。

跆拳道开设了暑期班,比先前热闹了不少,傅聚澜一行人的到来对馆长来说没有更好的了,正却对手呢,对手就亲自送上门了,立刻热情招呼。

半天下来,双方满意,可惜时间不多,傅聚澜等会儿还要跟父母去逛逛云大呢,只能遗憾地告别了。

从跆拳道出来,傅明睿神色恍惚,傅聚澜注意到他的沉默,关切地问了一句,傅明睿看了他一眼,迟疑地问道:“像这种跆拳道的馆子,全国大概有多少家?”

傅聚澜眉一挑,猜到了他爹的心思,面上却平静地说:“那就多了,只要你考了跆拳道教练认证,又有地方,就可以开馆了,不过也有很多人没证也开,哪里说得准有多少家。”

“还有教练认证?”傅明睿有些恍惚,那是啥玩意?“那岂不是很多人练这个跆拳道?”

“当然了,国外的东西比较火,”傅聚澜解释道,“而且人家弄得比较好,标准、等级、考评都成系统了,比较好推广。”

傅明睿一听这个三个词就哑了,你说定标准,谁来定?谁敢定?同一套拳法,姓张的说他们祖上是这么传的,姓李的说他们师门是这么教滴,都说自己是正统,笑话!更重要的是这武术是个大杂烩,下分拳、腿、掌、刀、剑、棍等大类,大类下面又分诸多小类,种类繁多,南北各异,东西不同,定标准的工作量可想而知……却是挺窝火的。

简单地逛了下云大,除了傅明睿不为人知的复杂心情,所有人都满意而归,无比也因为在蹦床上表现优异,大表哥奖励了一个游戏机给她,要不是众目睽睽太扎眼,在路上还几次她都想拿出来玩了,最后只能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

无波觉得今天不用练功,不用上学,还去了省城玩,好快活啊,最好天天都可以这样,俗话说得好,凡事不要高兴得太早,她回到家就发现,今天她太不幸了!早知道就不去省城了!

家都在同一个方向,傅聚澜一家自然就先送无波回家,刚好门口就发觉不对劲了,大门半敞着,门边摆着不少大箱小箱,有亲戚上门了?

无波心有疑惑,推开门进去,外公不在家,真奇怪,傅聚澜拍拍她的脑袋,把给她买的零食、牛奶和书本放到客厅的桌子。两人说了会儿话,就听到外公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无波一喜,就想冲出去,她要跟外公分享自己的快乐才行!傅聚澜拉住了她,说:“你听听,你外公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无波一听,还真是,外公不高兴的时候要么就不说,要么就像现在这样大老远都能听到他骂人的声音,说真的她还有点怵,等看了他老人家脸色再说话吧。

傅清庭厌恶地扫了一眼门边的东西才跨进门来,然后就看到无波眨着大眼睛努力忍着嘴边的笑意等着他呢,他一看就知道这丫头今天是逛高兴了,心头忽然一紧,完了,刚才只顾着发脾气了,这会儿要怎么跟无波说呢?

傅清序比傅清庭慢了几步进来,他光看到老四站在庭院,没注意看到里面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娃,心里的火就冒起来了,也不管两个人都是一大把年纪了,直接就骂道:“你让我怎么说你好,你就是再气着了,也得在外人面前给闺女撑撑面子,你倒好!不让人进门!还不认这个亲!你横!你就是个驴脑袋!犟老头!”

傅清序骂完了,骂爽了,半天没听到傅清庭的回答,心想这犟老头被骂懵了?抬头一看,老胆差点吓破了!无波就在跟前呢,眼睛睁着老大,小脸上全是茫然。

“外公,大外公刚才说什么?妈妈终于来看我了?”无波终于从傅清序的话中回过神来,风一般跑过来,一脸焦急道,“人呢?怎么没看到啊?我妈人呢?”说着说着,傅清序的话又在脑袋里过了一圈,外公没让妈妈进门,妈妈被外公赶出去了?她又扯着外公的手,瘪着小嘴又追问道:“外公,我妈呢?”

无波的小脸都涨红了,从四岁到现在,她已经有七年多没见过妈妈了,妈妈每个月都打电话过来,可从来不肯来看她,她差点记不得妈妈的样子了,为什么,为什么今天都来了,还不肯等她一下,难道妈妈不想见见她,不想抱抱她吗?

“你懂什么?”傅清庭脸色沉得可以挤出水了,“她不是你妈了!她不要你了!”

“你胡说些什么呢!”傅清序终于忍不住在背后狠踹了傅清庭一脚,没见过这么当人长辈的!

“不会的!妈妈不会不要帆帆的!”无波“哇”地一声哭了,积蓄已久的渴望与委屈爆发了,小身板用力地撞开傅清庭,一吱溜就跑出去了。

“快追快追!”傅清序急忙喊傅聚澜跟上去,傅聚澜根本没等他说话呢,人已大步追出去了。

幸好大孙子在这儿,无波最听他的了,傅清序好歹松了口气,回头对着傅清庭挂下了脸。

别看无波身板小,可真说起来,傅聚澜上高三天天做题没时间练功,比起起早摸黑练功的无波,脚程差还是很自然的,再加上无波本就是发了狂地跑,傅聚澜硬是没追上。

出村子就只有一条路,无波跑到村口,没看到人,问了经过的人,说有一辆小车从村子里出去,刚走没多久,她谢都没谢一声就跑了

“怎么回事?”那人不解地问着跟上来的傅聚澜,“无波这是怎么了?像发了疯一样。”

可不是发了疯么?连自己跑不过汽车都想不起来了,无波使劲跑着,眼前的路白蒙蒙一片,被风呼过的脸颊又紧又涩,她听到一声抽噎从自己的嘴里冒出来,之后再也抑制不住了。

“妈妈!”这么多年的期盼,盼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吗?

“妈妈,等等帆帆啊!”等等帆帆,不要走这么快,至少……

“至少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啊。”无波攥着小拳头,留下了委屈的眼泪。

不管是对着空旷四野迎风泪流的江无波,还是随后赶到看着前方那个小人不断抽搐肩膀的傅聚澜,此后的一生都很难忘记这个傍晚。她的隐痛,他的内疚,镌刻在这夕阳艳红,晚霞绚丽,黑幕升起的美妙景色中。

“帆帆。”傅聚澜走过来,双手轻轻地放在无波的肩上,感觉到对方的一阵抗拒,这久远的熟悉姿势让他有些恍惚,他定定神,温柔地说,“帆帆,很晚了,我们回家吧。”

“我、我不想回去。”无波低声地说道。

“是不是外公不让妈妈进门,你就讨厌外公了?”傅聚澜让无波转过来,弯下腰与她平视,“你不想知道外公为什么不让妈妈进门吗?”

无波觉得自己哭得很难看,垂着脑袋,半天才勉强着声音问道:“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们一起回去问外公吧。”

傅聚澜劝了半天,无波别别扭扭地跟着他回家了。

大门开着,家里却没有开灯,无波看到外公蹲在庭院里吧嗒吧嗒抽着烟,看不清楚表情,旁边大外公坐着。

傅清序推了推傅清庭,傅清庭丢了烟,站起来,往无波这边看了一眼,直接走回房里去了。

无波握了握抓着傅聚澜衣摆的手,快步跟过去。

傅清序看着大孙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背着手走回家,经过傅聚澜时说了一句:“无波这孩子命苦,难得品行没变坏。”

傅聚澜没什么反应,只是往里面深深看了一眼,转过身跟着走出去,刚跨出大门,屋里传来无波的一声痛哭,他也只是定了定,不再回头。

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只能继续走下去,如开弓,绝无回头。

走在前面的傅清序能做的也仅仅是遗憾,有主见的人是不会因为性子温和就会妥协,相反,他们一直坚持温和,往往就会成功。

无波哭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傅清庭对她解释了他的理由:傅明心即将再婚,准备嫁给了一个带有孩子的男人。

一时之间,无波只有一个念头,她实在配不上江无波这个名字。


33 忐忑

跟无波生活了几年,傅清庭对家庭对孩子的看法改变了很多,他虽然还没开口说原谅的话,可到底心疼傅明心一个女人远离女儿在外打拼,甚至有时候会很恼火她什么不肯回来跟他认个错见见无波,这种感觉在听到傅明心的打算后灰飞烟灭,他甚至比之前更不想再见到这个女儿。

傅明心要再婚,这是好事,意味着她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前提是那个人要对无波好,可听听她怎么说,男方有一个比无波小两岁的儿子,他不介意多无波一个女儿,可为了照顾儿子的心情,过两年再把无波接过去一起生活,说白了就是不想无波进入到她的新家庭里,这话对把无波都当眼珠子来疼的傅清庭来说是多大的侮辱,他实在对这样的母亲很失望,不怪他不让她进门。

脾气发了,可受苦的最终是无波,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还不肯出来,傅清庭本就是个粗汉子,无波之前又很乖巧没给他机会锻炼一下哄人技巧,这会儿只能干着急,去把傅聚澜兄弟俩叫过来帮忙,劝了半天里面一点声响也没有,饭都不吃了,事情严重了,老头子急得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谁也没想到把无波弄出房间的居然会是傅靖以,傅靖以的个性嘛,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唯我独尊”,别人的心情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才不管无波心情好不好,有事找她就来了,站在无波窗子底下,喊了几声没人理,就拿石子砸窗户。

傅清庭住在一楼,听到声音还以为是无波发脾气砸东西呢,心想砸吧砸吧,砸完了就舒坦了。

无波被弄得烦了,气呼呼地打开窗子,没好气地问道:“干嘛!”

“下来。”

“你让下去我就下去啊。”猛地关上窗户,继续哀悼自己的不幸。

傅靖以能这么轻易打退堂鼓?怎么可能?这地方石子倒不少,反正也无聊,继续砸呗,无波被惹恼了,推开窗子摸着墙柱吭哧吭哧溜下去,叉着小蛮腰瞪着傅靖以。

傅靖以“咦”了一声,很是新奇地看着无波红肿的双眼,愣是把无波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转过来擦擦眼,问道:“你找我什么事啊。”

“找你帮我做假期作业。”傅靖以倒是很干脆,直接说了来意。

“啥?”无波傻了。

原来傅明俭(傅靖以现在的父亲)休假结束要回市里上班,傅靖以在家待闷了想跟着去玩玩,傅明俭对养子接触不多,感情并不深厚,加上他当警察任务重工作忙,不想带他去,可又不能明说,便提出要求,如果傅靖以在他休假前能把假期作业做完,保质保量,他就带傅靖以去。

从小到大,傅靖以就没做过假期作业,那是啥玩意?短短的一天半天时间,那么多科作业怎么能做得完呢?可架不住傅靖以心思多啊,自己做不完可以请枪手嘛,无波的成绩不差,跟他的关系还不错,就她了!

“这不是骗人么?”无波不怎么愿意。

“你不想帮忙?”傅靖以不高兴了,开始翻旧账,“上次打赌你输了的啊。”

无波一想,还真是,上次她和他打赌说大表哥带她和小表哥去跆拳道馆的事,她输给他了,她差点都忘记了。

“你应该做了不少了吧,快点去拿,到时候直接抄就行了。”

感觉比让她帮忙做还糟糕呢!无波心想,以后千万不能再跟傅靖以打赌了,这家伙的眼睛太毒了。

明天中午傅明俭就要动身了,还有很多作业要做呢,傅靖以让无波带着作业本奔回了自己家,自然,两人都没走正门,关上房门开始埋头苦干。

无波负责的是数学和英语,其他科是傅靖以的,无波本来想语文要容易些,可字迹不一样啊,傅靖以可不相信他当警察的老子认不出他的字迹,无波忍不住嘀咕了几句,这人成精了吧。

写着写着,傅靖以抱怨道:“想不到我也有今天啊。”

无波翻了个白眼:“这话我说才合适吧。”他去不去市里跟她有什么关系?他就是看她好脾气罢了。

“少啰嗦,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傅靖以才不管她的抱怨呢,继续压榨童工。

嫁,这个字触碰到无波那根脆弱的神经,她马上想到傅明心再婚的事情,脸色一沉,咬着牙,鼻子又酸了。

傅靖以抽空瞟了她一眼,事情他都听说了,他没想过要安慰无波,这有什么值得安慰的?可无波现在的心情很明显影响了工作效率,那可是关系着他后面几天能不能快活点的大事,他决定拯救江无波,没办法,太弱的手下会拖老大的后腿的。

“人家都不想着你,你干嘛还要想她?”

无波猛地抬起头,瞪着傅靖以,她自己可以千般万般埋怨,却不允许别人评价傅明心,口气有些不好:“你知道什么呀。”

“我当然知道,你傻呗。”傅靖以漫不经心道,眼睛都没离开作业本,手上继续写着公式。

“她肯定有苦衷,她要使劲挣钱寄回来给外公,给我买好吃的,送我上学,她……”无波不由自主地给傅明心找借口开脱,傅明心在她心里还是那个会给她做好吃的,会给她绑辫子的好妈妈。

“嫁人就嫁人,干嘛不要你?”傅靖以一语中的,掀开无波血淋淋的伤口。

“她没有不要我!她只是……”无波叫道,可傅靖以清澈的目光让她无法继续欺骗自己,“她只是……很为难。”

为难,不知道怎么处理她这个包袱,无波心头一颤,忽然想起傅明睿抱她离开时,傅明心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路边目送她的画面,到傅家镇之前的事大部分她都记不得了,可这个画面她始终没忘,或许,妈妈也会寂寞吧,她有外公,有大表哥小表哥,有柳昔姐,有一干师兄师姐,可妈妈却什么也没有,好不容易有了那么一个人,她却变成了妈妈的包袱……

“你要真想她,去看她不就好了。”傅靖以忽然说道。

无波一愣,是啊,以前小就不说了,现在连省城那么远的地方都去过了,怎么没想过去找妈妈呢?再一想,又有点犹豫:“不太好吧。”

“你知道地址吗?”

“知道……”无波小声地报了心底一直埋着的那个地址,心脏噗噗地跳得好快。

“那就成了。”傅靖以拿出市区地图一看,离他老子工作的地方不太远,干脆让无波明天跟他一起市里,然后想办法缠着傅明俭去傅明心那里就好了。

“你爸愿意?”

“到时候赖着他。”傅靖以光棍道。

有了共同的奋斗目标,两人精神抖擞专心致志,天亮前真的把作业做完了,傅靖以随便检查了一次觉得没啥大问题,就让无波先回家睡觉,早上再过来,无波兴奋又紧张地回去,折腾了老半天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