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傅靖以经过时,石头刚好飞出去,眼看就打到他头上了,无波叫了一声,傅靖以不知道怎么动了一下就躲过去了,无波那一声就停住了。

傅靖以弯腰捡了那颗石头走过来,无波接过石头,脸上还带着惊讶:“你刚才——没动吧?”

“真大智!”傅靖以回了一句,“两个侧步一个纵步,这都看不出来。”

无波很想说她又不是他,一想那不是更助长了他的嚣张嘛,便什么也不说,低头绑好石头继续练她的。

傅靖以打了个呵欠,见她还要练,哼了一声,往宿舍那边走去了,无波嘴一嘟,已经打转的“流星锤”直直往他背后飞过去,傅靖以听到声音,脚下一转,扬手截住软索,打了回转,漂亮地耍了几圈才打回来给无波,无波跳起来接下了。

“下周我们要去逛市里,你去不去?”无波喊道。

傅靖以沉默了一下,一脸索然地摆摆手。

“不去拉倒。”无波嘀咕了一句,利索地打了个飞凤,让流星锤直飞起来,伸手抓住软索的中间,稍微用力,绳索就漂亮地绕成一小圈,她挑了绳头打了个结,也跟着走回宿舍。

傅聚澜要买高三的练习教材,镇上的书店没几家,买不到合适的,班主任建议他到市里去买,他让傅聚颍带话回家去,傅聚颍也吵着要去,最后是他带着两个小尾巴一起去。

自从到了外公家,无波就没走出过傅家镇,更不要说去市里了,她满怀期待地数着日子等到了周末,还特意换了件新衣裳,早早去了小表哥家。

“你这小丫头,净跟你小表哥一样,猴急。”傅聚澜打趣道,无波讪讪地笑着没说话,看到傅聚颍也穿了一身新的出来,赶紧跑过去跟他站一块儿。

傅聚澜收拾了一下,傅朝颜让他把钱藏好了,再一次嘱咐他带好两个弟妹,过马路时看车等等,恨不得跟着一起去。

“我又不是第一次去。”傅聚澜安慰她,又检查了一下,带着两个兴奋的小鬼出门了。

傅家镇离市里挺远的,先要坐车去隔壁的镇里,换了车坐了两个小时才到市里,到底是武术传家的孩子,旅途这点苦算不上什么,下了车傅聚澜看两个人精神都还很好,暗暗点头,才带他们去逛。

傅聚澜没直接去书店,而是带着傅聚颍和无波先去了百货,傅聚颍还好,无波第一次看到那么高的房子,专门是卖东西的,琳琅满目,看得她眼花缭乱,更有意思的是,还有电梯,根本不用走楼梯,她和小表哥还上上下下乘了几回才过瘾。

“好多东西……”无波一边看一边发出惊叹,“怎么会有那么多东西卖呢?”

“这也叫多?省城更多呢。”傅聚颍洋洋得意道,“省城还有很大的动物园,有老虎还有长颈鹿,还有大熊猫,可好玩了。”

无波听得好不羡慕,她还没去过动物园呢。

“以后带你去。”傅聚颍保证道,怕无波不相信又看向傅聚澜那边,说,“大哥,对吧,下次把无波也带上。”

“好。”傅聚澜毫不迟疑地点头道,“到时候不仅要逛动物园,还要去游乐场,我们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无波心里很高兴,又有些惭愧:“我不知道想玩什么……”

“以后见到了你就会知道了。”傅聚澜拍拍她的脑袋,“走,我们去看流星锤,你最近不是正在练?我听阿颍说你拿石头来练,那效果得折了多少,借不到咱们就买一个自己练。”

“那得多贵呀,不用了,我回头再找老师借就好了。”

傅聚澜的眉毛轻轻地挑起来,他弯下腰,靠近无波,轻轻点了点无波的眉心,笑着说:“小丫头,还知道给大表哥省钱了?回头教教你小表哥。”

无波的反对无效,傅聚澜轻车熟路地往一家运动器材商店走去,很快给无波挑了一个双头锤,鼓励她好好练,无波既欢喜又为难地接过来,在店里空旷的地方随意耍了几下,欢喜的感情占了上风,打算回去恳求外公把钱还给大表哥,自己少拿一点零花钱就好了。

商店的老板看无波的动作很流畅,知道遇到了真正的练家子,很有眼色地上来推销其他的器具,傅聚澜看了看,给傅聚颍买了一套回刃大刀,傅聚颍高兴得差点没抱着傅聚澜叫起来。

“舅妈给的钱还够不够买书?”无波有些担心。

“哎,大哥心里有数。”傅聚颍才不在乎这些,“我妈肯定给了很多钱的,哪次大哥出来不是带了很多好东西回去给我们的。”

无波想了想还真是那样,大人就是不一样,可以做很多事,她也想快点长大。

后来在傅聚颍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去了游乐园,玩了过山车、海盗船,吃了很多冰淇淋,后来还去了肯德基吃了全家桶,无波觉得这一天过得特别快活,甚至忘了去书店,忘了回家。

他们想起来时,天已经开始黑了,已经没有车回去了,书也没买,傅聚澜便打电话回家跟父母说了在市里留一个晚上,第二天再回去,傅朝颜不放心,责怪了几句,傅聚澜保证了很久,她才同意,还答应了去无波外公家那边通知一声。

傅聚澜挑了一家比较赶紧的旅馆,找了一间三人房,三个人吃了晚饭,看了场电影才回旅馆睡觉,无波睡在中间,一天的兴奋感还没平息,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

“无波,你认床吗?”傅聚澜低声地问道。

无波翻过身,看着他那边,说:“大表哥,我没回家,外公会不会睡不着?”

傅聚澜忽然笑了起来,淡淡的床头灯映着他的笑颜,很是好看,无波不自觉地也跟着笑起来。

“无波真是个好孩子。不用担心的,外公是大人了,他不会因为这点事就睡不着的,不然你去学校的时候他岂不是天天睡不着?况且,你以后长大了,总是要离开家的,到时候他怎么办?”

无波一愣,很快就想好了:“那就让外公一起跟着去呀。”

傅聚澜又是一笑,久久之后,他的声音才又传过来:“我们无波真的是一个好孩子啊……”

无波不明白大表哥说这句话时奇怪的语气是什么,她想着想着,然后睡着了,模模糊糊地觉得有人给她拉被子。

第二天起了大早,三个人才去了书店,无波本来以为大表哥会挑很久,结果大表哥直接走到一处,看了几眼就挑好了,快得让人咋舌,反倒是她和小表哥挑课外书的时间用了很长,大表哥也不着急,任由他们挑,挑好了一起放在柜台。

“我们出去办点事,回头过来取。”

大表哥带着他们先是去了一家工商银行,大表哥让他们在大厅里等着,他进去不知道弄什么。

“我也有存折哦。”无波想起一件事,对着傅聚颍炫耀道,“外公给我办的,我的压岁钱都存在里面了。”

“存压岁钱的那种,谁没有?”傅聚颍不以为然,从小到大,他妈不知道没收了他多少压岁钱,每次都说帮他存到银行了,以后再还给他,现在谁还相信?

“我是说真的。”无波辩解,外公从来不会骗她的。

“什么真的?”傅聚澜出来刚好听到这个,“等急了吧?都办好了,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动物园吗?”无波期待道。

傅聚澜失笑,傅聚颍则有些讪讪,没想到他一句话让她念念不忘,早知道不该说的。

“动物园下次再去,这次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傅聚澜神秘地说道。

带着满心的疑惑,无波跟着傅聚澜到了一幢高高的大厦,进了电梯上了二十五层,电梯门打开,无波看到了一行字:金铭青少年跆拳道俱乐部。

傅聚澜推开玻璃门,对打的吼叫声、重物相击的声音传入耳中,熟悉而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短时间的刺目过后,无波看到一个空旷的房间,里面有很多人穿着白色的衣服一对一地对打着。

那一刻,她只是觉得好奇,并不知道傅聚澜给她开启了一扇与之前的生活大相径庭的门。

 

29、28 挑战 ...


无波从市里回来就有点魂不守舍,外公还以为她是玩累了,没放在心上,反倒是傅靖以瞧出了端倪,早上做操散场后他走到无波后面跟着走了几步,无波还是没察觉,他便抬脚往无波膝盖弯的地方踢去,无波一下子弯了下去,差点扑到地上。

“梦游呢你。”

无波正想回话,余光溜到旁边几个女生掩着嘴指指点点地经过,便忍了一下,等她们走远了才说:“我就喜欢做白日梦,你不给啊?”

傅靖以目光扫过那几个女生,不明所以,可也不在意,他想起找无波的目的,开门见山道:“你去市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哪有什么好事。”无波直觉就要隐瞒。

傅靖以哼了一声:“你不说我就问不到了?”

无波想想也是,那本来就不是要隐瞒的事,只是她不太愿意说,觉得有些落面子,不过在傅靖以面前,她还剩有什么颜面呢,当天便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

傅聚澜带他们去的地方,是本市最大的青少年跆拳道训练馆,不仅在省内,在国内都享有很好的口碑,很多家长纷纷将自己的孩子送到那里去学跆拳道。不知道傅聚澜是怎么跟训练馆的人交涉的,那天无波和傅聚颍分别跟训练馆的同龄的学生比了一场,虽然两个人都赢了,但心里都没有赢的感觉,因为他们见识到了一种跟傅家镇武术截然不同的格斗术,内心里一直坚持的想法有了一丝动摇。

跆拳道以腿为主,以手为辅,主要在于腿法的运用,跟武术中的腿法一样,跆拳道主要以腿为攻击手段,腿功占了招数的绝大部分,因为腿的长度和力量是人体最长最大的,跆拳道将这部分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攻击的角度刁钻狠辣,比起无波他们之前学的腿法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他们一时间说不清楚心里是惊叹还是嫉妒。

跆拳道电视里见过,现实中真正领教起来则是另外一种滋味,傅聚澜无疑是在他们封闭的小世界里硬生生打开了一扇门,让他们见识到了外面世界的不同,让他们自己去寻找精彩。回来之后,傅聚颍也不再想着怎么在傅柳昔手上讨好处了,而是每天不停地跟老师过招,又全然不见以往的莽劲,仿佛一夜间稳重了不少,而无波心里更多的是疑惑。

“既然有人去学那个跆拳道,那外面是不是也有人去学我们的武术?”

傅靖以没有想到无波会问这个问题,他虽然聪颖,可到底是个孩子,在傅家镇之外的时间也绝大部分是躲在家里,阅历尚浅,回答不上无波的问题。

“外面有没有人练武术,跟你有什么关系?”

无波沉默了,她怎么能说出自己的那点想法呢,她想的是,如果外面的人都在学武术,那傅家镇的武术就不是独一无二了,那外姓人就可以一起学武功了,就不会再有外姓人不能进入武馆的说法了,别看她现在随时都能武馆,那只是陪练的身份,她想堂堂正正进武馆,让外公高兴。

“你想这个,还不如想想你的大师兄为什么带你们去那里吧。”傅靖以别有用心地说着,听她的描述,那傅聚澜根本就是一早计划好要带他们两个去的,费那么大力气去做这件事,肯定有什么深意,不可能是让他们两个开开眼见这么简单。

傅靖以变相地说着傅聚澜的坏话,无波心里不喜,维护道:“你以为个个都是你呢,小师弟。”

“咱们走着瞧,到时候我猜中了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傅靖以撂了句狠话。

无波对他做了个鬼脸,心里不以为然。

没过两天,无波就后悔了,她没事去跟傅靖以较什么真?明知道那个人鬼得很,不过也太鬼了,居然被他说中了,跆拳道事件还没完结:那个训练馆给无波和傅聚颍寄来了邀请函,邀请他们俩参加他们两周后举行的对外公开赛,而他们之所以知道无波的学校,因为傅聚澜当时填了两人的信息表……

无波欠了傅靖以一个赌约,又没胆量去问傅聚澜是怎么回事,只好一个人生闷气。

傅聚澜那边一接到邀请函,立刻跟自己家爷爷关上房门聊了半天,也不知道祖孙俩是怎么聊的,傅清序一出门便往镇上,找了族长商议了半天,最后在族长的组织下,初中部挑了五个人出来,组成挑战队,一起去了市里。

挑战队里除了无波和傅聚颍,剩下三个分别是傅柳昔、之前比赛见过的傅亚乔,还有一个跟傅亚乔同班的傅成。无波和傅聚颍是因为邀请函上指定的,另外三个则是因为各有势力,都不可小觑,特别是傅亚乔,他在年级之间已隐隐有了领头之势。

带队的老师是抽签决定的,所有的武行老师挨个抽了一道,嘿,居然又是傅元行,无波嘴角抽了抽,她跟这个老师未免太有缘了吧。

一起去的还有傅聚澜,谁让他是牵头人呢,无波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跟那个训练馆联系上的,傅聚澜见她欲言又止,知道她想问什么,偏偏不愿意回答她。

到了专业而干净的训练馆,没来过的三个人多少有些惊讶,但好在几个人都不是大惊小怪的人,没一会儿就平静下来了,安静地呆在一边等着安排。傅聚澜和傅元行去跟训练馆的主事交流了一番,然后回来跟五个小孩子说了大致的比赛注意事项,明着说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真正是什么五个人心里都很明白,相互看了看,目光都隐隐冒出斗气来。

“哎哎哎,都给我惊醒点,别大意了,不然我让你们走着回去。”傅元行吩咐道。

几个人换了练功服,无波刚把头发绑成两个小髻,就到她比赛了,她是第一场,对手不是上次的那个,换了个更高的女生,那女生一上来就提着腰带对无波说:“别以为这次你还能赢,我可是黑带。”

无波看着对方的黑腰带,一脸不解,黑不隆咚的,没什么好看的,哪里比得上她这一身红艳艳的练功服来得精神?

她这么疑惑的眼神,对方误以为是不屑,火气就上来了,一开始就毫不客气,又快又狠地朝着无波的门面踢过来,无波连连后退回防,跆拳道的飞跳了得,加上无波人矮,很是吃亏,只觉得脑门上呼呼呼地刮过一道道厉风,像刀子般冷冽。

摸清楚了对方的动作,无波开始寻找反击的机会,对方一个回旋踢过来,这次她没有避开,反而主动迎上去,让对方的腿落到自己的颈肩窝上,脚下一动,她便卸了对方的大半腿劲,然后双手用力卡住对方的腿,往下一压,死命把对方往下劈,对方还没来得及收腿,她已经翻身用腿夹住对方的头部,一个藤缠树……

傅元行松了一口气,这丫头……他刚才还以为她傻了,竟然把脖子伸过去让人踢,幸好没事,不然来个半身不遂,他岂不是要以死明志了?谁不知道傅清庭护犊得厉害。

无波跟对方行了礼,对方不甘心地看着无波:“你等着,我会报仇的。”输给一个比自己小的人,谁都不会甘心的,尤其是对方看起来那么好欺负。

接下来的几个人不出意料的也赢了,傅柳昔的对手是个男生,可她毫不示弱,她本来就是以腿法见长,遇上练跆拳道的,正是针尖对麦芒,对方有多狠,她就比对方来得更狠,以前耍着来炫耀的花拳绣腿都收回去了,古怪刁钻,让对方直接没了发挥的机会。

傅亚乔的比赛压根就是一边倒,他的对手不强,他赢得可谓轻松,不管对方怎么打,他只用两掌顺势拨开,四两拨千斤,封了对方全部的路数,逼得对方自己认输了。

无波看得最仔细的是傅成的,她之前不认识他,这会儿看到顿时觉得好佩服,很少人能把铁臂功练得那么好,在他强悍的臂功前,对方的踢、点、打都像蚂蚁咬那样,一点儿事都没有,无波看看台上,又看看自己纤细的小胳膊,默默含泪。

五个人都赢了,那训练馆的主事表情也没变化,似乎早就料中会是这样,他对五场比赛进行了点评总结,然后对傅家镇一行人的到来再次表示感谢。

“早听说傅家镇全民皆高手,今天我们中班的学生受教了,以后会更有动力去学习,而不是自满自大,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了不起的人物,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几位小友年级轻轻就身怀绝技,傅家镇只怕是卧虎藏龙,改天我们还要继续请教,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

傅元行那边笑着说了两声“过誉了”,然后跟那个主事商量起后续的安排来。

无波往大表哥那边靠了靠,说:“才中班啊,下次看来就要大班了,大表哥,你这是让我们几个打职业挑战队呢?”

傅聚澜听了,微微一笑:“怎么,不喜欢?”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事,无波暗想,她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29 感觉

无波说对了傅聚澜的部分心思,他想打开傅家镇封闭的大门,走到外面的世界,让古老的傅家镇明白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让越来越多的傅家镇人去经历去见识,不再局促在这片小天堂,无波聚颍几个就是他的先行军,这些事他不打算解释给无波听,说了她也未必会明白,等她长大能理解了,自然会感激他今日的带领。

与无波的奇怪不同,其他四个人还停留在胜利的兴奋之中,镇子人就那么点,各村武功有差别那也是起脚先起脚后的差别,能够接触到跆拳道并战胜对手,对他们来说新奇之中带着满足,满足之中又伴着渴望,这种体验或许是傅家镇很多成年人都未曾有过的。

年轻人喜欢炫耀,回来之后几个人都忍不住跟周围的同学提起,重点是描述跆拳道的功法多厉害多威猛,自己又是如何更厉害更威猛地战胜对手,甚至还把证书和合照拿出来显摆,让那些没能去过的孩子羡慕得不得了,纷纷惋惜自己怎么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呢。

傅元行既欣慰又苦恼,欣慰的是孩子们锐气十足,这件事无疑给了他们更多练功的动力,苦恼的是这几个兔崽子眼皮子怎么那么浅?不就赢了几个练了几年的跆拳道小鬼,至于得意得跟赢了泰森似的?什么叫戒骄戒躁?晓不晓得?他决定给这几个兴奋的娃降降火,嗯,周末来个加强训练吧。

傅清序与傅明睿毕竟比傅元行多吃了几年饭,想得也更远,这件事看似小事,对傅家镇的未来可能会带来极大的影响。

“爹,你说聚澜这孩子是故意还是……”

傅清序摸着胡子,半天叹息道:“老了老了,年轻人锐意进取是好事,我这把老骨头走路都咯吱响,跟不上咯。”

傅明睿皱着眉头:“要不要跟聚澜谈谈?”他是一个很标准的父亲,在他心目中,男孩子注定要成长为男子汉,扛起家庭的重担,傅聚澜是长子,责任更重,所以他对傅聚澜要求很严格,这孩子也很争气,读书练武都没有让他失望,或许是他过于求全责备,让孩子出了那事。

那时傅聚澜快上四年级了,去镇上比武,对手比他大三岁,是九垌村的好手,按规矩年龄差不能超过两岁,可傅聚澜那时武功很了得,在古平村已没有对手了,傅明睿大胆地让傅聚澜上去,起先傅聚澜并没有让他失望,主动出击,攻击对方的相对较弱的下盘,对方已经出现了颓势,可年龄的差距有时候是无法弥补的,不管是体力或心境,被反击后量力而行他应该放弃的,可他没有,一直坚持着,后来出了事故,他晕倒在台上了。

傅明睿开始反思自己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傅聚澜醒来后父子俩还专门还谈了一次,可傅聚澜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还笑着跟父亲说没关系,以后他会做得更好。

正是因为这样,傅明睿才更加在意,而他察觉到此后大儿子虽然还是用心学习,专心练武,可却有哪里不一样了,他以为自己想多了,可到今日才明白,傅聚澜眼中那些对他这个父亲的憧憬仰慕早已不再了,这并不是说傅聚澜不尊敬他,相反,傅聚澜越发尊敬他,只是这份尊敬更多的是一种平辈之间的认同,而不是儿子对父亲那种天然的崇拜。

“他是个惯有主意的,”傅清序摇头,“你对你儿子的了解就不如我对我儿子的了解多,我看他这盘棋下挺大的,肯不肯跟我们说还是两回事。”

老父委婉的批评让傅明睿有些脸红,这都多少年没让爹批评了?他想起一件事,问道:“爹,那算命的事要不要跟聚澜说一下?”

傅清序想了老一会儿:“说吧,现在不说,以后再说就晚了。”

“什么?”傅聚澜差点没笑出来,听听,他爹都说了什么?“江上无波,何以聚澜?”

傅明睿看他的态度就知道他不相信,急了,赶紧说道:“你出生后难养活,大病小病的,那时候你奶奶还活着,就到庙里给你求了签,然后才改了现在这个名,解卦的大师就说以后你的姻缘就在这八个字里,那会儿无波还没出生呢,我们怎么会知道真有这么一个人?你别以为是迷信,改了名之后你就无灾无病地长大了。”

傅聚澜挑眉:“没有江无波,就没有我傅聚澜?那我该认无波当亲妈呀,跟姻缘有什么关系?就因为这个,你们就把无波定给我当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