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兰珍睨了衲敏一眼,“你以为,孔子尊崇中庸之道,就不主张见义勇为吗?要真那样,子路怎么能在三千弟子中脱颖而出?别以为我出身诗书之家,就没学过功夫。总共我家就我这么一个女孩儿,再不厉害点儿,难道什么事,都要等着宗族出面不成?”
衲敏无语,沉默不知该说什么。
孔兰珍说了这么多,心情也渐渐恢复平静,笑着一把抹去眼角泪水,“瞧,又拿那些烦心事儿絮叨了。”
衲敏摇头,“没什么。我也觉得让女人给男人守寡,有些不厚道。”
孔兰珍冷笑,“我这还是好的,最起码,嫁到他们家一回。你不知道,他们家给他定的那个小妾,连门都没进,到现在还在娘家,给他守望门寡呢!”
衲敏睁大眼,半天方说:“造孽!”
孔兰珍笑笑,“可不是?自家女儿嫁了三次,没一次超过半年,男人就死的死,病的病。还是要再嫁。人家姑娘还没过门,就拦着非要守节。我呸!再叫我见到他们,一刀砍了!”
衲敏不置可否,反问:“那——郭郭她爹,是——”
孔兰珍脸一红,“他是甘肃人,进京赴考时,给我抢上山,硬成的亲。他弟弟倒是自个儿找来的,我做主,给他娶了王二的亲妹妹。”
衲敏不由慨叹,山东姑娘,就是不一般哇!古有穆桂英山寨招亲杨宗保,今有孔兰珍逼娶郭敬安!只是,郭敬安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呢?难道,真是当年的刑部侍郎,后来的祁县县令吗?
101、迷魂阵
衲敏想了想,嘴边的话还是没有问出口。要说郭敬安是刑部侍郎,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家弟弟跟着个强马?虽然那强马是他“媳妇”,还给他生了个女儿。可是,要是郭敬安自己逃走,跟家里再也没有联系不知道,也不大可能,毕竟,他得中进士,并能在御前任职,可见也是有些本事的。这样的官位,怎么也要衣锦还乡才是,这么多年都没跟家里联系,实在说不过去。如此一来,衲敏自己也不确定孔郭郭的爹是否就是那个刑部侍郎,自然不敢问为什么现在才知道他在哪里。
孔兰珍多年来,强装刚强,却在今日见了衲敏外柔内刚的模样,才明白,原来是自己当年太过强硬,才吓坏了郭郭她爹。让他到现在都不肯找自己。今夜又跟衲敏说了这么多,心里郁结之气,疏导大半,遂嫣然一笑,“早点儿歇着吧!明天又该忙了!”
衲敏点头,看着孔兰珍一身轻松地推门进屋,笑着摇摇头回身进了西屋。
碧荷早在门后等的不耐烦了。见衲敏回来,急忙压低了声音问:“主子,没事吧?”
衲敏摇头,困的眼都睁不开,“管他有事无事,明日再说!”倒头睡着。
碧荷撅嘴,一跺脚,也径自睡去。
山村外,一对粘杆处侍卫身披兽皮,手执弓箭,牵着猎犬,一路走一路用暗语商量:“头儿,是这儿吗?咱可是找了一夜了,怎么还找不着山村入口啊?”
“他母亲滴!你问我我问谁?不是说这就是一个七岁娃娃干的?怎么连太极八卦阵都摆出来了?你家七岁娃娃会摆阵啊?”
“我看不会,我儿子十岁才知道老子跟孔子不是哥俩儿!”
“贫嘛贫!干活儿!再出不来,别说棋盘山山村,咱们这帮老兄弟,先得饿死在这山沟里!真是的,怎么连只耗子都没瞅见?好歹给咱塞塞牙缝呐!”
不远处,树棵子里,赵三嘿嘿冷笑,假扮猎户也不专业,叫老子一眼就看出破绽,得了,哥几个就在这里头好好过吧!这秋日景色,好哇!站起身来,哼着小曲儿,扛着粪叉,全然不顾里面众人焦急,乐颠颠地就走了。
“山丹丹那个花开咧——红个艳艳——”
一大早,孔兰珍就得了信儿,知道有人来闯山门。只是,这才来的人,与往日大不相同,单是远远一眼,就看出这帮人身上功夫不弱。顾不得准备去京城的行李,拉上赵三几个人,就到山村外头加固防御。
碧荷悄悄候着他们出去,溜进门对衲敏说:“主子,看样子,是有仇人上门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省得当靶子。”
衲敏蹲在地上,一只手往铁鏊下塞柴火,一只手往上摊煎饼,头也不抬,“关咱们什么事!上次你不也打听清楚了,这个棋盘山这么多人,身上,从来就没有人命。就是仇人找来又怎么样。大不了,咱趁乱溜出去。再说,你有把握出的了那村外的阵?”
碧荷无语,只得见机行事。
王五全大清早起来,就帮着郭敬石往院子大水缸里挑满水,又到东边来给皇后请安,挑水劈柴,一阵忙活。孔老汉见自己活计叫人家干了,也落得清闲,便从腰里抽出旱烟,靠在门上一个劲儿抽。孔郭郭一大早起来,不见母亲,以为又去忙了,便自己穿好衣服,巅巅地跑到西屋去逗小十。
哪知西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孔郭郭问了姥爷,又急忙到厨房。山村厨房,自然不如皇宫,不过是上头搭个棚子,四角支个柱子。倒也方便往外冒烟。还未蹿到棚子下头,就闻到一股香味儿。孔郭郭几步跳过来,就见小十正抱着个煎饼啃。一旁的大婶和碧荷姐姐忙着摊煎饼,顾不上跟她说话。
孔郭郭虽然年幼,性格活泼,但也不是像宝贝公主那般蛮横无理。虽然看见小十吃东西,她也很眼馋。但四下瞅瞅,别人都在忙,她姥爷还没吃,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吃了,只得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
衲敏冷不防扭头看见孔郭郭立在身旁,一脸馋相又不敢伸手去拿,不由好笑,卷好一个煎饼递给她,“吃吧!洗手了吗?”
孔郭郭乐的眉开眼笑,伸手接过来,一面吃一面说,“洗了,我脸也洗过了,不信你看,白白的呢!”
衲敏、碧荷一阵笑。孔老汉也闻着香味儿过来,“哟,有好吃的也不叫我老汉一声,我可不管,先下手喽!”说着,左手抓一卷,右手抓两卷,就着盆里大葱,乐呵呵蹲到大门外吃去了。
衲敏见王五全也快忙完了,索性叫他也洗手先吃。出门在外,不必太过计较规矩。
碧荷笑笑,“反正就剩这一点儿了,不如我跟王五去吃,您自个儿做?”
衲敏点头,“去吧,我这马上就好了!”
碧荷轻笑,“那感情好!”嘴上这么说,可不敢真这么干,还是老老实实陪衲敏把面都摊完,才端着一大盆的煎饼、大葱,到院子里大石头上吃饭。
衲敏还要再做一锅汤,谁知孔郭郭早就往锅里添好水,乖乖坐到灶前烧火。衲敏一面帮着往一锅滚水里洒玉米面,一面感慨:“到底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呀!”
孔郭郭听了,咯咯笑说:“我娘说,家里就我一个孩子,将来,棋盘山都靠我当家,我当然要多学些啦!姨姨,你摊的煎饼真好吃!能教教我吗?”
衲敏不由失笑,碧荷则从院子里几步过来,接下衲敏手里的活儿,嘴里嚼着满嘴东西,支吾不清。孔郭郭听了,笑着安抚:“姨姨你别担心,这外头是我爹当年教我娘的太极八卦阵,不会伤人,就是迷糊迷糊,进不来的。你们要想出去,我带你们出去就行。反正也是我把你们弄来的。”
碧荷斜眼,好容易咽下嘴里的东西,“哦?小丫头,你就不怕我们走了,没人给你当小女婿?”
孔郭郭嘎嘎大笑,“我那是闹着玩儿呢!反正也没事儿干!闲着也是闲着!别说我没打算拉女婿,就你们家那个鼻涕虫,我还看不上呢!”
小十本来乖乖地坐着,叫王五全喂他东西吃,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精神,对这个小丫头睁只眼闭只眼,横竖不理。哪知,这才过了一夜,她就不认账了。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哼哼两声,看也不看孔郭郭,两手捧着卷煎饼,自己回屋吃去了。
王五全跟着伺候。衲敏则是权当没看见。眼前的事,才叫人头疼呢!
承德避暑山庄,怡亲王在侧殿不住来回踱步。派出去的人早就该回来了,怎么如今什么消息都没有。怡亲王妃兆佳氏坐在一旁,忍不住埋怨:“四嫂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这么多奴才,任她打,任她骂!何苦跟自己过不去。还带着十阿哥。如今,也不知道到哪儿了?连粘杆处和大内侍卫都找不到。真真是急死人了!”
十三看兆佳氏一眼,“你平常跟四嫂一起,就没听她说起什么地方?”
兆佳氏仔细回忆,最终还是颓然摇头,“四嫂她,还真没说过什么。就是说喜欢吃面食。面食,那应该是北方。从前天晚上到现在,也不过两天时间,她又带着十阿哥,能去哪儿呢?”
十三叹气,拿出雍正传来的密旨细看,无疑,是碰上棋盘山的强马。可是,林海茫茫,究竟在何处呢?会不会,遭遇不测呢?想到这儿,十三背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四嫂在四哥心中的地位,别人或许只觉得“宠”。但他看的清楚,四哥对四嫂,可谓用心至深。如果四嫂出了什么事,整个朝堂恐怕都要掀起一阵风波!唉,四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那个武氏,就那么重要吗?四嫂是和气不假,可和气并不代表没脾气啊!
滚滚车马,喧哗而有序。明黄罗伞之下,帝王坐在御辇之内,眉头深锁。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山寨,居然有这么难过的机关。接连挡住几波粘杆处侍卫。看来,是该除掉他们的时候了。这样的力量,决不能留在民间!只是,如何才能保护皇后母子不受伤害呢?
孔兰珍看着在太极八卦阵里上蹿下跳、爬高蹦低的一帮人颇为无语,摆摆手,“放他们回去吧!咱们也该准备搬家了,这地方,是没法住了!”
赵三还要再说,孔兰珍直接说他:“眼看着村里又要添下一代人了,总不能老让他们呆深山老林里吧!好歹还是要出去见见世面的!”
赵三这才闭嘴。是呵,他家老大、老二都十来岁了,打猎什么的都挺在行,可对集市什么的,都不知道。一两银子换几个铜板都弄不清,这怎么能行!看来,老大说的对,孟母三迁,还是很有必要的!
第二天,当粘杆处、血滴子通力合作,终于将这劳什子的太极八卦阵打开活门,顺着林间山路一路潜行,终于摸到传说中的棋盘山山寨时。只见山门大开,人迹罕无。一行人不敢从大路进村,猫着腰、低着头,上房的上房,爬树的爬树,溜进村子里,排查半天。最后,找到两头猪,一只羊,还有半块煎饼,摸着还热乎。至于人,则是半个全无。
血滴子佐领恨恨地咬一口煎饼,“他母亲滴!又给蹿了!”
粘杆处佐领则一把抢过煎饼,拿块帕子包好塞到怀里,嘴里说:“回去给主子看,也是证物!”开玩笑,跟碧荷共事那么长时间,他会看不出这是皇后主子做的吃食?
等这一伙儿人终于骂骂咧咧、大大方方地从山村撤出时,村口牲口槽里,突的冒出一个脑袋,嘴里吐一把干草,一面骂骂咧咧,“他母亲滴!钱六儿,你家的牲口吃的也太差了吧!干草就干草吧,还有石头!”
大树洞里,钱六盯着鸡窝头钻出来,“爱吃不吃,不吃给我家驴省着!”
孔兰珍领着大伙儿从枯井下爬出来,召集众兄弟,“快走!去京城!”
不出半日,临近木兰围场的雍正就收到了已经凉透的半块煎饼,煎饼上,两颗牙印显得极为晃眼。雍正帝大怒:“把那两颗牙,给朕拔喽!”我媳妇儿做的东西,我还没吃,就叫你给抢先了!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防抽防盗:麻烦在贴吧上贴俺文的童鞋,能不能晚两天?我才发出来你就贴,这——也太急了吧?
102、七品包子
孔兰珍带着一帮兄弟,扶老携幼,离开棋盘山。一路向南,过了河北,就到京畿重地。衲敏思量一入京城,不说皇帝势力遍布,就是乌喇那拉家族,也难免遇见。便领着碧荷、王五全跟孔兰珍告辞,说要各奔东西。孔兰珍做了这么多年女强人,好容易遇到个可以说说知心话儿的,猛的要分开,心中不舍。无奈人各有志,只得挥手告别。临分手,还偷偷塞给碧荷几十两银子。
登时两拨人在岔路上分开。孔兰珍领着大队人马直奔景道;衲敏则坐上老牛车,吱吱呀呀上了一旁弯弯曲曲的小土路。临别时,孔郭郭还依依不舍得跟小十道别,硬是塞给小十一个帕子,说是长大后别忘啦,拿着这个当信物,去她家提亲。
碧荷代小主子接过来,不由惊叹:“哇,好肥的鸭子!”孔兰珍一脸郁闷,“真是儿大不由娘啊!你就算想定娃娃亲,也找个好看点儿的东西呀!这个‘鸳鸯’,呵,还真肥!”
衲敏呵呵一笑,接过来系在儿子衣襟纽扣上,笑着对孔兰珍说:“等这俩孩子长大了,要是有缘,这门亲事我乐见其成!要是姑娘相不中我家小子,你可别逼她!”
孔兰珍微笑,“那是。必叫他们你情我愿才成呢!”一旁众人,又是哈哈大笑。小十则憋的脸通红,哼哼嗤嗤说不出来话。
不想,今日之事,却成了日后老十成亲之路上的一大波折,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两路人终于离别,各自上路。衲敏等半日行来,满面尘土。时至正午,王五全找了个树荫停车休息。小十不等人抱,自个儿蹦下车来,扶着树根,呸呸往外吐了几嘴沙土。
碧荷也一脸郁闷的下车,从袖子里掏出手帕往脸上一抹,我的天,白手帕立马变得黄不留丢了!
衲敏看王五全也一身尘土,颇为狼狈,禁不住坐在车辕上大笑,“叫你们一个个娇生惯养的。这回知道农民日子不容易了吧!这一会儿就受不了了?人家村民,可是一年到头都要在土里刨食呢!”
碧荷撇嘴,“我看您呀!就是那好日子过惯了,闲的!”小十听了,急忙点头附和。给衲敏一眼瞪回去。
王五全没说话,捧着瓦罐到土坡下小河边打水。碧荷从车上包袱里拿出干粮分给衲敏和小十。衲敏接过来慢慢吃。也许到底是孩子心性,小十吃了这几日苦,终于忍受不住,一面掉泪珠儿,一面啃。要问他为啥明明嫌难吃还吃的这么带劲?没办法,谁叫这娃饿呢!
等王五全回来,几个人又歇息一会儿,这才赶着上路。衲敏生长在北方农家,对清朝时期地理也熟悉,领着孩子随从到一个山窝里,寻到几户人家,谎称是来此地收山货的,暂赁一户农舍居住。安顿下来,细细打算。好在衲敏本人虽不精明,但也不是不更俗事,将身边长物收拾收拾,也够母子主仆一年嚼用。又有王五全每日往来贩货,碧荷也做些针织,衲敏从中指点,山民淳朴,多少帮衬,日子倒还过得。
再说孔兰珍一行。与衲敏分开,一路趱行,又往南去了几日。眼看望见北京城墙,影影绰绰,蓝天白云青石砖,好不威严。孔兰珍瞅瞅身后十几辆大车,头尾就占了半条道,暗想如此进京,委实招摇。赵三献计,分开其他几家,到京郊附近各自寻亲靠友;郭敬石护送媳妇、嫂子、侄女和亲家爹到京城寻亲。这些人,都是搬家逃难惯了的。一经吩咐,立马行动。不一会儿,便只剩了孔老汉领着女儿、外孙女和郭敬石夫妇,赶着一辆大车,优哉游哉进了京门。
眼看进了京门,寻了客栈,找了落脚处。郭敬石便要到街上打听自家哥哥下落。孔老汉也每日带着外孙女出门寻女婿。哪知孔兰珍反而安安静静,不过是到客栈外头略微走走即回,完全没了往日寻夫的急切。郭二媳妇见了,心觉奇怪,便趁老人孩子不在之时,陪着小心询问:“嫂嫂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跟我说说。眼看就要找着伯伯了,很该高兴才是啊!”
孔兰珍淡笑不语。郭二家的也不敢多问,只得等郭敬石回来后,悄悄说与他听。
那郭敬石人虽实诚,却不是有勇无谋之人。听自家媳妇这么一说,便放在心上,叫媳妇不要逼问,免得嫂嫂真有什么事,反而坏了妯娌们的和气。自家趁人少时,跟孔老汉讲了。
孔老汉自从老伴儿去后,一人抚养闺女长大,又当爹又当妈,女儿心思,纵然不能深知十分,也能猜出七八。郭敬石的话,他上了心。当天,就寻个机会,问女儿缘由。
孔兰珍见隐瞒不过,便皱眉说:“爹爹,往日寻人,不过是乡间小镇,见的人,或穷或富,女儿自认没有几个能比得上我。只是,如今,到了这京畿之地,才知道人外有人。看这繁华盛景,你那女婿,又是年轻有才,纵然他不动心,那些愿意攀扯的,难道就没有硬贴上来的?若是他不负我,依旧独自一人,寻着了他,倒也罢了。若是他有负于我,见了面,可该如何?女儿如今,真有些近乡情怯。不如,咱们回去吧?”
孔老汉一听,登时吹胡子瞪眼,“回去?你白等他这几年?闺女你放心,要是他乖乖给你守着,啥都好说,咱还是亲戚;要是他敢再娶,别说正房,就是纳妾,你爹我也不依!放心吧!有爹在,爹给你撑腰!”
孔兰珍听了,苦笑:“人心之事,谁说的准呢!”
孔老汉气极反笑,“说不准?你爹爹手里的大刀可是吃素的?想我也有十来年不动手了!要是这小子真敢负你,我就敢叫他进宫去伺候皇帝老儿!”
孔兰珍听了,想像自家爹爹挥舞着大刀片子追着郭敬安满街跑的画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接下几日,几人寻人,渐有收获。
来京城第四天一大早,郭敬石出门给侄女买包子。来到客栈门口,扫地的伙计笑着迎上来道早,“郭爷早!这么早就出去找人啊?”
郭敬石嘿嘿一笑,“去给俺侄女买包子吃。小二哥,不知这哪儿卖的包子最好啊?”
小儿听了,急忙指着街上,“您呐,出了门往东走,到第二个路口拐弯儿,再往北走百十步,抬头往上看,一个白底儿蓝边儿幌子上,写四个大字‘七品包子’。那就是了,荤的素的豆沙的,都有!听说啊,那包子铺是个进京谋官的七品县令开的,说是为了贴补家用。今个儿又是休沐日,没准儿,您还能见到包子铺的老板呢!跟您说,那位,可是个奇人呢!”说完,自己先笑了。
郭敬石听的直流口水,冲伙计答谢,摸摸袖子里几个铜板,就乐呵呵地出门而去。
伙计接着扫地洒水。本来想着今天去买包子的人可能多,这位郭爷八成要待会儿才回来。哪知门前地还没扫完,就见一路烟尘,滚滚而来,郭爷一路小跑,边跑还边喊:“让让,让让,我找着哥哥啦!让让!”
伙计正要迎上去大听那位郭大爷在哪里,谁知郭二爷到了跟前,也没刹车,一路狂奔,往后院客房而去。不一会儿,就见孔老汉提溜着把大刀片子,气势汹汹地踹门而出,嘴里嚷嚷:“那黑良心的小子在哪儿?太不像话了,竟然敢另娶!看我不阉了他,送到宫里做公公去!”
伙计一看不得了了,这可是要出人命呀!顾不得扫地,把笤帚一扔,就奔后院,找掌柜的报信儿去了。不一会儿,全客栈的掌柜伙计都涌出来,连看热闹带劝架。
郭老二急忙在后头紧跟,一叠声地叫大爷,说:“我哥没娶!就是人家小姑娘总是往他眼前头晃!他老实的很,两只眼眨都不眨!我说的都是真的!”
孔老汉不听还罢,一听更恼,“啥?眨都不眨,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奶奶的,我饶不了他!走!”一甩膀子,推开劝让的客栈掌柜伙计,直奔大门。
“爹——”孔老汉脚步一顿,喷着气往后瞅,“丫头,你别拦着,今个儿我非要教训教训那小子不成!想叫我闺女当秦香莲,他就去别想当男人!”
孔兰珍刚起床就听到小叔子和爹爹说这话,一手挽头发,一手开门,站在门槛上一跺脚,“站住!”
一声威吓,孔老汉、郭老二还可,前来拦架的客栈掌柜伙计们可是吓地腿一软,齐齐坐到地上。孔兰珍抬腿迈出门外,走到爹爹跟前,一把夺过大刀,瞅瞅自家闺女也拉着二婶婶的袖子,揉着眼睛立在门口迷瞪。当即把眼一眯,“爹,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事不劳爹爹亲自动手。当年我既然敢嫁他,如今就敢收拾他。别叫那人的血,脏了您的手。我去!”叫上孔郭郭,“大姑娘,你二叔的话你可听清了?”
孔郭郭迷迷糊糊回答,“娘,是不是我爹要当陈世美了?”
孔兰珍冷笑,“陈世美,姑奶奶叫他先当太监!”说着,大步如流星般,拽着郭敬石,“前头带路!”眨眼间,不见踪迹。
郭二家的还要把侄女抱回去。孔郭郭一把甩开婶婶的手,一路喊着:“娘,等等我!”拽着姥爷,望风跟去。
掌柜的看着这一家就剩下个身怀六甲的媳妇,立在门里,不知所措。急忙上前拱手:“这位大姐,这——他们是要寻谁的晦气呀?”
郭二家的苦着脸,皱着眉,“八成是我大伯哥,我侄女她爹!听说,当了官儿,还在不远开了家包子铺?”
掌柜的和伙计们一听,哦,认识,不就是七品包子的老板,郭敬安,郭大人嘛!
这几人还要思量,不是说郭老板家里没女人吗?前几天还有人托了媒婆去提亲呢!怎么?原配打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