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完颜氏回忆起来,满是肉疼:“什么呀,我就带了四个儿子。他家倒好,儿子闺女足足去了十来个,光是送出去的见面礼,就够我买二十把好枪了!”
63、三国策
年羹尧与姐姐完颜氏相认之后,跟她聊了一天。说了自己是去年,也就是皇后害喜时想吃西红柿炒鸡蛋那段日子穿来的,也就是那时候,就意识到皇后或者她身边的人,有“老乡”了,但没想到是自己的姐姐。完颜氏嘿嘿一笑,“你不知道吧,那个皇后也是换了芯儿的。人还不错,等哪天我介绍你们认识。不过我跟你说,现在你可得小心点儿。要知道,雍正三年,可是年家灭门的时候。”
年羹尧暗想,看样子,小敏还没跟姐姐相认,也是,依小敏的性子,再加上姐姐当初对她的态度,都订婚了,硬生生还拆散了他们.不认还能当做不知道;要是认了,不难为姐姐,那也太难为小敏了。如今看来,姐姐和她很合得来,还是不说了,免得小敏到时候难做人。接着完颜氏的话说:“姐姐放心,我已经准备辞官了。如今年妃做错了事,皇后又养着九阿哥,想必,她也会有所作为。至少,护住年家,小宝才有再晋一步的可能。”
完颜氏摇摇头,“我看未必,这个皇后,除了人命,几乎什么都不在乎,依我看,她未必希望小宝晋位。不过你辞官也是对的,及早抽身,我再叫你姐夫给你周旋周旋,或许,能全身而退也说不定。”
年羹尧点头,想了想,“那姐姐,你要常常见皇后说说,叫她也上点儿心。据我所知,雍正元年,就已经把小四子的名字写到传位诏书上,放到乾清宫正大光明匾的后面了。如果她真打消了那个想法,要趁早准备后路,否则,依乾隆的脾气,绝对容不下小宝的!”
完颜氏一怔,“雍正元年,那么早?天!这么说,万一雍正出个什么事,那可不是闹大了!不行,我今天就得进园子,跟她说一声去!”
说着,站起来招呼隔壁猜拳的几个儿子就要走。年羹尧急忙拦住,“姐姐,急也不在一天两天啊!现在不早不晚的,你去了,不是叫人疑心吗?”
完颜氏听了,这才重新坐下来。又问年羹尧以后有什么打算。
年羹尧回答:“其实,我本来就是个兵,要是能借着这个将军身份,继续在军队呆在,还真是如鱼得水。只是,如今实在尴尬,为求保全一家,只好退居在野。姐姐,你那边,有什么赚钱的门路没有,干脆,我跟你混得了!”
完颜氏爽笑,“那有什么难的。我出船还缺俩保镖呢!领着你儿子们去吧。江南地形你熟悉,西北也去过,正好给我护着货。咱俩到时候按规矩分红就是了。保证不叫你吃亏。”一面在心里暗暗算着,又可以省好几个保镖了。要知道,她弟弟,那可是少林寺里学过武,陈家沟里练过拳,驻疆骑兵连里呆了三年呐!一个顶仨,不成问题。完颜氏一面琢磨着这些蓝图美景,想着又可以压榨前生压榨了三十多年的亲弟弟,一面脸上就带出意味不明的笑来。
多年姐弟,年羹尧岂会不知她心里的想法,当即顶回去,“你少来。我也出份子,咱按利润分红。回头我叫年夫人把章程写好了给你送过去。”这斤斤计较的事,还是叫夫人来合适。
完颜氏听了,知道便宜捞不着,只得作罢。
第二天,完颜氏去园子里看衲敏,年羹尧则求见雍正递辞官折子。
雍正早就得了粘杆处汇报,说年羹尧写了辞官折子,又跟十四福晋认了干亲,也弄清楚二人想搭帮做生意。听见年羹尧在大宫门外求见,跟十三商量一下,就叫他进来。
年羹尧进了正大光明殿,按国礼拜见雍正已毕。雍正高坐御案之后,接了折子,一目十行扫完,直接递给十三。十三看罢,交给高无庸放回御案,站在驾前垂手不语。
年羹尧见俩老板都不说话,只好略低着头,站在阶下。
半晌,雍正才开口问:“年羹尧你好清闲啊!这西北仗刚打完,你就想回家荣养去了!是嫌朕给的俸禄太低了,还是嫌年富力强日子过的太轻松了,想学遐龄,尝尝花甲古稀之年的滋味啊?”
年羹尧暗暗埋怨,嘴上只能说:“臣不敢。圣上英明,容臣细禀。臣经西北一战,所思甚多。臣以为,我朝威慑海内,天兵威武,无人能敌。更重要的是,军中人才辈出,青年一辈,已经初露矛头。臣以为,作为老将,要给年轻一辈机会。这样一来,人才辈出,天朝永兴!臣愿为国家君王,放弃高官,挂带还家。”
雍正跟十三听了,都不禁一乐!雍正大笑,“你这个老年,想跟完颜氏搭伙儿,就直说,还冠冕堂皇地绕圈子。你既是妃子亲兄,又是王妃义弟,想自己做生意赚钱,只要价格公道,有何不可?朕岂是那迂腐之人?”
年羹尧擦汗,“圣上英明!”
十三在一旁不解,“年将军,那恂郡王妃,好像比你要小上几岁。就算你要认亲,也应该是妹妹,怎么成了姐姐呢?”
雍正也表示疑问。年羹尧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心说我怎么知道,上辈子叫了三十多年的姐姐,如今一见面,怎么就该叫妹妹呢?
雍正则是想,幸亏你只是妃子之兄,要是皇后大哥,那朕岂不成了十四弟的妹夫了!
好在十三也没怎么深究,听年羹尧说了句:“臣觉得叫姐姐更合适。”也就没多说。暗想:总比让十四喊年羹尧舅兄强吧!这十四估计做梦也没想到,他跟年羹尧不合,倒给了这姐弟俩钻空子的机会。
年羹尧又求雍正恩准辞官。雍正拿朱笔在折子上划了划,批下来,“自己回去看吧。”
年羹尧领旨,捧着折子出来,到圆明园外头接着日光打开看了,只见上头就俩字:“歇着”!不由暗笑,看来,这雍正,也挺有意思的嘛!当即,就回去给年夫人报喜,叫她赶紧想好了章程,麻溜的找姐姐赚钱。要知道,那真正的年羹尧临“走”前,可是挪了不少库里的银子。为了头上这颗脑袋,也得赶紧还回去呀!
圆明园里,衲敏坐在椅子上沉思。今天早上,完颜氏兴高采烈地过来,说什么她认了个干弟弟,特地来跟主子娘娘说声。呸,那什么干弟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姐弟重逢了?看样子,年羹尧知道自己,而这完颜氏则被她和他蒙在鼓里。为什么年羹尧不跟他姐姐说明白呢?难道,他以为,我会难为完颜氏?哎,那么多年过去了,年羹尧,我们之间那些恩恩怨怨,已经了结了吧?
碧荷端茶进来,看自家主子盯着小公主发呆,近前放下茶杯,问:“主子,主子?”
衲敏回过神,“哦!一不留神,就又跑神了。可是小公主又哭了?”
碧荷微笑,“咱们伺候的人都在一旁呢!小公主要哭,她们还不赶紧哄了?奴婢是想说,这两天,怎么很少见到淑慎公主啊?您看,是不是,去看看。”
碧荷这么一说,衲敏也想起来了。自从小宝得了天花,淑慎公主移居曲院风荷后,似乎就很少见面了。起先衲敏还没留意,后来,过年忙,也给忘了。如今想来,这孩子该不会有什么事吧?想想也是,毕竟都十六七岁的人了,若是真的少女怀春,还真不好说。
想了半天,衲敏还是站起来,吩咐王五全,“到曲院风荷去看看公主格格们。”
王五全躬身应答,托着拂尘出外安排暖轿仪銮。衲敏扶着碧荷出来,坐上轿子,一路行,一路细思如今局势。隔着轿帘,望见曲院风荷屋脊就在眼前,衲敏吩咐:“不要唱名叫公主们出来迎接了。还没处正月,天儿也怪冷的,小心又给冻着了!”
王五全在轿子外头答应,跟碧荷一前一后扶着轿子进了曲院风荷。
怡四格格和庄大格格正坐在屋子里烤着暖炉绣花,见皇后来了,都急忙站起来,领着宫人嬷嬷们行礼拜见。
衲敏笑着摆手,“都忙吧!我找你们大姐姐有点儿事儿,等会儿再来看你们。”
怡四格格和庄大格格点头,送衲敏出阁门,进后头屋子。
淑慎公主门外,嬷嬷宫人们挨个站着伺候。见皇后领着人进来,领头的奶嬷嬷喜搭拉氏张开就要禀报,王五全早上前拉到一边,小声嘱咐:“主子娘娘来看公主,你喊什么!”
衲敏心中暗笑,这个王五全,我什么时候说不许她们禀报了,不过是不想叫公主格格们出门吹冷风罢了。一面扶着碧荷进屋,一面轻声喊:“淑慎公主,做什么呢?我也来你这儿暖和暖和!”宫人嬷嬷一个个都在外伺候,该不会,这孩子真思春了吧?罢了,若真是那样,只要对方身份差不离,自己豁出去一张老脸,趁雍正夜里来的时候,给她求了就是。
衲敏一只脚刚踏入门槛以内,就听见里头哗啦一声,淑慎公主急急惶惶从屏风后头走出,跪在衲敏跟前,叩首行礼,“儿臣拜见皇额娘。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皇额娘,您怎么来了。”
衲敏呵呵一笑,“起来吧!”示意碧荷扶起公主,自己抬脚就往里走。哪知碧荷刚伸出手去,淑慎公主一个扭身,避过碧荷胳膊,依旧跪在地上,堵住衲敏脚步,带着一分紧张、三分掩饰,强作镇定对衲敏说:“皇额娘,儿臣刚才在里头换衣服,乱的很,恐怕污了您的眼。还请皇额娘先到外头厅堂暂坐,儿臣收拾一下,这就出来陪伴。”
衲敏四下看看,冷不防瞅见屏风下面露出一楞书脊,意思意思地“哦”了一声,对碧荷使个眼色,随即亲自扶起淑慎,“既然这样,你先忙着。我去找你妹妹们说会儿话。”转过身来,瞥见门外一干人,先怒了,“你们这些奴才,公主换衣服还不到里头伺候着,皇上的银子,可是白养你们的?”不等宫人嬷嬷们说话求饶,衲敏又扶着门框笑着回头对淑慎吩咐:“我的儿,你若受了委屈,直接跟皇额娘说。可不能在心里憋着,要不然,皇额娘怎么给你做主呢?一家人,自然要有事就说话,那才叫骨肉至亲不是?”
淑慎公主手中帕子一抖,低头应声:“是,皇额娘。请您放心。”
衲敏又看她一眼,这才点头,笑着出去。
好容易熬到跟她们姐妹说了一圈话,衲敏候着时候差不多了,便推说小公主那里离不开人,带着王五全等人回去。碧荷悄悄在后面跟上,赶到衲敏轿子旁,递过个纸条。衲敏看了眼,没接,说:“直接往上报,请求彻查!”
轿子一面颤颤巍巍地往回走,衲敏一面摸着腕上镯子琢磨,“《三国策》,这金尊玉贵、娇养宫中的公主,看那《三国策》做什么?”
廉亲王府里,八八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抱得娇闺女,馋着脸讨好立在门口、双手叉腰,准备随时赶人的冷面八福晋说:“好福晋,好妹妹,告诉你个好消息!宫里头啊,现在可是三国鼎立呢!”
至于是哪三国,晚上,怡亲王府里,十三就最近事件,详细地给兆佳氏分解明白。
64、念奴娇
又是一个披星戴月往家赶的夜晚。十三回到府中,兆佳氏已经扶着肚子,等在屋里了。自从去年不小心小产后,兆佳氏就特别自责。好在她命好,去年年底,又怀上了。如今,虽然还不到两个月,可时时小心护着,生怕出什么意外。
十三见她迎上来,要给自己解披风,连忙捉住兆佳氏手,柔声道:“你坐着歇吧。这点小事,哪还要你亲自来。”
说着,解下披风递给丫鬟,问:“福晋这两天胃口可好?晚上都吃了什么?”
丫鬟笑着回答:“回爷的话,福晋今天喝了一碗牛奶,吃了几个奶窝窝,还进了半碗红枣小米粥。”
十三听了,挥手叫她们退下,“往后好好伺候,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要是叫爷听见一个不好,打烂你们的皮!”
丫鬟们笑着躬身退下。兆佳氏笑着埋怨,“您呀,就会吓唬人!”
十三轻轻挽着兆佳氏的手,扶她坐到床前,嘱咐:“你呀,你才会吓唬人!以后,可要小心点儿!去年的事,可不能再出了。对了,四嫂不是送来两个小太监,最会捏脚的,用着怎么样?”
兆佳氏捂着嘴笑,“还是你问的太医呢,怎么就忘了?太医说,孕妇不适合捏脚。倒是四嫂说的对,你成天忙,腿又不好,很是应该叫他们过来,给您捏捏!”
十三听了,笑着说:“赶明儿吧。今个儿太晚了,别耽误你和儿子休息。”说着,就去脱厚衣服,准备上床睡觉。
兆佳氏面露迟疑,支支吾吾立在床前。十三放下褂子,问:“怎么了。不舒服?
兆佳氏低头咬咬嘴唇,“爷,您这都连着三个月,住在正院里了。也该,也该到西小院去,看看妹妹们了。”一面说,一面死死握着手指。
十三轻叹口气,扶兆佳氏重新坐下,“你呀!就是心太重!你看十四弟妹,以前,不理会十四弟,死活不叫他进屋睡觉。这会儿,发现十四弟的好了,死活拉着不让他去别的院里。就是四嫂,四哥一个月到她那儿住半个月,也没听说她催过什么。你很该跟她们学学,你是我的正妻福晋,别说连着三个月,就是一辈子,有什么不对呢?”
“可是…”兆佳氏依然有话想说。
十三按住她双唇,“没什么可是,你是我的妻,我陪你,天经地义。至于西小院,别理她们就是了。我在外面忙,哪有时间管她们的闲事!”
兆佳氏听了这话,一张俏脸才多云转晴,冲十三微微笑下,“知道了,爷!”
夫妻二人宽衣躺在床上,兆佳氏枕着十三胳膊,轻轻给十三捏肩膀。十三想着心事,过了一会儿,对兆佳氏说:“等过两天,你身子方便了,到园子里头,见见四嫂,跟她通通风。”
“嗯,通什么风?”
“如今,宫中看似平静,其实,硝烟暗起。弘时母妃虽然失势,可是弘时却借机得到了纯孝的名声,在朝中汉臣心中有一席之地。又修复了跟董鄂氏的关系,也不知怎么,搭上了董鄂氏费扬古他家。董鄂氏一家虽说如今不如顺治时期,有董鄂妃在宫中,可这董鄂氏家族,还是有好多能干人的。弘历也到处有人说他是先帝亲养,当年嫡妃养子,生母又是满洲大姓,身份尊贵。不用说,就是要挑起兄弟二人争斗。万岁乾纲独断,万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样一来,兄弟俩,恐怕就只能同时被厌弃了。”
“那有什么,不是还有小宝吗?”
十三冷笑,“就算玉蝶记的是生母皇后,谁不知道他是年妃所出,将来如何,还不一定呢。更何况,这孩子如今才多大?你跟四嫂说,叫她千万不可意气用事,一定要等,至少,要等到四哥真的决定之后。”
兆佳氏叹气,“照你这么说,这背后还有人在推波助澜?巴不得看他兄弟闹起来,然后,坐山观虎斗?”
十三笑笑,“对了,你猜,那人是谁?”
兆佳氏想了半天,摇头,“四嫂肯定不会这么干,看她平常,见了宫务都巴不得全扔给嫔妃们管呢!可是,除了她,还有谁呢?”
十三握住兆佳氏的手,放在胸前摩挲,“你想想,圣祖亲自教养的孙儿,除了弘历,还有谁呢?”
“爷,你是说——弘皙?”兆佳氏感到十三脑袋微微在她头上轻磕,不由感慨,“天哪!弘皙——”
十三叹息,“弘皙对帝王心术,真是得到先帝亲传。为了地位,恐怕,连亲妹妹都能舍弃了!”
衲敏坐在小公主身边,看这孩子依依呀呀地挥着小手,爬来爬去。心中苦涩,淑慎,真的是你吗?为什么,你这孩子,我纵然没有将你视为己出,可对你,自认真心以待。为什么,为什么是你,要害我的孩子?他们,跟你没有一丝仇怨啊!
碧荷掀开帘子进来,站在衲敏面前,踟蹰半天,还是掏出一份密折,递到衲敏面前。衲敏瞄了一眼,问:“递到上头了?”
碧荷点头,“主子,咱养了个白眼狼!”
衲敏摆手,“烧了吧!从今以后,我不想再听到这件事。把这件事情,烂到肚子里,忘了。”
碧荷狠狠咬牙,“是,奴婢——遵命!”
衲敏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瘫坐在床上,摆摆手,“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碧荷张张口,这才躬身退下。
衲敏转身,抱起小女儿,看着她无忧无虑的小脸,喃喃自语,“孩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雍正进门的时候,就看见皇后抱着女儿泪流满面。心,不由颤了,皇后,你受苦了,朕,一定要护你们周全!
衲敏扭头瞧见雍正,起身行礼。等雍正免了她的礼坐到她刚才坐地方,也抱着公主坐在雍正斜对面,低着头发呆。
雍正看皇后脸色苍白,泪痕犹存,掏出手帕递给她,轻声说:“擦擦吧,天还冷,小心冻着了。”
衲敏抬头看看雍正,一手搂着小公主,一手去接手帕。雍正见她动作不易,便顺手把孩子抱过来,放到炕上。
小公主眨眨眼,自己抱着布老虎,练习爬爬去了。
衲敏擦了脸上泪痕,朝雍正一笑,低声说:“叫您看笑话了。”
雍正摇头,“你心里难受,朕明白。朕因此,折了一子一孙,心中悲痛,不在你之下。”
衲敏点头,“我明白。可是,我不能理解。对淑慎公主,我不敢说,像对小宝一般,视若己出。但我确确实实是把她当自家孩子一样看待。我还想着,过了圣祖孝期,就给她挑个好人家,家在京城的,就近嫁了。我们母女,也好常常见面,她有个什么事了,我也能帮上忙。看着她帮我打理身边事务,帮我照顾孩子们,我心里高兴,觉得她就是我的女儿。可是,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为什么,为什么她要下这样的毒手?她害的,还是个孩子,就是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啊!”衲敏一面说,一面哭,到了最后,实在说不下去了,握着手帕,捂着嘴,呜呜哽咽,强自压抑悲声。
雍正轻轻握住皇后的手,闭着眼长叹口气,“朕何尝不是?朕将他们视作亲生,让他们叫朕皇父,给他们亲王爵位、公主封号!一心一意对他们好。可结果呢?朕的孩子,他们都狠的下心!朕,朕的心,痛啊!”
衲敏咬唇强忍、泪流不止。雍正禁不住揽她入怀,下巴抵着衲敏头发,小声说:“想哭就哭吧!别忍着,朕在这儿,没事儿!”
衲敏得了雍正允许,满怀悲痛,犹如决堤洪水,喷泄而出。“我真的,真的是一心一意对她好啊!我以为,她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女孩子。我希望她幸福,我甚至指引她学习骑射,就是怕万一将来嫁到蒙古,受人欺负;我教她怎么照顾自己,怎么锻炼身体,就是希望她能健康快乐。我以为,她只是个孩子,不会参与那些朝堂之事。我心疼她,没爹没娘。我对她,就连四格格都比不上。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雍正强自吞下泪水,“皇后,不要难过了。这就是命,咱们坐到这个位子上,就要承受这些磨难。现在,局势还没有完全稳固。朕还不能动前头。但是皇后,你要想想,后面,可要如何处理才行?”
衲敏抬头,含泪问:“皇上,您想做什么?”
雍正低头看皇后,“皇后,你的心太软了。不说朕一子一孙都赔进去,另一个儿子也险些遭遇毒手。单是在宫廷种下天花祸事,就够死罪了!”
“死罪?”这是衲敏来到这里,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封建王朝最残酷的刑罚之一。她不禁呆住了,要杀了淑慎吗?可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应该,可以免除死罪吧?
雍正见皇后迟疑,拉着她的手狠狠握了一下,“皇后,他们杀的是朕的皇子皇孙,你还要庇护吗?”
“不!”衲敏摇头,“我怎么会庇护他们呢?我在一发现苗头,就向您说了呀!真相,不容庇护。”
雍正缓声,“那你是什么意思?”
“皇上——”衲敏急了,对于她不上心的人,无论如何,她可以装作不在乎,比如说,这件事背后的主使之一——弘皙;然而,对她付出真心的人,她不忍心,比如帮凶之一——淑慎公主。在她看来,淑慎公主有罪,但她就是不希望她死。那是一个多么聪明的孩子,多么能干的公主啊!如果,她生在平民百姓之家,正是获得父母疼爱,准备嫁衣之时。为了某些人的贪欲,她不得不将自己推入深渊。她有罪,但,那些利用她的人,不是更加罪不可赦吗?如果前朝不动,而拿一个尚未成年的女孩子杀鸡儆猴。那么,这就太不人道了!衲敏暗自叹气,既然做不成撒旦,那么,就圣母一回吧!
雍正看皇后又要开口,摆手:“皇后不要说了,朕不会放过她的。”
“皇上——”衲敏直盯着雍正的眼,“臣妾怎么会向您提这样的要求呢?都说以德报怨,可是,这不过是断章取义而已。试问,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只是,臣妾以为,公主她,可以不死。”
“哦?”
雍正挑眉。
“皇上,理密亲王他刚刚过世,您如果现在就杀他的亲生女儿,那么,就算有理有据,天下百姓,可会如何看您?更何况,您只惩帮手,却让真凶逍遥法外,那么,不但不能起到威慑效果,反而会助长他们气焰。以为事成,自然就能封侯拜相;事败,只需弃车保帅。如果,您能保下淑慎公主,暂且记下她的罪过。不但能令天下人都感到您的仁慈厚德,更能换得淑慎公主一颗忠心,令她弃暗投明。对前朝,更是起到震慑。皇上,长孙皇后之夫——唐太宗,不就是这么做的吗?”李世民是不是我不知道,但至少,人家杀了亲兄亲弟,也比你传出的名声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