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太医听了,看看皇后,作个长揖,告辞而去。
雍正盯着他的背影,心中纳罕,“这个人,好生面熟啊!”
衲敏则没精打采的呆坐到炕上,暗暗心惊:一下子,两个孩子都病了?平日,都是陈嬷嬷等人照顾,就算她是太后安排的钉子,太后也绝不可能下此毒手。那么,小宝就不可能接触天花传染源。难道,是永珅这孩子身边出的问题?正史上,弘时的儿子,活到多大呢?
雍正心里则是琢磨,弘时这些日子,动作太过频繁了!他老子刚坐了皇位不到两年,圣祖孝期未过,他就急着想当皇太子了?看来,朕决定的秘密建储,还是对的。也趁着这次永珅得病,给他个教训。只是,唉,可怜了朕的皇孙啊!
连着一个半月,衲敏都陪在小宝身边,看着他发烧,烧退,出花,花退,看他疼得在自己怀里直叫娘,眼泪就跟着往下掉。雍正每次来看皇后,都要嘱咐她不要离小宝太近。可每次都能看见皇后抱着小宝哄他吃药,陪他睡觉。等小宝渐渐康复,雍正也渐渐迟疑:当初,年羹尧回京之时,自己答应年妃,等过些日子,就把儿子还给她,这个决定,究竟,是对是错?看皇后和小宝的感情,就是亲生母子,也未必赶的上啊!如果强行拆开二人,就算皇后忍痛,小宝,恐怕也会因为想念皇后,排斥年妃,而难以获得年妃真心疼爱。如果这样,那小宝的处境,不跟自己当初一样吗?
雍正并没有犹豫很久,就有人替他下了决定。
56 丧皇孙妃子揭旧案
随着小宝日渐康复,圆明园的封锁也逐渐放松。三个公主格格也得以来看望小弟弟。园子里的气氛也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祥和。
衲敏冷眼旁观,金太医与詹姆斯居然不打不相识,成了跨国交。两人时常一起商量医术,互相探讨。趁着封锁解除,衲敏就向雍正进言,叫二人一起去看看永珅。听说那孩子还没有康复的迹象,真叫人担心!
雍正准奏。当天,詹姆斯和金太医就跟着高无庸到皇宫里去了。
哪知没过半天,金太医就拉着詹姆斯回圆明园。詹姆斯一面走,一面嚷嚷:“真是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果亲王领着江南巡察使从九州清宴出来,一面走,一面商量江南学政之事。正说着,那巡察使突然停住,果亲王顺着他眼光看去。一名太医,拉着个洋人,一路走,一路嘟囔。那洋人脸上,还又红又肿,像给打了一样。
果亲王允礼看了,问:“怎么有个洋人在园子里?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一个小太监解答:“回王爷的话。那个洋人是个大夫,奉旨在太医院里行走。拉他的那个是小阿哥的专用太医,姓金。”
“哦!”允礼本就是个刚毅稳重之人,见他们都有旨意,也没有拦着。便带着江南巡察使到值班房里去了。
等回到家中,允礼还觉得这事不对劲。既然那洋人有四哥旨意,允他园中行走,怎么会无缘无故给打了呢?果亲王福晋钮祜禄氏见他似有心事,便问缘由。允礼虽然独宠侍妾孟氏,但对嫡妻,还有着应有的尊重。便把自己的疑虑跟她说了。钮祜禄氏听允礼说完,四周看看,打发伺候的丫鬟们都下去,这才小声跟允礼说:“爷您这几个月都在江南,不知道家里的事。九阿哥和皇孙同时得了天花,眼看九阿哥好的欢实了,那皇孙还病着呢!我听说,太医院那边,都不敢说话。今天,皇后派医治九阿哥的大夫,哦,就是那个洋人去看皇孙。回来,就是这样了!”说完,又叹口气,“唉,这齐妃娘娘,大概是因为去年没给封贵妃,到现在,都憋着一口气呢!三阿哥弘时也是个下得去手的人物,这打大夫,还真有可能!”
允礼怪了,“没封贵妃,跟太医、洋人有什么关系!她至于吗?”
钮祜禄氏摇头,“哎哟!我的爷,您也不想想,这九阿哥谁生的?别看现在养在皇后名下,可现在都在传,皇上,马上就要把他还给年妃养着呢!眼看俩孩子同时得病,偏偏一个好了,一个吊命,她齐妃,心里能不多想?别说贵妃,看见是皇后,恐怕也在她心里琢磨着吧!您看吧,这没准儿,又是一场大闹呢!要说也是,同样都是侧福晋,怎么偏偏封妃时候,就差这么多呢?论资历、论功绩,齐妃可不比贵妃差呀!”
允礼看了钮祜禄氏一眼,没搭话。四哥后院的事,他这个做弟弟的,没道理也没心思插手。只是,四嫂向来厚待于他,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儿子,刚养熟了,又要给还回去,四嫂心里,一定很苦吧!想到这儿,十七便吩咐钮祜禄氏:“这事咱们只管看就是了。别跟着掺和。你要没事,就到园子里多陪陪四嫂。其他的,随缘吧!”
钮祜禄氏答应,二人一起用过饭,允礼往孟氏院子里去了,独留钮祜禄氏自己坐在正院里。大丫鬟进来问:“画眉姑娘家里人都安排到庄子上了,今天回信儿,说都过得很好。福晋看,还有什么吩咐的?”
钮祜禄氏看着灯花,垂下眼眸,苦笑,“哪儿还有什么要吩咐的,这么大屋子,就我一个人,还能有什么吩咐的?明天跟我去园子里见皇后,早点儿备下礼物吧!”
大丫鬟应声下去。钮祜禄氏又独自坐了会儿,这才收拾睡觉。
第二天,一早,钮祜禄氏就坐车到了圆明园外。衲敏得知她要来,早就派画眉在小宫门处迎候。画眉家人都在果亲王府,对钮祜禄氏自是十分恭敬。领着钮祜禄氏一路行来,有的没的说些闲话。钮祜禄氏知道她惦记家人,便叫身边大丫鬟跟她细说。不多时,就到了平湖秋月。
见了衲敏,钮祜禄氏送上礼物,带着歉疚说:“臣妻听说小阿哥病了,心里急的什么似的。偏偏又不能来看望,只好到庙里烧了几柱香。昨个听说小阿哥大安了,恨不得立马飞过来看看。所以,今天一早就过来了。臣妻来的仓促,还请主子娘娘莫要怪罪才好!”说着,躬身行礼。
衲敏笑着拉起钮祜禄氏,“你呀!总是这么重规矩!难为你操心了!九儿很好,昨天,太医们都说,再休养两天,就能出门见人了呢!就是,胳膊上,留了两个麻子!”
钮祜禄氏跟着衲敏坐下,赔笑回话,“那就好!谢天谢地!到底主子娘娘洪福,连带着九阿哥也跟着平安!”
衲敏听钮祜禄氏说话讨巧,但笑不语。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钮祜禄氏要告辞回去了。忽听外头云板兀然响了三声。众人心中皆是一惊。不一会儿,王五全入内回报:“主子娘娘,您可要挺住!皇孙永珅阿哥,他——没了!”说着,当着钮祜禄氏的面,眼里,就挤出泪来。
碧荷、翠鸟也领着一帮小宫人红着眼圈劝:“主子娘娘,您要挺住啊!呜呜!”
衲敏心里膈应:永珅这孩子,我见都没见过几面,还“要挺住”!我就那么圣母?
钮祜禄氏冷眼看衲敏发呆,悄悄伸出手来捏她一把,嘴里哭道:“主子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可不能晕呀!主子娘娘——”
一句话,提醒了衲敏。这时候,无论何等表现,都会给人说成虚情假意,留下话柄。要知道,同时患病的,还有自己的小宝。这一个好了,一个没了,怎么说,都要避嫌。于是,稳稳心神,跟着钮祜禄氏哭喊的节奏,眼一闭,头一歪,先晕了再说!
这下,平湖秋月也乱成一团。衲敏本来意思是装一会儿就算。谁知,等太医的空当,自己不知不觉——睡着了。
几个太医不敢怠慢,隔着帕子诊了脉,商量一会儿,这才跟碧荷等人说:“主子娘娘近日操劳过重,又加上心情起伏,导致一时昏厥。并无大碍。无需用药,饮食之上,好好调理就是。只是,接下来几个月,切不可太过劳累了!否则,落下病根,可是难好!”
碧荷等人听了,急忙答应。果亲王福晋钮祜禄氏因皇后昏迷,也不好开口说回去。一直等太医请脉,还在屏风后听着。等王五全送太医们出门,这才走到皇后床前探问。见皇后睡的深沉,怕深秋地气寒,着了凉,又亲自拉拉被子。坐着守了一会儿,眼见天色黑了,这才告辞回去。
衲敏这一睡,就睡了三天三夜。
雍正本来就为失了长孙难过,又得知皇后因为操劳过度,听闻丧孙,心情激动,一时难以承受,致使连日来昏迷不醒,这几日心情更加沉郁。
这日,来平湖秋月看皇后。只见三位公主格格领着小弟弟、小妹妹都围在皇后床前说话。雍正感慨,“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围在这儿,像个什么样子!”
庄大格格急忙解释:“皇阿玛,不是的。女儿听说,前些日子,八婶她昏迷,就是八叔在她耳边不停说,不停说,这才给说醒的。我们也商量,学八叔的样子。没准儿,皇额娘就醒了呢!”
雍正苦笑,“那不一样!你们皇额娘只是累了,等她歇够了,自然会醒的!”
“可是,皇额娘已经睡了三天了,怎么还不醒啊!她就不饿吗?”怡四格格也十分担忧。
小宝眨巴眨巴眼睛,“因为不拉,所以不饿!”
淑慎公主强忍笑意,看雍正样子,似乎想单独跟皇后呆着,就连哄带劝的带弟弟妹妹们离开了。
雍正坐到皇后床边,掀开被子,拉出皇后的手,握了一会儿,埋怨:“你呀!看看,这手还是这么凉!朕不是叫你好好注意了吗?”小心把皇后的手放回被窝,接着自言自语。
“皇后啊!睡够了,该醒了!你不在,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宫里齐妃天天哭,弘时也跟着闹。齐妃倒还罢了,大不了,扔到冷宫,一年不理,她自然也就消停了。可是,弘时,可叫朕怎么办?朕对他,真的快完全失望了!说心里话,弘时是有能力不假,可是,他对皇位,太过觊觎!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他的手段,太过阴狠!朕,真的不能把皇位传给他!可这些话,除了十三弟,也只能跟你说了。你快醒过来吧,帮朕管管这后宫。齐妃跟年妃,已经斗起来了。朕,真的烦了!”
雍正还没絮叨完,就听高无庸隔着帘子在外求见。雍正给皇后掖掖被子,出里屋问:“怎么了?”
高无庸低头,看都不敢看雍正,颤着声回话:“主子,您快到茹古涵今看看吧!齐主子带着三阿哥,打到贵主儿那去了!”
雍正眉头一拧,抬腿就往外走。
里屋,衲敏伸伸胳膊,打个哈欠,悠悠然转醒。
还没等衲敏完全清醒过来,碧荷、翠鸟一齐闯进来,看见皇后睁眼,急忙拉起她来,一面给她换衣服一面说:“主子,您快去看看吧!万岁爷正在查害死大阿哥的凶手呢!”
衲敏迷瞪半天,等衣服换好了,才问:“大阿哥?永珅还是——弘晖?”
57一团迷雾笼圆明
碧荷等人簇拥着皇后一路往涵古茹今赶。到了半路,衲敏叫停暖轿,吩咐碧荷:“拐到杏花春馆去。”
碧荷不解,“主子,万岁爷可是在涵古茹今呢!”
衲敏沉下脸,“去杏花春馆!”
碧荷无奈,这才吩咐下去,“到杏花春馆。”
轿子一偏,拐个弯,就到了乌雅氏太后的住所。淑慎公主正拿着新做的糕点给乌雅氏太后品尝。乌雅氏捏起一块儿,尝了一口,剩下的递给小宫人吃,细细跟淑慎说做这桂花糕要注意的事项。
淑慎一一记下,笑着跟乌雅氏太后撒娇,“到底是皇祖母,您这么一说,孩儿就茅塞顿开了。回头,再做些给您尝尝!一定比今天的还要好!”
乌雅氏太后微微一笑,拉着淑慎的手说话。小太监来报,说皇后来了。乌雅氏太后“嗯”了一声,“请你们主子娘娘进来吧!可怜见的,总算是醒了!”
衲敏扶着碧荷,面色平静地给乌雅氏太后见礼。乌雅氏太后急忙叫李嬷嬷将皇后搀起,嘴里埋怨:“你呀!身子不好,就多休息会儿!没得刚醒,就来哀家这儿!眼看这天一天凉似一天,路又不近,再吹着风可怎么办?”说着,拍拍右手边的位子,叫皇后上来坐。淑慎公主也急忙站起来给皇后请安。
衲敏谢了座,拉着淑慎公主一块儿坐下。看看乌雅氏太后脸色,还算平静,因为康熙孝期未过,本来就是素色衣着,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想来,老太太并未受永珅之事多少影响。
乌雅氏太后看看皇后,似乎有难言之隐,便对淑慎说:“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等过两天,再拿来新做的东西我尝。”
淑慎福身告退。看着她的公主仪仗出了杏花春馆,乌雅氏太后挥退一干人等,才问:“这是怎么了?今天,可不像平常?”
衲敏看看太后,话未出口,眼泪就先下来了。
乌雅氏太后更是急了,拿出帕子给她擦泪,“好孩子,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告诉额娘,额娘给你出气!可不能憋着,啊!”
衲敏还是哭,一面哭一面埋怨:这都什么事儿啊!可该怎么处理呀!历史上,似乎也没说永珅,或是弘晖是咋没的呀?呜呜!
乌雅氏太后看了,更加心疼,“我的儿,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皇上给你难听话了?这个老四!看我不说他!不哭了啊!”
衲敏顺势钻到乌雅氏太后怀里,“额娘,不是皇上。是,是我自己心里难受…”
乌雅氏更奇怪了,“你怎么了?是——因为永珅?唉,可怜的孩子,你没了孙子难过,难道,哀家没了重孙,心里就好受吗?难为你了!看看,这公主格格皇子,就够你操劳了!还要加上这么些个事儿!苦了你了!”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些,反而触动衲敏心中伤感,当即,由装哭转为真哭,抽抽嗒嗒的,止也止不住。多亏衲敏还懂得留意,否则,那眼泪都要把乌雅氏太后的旗袍打碎了。
乌雅氏太后抱着衲敏,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慰:“好孩子,额娘知道你心地好,可是,生死有命,即使是皇子皇孙,也无可奈何!咱们这些做母亲、做祖母的,只能祈求上苍,保佑他们。你可不能因为这个,伤了身子,懂吗?”
衲敏抬头,对着乌雅氏太后半含委屈、半感激得答谢:“孩儿懂了,谢额娘!额娘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乌雅氏太后微笑,“哀家注意着呢!倒是你,不能太劳累了!看看,好不容易养胖了些,因为照顾小宝,又瘦下来了!”
小宝这名字,本来是衲敏随口起的,哪知,这娃都一岁了,雍正愣是不给人家起大名,于是乎,长辈们都随着皇后,一口一个“小宝”叫了起来。衲敏本来还想提醒雍正来着,后来一想,“小宝”就“小宝”吧,总比起个“福什么的”听着好听,搞得跟私生子似的。
听到太后说小宝,衲敏也顺着话茬往下说:“额娘说的是。可是,眼看着孩子受罪,媳妇心里,恨不得替他受了!疼在儿身,痛在娘心。这也就是他挺过来了,他要是…。孩儿,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呜呜,雍正,你那边到底什么结果呀!姑奶奶都快装不下去了!
“当娘的,不都这样吗?”乌雅氏太后也想起当年孩子们小时候的日子,也跟着唏嘘。
正在婆媳俩互诉母爱的时候,李得正躬身进来打千儿,“启禀太后主子,万岁爷派人来请主子娘娘。”
衲敏擦擦泪痕站起来,问:“来人在哪儿?万岁爷是在九州清宴还是在正大光明?”
李得正对着皇后打千,“启禀主子娘娘,来人就在廊下。说万岁爷在涵古茹今。”
乌雅氏太后登时怒了,一拍桌子,“没规矩!涵古茹今是妃子住所,皇上怎么可能叫一国之母去那里。叫他回去,就说是哀家说的,问清楚皇上在九州清宴还是正大光明再给哀家回话!要有一个字说错了,看哀家不撕他的嘴!”
李得正偷偷瞄一眼皇后,见皇后只顾拿着帕子按鼻子,便答应一声,躬身退下传话。
李嬷嬷和碧荷、翠鸟分别领着一帮宫人进来,站在一旁伺候。
不一会儿,高无庸亲自过来传话,说是万岁爷已经移驾九州清宴,请主子娘娘过去一趟。
乌雅氏太后这才点头,“正是呢!到底是大内总管,这话说的才叫靠谱!”扶着李嬷嬷的手站起来,对皇后说,“走吧!哀家也跟着看看!”吩咐下去,备好暖轿。
不一会儿,两乘暖轿到了九州清宴。衲敏先下轿,赶到前面搀出乌雅氏太后,两宫后主一同进殿。衲敏打眼一扫,雍正坐在御案后面,脸色阴郁。年妃、齐妃并肩跪在御案下头,弘时挨着炕头,跪在齐妃身边。
雍正见太后也来了,只得从龙椅上站起来给亲娘请安。
乌雅氏太后扶着衲敏的手,缓声问:“皇上可是遇到什么事了?脸色这么不好?”
雍正没回答,走下来,扶乌雅氏太后坐到炕上,自己坐在一旁衲敏也跟着给雍正行礼,站在御前问:“皇上,不知叫臣妾来,有什么事吗?”
雍正现在看到皇后,心中五味杂陈,指指太后右手边褥子,“坐下说吧!”
衲敏听了,敛衽坐下,看看炕下跪着的几人,想了想,还是问雍正:“皇上,贵妃身体不好,齐妃也有年纪了,又都是皇妃,也请她们起来吧?弘时,你也起来吧!自家骨肉,没有说个话,还叫孩子跪着的道理。”
年妃、齐妃听了,都闭口不语,等着雍正发话。至于弘时,在他心里,嫡母乌喇那拉氏,是个温和的长辈,从小到大,每次见到他,都是微笑着问他身体生活如何,不像父亲,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因此,在他看来,嫡母更为可亲。有些人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雍正对他冷遇,他坚决对抗;衲敏对他和气,他就顺势软下来。对着皇后答言:“谢皇额娘。儿子,还是跟额娘一起吧!”
衲敏叹气,“难为你有如此孝心!”再看雍正,“皇上?”
雍正叹气,“皇后,你就是心太软。你怎么就不问问,朕为什么叫她们跪着?”
衲敏无奈,笑着劝雍正,“皇上息怒!是臣妾性子急了。只是,这都快到冬天了,地上凉,要是冻坏贵妃们,可怎么好呢?还是请您叫她们先起来吧!有话,坐着,也是一样问的!”姑奶奶我当然知道你为啥叫她们跪着,只是,事情还没个结果,要是我跟你一样甩脸子,叫她们记仇,过后再倒打一耙怎么办?
乌雅氏太后往下看了看,发话,“都起来吧!皇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雍正摆手,“叫她们自己说。”
年妃刚要张口,齐妃扶着儿子站起来,冲着太后、皇后就哭,“太后娘娘、主子娘娘,你们要给臣妾做主啊!这个年氏,她好狠的心肠!她害死了臣妾的长孙,弘时的长子啊!”
弘时也在一旁悲愤不已。
年妃扶着丫鬟起身,瞥齐妃母子一眼,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乌雅氏太后冷眼看着,问:“年妃,你怎么说?”
年妃跪的时间长了,站都站不稳,只好半站半倚在大丫鬟身上,朝上回话:“太后容禀,臣妾终日在园中,协助皇后处理事务,连永珅阿哥的面都未曾见过。哪里能害死他。还请太后细想,臣妾与皇孙,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死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臣妾冤枉,请皇上、太后、皇后明察!”说着,行个端端正正的宫礼,靠在宫人身上,不说话了。
未等太后发话,齐妃就迫不及待地反驳:“你胡说,永珅每次来找九阿哥玩,都看见过你躲在一旁。你还说你没见过他!你真狠的心,永珅他,不过是个孩子,你都下得去手,老天爷在上,怎么不打道雷劈死你!”
年妃气的脸色发青,喘着气争论,“我看小宝不假,那是我拼了命生下的儿子,连看看都不能吗?你说我狠心,永珅每次来,都跟小宝玩一块儿,就算我狠心要害他,又怎么会连自己的儿子都害!血口喷人,也要讲个‘理’字!”
“我呸!跟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没理可讲!别以为你一副娇柔的模样,骗过了皇上,骗过了太后,连皇后也给你骗了,一心一意替你养儿子!可你骗不过我!你以为你那点儿小心思我看不出来?当初太后移驾慈宁宫,那场把戏演的够像啊!为了陷害我们母子,你什么舍不出去,连腹中骨肉都可以不要,又怎么会管记在别人名下的儿子?这次你害了我的孙儿,还要害九阿哥!真是一箭双雕,旱涝保收啊!九阿哥死了,永珅活了,怀疑的矛头就会指向我们母子;九阿哥活了,永珅死了,皇后就会受到质疑;要是不幸,两个都没了,你的福惠,就会因为圣宠,无人能及,得享太子之位了?好你个年侧福晋,好你个年贵妃!你是不是还想,把皇后也拉下马来,跟我们母子一处,打入冷宫啊!”
衲敏心中惊叹,说这齐妃有点儿小聪明,她还真不傻:这么一番分析下来,就算年氏再得宠,也得遭受一番质疑;就是皇后,也不能置身事外。悠悠然叹口气,齐妃啊,你就这么笃定,年妃母子给打压下去,你那三阿哥,就能上位?小心弘历母子这对钓鱼的哦!
雍正和太后母子,则是怒不可遏!雍正生气,是因为齐妃一个妃子,竟然提及太子之位;要知道,即使是皇后,对这个话题,从来都是避而不谈的!乌雅氏太后发怒,是因为齐妃那句“又怎么会管记在别人名下的儿子”,这不分明是在影射自己,当年不管胤禛吗?别看这两年太后和四四之间的感情,在多方努力下,颇为和睦。实际上,乌雅氏太后十分清楚,老四对她,心中始终都有疙瘩。乌雅氏对此,无奈而心焦。齐妃那句话,恰恰说到了她的痛处。当即不顾帝后在旁,啪的一拍桌子,“你给哀家跪下!这些话,也是你个妃子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