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本就是个颇有情趣之人,又有国家之力为助,这圆明园无论布局、设计,乃至一草一木,皆精雕细琢,殿宇奇石,相得益彰,浑然天成。
衲敏心中赞叹,捏着团扇,轻轻摇动。三位公主坐是肩舆上,紧随皇后,也是赞叹不已。
这一众随从,眼睛可是不够看了,奈何跟着主子们,也不敢随意走动,只好到一处,抓紧时间多看两眼,回去好给别人说嘴,炫耀炫耀。
约莫行了半日,将近正午时,临近北大门内。王五全在凤驾前躬身问:“主子,前头就是北远山村,可是要歇歇?”
衲敏抬头细看,依照自然山形,在山坳处,赫然竟是一处村落,青砖红瓦,散落着几处农舍,稻黄黍翠,耕种着几亩田地。若不是明知此时身在园中,还真要以为,到了那华北平原、淮河故道的丘陵人家呢!
衲敏本就出身农家,乍然见到此景,心中喜悦,回头问三个女孩子:“到那里头去看看吧?咱们也歇歇,顺便,看看农事!”
别说两个小的,就是淑慎公主,也很少见到这样的景象,都齐齐点头答应。
于是,衲敏领着一行人,进了村子。早有主事者名唤李卫的,领着人飞奔而来,给衲敏见礼,并前头带路。到了一座宽敞的院落前,衲敏下来肩舆,扶着碧荷的手,领着公主们进来。李卫连忙将主子们让到主屋,刚刚坐下,就有一身农家装扮的小姑娘端茶送水,礼数周全,不下二十来人的屋子,竟然安安静静。衲敏四处看看,窗外挂着红红的辣椒串儿,廊下密密滴流着金黄的蜀黍棒子,院子里,磨盘上,还堆着新下的稻子。
衲敏笑着对淑慎公主说:“你们成天在京城,也没见过这农家景象吧?”
淑慎公主笑着回话:“连听都很少听呢!以前看那些‘一夜连枷到天明’的诗句,还不明白,刚才孩儿看见那些人打稻子,这才知道,是个什么意境!”
李卫在门外听了,笑着回话:“主子们来的正是时候,这外头是今年新下的早稻,这两天刚要收呢!”
怡四格格听了,朝庄大格格眨眨眼。庄大格格咯咯笑了,“你不会是说,叫我们去打稻子吧?”
李卫啪地一拍嘴,“奴才该死,没跟小主子们说清楚。奴才的意思是,这丰收的时候,可不是好嘛!小主子们要是喜欢,一会儿,奴才给您拿几个稻穗回去,听老人家说,这稻穗跟麦穗,放在屋里,能寓意丰收吉祥呢!”
怡四格格咯咯笑了,“我看这村子里,黄黄的地多,可都是稻子?”
李卫急忙点头,“小主子明鉴。这村里,一共九十九亩地,有六十八亩,种的都是稻子。不过分早稻、晚稻罢了。”
“那还叫什么北远山村,依我看,干脆改名叫稻香村好了!”庄大格格一句话,衲敏心里一咯噔,还别说,这村里的景象,还真有几分“稻香村”的意境。别不是曹公就是按照这里,来构思的大观园一景吧?
淑慎公主听两个妹妹调侃,拿团扇远远地扇了两人一下,“就知道贫嘴!你们可别忘了,这村子,是叫人莫忘耕种之艰,体谅黎民之苦的!就你们,偏偏闹着玩!”
两个小格格互相一吐舌头,都笑笑不说话了。衲敏看了淑慎公主一眼,心里纳罕:这才说了曹雪芹,就出来个爱说教的“薛宝钗”了?不过也说不定,这位公主,跟薛宝钗还真有点儿像,都是青春守寡啊!
衲敏正在胡思乱想,王五全进来回禀:“乌喇那拉老夫人递牌子求见。”
衲敏问:“人可来了?”
王五全回禀:“只是家人递牌子,老夫人问,要是明天娘娘有空,想来看望娘娘。”
衲敏明白,这是那拉氏夫人听说女儿有喜,忍不住来恭贺的。也是,这个时候,该见见她们,叫她们更加收敛才是!对王五全说:“请老夫人和本宫的嫂子明日一早来吧。”
这边刚吩咐下去,就听门外一阵朗笑,“哎哟,主子娘娘,您可真好的雅兴啊!这天儿这么热,躲到这儿来乘凉了!”
说话间,完颜氏拉着兆佳氏、庄亲王福晋郭络罗氏,不等小宫女打帘子,就迈进门来。
两个小格格见到娘亲,都十分高兴,衲敏也不愿意拘泥了她们母女,叫人在东间设了茶点,催她们四人过去叙话。留下完颜氏唠嗑。淑慎公主一看,几位婶娘来了,八成今天又要在皇额娘这里用饭,就主动领着翠鸟出去打点午膳。
完颜氏拿眼踅摸踅摸衲敏的肚子,含酸带醋地说:“行啊!都这时候了,居然还能开花!”
衲敏不理会她抽风,问:“这大热的天儿,你怎么来了?”
“嗨,还不是为了给我们家那口子尽孝心,给太后请安来了!你还别说,这圆明园还真是个好地方,比京城可就凉快多了!也有个郊区的模样!刚才我进来,那稻子长的,真是喜人!”
衲敏淡笑,“看来,今年是个丰收年。以前我就想,要是能一辈子住在村子里,春种秋收,男耕女织,没有什么房子、车子、票子的压力,人生,其实,也是很幸福的!”
“可注定你没那福气!不说这个了,我派人下江南的贩茶船已经出发了,问问你,有什么东西要捎的没?反正都是去一趟,不带白不带。”
衲敏想了想,“江南蚕种,带几张吧。”
完颜氏一愣,“你要那玩意干啥?”
“没什么,看到农家织布机,就想起来,其实,我也会织布的!弄过来玩玩!”衲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盘算自己的事情。
完颜氏见她有自己的打算,也没细问,想着事情不大,就应承下来。两人又说了几句,完颜氏凑近了小声问:“你以后可得小心些,别以为有粘杆处护着,就万事大吉了!”
衲敏冷不丁抬头,“哦?”
完颜氏解释:“皇后可是三天一请平安脉的,怎么那么长时间,都没太医说过一句,偏偏给那个新来的、傻不拉几的金太医给诊出来了?要知道,你现在,可有两个多月了,这清代的中医,已经很发达了,不可能只有金太医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谁知道有多深呢!叫你小心些,总没坏处。”
衲敏听她一席话,惊疑不定。想了半天,才说:“那,岂不是说,太医院,就没几个能信的人了?”
完颜氏摇头,“你也别怕,横竖,姓金的还是能信的。还有,我叫人请了西医,回头,给你看看,保保胎就是了。怎么看你都是个多子多福的,没事儿!”
衲敏哭笑不得,“你就吓唬我吧!”心里却暗自琢磨,要好好查查太医院了。
在这件事情上,雍正和衲敏是统一战线的。当日回到万安方和,衲敏就叫人去看看九州清宴有外臣没有,若是没有,禀明圣上,皇后有事启奏。
不想,没一会儿,雍正就亲自过来了。衲敏索性把自己跟完颜氏的疑惑一五一十说了。雍正这几日国事繁忙,并未留意皇后平安脉之事,等衲敏说完,想了一会儿,自己吓出一身冷汗。当即传密旨:着令粘杆处对太医院细细筛查,如有必要,动用血滴子。
衲敏在一旁听了,也跟着害怕,血滴子呀!这可是头回听雍正提起。看来,这个孩子,雍正真的很重视。想了想,不行,安全重要,但不能叫他重视的同时,给予太高的期待。当即谢恩,“皇上如此当心,臣妾和小公主,就放心了!”
雍正斜眼瞄了皇后一眼,“儿子、女儿还不知道呢!就小公主、小公主的叫起来了,到时候,不是你的小棉袄,看你怎么办?”
衲敏咯咯一笑,“要真那样,臣妾就叫他给臣妾娶个小棉袄回家。横竖,这小棉袄,臣妾是要定了!”
雍正听了,怒也不是,乐也不是,“你呀!自从怀孕以后,就没个国母的样了!也罢,这些年,着实辛苦你了,你高兴就是了!”接着,就问衲敏喜欢什么地方,合适就搬过去。
衲敏想了想,“臣妾想住到北远山村。”
“哦?”雍正奇怪了,“那里可是很偏啊!”
衲敏点头,“是偏了些。可难得安静,更何况,几个孩子跟着我,也能看到那里农事耕作。咱们家虽然以马上得天下,可毕竟民以食为天,皇子、公主们更要知耕稼之艰,方能更加爱护百姓,以作百官表率。臣妾,也想趁机多了解些农事,免得一国之母,韭菜、小麦都分不清,叫人笑话。再说,那里安静,也利于养胎。”
雍正听罢,“好吧!既然宫务都交给贵妃她们处理,你想去,就去住几天吧。不过,要多带上些人伺候。”
衲敏遵旨。雍正又跟衲敏说了会儿话,这才回去处理国事。
画眉在一旁问:“主子,那北远山村,真的很偏啊!”
衲敏暗笑,“不偏,能躲得了这朝向嫡子的冷箭吗?”这个时候,一定要找个靶子,要是找不着合适的靶子,就自己躲起来,就像之前打了十四之后禁足一样,无非,是为了淡出众人视线,求个安宁罢了!
请脉请出故事来
衲敏带着九阿哥住进北远山村,除了淑慎公主陪着乌雅氏太后外,两个小格格也都跟着住进来。一连半个月,母子几个悠闲度日。
主事李卫因皇后銮驾在此,为了避嫌,就请旨将村里事物暂时交给管事太监,自己不过是偶尔来应承,等候召唤。
这日,刚到皇后驾前回过事,正走到门口,就见一辆小车,有一个小太监赶着,轱辘轱辘到了近前。看车规格,应该是□嬷嬷们坐的,急忙领着人上前问候。
小太监跳下车来,“咱家是太后身边的,车里头是大姑姑石榴,奉太后之命,来给主子娘娘送东西来着!”
李卫一听“石榴”二字,心口扑通跳了一下,抬头再看,石榴刚好掀开帘子出来。二人四目一对,心下大惊,想要说些什么,小太监问:“石榴姑姑,这就到了,快下车吧!”
无奈之下,石榴只好领着小□下车,捧着太后所赐之物走向院子。临到门口,又不着痕迹地回头看了李卫一眼,见他心领神会地微微一点头,这才跟着迎出来的王五全去见皇后。
其他人却不知道,就是这一眼,引出多少故事来。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石榴见了皇后,把太后嘱咐的话说了。衲敏站起来谢了恩,又留石榴说了几句话,送了她和跟着的□太监一些东西,这才叫她们回去。
翠鸟送出门口,等石榴上了车,这才回转,冷不丁见李卫直愣愣地站在门口树后,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骂:“你闲着没事儿吓人呐!”
李卫见是皇后身边大□,连忙作揖赔礼,“小的就是在这儿等姑姑来着!”
“呸,你才是姑姑,姑奶奶今年才十八!”
李卫听了,急忙改口,“姑娘,姑娘,小的冒犯了,请您恕罪!嘿嘿!”
翠鸟这才转怒为喜,“等我什么事儿?”
“呃,前几天,小的来给主子娘娘请安,好像听说,有个金太医,专门给小阿哥调养身子的?”
翠鸟眯着眼看了李卫一会儿,“哦?你听谁说的?”
“唉哟,是小的说错了,实际上,小的亲眼见他了。实话跟您说吧,这金太医,是小的一个远方亲戚,小的时候,一块儿长大的,多年不见,怪想的。就想问问姑娘,您知道,他住哪儿不?小的想去看看他。”
翠鸟把李卫上下打量一番,怎么看,怎么像个小混混,当即冷冷地说:“不知道。”话音未落,粉色的裙裾在门口一晃,飘进了院子。
李卫“哎”了一声,“不知道就不知道呗,生哪门子气呀!”摸摸脑袋,自己踱步回去了。
皇后年过四旬,竟然还能怀孕,叫京城亲贵都议论纷纷,各有侧重。党派人士都想着前头九龙刚刚落幕,余风尚未止息,往后中宫有了两个嫡子,定然又是一番争夺,趁早站位要紧。八卦男女则是四处打听,这皇后跟皇帝那入夜之后不得不说的故事,得知皇后几乎可以称之为一举中标之后,都惊叹皇上龙马精神,更有甚者,考虑要不要叫自家女儿也进宫去争争,看能否也弄个皇子出来。至于,像八福晋这样的求子若渴的,则是暗暗心急。郭络罗氏也不过三十来岁,看着弘旺和大格格一天天长大,心中焦急,也是与日俱增。
偏偏完颜氏在旁边煽风点火,成日里见面就说什么养儿难,好容易儿子长大了,还得为他们操心娶媳妇等等。成心叫郭络罗氏难堪。这天,八福晋终于克服了心理障碍,坐车来到圆明园,求见皇后。她倒要看看,皇后一把年纪,是如何怀上嫡子的!
衲敏正在村里和那拉氏老夫人说话,两个大侄女也一同过来。也不知道刮的哪儿的风,完颜氏拉着大儿子弘明也跟着来凑热闹。
人都来了,衲敏也不能把人给赶出去,好在两个侄女都不是不能见人的深闺小姐,见到完颜氏母子,都大大方方地见礼。衲敏留神细看,弘明对大侄女,客客气气,对着二侄女,可就有些毛毛糙糙了。再听完颜氏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想跟乌喇那拉家结儿女亲家,心中暗乐,给那拉氏老夫人使个眼色,老夫人会意,起身领着孙女们告辞了。
完颜氏想要留,被衲敏不冷不热地看了一眼,讪笑一声,拿脚踹儿子一下,“愣着干什么,还不送你外祖母和妹妹!”
弘明得了母亲提点,急忙上前搀扶那拉氏老夫人,老夫人推辞不过,连连告罪,等衲敏和完颜氏都说弘明是晚辈,送她是应该的,这才战战兢兢地半扶着弘明走了。两位那拉氏小姐也告辞而去。
候着几个人走远,衲敏警告完颜氏:“以后你小心点儿,哪有这样的!万一将来传出什么闲言碎语,你陪我侄女儿的姻缘!”
“我陪就我陪,我家还有三个儿子呢!你这两个侄女还消化不了!”完颜氏全不在意,这那拉氏还真会教女儿,一个个都跟花骨朵似的,也不害羞,还都会理家,看样子,那位大格格还会算账看账本,多好,弄回家不但能生孙子,还是个得力的秘书!下次来,把那个大儿子弘春也带来,嘿嘿!
完颜氏正在得意勾画婆媳搭帮赚钱的宏伟蓝图,王五全在门外回禀:“廉亲王福晋求见。”
衲敏看了完颜氏一眼,“她怎么来了?”完颜氏摇头,“我跟她也不熟!”衲敏冷笑,“请!”
不一会儿,郭络罗氏光彩照人地进来,给衲敏见礼之后,站在当地,等着完颜氏给她请安。
完颜氏不情不愿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哟,八嫂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叫我去迎迎?”
郭络罗氏淡笑,“自己人,何须多礼。”这才坐到衲敏左手旁。
衲敏等完颜氏坐了,笑着跟郭络罗氏说了几句。打量她今日打扮的似乎比往常更年轻些,心里疑惑,话到嘴边,还是没问出来。
完颜氏也看出来郭络罗氏今日来,就是有事找皇后。随口编个理由,到乌雅氏太后那里讨喜去了。
翠鸟等人接到衲敏的眼色,也各自找借口出来,等到屋里就剩碧荷一人伺候时,郭络罗氏这才遮遮掩掩地说明来意。
衲敏淡笑,“弟妹问我这事,我也说不明白。我看弟妹身体很好,气色也好,怎么就偏偏…弟妹啊,你以前看过大夫,都是怎么说的?”
郭络罗氏见问,脸上发烧,“哪里还能怎么说,不过是身体康健,没什么问题,叫臣妻宽心罢了。”
“哦,都请的是哪儿的大夫啊?”
“太医。”
衲敏冷哼,你大概也听说好几个太医给血滴子干了吧?要不然,能拉下脸来找我?不过,看她实在为难,也不忍心叫她难堪。想了想,说:“既然如此,我身边还有个新来的太医,大概你没看过,此人精通儿科,小阿哥的身体就是他调养过来的。不过,对妇科也很熟悉,你要不介意,叫他来请脉如何?”
郭络罗氏听了,也点头答应。
衲敏唤来碧荷去请金太医。
不一会儿,金太医进来,请安过后,例行给衲敏诊脉。听见没什么问题,衲敏就笑着对郭络罗氏说:“这个金太医,本宫看还是不错的。反正弟妹也要请平安脉,不如今日就在嫂子这里请了,也省得太医们到王府来回奔波。”
郭络罗氏本以为这回定然要在太医面前丢人,没想到衲敏这么替她维护颜面,哪有不应之理。
金太医也只道皇后随口卖个人情,全当买一送一,复又坐下给王妃请脉。哪知手一搭上郭络罗氏关、寸二脉,心下就明了了。
金太医又仔细查看了廉亲王妃两手脉象,站起来拱手,“敢问福晋,平日里可有因血脉不通而用药?”
郭络罗氏摇头,“我身体自幼就好,一整年也很少生病,就连补药,都不多吃。”
金太医讪笑,“福晋此言不真,您的脉象,分明是定期吃活血之药而致,如果臣未猜错,应当是红花做的药引。当然,这药对身体确实有好处。但妇人,着实不易多吃。”说着,对皇后拱手,背着药箱告辞了。
衲敏对药理不甚精通,郭络罗氏的脸色则瞬间万变。为求子,什么药方她没见过,红花有什么功用,她不清楚十分,也知道八分。闭着眼在心里琢磨一刻,大概有个谱,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冷笑着对衲敏说:“主子娘娘,臣妻有不情之请,还要借您的偏房一用。”
衲敏看着她的眼神,心里扑通通的跳,没来由一阵害怕,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好,我让碧荷给你安排。”
郭络罗氏站起身,万福答谢,“今日之事,若有结果,臣妻定报答皇后!”说完,挺直背,领着跟来的随从,到偏房问话去了。
衲敏心神不宁地坐在正房,听着厢房那边时不时传来哭闹之声,混杂着求饶之声,时高时低,时强时弱,叫人好容易安宁了片刻,一颗心又给提起。小心翼翼地问翠鸟:“不会出人命吧?”
翠鸟早就打听出来八福晋发飙的根由,看皇后一副胆小模样,恨铁不成钢地埋怨:“这当家主母给下了不育药,很显然是后院问题,大户人家多的是,您堂堂皇后,居然还吓成这样!”
衲敏低头,“那不是咱没见过嘛!”
翠鸟正要说话,郭络罗氏扶着小丫鬟,脚步僵硬地走进来,“奴才多谢主子娘娘。事情已经清楚了,奴才,也该回去了。”
衲敏吓了一跳,也不计较她自称的转变,“弟妹,回去以后,好好歇歇吧。你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郭络罗氏冷笑,“孩子,哼!”说完,朝衲敏蹲了蹲身,踩着花盆底鞋,大步出去。
碧荷候着郭络罗氏走了,这才从偏房房顶上蹦下来,几步蹿到屋里,“主子,真是大事啊!给八福晋下药的,居然是廉亲王他娘,良妃!
“啊?”衲敏彻底懵了,“良妃卫氏?”想了想,吩咐下去,“想办法,叫九州清宴和杏花春馆知道。”这事,太大了,也太有冲击力了!
蒙古雄鹰争王妃
其实,根本就不用衲敏想人去说,雍正和乌雅氏太后早在郭络罗氏动刑北远山村的时候,就暗中派人查看经由。郭络罗氏出圆明园的时候,太后已经坐在九州清宴,跟雍正说话了。
对良妃,雍正印象不深。乌雅氏太后可是曾经很是关注过,听见儿子疑惑,便缓缓说:“卫氏良太妃,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别人都说,她很像梅花,冰清玉洁,与世无争。”顿了顿,“其实,先帝是唯一一个能一眼看透她内心的人。当初,宠幸她之后,就曾说过,此女野心太大,心胸太窄。故而,直到廉亲王封爵之后,才给她提到妃位,还是不在玉牒的妃位,听着好听罢了!”
想起当年事,乌雅氏太后记忆犹新,不由得感慨万千,“女人啊,就怕看不清形势,徒劳无功,连累地你八弟也跟着遭到厌弃。要是我没猜错的话,给八福晋下药的事,先帝也应该是知道的。就连廉亲王,也未必毫不知情。唉,可怜了玉瑶这孩子,宜太妃知道了,不知该怎么伤心呢!”
雍正默然,半晌方说:“良太妃她,为何这么做,都那么多年了,她,居然还在身后安排这么久!”
乌雅氏太后苦笑,“这就是她聪明之处,能预料这么长时间。至于原因,大概,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吧!”
雍正想起当年那个确实很像梅花一般的女子,居然能做出这般阴险的事来,心中一阵恶寒。她连自己的儿媳都狠的下心,难保不会惦记别人的儿媳。想到皇后,顿时又是一身冷汗。
乌雅氏太后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看看雍正,笑着安慰,“你放心吧,你媳妇儿和十四他媳妇儿,那些年,我都暗暗盯着呢!只要你们自己府里没事,宫里,没人敢动我的儿媳!”
雍正颔首,“谢额娘!”
乌雅氏太后笑了,“自家母子,谢什么!”站起身来,“你忙吧!国家重要。至于后院的事,你媳妇身子不方便,还有我呢!不用担心!”
雍正起身送乌雅氏太后出门,站在九州清宴门口,吹会儿凉风,定定心神,回去处理奏折了。
皇宫内,宜太妃正和惠太妃摇着宫扇聊天,就听见宫门处一阵喧哗,太监们阻拦:“八福晋,您不能往里闯啊,等奴才们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