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南巡遇上造反,太后她老人家见了血,觉得晦气。正琢磨着办个什么喜事冲冲,十五就送过来这么个绝佳的事由。皇家公主格格身份尊贵,她们的婚事,自然不能拿来冲喜。可这长八姐不同,是端柔公主身边人,说的好听了,是义女。实际上,不过是个伺候公主的汉人罢了。太后亲自给她赐婚,还是看在公主和刘墉的面子上,抬举她呢!敢不同意!
太后想的轻巧,乾隆心里则有些不舍。好容易这人模样、性子像极了秋月,就算不能吃,偶尔见上一面,也是好的。哪知,就要改嫁了。
知子莫若母,太后一看乾隆犹豫,就知道他心里琢磨什么。直接干脆给皇后下令,“媳妇,这个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回去以后,你就好好准备。按固山格格份例,给长氏准备嫁妆。咱们呀,也好好乐乐,趁着喜事,冲冲一路上的晦气。”
太后懿旨,敢不遵从。舒倩答应下来,陪太后说些话。推脱身体不适,回去跟张月商量长氏嫁妆。
刘墉那边接到旨意,冷着脸打赏传旨太监,找来纸笔,写信回京。叫两个儿媳妇准备办喜事娶“婆婆”。偏偏还有相熟的官员们凑热闹。“哟,这婆婆娶媳妇,咱们常听说。这媳妇娶婆婆,可是头回见。刘大人,到时候,一定捧场!”
“一定一定!”
刘墉心中有气,嘴里不敢随意胡说,只得打哈哈过去。
至于端柔公主车驾里,则是乌云一片。端柔公主噼里啪啦来回摔算盘。长八姐则拿根钢针,对着绣棚,当成钮钴禄氏那个小妾,扎呀扎扎呀扎。
最后,小丫鬟偷偷往外扔了一团碎布。
临近京城之后,弘昼、弘瞻领着宗室、百官,到城门口迎接兄长、母亲。
一路护送钮钴禄氏太后到慈宁宫。老太太身子累,心里活泛。跟嫔妃们见面之后,命皇后带人下去。自己拉着弘昼的手,悄悄嘱咐,“这一回,刘墉婚礼,要好好办。拿出你当年办丧事的劲儿来,好好给哀家去去晦气!”
弘昼嘿嘿干笑,心里暗想,皇额娘不会得了老年痴呆了吧?这种混话都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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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王爷送亲
“啊啊啊啊啊!”
“王爷,王爷,您醒醒,醒醒啊!”
和亲王福晋于半夜惊醒,听见自家王爷躺在床上,手舞足蹈,嘴里喊着“啊啊呀呀”,仔细一听,好像是皇阿玛。担心他梦到先帝,急忙推肩膀唤醒。
弘昼于梦中醒来,抹把脸上汗水,在被子上蹭蹭,问:“什么时辰了?”
福晋看看自鸣钟,“大概凌晨三点了。”
弘昼点头,披衣下床,安慰福晋:“你睡吧,我去院子里转转。”
福晋担心,还要跟着。弘昼急忙摆手,“没事,我一人去就成。你好好睡吧。”
看着福晋乖乖躺下,弘昼这才踢啦着鞋子出屋,立在院子里,吹风乘凉。
皇上又去南巡了。以前还会想着带自己去一起玩。后来,自己年纪大了,自从上次牛肉吃多差点噎死,就再也不怎么管事了。每日里优哉游哉,做个闲散王爷,心情好了,上街捉几个纨绔子弟,收一大堆徒弟,教他们如何做闲散宗室。顺便收点儿拜师礼,有什么不好?何苦傻了吧唧,上赶着斗来斗去。一旦开始斗,斗赢了,黄袍加身。斗输了,全家玩儿完。
再说,斗赢之后,又如何呢?像皇阿玛那样,累死在御案前,像皇玛法那样,被儿子们生生气死。何苦来!就算像皇兄那般,大权在握,盛世之君。还不是天天为后宫诸事发愁。那么多妃子,明争暗斗,结果,儿子闺女生了无数、死了无数。还是自己好哇,看看,六个儿子,五个嫡出。算起来,爱新觉罗家,乃至千古那么多王爷,谁有咱福气大?嘿嘿!
想想梦里,皇兄遇袭。弘昼刚刚乐呵起来,心又沉了下去。皇帝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算了,想也白想,横竖,每天京城与圣驾都有圣旨、折子往来,万一梦里是真的。皇兄一定会发来消息的。这会儿着急,一点用也没。回去睡觉去吧!
第二天,弘昼正在花厅里玩下人孝敬的金刚鹦鹉。管家传来消息,万岁爷在杭州遇刺,皇后护驾受伤。
弘昼急忙跳起来,抓着鸟笼子,就要换衣服、备马,奔赴杭州探望。还是福晋跟几个儿子,好说歹说劝住,说万岁爷一切安好。和亲王揉揉鼻子、掐掐大腿,擦红眼圈,呜呜哭着挤出两滴泪来,“哎呀——,要是万岁爷有事,我也不活啦!啊啊啊啊!”一咏三叹,婉转——不动听。
家人知道他不过是闲着没事瞎折腾,随口劝了两句,便各忙各的去了。
弘昼看看无人理睬,干嚎两声,想了想,还是换了朝服,去六部衙门班房转两圈儿。好歹意思意思,闲散也不能太出格了。
六部留守官员见了和亲王,急忙围上来行礼问安。弘昼摆手,“免了免了。都忙着,忙着。”
像模像样转悠两圈,依旧出门。临走时,还顺走户部尚书一个鼻烟壶。户部尚书无奈,只得随他去。
没过一个月,乾隆奉太后回銮。离太后回京就差五天了,献给老太太的压惊礼还没落实。和亲王急呀,挠着脑门在屋里转悠两圈儿,“来呀,给爷发帖子,办生丧!”顿了顿,又吩咐,“万一上头问起来,就说爷是为了驱晦气!”
管家灰着脸进来,对着和亲王连连拱手求饶,“王爷,咱别办了吧?奴才听说,刘墉刘大人这回跟着万岁爷一同回来。还听说,刘大人一路上,那脸色可不是一般的难看呐!”
“啊?刘墉来了,你怎么不早说。去请太医,就说爷病了,病的起不了床,只要刘墉在京,病就好不了!”说着,甩了鞋子钻进被窝,团成一团,再也不肯出来。
麻缠一通,管家无奈,只得搬来福晋。好说歹说,弘昼才露个脑袋,“福晋呀,你说这是咋回事。为啥我一见刘墉,腿肚子就发软,手指头都抽筋呢?”
和亲王福晋“呃”了两声,帕子往弘昼脸上一摔,“自己玩儿吧!”起身到后堂,陪耿太妃说话去了。
最后,生丧还是没办成。弘昼忍着肚疼,从库里挑了个定窑印花观音像,送到慈宁宫。哪知道,太后送了一份更大的贺礼给自己。“弘昼啊,这一回,给刘墉和长氏办婚礼的大事,可就交给你了。务必给哀家办的喜庆,冲冲这南巡时候,带来的晦气。”
“呵呵,”弘昼干笑着,心中暗想,这都什么事儿?刘墉续弦,你还想从慈宁宫抬长氏不成?
嘴上甜似蜜地答应下来,“皇额娘您就放心吧。儿子定叫着次喜事,喜气洋洋,福星高照!”
回到家里,弘昼就琢磨,这个喜事,可该怎么办好?
幸好,钮钴禄氏太后还没完全糊涂。定下了长氏从端柔公主府出嫁。刘强媳妇、刘健媳妇知道太后赐婚,乃是天大的脸面,谁都不敢轻看。一个月里,带着家仆,到处采买,正堂里面,重新粉刷一遍,换上公主府送来的金丝楠木拔步床,挂起百子千孙、百年好合、龙凤呈祥、白头偕老四样流苏镶金嵌玉红灯笼。鸳鸯戏水苏州锦被,铺在石榴花粤绣褥子上,牡丹花的枕头,据说是长八姐亲手绣成,寓意吉祥。
正屋装修好了,还不让刘墉去睡,说是要等新郎新娘共同压床。
弘昼打听到刘墉可怜巴巴地,被两个儿媳妇赶到书房睡了一个多月,不厚道笑了两声,命人给他送去两斤云雾银毫,慰问慰问,顺便下下火气。
等到刘强、刘健赶回来,四个忙着商量邀请宾客,摆哪等酒席,发何样帖子。忙忙乱乱,弘昼时不时过来掺和掺和。不知不觉,就到了定下的好日子。
长八姐怀揣钢刀,手攥匕首,咬着牙上了花轿。端柔公主亲自送到府门外,扶八姐上轿之后,大手一挥,四个身强力壮的嬷嬷,腾腾腾,踏着大脚,大步走来。凶神恶煞一般,护着轿子前行。唢呐铜锣前头开路,再往后看,是一车一车的嫁妆,跟着轿子,按太后要求,绕京城三圈儿,吹吹打打、热热闹闹,赶走晦气。从公主府门口,一直抬到刘家大门外。果然是十里红妆,绵延不绝、名不虚传。轿子一旁,跟着个小毛驴,王琦一身骑马装,挎着一篮子苹果,边走边吃,边吃边往路边扔果核。
看热闹老百姓闲言碎语,“这小丫头谁呀?”
“这你都不知道啊?新娘子家姑娘呗!”
“啊?”
“他不知道我来说,新娘子啊,原来是个寡妇。后来男人死了,遇到刘大人,俩人就对上眼儿了。这不,刚守完一年孝,就改嫁了呗!”
“哦!”
弘昼站在一旁,看的两眼发直,捅捅端柔公主,“三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呢?王琦跟着去就算了,还派上四个粗壮嬷嬷?”
端柔公主冷笑,“还能干什么?精奇嬷嬷呗!”
“啊?”弘昼再仔细看,这四个精奇嬷嬷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丫鬟手里提着一盏红灯。老百姓看不出来,和亲王还看不出来?这分明就是内务府出品,公主府制造的“宣召红灯”。主要功能:宣召额驸与公主、格格同房。使用方法:红灯亮,额驸进门;红灯灭,额驸睡书房。
“啧啧啧,”弘昼骑上马送亲,一路走,一路琢磨,“果然是寡居多年的三妹妹,自己没男人,也不让干女儿尝尝久旱逢甘雨的滋味儿!唉!”
酒席一直摆到傍晚放散。回到府里,和亲王福晋问今日婚礼如何。弘昼吧嗒吧嗒嘴,“嗯,菜听香的,就是有点儿咸!”
他哪知道,此时刘墉府上,险些闹出弑夫戏码。新房门口,刘强媳妇累的坐到地上,无奈哄劝:“婆婆娘啊,您怎么对当寡妇,那么喜欢?”
刘健媳妇忙着跟精奇嬷嬷夺鞭子,一面夺一面劝,“娘啊,我们会好好孝顺您的。好歹是洞房花烛头一夜,总归是太后懿旨,都拜过天地了,您就算再不愿意,也跟我爹睡一觉。往后,你们就算分家单过,媳妇们也不说什么呀!”
长八姐坐在新床上,盖着盖头不说话。刘墉倒好,进门时候被精奇嬷嬷拦着,哼一声转身就走。到了书房,觉得自己不好过,别人也不能好过。叫来两个孙子,找来两个儿媳,吩咐一声,“给你们婆婆、祖母请安去吧。”随便他们妇孺折腾,自己躲在书房图清净。
到了半夜,正房才算安静下来。孙子来报,“爷爷,奶奶睡了。叫我们传话,说是您爱去不去,不去拉倒!”怕刘墉生气,刘贺还特意补充一句,“爷爷,你别生气,这话不是我们说的,是新奶奶说的。”刘章急忙嗯嗯点头附和。
刘墉冷哼,放下手中毛笔,叫孙子回去睡觉。站起身来,到马房拿了鞭子,甩两个响哨,大步跨向正房内室。进了爷家大门,还想跟爷耍性子,你等着!
未进房门,就见小丫头王琦跨着弓箭,跳出来摆架势拦着,“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刘贺拉着刘章,躲在墙角偷看。一面看一面嘲笑:“王琦小姑姑个笨蛋。这屋子明明是咱家的,还说是她开的。爷爷能给才怪!”
长八姐在屋里听了,则是暗暗埋怨:“老十你个大草包!
作者有话要说:小和同志是个乖宝宝
洞房洞房
就在屋里屋外的人都静等着刘墉要跟王琦吵闹一会儿时,刘墉一抬手,从腰上取下一个荷包,抛到王琦怀里。王琦伸手去接,刘墉趁小丫头分神之际,越过王琦,抬脚踹门,跨进屋内。四个精奇嬷嬷连忙座拦右堵,嘴里嚷嚷着,“拦着拦着,别让新姑爷进门!”
刘墉冷笑,挽一把手里鞭子,问:“新婚之夜,不让新郎进门,您们这是哪个府里规矩?赶明儿,爷带新太太去太后跟前谢恩时候,好好问问?”
几个精奇嬷嬷互相看一眼,得了,差不多了,收了吧。虽然公主严令交待,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得罪刘大人,降罪于太后吧。
精奇嬷嬷拜下阵来。就剩下长八姐身边贴身丫鬟。小丫鬟未经世事,一见刘墉冷脸,吓的抱头鼠窜。一时间,新房内,只剩下刘墉、长八姐这对“新婚夫妇”。
刘墉自顾自找在桌子前坐下,拿起筷子就吃菜。长八姐饿了一天,早就饥肠辘辘。听见刘墉吃的欢,哼一声,自己揭了盖头,扔在一旁,坐到刘墉对面,低头吃饭。挑刘墉没动过菜吃了几口,又喝小半碗粥,拔出腰间匕首,对着刘墉比划,“虽然我不喜欢自己动手,不过,要是您老人家非要往这上头撞的话。我也不会拦着。反正已经当过一回寡妇了,爷不介意再寡一回。”
刘墉吃饱喝足,放下筷子,取出帕子擦擦嘴,将帕子扔到桌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吩咐:“明天别忘了交待小丫鬟洗洗。”说着,不等长八姐说话,走到新床边,抱起一床被子,铺到窗前榻上,脱了衣服、鞋子,被子半搭在肚子上,稳稳睡去。
长八姐恨的咬牙切齿,站起来一跺脚,“哼!”放下帐子,钻进新床上,和衣而卧。
七月天气,入夜稍凉。刘墉躺在窗边,吹着微风,盖着薄被,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时不时打两个呼噜,以示自己睡的多么惬意舒坦。
长八姐这边可就没那么好。端柔公主“疼”她,嫁妆都是最好的。帐子用的是巴蜀蚕丝织就,绣花、提花工艺精美绝伦。遗憾的是,这东西冬天用暖和,到了夏末,里头闷热。躲在床帐里,长八姐热了一身汗。偏偏不敢脱下厚厚的嫁衣,凉快凉快。如此一来,听着刘墉鼾声与窗外虫鸣交相呼应,拿帕子扇汗,直到自鸣钟“当当当当当”响了五下,暑气渐退,这才昏昏睡去。
接连三天,刘墉都睡在新房榻上。长八姐也连着三天夜里没敢脱衣服睡觉。
三天后回门,端柔公主把新姑爷一个人晾到大厅里,强拉着长八姐回后堂说体己话。刘墉哪里会委屈自己,指挥公主府小太监、老嬷嬷们,“茶!”
“上茶!”
“上龙井茶!”
“上西湖龙井茶!”
“毛巾!”
“扇子!”
“点心!”
“大兴斋的杏仁酥点心!”
别看公主提前吩咐,新姑爷说什么,不用狠搭理。可人家毕竟是新姑爷,小太监、老嬷嬷们不敢怠慢,只得一趟一趟跑来跑去,伺候刘墉。
弘昼不请自来,提溜着鸟笼子径自直入公主府。刚进正院,就听刘墉在那里喧宾夺主,一副大爷样,折腾公主府奴才们。进去大厅一看,也难怪,除了新姑爷,连个陪客的都没,换了谁,谁不找事呀?
得了,好歹这门婚事是十五阿哥做媒,太后指婚,不给别人面子,也得给太后脸面不是。弘昼进来,拿出公主府舅爷的款来,招呼一帮奴才,“去,备酒备菜,本王陪新姑爷喝几杯!”
刘墉也不起身相迎,指指左手椅子,“坐。”
弘昼嘿嘿坐过去,放下手里鸟笼,馋着脸悄声问:“怎么样?**一夜值千金吧?”
刘墉避而不答,问:“今日不是休沐啊,怎么闲了?”
“嗨,那不是皇上命果郡王送十二贝勒家大格格去东北,过两天就走。我抽空出来,买点儿小玩意儿,给十二捎过去嘛!”
“大格格,她去东北做什么?跟着皇后不是很好?”
弘昼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之前受了惊吓,再加上皇后年纪大了,看孩子力不从心,怕再出什么事吧。不过,听说,这也是大格格自己求的。你别说,大格格年纪不大,心眼还真够数哈!”
刘墉听了,略一沉思,老嬷嬷端着八碟八碗进来。弘昼一见美食,哪里还想其他,抄起筷子,“起筷吧您呐!”
紫禁城养心殿内,乾隆召见于敏中、纪晓岚,问往东北移民之事。这俩人都是汉臣,往哪里移民,他们都没有意见。相比之下,乾隆本人顾虑更多。当初傅敦、十二先后带人回东北,因为带走的大多是八旗子弟,乾隆并未放在心上。然而,王杰上书提议,是从河南、山东、江苏等地,移汉人出关。如此一来,清朝龙起之地,势必要处于汉人聚居左右。想到这些,乾隆犹豫不决。
于敏中看看乾隆,心里透亮。别看平日里鼓吹什么满汉一家,到了关键时候,还是不把俺们汉人当自家人。瞥纪晓岚一眼,只见纪晓岚收拾了烟袋,笑着上前,“万岁爷,臣以为,移民之举,确实能缓解中原腹地人多地少之危险局面。不过,移民之处,并非只有东北。据臣所知,当年刘墉大人去回疆之时,就曾在当地修运河、挖坎儿井。当地少雨多晴,光照丰富,盛产瓜果。若是能移民到那里,不仅能帮助中原百姓,还能促进回疆本地农牧生产。向西北移民,古已有之。秦汉、唐朝都有文献可查。臣以为,有古籍借鉴,反而比回垦东北,更为可行!”
于敏中听了,微微一笑,急忙附议。
乾隆高兴,“哈哈哈,纪爱卿所言甚是。你与于爱卿回去,就此拿出一个章程来。移民之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务必要周全处置方可。”
二人告退。乾隆放心下来,伸伸懒腰,心里感慨,“到底是老了,办一会儿政事,就有些累了。”刚想叫吴书来奉茶,外头就有小太监通报,绵蕊求见。
“蕊儿?叫她到偏殿见朕吧。”
不一会儿,绵蕊就捧着个小布包,带着奶嬷嬷,一跳一跳进来。对着乾隆行礼问安。乾隆抱起孙女,“蕊儿来见皇祖父,有什么事吗?”
绵蕊点头,打开小布包,取出一个小荷包递给乾隆,“孙儿要去东北了。这个荷包是孙儿自绣的,送给皇祖父。”说着,拿着荷包,打开一一说明,“这里有三个袋子,皇祖父可以放玉佩、金瓜子、鼻烟壶、扳指。还有一个盖子,扣上去,东西都出不来了。”
乾隆一面看,一面笑着点头,“蕊儿有心了,朕很高兴。东西你留着自己用吧。朕还有。”
绵蕊摇头,“皇祖父尽管用。这是孙儿自己做的。”
乾隆一听,奇了,问奶嬷嬷:“是格格自己做的?”
奶嬷嬷笑着回话:“回主子话,正是。格格手真巧,除了绣花弄不好,其他的,都是格格一阵一线绣成的。”
乾隆一听高兴,摸摸绵蕊脑袋,“朕的蕊儿真乖!”
绵蕊抿抿嘴,开口:“皇祖父,孙儿就要去东北了。往后,回来一趟也不容易,不能常常来看皇祖父。皇祖父要保重身体。还有,夜里不要批折子批到深夜。要多喝茶,少抽烟,不然的话,孙儿会担心的。”
乾隆愈发奇了,这个孙女,怎么冷不丁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想了想,笑着点头,“好,皇祖父答应蕊儿。等蕊儿从东北回来,皇祖父一定健健康康的,皇祖父还等着抱蕊儿和蕊儿弟弟呢!”
绵蕊这才放心点头,跳下乾隆膝盖,比划着行个礼,说要跟十八叔叔、十九叔叔、十姑姑告别,告退了。
望着绵蕊小大人一般,带着奶嬷嬷们走出养心殿,乾隆眯眯眼,吩咐:“去,查一查,这两天,谁在大格格跟前嚼舌根了。”
别看乾隆老了,对后宫、前朝控制力,依然不减当年。不一会儿,吴书来禀报,说回宫这些日子,皇后身体一直反反复复。担心过了病气,便托婉贵妃照顾大格格。婉贵妃协理宫务,平日里,翊坤宫内,嫔妃宫女太监来往不断。不知谁多了句嘴,说既然把大格格都送到关外了,那么往后十二贝勒一家怕是更难回来。大格格记在心里,这才忙着给皇上、皇后做荷包。
乾隆听了,冷笑一声。不知是谁,如今情况,十八、十九年纪小,婉贵妃是汉人,容妃是回人,愉妃是个不管事儿的。皇后心灰意冷,早就断了夺储念头。若是彻底查问,不是十一,就是十五。尤其是十五,最近争宠手段,愈发下贱。先是给皇父拉皮条,再是给公主义女、大臣保媒。借着福晋与太后同宗,每每在太后跟前邀宠。至于十一,哼,以为他整日里坐在养心殿里,就不知道他和福长安背地里那些个勾当?真以为他们皇父昏庸不明,若真如此,还留王杰那些御史何用!一个和珅,不就够了?
想起和珅,乾隆心里略微平复一些。和珅果然是能臣、忠臣。虽说下头有些小手段,无伤大雅,最重要的是,这人心里,只有皇帝。与皇子们从无过密来往。这次奉旨到甘肃平乱剿匪,难得对当地百姓秋毫无犯。与康安那小子过一路吃一路,“蝗虫”德性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乾隆想想笑了,走到御案后亲自下旨,擢升和珅为协办大学士,兼管户部。旨意暂且留中不发,就等着和珅平乱归来,以示嘉奖。
朝中事情办完,老抽难得清闲,就想到后宫转悠转悠。先去芳嫔那里。得知消息,芳嫔喜不自胜,连忙带着人,细描浅画,更衣燃香。对着菱花镜轻轻转身,宛如天女下凡一般。
一旁宫人夸赞,“主子真是好看。一会儿万岁爷来了,一定会给迷不开眼。但愿主子一承恩泽,也能像婉主子那边,生下个小阿哥。”
芳嫔笑着拉拉帕子,“本宫不求什么,只求后半生有靠,就够了。”
那知,乾隆来了,看着芳嫔娇艳,如同一朵鲜花一般,尚未绽放。不经意间,看见菱花镜里,自己满面皱纹,难得没了兴致,赏了芳嫔几样东西,坐上步辇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