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握握手,叹口气,收回胳膊,嘱咐绿叶、红云好生照顾皇后,这才带着崔玉贵离开。
回到养心殿里,康熙愈发觉得不安。叫来心腹侍卫,秘密嘱咐他,小心留意费扬古一举一动。万一要真是承恩公府里有什么难处,皇后碍着面子不开口,自己多少也能照顾点儿。
两日后,心腹回报,费扬古侍卫并无异常。只是,去肃顺府里,去的比往日勤了点儿。
“肃顺?”康熙皱眉,去年招募海军,肃顺收编石达开等太平天国降将水军,到青岛、旅顺、厦门等地集训,按照计划,这两天也该再次出海了。难道,费扬古是要为他践行?不至于啊,他们之前很熟吗?费扬古不是跟萨达克亲王才是忘年交吗?什么时候跟肃顺也搭上话了?
这么想着,顺手翻开肃顺近半个月奏折,仔细察看。一看之下,不由生疑,怎么连海军十年发展规划都写好了?瞧这样子,不像是建议,倒像是留书——出走?准备出走?
康熙站起来,背着手在殿里踱步。想了一刻,吩咐下去,“查肃顺与费扬古近日行程。”
若是这二人是上辈子旧识,那么,肃顺与皇后——会不会早就认识。或者,皇后才是连接费扬古与肃顺的纽带?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前年肃顺甘冒大罪,为皇后求情,此举也就能说通了。一男、一女,男的为女的能够不惧权势,这是什么样滴关系?
康熙闭眼,不敢想象。
肃顺上折子,制定了海军十年发展规划,甚至连送学子留学海外的事,都安排到咸丰二十五年。摆明是想甩挑子。至于皇后,一反常态,对自己全无往日和气,一身疏离戒备。莫不就是听了什么话,或者——知道了什么——计划?
几日后,心腹回报,说肃顺与费扬古并无反常。
康熙“嗯”一声,“没有反常,才是最大的反常。就不信,朕还斗不过你们!”
接连多日,康熙都命皇后好好休养。到了吉巳日,礼部上书,请皇后出宫北至先蚕坛祭祀。
康熙直接下旨,说皇后为照顾朕躬,累病了。若不祭祀,失礼于先祖万民。若祭祀,怕皇后体弱禁不起远足。故而,今年先蚕礼,习祖制旧俗,改于交泰殿祭祀。
肃顺听了,冷笑一声,回家装病,半月不朝。
先蚕礼不久,梅梅好容易康复了,每天依旧给康熙做饭送饭。康熙面上依旧与往日一般,没人之时,渐渐露出男人本来面目。借机挨挨蹭蹭、拉个小手儿、亲个小嘴儿,美其名曰:“闺房之乐!”
自从知道肃顺也在,梅梅就没心思跟康熙装什么“夫妻情深、帝后和睦”。每每康熙一脸正经凑过来了,梅梅都一脸端庄回敬过去。
一来二去,勾起康熙不少火气,偏偏惹祸之人不管灭火,其他人想灭,没那机缘!硬生生给康熙嘴角烧出了两个红痘痘。恨不得抓住皇后肩膀,使劲摇晃着大吼:“说,你这是给谁守身呢?是不是他,啊?”
可惜,无凭无据,怎能随意指责国母?更何况,若是皇后真的委委屈屈当面哭出来,康熙摸摸下巴,不住安慰自己:“朕是明君,是君子,怎么能干欺负媳妇那一套二五眼把戏?”
媳妇?谁的?
肃顺消停了一段时间,等到了初夏,肃顺夫人娘家来人,说岳父病了,想请夫人回去一趟。肃顺这才惊觉,还有这么个好法子。急忙送夫人回岳家,嘱咐她好好照顾岳父,就是多住几日也无妨。夫人前脚刚走,肃顺后脚就去了书房,暗中请来费扬古。
也不知这二人商量了什么,第二天,就有承恩公大夫人递牌子进宫,说承恩公病了。高烧不退,昏迷中一直叫着女儿名字。
梅梅一听,也着急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个爹,急忙赐下上好药材,嘱咐大夫人,不必担心钱,只管用好药。找来太医院院正喜来乐,命他随大夫人一同回去,给承恩公穆扬阿诊治。
大夫人握着皇后的手,不肯回去,只是说:“老爷一直在叫绣心,绣心…可怜他,都十多年没见闺女的面了!”说着,眼角隐隐就渗出泪来。
梅梅这些日子,没有一日,不是泡在苦水里。心里早就泛滥成灾,偏偏眼里流不出一滴泪来。见了额娘哭,自己实在憋不住了,哇的一声,抱着大夫人,嚎啕不止。
皇后大哭,底下人怎么敢干站着,全都抹泪抽抽搭搭陪着。大夫人看女儿泪湿衣襟,知到宫禁森严,寻常时候,连个说话的亲人也不得相见。娘娘心里,也是苦。纵然闺女不是亲生,也是从小养到大,怎么可能一点不心疼。当即顾不得规矩,母女俩互相抱着,一个比一个哭的厉害!
钟粹宫闹出这样事来,早就惊动养心殿。康熙坐辇,站在院子里,看了半天。见她母女哭的实在心痛,只得大方挥手:“罢了,承恩公舐犊情深,皇后孝顺恭谨,朕看了也心疼。皇后收拾收拾,随夫人一同回承恩公府看望看望吧。要是今天来不及回来,住上一夜,朕也不会十分计较的。”
大夫人听了,含泪谢恩不提。梅梅瞧康熙一眼,流着泪福上一福。康熙看她如此见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
等皇后銮驾出了神武门,康熙冷静下来,大叫一声,“不好!”匆匆找来一队御前侍卫,附耳吩咐一番。临行前,赐予皇帝手谕,切切叮嘱:“记住,若有人敢拦,一并绑了见朕。”
果然,入夜子时,更深露重,这队御前侍卫持皇上手谕,叫开西华门,抬着一顶小轿,押着海军大臣肃顺,秘密进入养心门。轿子直接抬到养心殿大殿,里面端坐何人,无人知晓。至于绑着的那位——呵呵,大概是肃顺人缘好,进宫之前,这些侍卫还不忘了往这厮头上戴个黑布套,免得给人认出来,丢了颜面。
噗,命都快没了,还颜面!
康熙冷笑着,不紧不慢穿好衣服,带着张德全、崔玉贵来到大殿,吩咐众侍卫,把肃顺捆结实点儿,堵上嘴,留下张德全,其余人全部退到殿外伺候。
等到殿内静悄悄地只剩下呼吸声,康熙这才悠悠然站起来,慢慢走到肃顺跟前,照屁股上揣一脚,“朕的女人你也敢偷!真以为朕是奕詝那个笨蛋?”
肃顺伸直脖子呜呜啊啊,红着眼睛叫屈。
康熙气笑了,“不服?朕向来讲究人赃并获、捉奸捉双!”说着,提溜着肃顺脖子,一把按到轿子里,扯开轿帘,对着里头,压低声音,阴森森冷笑,“你们两个——可是老相识吧?”
只听黑影中,一个女子惊呼,“呃——”
肃顺肩膀使力,挣扎出康熙铁爪,一个踉跄,险些没一头撞塌轿子。轿中女子回过神来,抽抽噎噎、柔柔弱弱,提起裙摆,飘出轿门,扶起肃顺,二人手拉手,双双跪到康熙面前,那女子哭着喊一声:“皇上——”
康熙扭头,借着昏黄灯光,看清女子容貌,顿时大惊失色,“你——”
这帮侍卫,干什么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想说了,我笑地直不起腰了。当然,我今天是不会告诉你这件事的结果滴!


38咸丰咸丰

  不说康熙如何惊诧、恼怒、羞愧、不解,单看那女子,锦衣玉簪,身材微丰,即使在灯光下,也能看清眼角淡淡皱纹。看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眉目中,依稀有年轻时卓约风采。康熙皱眉,有点儿眼熟,应该是哪位诰命夫人。
果然,那妇人挽着肃顺胳膊,对着康熙行礼问安,口称:“奴才一品诰命夫人、海军总管大臣肃顺之妻叩见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干笑两声,连声说道:“一品夫人请起,来人呐,赐座、赐座!”不好,把大臣媳妇抢来了!
肃顺夫人哪里肯坐,扭头看一眼肃顺,五花大绑、双目通红,好不可怜。回过头来,对着康熙哀哀切切求情:“不知奴才男人做了什么错事,万岁爷把奴才夫妻两个绑来。奴才惶恐,奴才眼看已经年过半百,哪里还有少妇风韵,实在不知为何偏就入了万岁爷的眼。奴才虽然粗鄙,也知与人私通实为妇人之不可为也。若皇上当真看上奴才,圣命难为,奴才不敢奢求名分。只求皇上,要了奴才之前,先让肃顺写下休书。否则,黑了奴才清白事小,污了主子万岁爷的圣誉,奴才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一通话说完,肃顺夫人便呜呜咽咽,歪到肃顺肩上,痛哭失声。
肃顺见夫人说出话来,针针见血,有心附和一二,奈何帕子堵住嘴,说不出来,只好跟夫人一同流泪,膈应皇帝。
康熙见他夫妻二人如此这般,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开口。心中暗骂:肃顺你娶谁不好?娶了这么个一丈青。听听她都说的什么话?朕看上她?也不找面镜子,照照她那小肚子,瞅瞅她那半脸皱纹!
张德全抱着绣墩,小心凑上来,替皇上解围,“诰命夫人,您请坐吧。”
肃顺夫人抹把泪,抬头去看皇帝。
康熙干咳一声,冲张德全骂:“混账东西,还不快扶夫人起来!”
张德全急忙答应一声,伸手去搀肃顺夫人。夫人侧脸,问一声:“老爷?”
康熙急忙开口,“肃顺啊,你也起来吧。”见鬼了!竟然着了你的道。
肃顺夫人这才止泪,扶着肃顺站起来。刚站稳,瞧见自家老爷五花大绑,嘴里帕子湿漉漉的,啼啼一声,又哭起来。
康熙无奈,对着张德全摆摆手,“松绑。”憋屈呀!
肃顺送了绑,对着康熙拱手,扶夫人坐下擦泪,开口问:“不知万岁爷将臣夫妻二人半夜提至禁宫,有何要事?”
“呃,”康熙一笑,“其实没什么。哦,大概是那些侍卫以为你去逛八大胡同,看中谁家粉头,嫖了不给钱,还抢回去做二夫人。看不惯,所以,连人带轿给弄来了吧?这也不能怪别人,谁叫你年轻时候,老爱干那些糊涂事呢?”扭头安慰肃顺夫人,“夫人啊,此事是个误会,知道是夫人您从承恩公府出来,谁还敢拦您呢?”
肃顺夫人冷笑,“多亏是奴才这个老婆子,要是承德那位曹寡妇,不知道外头要传出去多少风言风语呢!”我呸,敢说我家老爷好色,也不瞧瞧你自个儿,上过的寡妇都够塞满一个宫院了,别说八大胡同!
康熙听言,心里大骂三声“奕詝你个混蛋!”,堆起笑点头,“夫人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肃顺夫人见好就收,侧身恭谨行礼:“万岁爷过奖,奴才不敢当。”
康熙笑的牙碜,当着诰命夫人的面,也不好跟肃顺摊牌。憋口气,对着夫人赔笑一番。没办法,半夜把人家一个良家妇女,还是一品“老”诰命抬到养心殿,啧啧,要传出去,还真是丢人!
肃顺沉着一张脸,皇上说什么就应什么。夫妻二人与康熙周旋半个时辰,捞了一堆赏赐,肃顺又领了建军事学院差事,这才磕头告退。
半夜召见诰命夫人,说出去实在不好听。康熙索性请夫人坐回轿子,还叫那帮侍卫抬着,肃顺一路护送回府。
等到小轿来到肃顺家中,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轿子在二门内停下,四个御前侍卫,忙了一夜,将轿子抬来抬去,到肃顺府中,停稳轿子,自知今日之事蹊跷,连口茶都不敢喝,急匆匆回宫复命去了。
肃顺抬头看看天色,命府中下人各自回去睡觉。等院子安静下来,上前掀开帘子,扶夫人出来,嘴里安慰:“夫人辛苦了。好好回去歇着吧。”
肃顺夫人经历今夜大事,心知事关重大,不好多问。只得拉住肃顺的手,张张嘴,半日才说了句:“相公,你——也歇着吧。”
肃顺收回手,抬头望天,“不了,一会儿就要上朝了。”扭头径直往书房走去。
夫人站在二门以内,眼睁睁望着自家男人渐渐走远。石榴树上,露水啪嗒一声滴下来,砸到地上,碎成八瓣。
肃顺听到身后响声,站在二门外,回头看见黑咕隆咚的,夫人一人站在门内,半天也不动上一动。心中一酸,停住脚步,隔着一道门柔声嘱咐:“这两天你收拾收拾,把后院那些侍妾,该嫁出去的嫁出去,该送回娘家的送回娘家。好生将她们打发了吧。咱们家里,总养那些闲人,传出去,别说我名声不好听,成天给你无事找事,也够烦心的。”
肃顺夫人听了,答应一声,目送他进了书房,挑灯夜读。
肃顺与夫人平安回府,承恩公府里,费扬古不久便得到消息,长出口气,打个哈欠,爬回床上。临睡前,打定主意,往后再也不干帮人私奔这活儿了。忒他姥姥的担惊受怕。
再说紫禁城内。
康熙送走肃顺,坐在养心殿里,怎么想怎么憋闷。明明是皇后到了承恩公府,之后出来一顶小轿,还有承恩公夫人亲自送到大门口。一路还有肃顺、费扬古两个带人暗中护送,怎么就成了肃顺夫人?
闭上眼,叫来崔玉贵,问:“皇后现何在?”
崔玉贵躬身回话:“回主子,奴才刚听说,主子娘娘昨天傍晚,宫门下钥之前,就回来了。只是,大概是回来的急,坐的是承恩公夫人马车。回来之后,就到慈宁宫大佛堂拜佛。直到三更天,才回的钟粹宫。”
康熙听了,咬牙恨骂:“好一个皇后,好一招移花接木,竟敢把朕当猴耍!”站起来,大声怒喝:“摆驾钟粹宫!”
张德全、崔玉贵二人,吓的一哆嗦,不敢耽搁,急急催仪仗、步辇,还要备上披风、雨伞。如今虽说是六月天,太阳出来之前,还是有些凉意。万岁爷身子弱,可不能吹了冷风着了凉,给露水淋着了。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来到钟粹宫时,天色朦胧,快要亮了。钟粹宫粗使宫人已经点上灯,窸窸窣窣穿衣服,准备清晨洒扫。听到外头叫门,急忙拉栓开门。康熙站在门外,瞅见门开了一条缝,飞起一脚,连门带人踹开,闪身入内。
张德全、崔玉贵紧紧跟着,顺便低声吩咐:“都别咋呼,都别咋呼。伤着了没?主子踹你,是看起你,是你的福气,知道不?出去可别瞎嚷嚷!有人问起来,要谢主隆恩,谢主隆恩,知道不?”
呸!我谢你啊!
不说那倒霉宫人如何趴在地上揉着肚子哼哼,康熙摆手,甩众人在前院,自己大步进了后院。与前面开始热闹不同,钟粹宫后院,因是皇后休息之处,白天尚少人来,更别说黎明前夕。一路上憋了不少火,来到东三间门前,康熙反而有些踟蹰。崔玉贵说,皇后三更才回。想必,她对养心殿之事,也该清楚了吧?
哼,一定是想好了对策,在这儿等着朕呢!
想到这儿,康熙聚起胸中闷气,抬腿一脚踹开屋门。守夜宫女惊呼:“贼!抓贼!”一声叫嚷,打破黎明之前的宁静,惊起屋里屋外一阵慌乱。康熙冷哼一声,推开门,沉声丢下句:“是朕,别喊!”摸黑进了里屋。借着窗口荧荧白光,摸到床前,左右脚齐使劲,提提腾腾甩掉靴子,扔掉披风,一头钻进床帐里。今天要是不办了你,朕就不叫“金三康”!
梅梅辛苦一天,原本十分困乏。奈何心中有事,躺在床上好一会儿,刚刚有些困意,就听外头胡腾一声,紧接着嘈杂忙乱。宫女惊呼之后,就见一个黑影,熟门熟路,闯了进来。奇怪的是,外头反而安静下来,只听见一阵穿衣声、打水声,有条不紊。
等黑影钻进床帐,不等他往床上压下来,梅梅一跃而起,脚踹膝盖,迫使其半跪下来。一只胳膊肘顶住来人胸膛,一只手就势掐住那人咽喉,肩膀使上七分力,往后一扛,没费多大劲儿,就把来人摁到床板上。看身形,梅梅已有九分明白此人是谁。嘴上却不道破,故意给他难堪:一屁股坐到他后背上,揪住耳朵小声喝问:“什么人?谁派你来的?还有几个同伙?说!”
康熙趴到薄被里,双手握拳,砰砰砰捶着床板连声哀怨:“他爷爷的,穆扬阿你教什么不好,偏偏教皇后防狼术!”
作者有话要说:金三康是康熙在现代的名字,在《雍正皇后种田记》以及本文35章或36章中出现过。
这个情节,取自于大弦戏《三搜太白府》。河南戏曲,听懂河南话的亲,可以去看看。比我说的还有趣呢!
至于梅梅为什么不跟肃顺走,是有原因滴,容我慢慢道来!


39皇帝皇帝

  外头绿叶、红云等人只听见屋里床边砰砰作响,期间皇后小声低喃,还以为是帝后二人正在进行夫妻生活,自然不好进去打搅,全都乖乖的穿衣服起床,到外头打水洗脸,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康熙捶了半天床,不见外头有人进来查看动静,心里头,也不好意思直接张口喊人。活是多少辈子,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坐在屁股底下,逼问“有没有同伙”?
康熙愤懑了,皇后啊,你也不想想,这种事情,他能有同伙吗?
想到这里,回过神来,不对呀,朕是来找皇后兴师问罪的,怎么反而被皇后擒住了?
天色渐亮,窗户上,现出鱼肚白来。床帐内,光线模糊中,能看清人脸来。
康熙不回话,梅梅也不好总压着他不起来。手上用巧劲,不轻不重在康熙耳朵上捏一下,循循善诱:“说吧,你是谁,要是坦白交代,或许,事情禀报到皇上那儿,还能给你留个全尸。”说着,悄悄溜下来,站到床前。
康熙悲愤异常,揉着胳膊,酸疼酸疼,扭头冲皇后发火:“我是谁我是谁,我是你亲男人!”说一说完,看一眼床前皇后正抹眼泪,顿时哭笑不得,皇后啊皇后,朕这还没发火呢,你这一副怆然欲泣的模样,从何说起呀?
梅梅抽抽搭搭,摸着眼泪埋怨:“臣妾如何没想到是皇上您?钟粹宫是什么地方?一个小蟊贼,怎么能说进就进来了?可是皇上,乍然之间,您让臣妾如何料到,一国之君,好好的大门不走,怎么就跳了窗户?钟粹宫好歹也是国母寝宫,臣妾哪里会想到皇上真把这当成那个——那个胡同。皇上啊,就算臣妾神机妙算,一时情急,怕万一真是那等宵小,为保清白,实在是容不得一丝大意。伤了皇上,臣妾请罪。还请皇上看在臣妾为保国母清誉,不得不为之,从轻发落吧。”说着,风流婉转跪了下去。膝盖一接触到地面瓷砖,“吱”的一声,真凉啊!忘了前两年有次跪康熙跪的时间长,膝盖落下毛病了。
“你——”清白?你还真说的出口。你为保清白,那朕成什么了?半夜入室强占良家妇女?康熙刚要发火,窗外崔玉贵哎呀一声。康熙皱眉,喝问:“什么事?”
崔玉贵揉着脚面,一面瞪张德全这个奸佞小人,一面忍痛回话:“主子,该上朝了。”小张子,你等着,下回咱家一定踩回来!
康熙忍了半天气,终究还是公大于私,哼哼着应道:“知道了,还不进来伺候朕更衣。”
宫女、公公们这才推开门扇,掀开帘子,鱼贯而入。
趁康熙与崔玉贵说话之际,梅梅站起身披了件衣服。等众人进来,亲手湿了帕子,给康熙擦手擦脸换朝服。
系扣子时,梅梅垂眸,思量着康熙怕是火了,手指有意无意划过康熙脖子,嘴里小声说道:“皇上今晚——早点儿睡吧!”
康熙眯着眼,看皇后装模作样充贤惠,两只手时不时东暗暗西摸摸,听了她的话,抿嘴一笑,“皇后也早点儿睡,今晚——啊!”
梅梅红了脸,低头不语。暗暗思量如何糊弄过去。
康熙好容易搬回一局,忙着上朝,坐御辇赶往乾清宫,留着满腔心思,一心盼着天黑再跟皇后“较量”、“较量”。
朝上说的,无非是最近奕訢新政如何,肃顺海军建的怎样。事情刚开始,虽然有些艰难,总归还是朝着好的方向大步迈进。
说完大方向,就是琐事。因两广总督空缺,吏部问康熙如何安排。康熙想了想,问奕訢:“李鸿章与荣禄,哪个更能胜任?”
奕訢听了,笑着拱手回答:“一为能臣,真才实干;一为忠奴,体谅上意。臣弟认为,皆可。”
肃顺站在一旁,红着眼睛冷笑。可不是,两个都是得了你赏识的。
康熙听完奕訢的话,看肃顺一眼,由衷感慨,“李鸿章也不容易啊!”当即点了李鸿章做两广总督,荣禄为青岛海军大营副营长,归肃顺直接调配。历史评价,荣禄是条狗,既然如此,就让这条狗去咬肃顺吧!哈哈!
康熙又提了崇琦为河南乡试主考官,即日赴任。因其为正史上阿鲁特氏皇后之父,散朝之后,康熙特意召见,垂问一番、教训一二,顺便问些闲话。得知崇琦女阿鲁特氏确实与大阿哥年纪相仿,且品行端庄,康熙点头,“女儿也是传后人。爱卿当好生教导。将来,或许可以光耀门楣。”
崇琦不解皇帝话里意思,只是在大殿之上,不敢多问,待回家,与夫人瓜尔佳氏商量,求夫人娘家嫂子爱新觉罗氏什么时候进宫了,帮忙打探打探。崇琦临行前,特意带着女儿去了亡妻娘家,跟前岳父、郑亲王端华辞别。端华见了外孙女,想起早逝女儿,又是一番唏嘘。听崇绮托付,爽快答应什么时候方便,就让肃顺帮着问问皇上打听外孙女,究竟是为何事。
这边崇琦暂且安下心来赴任不提。养心殿内,康熙可是暗暗激动的紧。一下朝,回到养心殿,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饭菜香味儿。大公主颠颠跑过来行礼,说是奉皇母之命,前来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