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晶刚满一岁,话都说不全,两只眼睛往桌上瞄瞄,急忙伸手说道:“气油油,气油油。”
四爷不解,奶嬷嬷笑着解释:“四公主说,要吃肉肉。”
四爷忍不住笑了,接过弘晶抱在怀里,拿手指戳戳她小脸蛋儿,说道:“才多大,就要吃肉肉了?瞧你馋的,多亏是生在皇家,想吃什么吃什么。若是百姓家里,一年吃不上两回肉的,看你怎么办。”
说着,当真亲自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吹,送到弘晶手里,让她捏着玩,只不许吃进嘴里。
弘晶哪里听他的,一辈子也就只有幼儿时这两年可以肆无忌惮藐视皇权,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抓起饺子就往嘴里塞,管你是皇帝还是帝皇。
四爷抓了几下抓出来,弘晶瞧见到嘴的肉没了,眨眨眼,盯着四爷看两眼,哇的一声哭了,伸胳膊屈腿儿就要找四爷要,看四爷铁了心不给,居然还捏着小手去抓四爷胡子。四爷哭笑不得,连忙往后靠,生怕龙须被闺女给拽走了。对着个小奶娃,劝也不知道如何劝,哄也不知道该如何哄。还是八姐有法子,冲奶嬷嬷使个眼色,奶嬷嬷便赶紧上前抱着弘晶,连哄带颠,弄了出去。
四爷扶额,摸摸下巴,“总算走了。”
八姐一旁笑说:“要不怎么说,儿女都是债呢。从生下来,就不给咱们安生。”说完,噗嗤笑了,“就这还不知道这丫头一会儿抓周时候要闹什么笑话呢。”
果然,四爷到前朝接受百官朝贺之后,到后宫来看闺女抓周,就看见弘晶坐在一大堆宝贝上头,这个拉拉,那个拽拽,挑挑拣拣大半天,最后挑出来个绣花枕头。若在平时挑个绣花枕头就罢了,关键是昨日四爷还想着给闺女挑女婿。这么一联想,难得心里嘀咕起来。
好在大好日子,众人乐得讨喜。啧啧半日,“公主果然天资聪敏,将来女工不同凡响啊。”
八姐抿嘴儿一笑,叫来弘春,请众位公主、王福晋到偏殿喝茶,稍后一块儿去给太上皇后、太后请安。一起吃顿饭。
这边奶嬷嬷便抱了弘晶下去,好换了衣服,一会儿到太后跟前讨喜。四爷坐下,问道:“那绣花枕头不错,谁给准备的?”
八姐抿嘴一笑,“这么多东西,我哪儿记得清呢。是谁如何,不是谁又如何?您呐,还想着赏他不成?”
四爷冷哼一声,叹道:“咱们做父母的,又是中年得的子女,眼看就要到而立之年,还能护孩子几日?更何况,闺女总归是要嫁出去的。将来若是挑了个好的,一辈子荣华富贵。若是挑了个不懂事的,怕就跟前朝建宁公主一般凄凉后半生了。”
说起那位嫁到吴三桂家的公主,八姐也跟着叹息:“大好的日子,您怎么就想到这些了。咱家姑娘性子坚韧,更何况,弘晶又是嫡出,哪有将她嫁到汉家的道理。再说,儿女自有儿女福。咱们只管好好养大他们就是了。往后的日子,还要他们自己过,那才好呢。”
四爷看八姐一眼,摆手屏退众人,小声说道:“女孩儿倒也罢了,这几个儿子,可叫朕如何处置呢?”
八姐皱眉,“爷若是说政事,那可就不是我能帮忙的了。”
四爷摇头,说道:“按理,嫡子位份,是高于庶出子的。今日在朝堂上,朕看着儿子们跪拜,弘时在前,就想起了当年太子哥哥再世时,都是太子在前。今日略有感慨罢了。”
八姐沉默片刻,还是笑着宽慰道:“皇上想多了。什么庶出嫡出的,在我眼里,都是我的儿。朝堂上的事我不懂,我只知道家和万事兴。说句不该说的话,皇上要以史为鉴,莫让这一辈孩子再走上一辈的老路才是。”
四爷点头,“皇后说的是,朕要想个法子,如何才能叫他们安心才成。”
八姐心中冷笑,能有什么法子,不过就是张廷玉后来给你出的什么秘密建储的法子,还因为事先没商量好,说漏了好几次嘴。如今老爷子还活着,看你怎么跟他说去。
夫妻俩又沉默一会儿,就有小太监催着去给康熙、太后请安。要说康熙命没乾隆好,想当年,乾隆当太上皇,哪一年元旦不是坐在太和殿正中,一旁新皇帝陪着接受百官朝贺。生生把新皇帝嘉庆压的毫无存在感,整个一个退而不休,大事还是他做主,没嘉庆啥事儿。康熙倒好,一年两头病,最怕天冷。前几日刚下了场瑞雪,陪着宜妃看了雪花,就躺着不会动了。正好给了四爷大过年立威的机会。康熙这么给面子,四爷自然也乐得表现孝心。这边领着亲王皇子皇孙们鱼贯而入,进了康熙所居皇极殿,那边八姐就去了宁寿宫,纵然慈宁宫乌雅氏年纪大,年秋月到底是正经皇后升上来的,资历比乌雅氏高一头,先去看她,才能再去看乌雅氏。
好在年秋月年轻,膝下只有一个公主,自然不会在这些事上让乌雅氏很没面子,不过笑着见了后妃公主王福晋们一遍,便请众位命妇到慈宁宫去看皇太后。
乌雅氏早就等了半日了,一面等心理一面自叹命苦。别家太后哪个不是后宫第一人,就算顺治朝两宫太后,也是一同受命妇朝拜。到了自己好了,非得分出个先后来,这不摆明了给自己这个老婆子没脸么。
八姐带着人进来,一看就知道乌雅氏心里憋着气呢。连忙给二公主、弘春使个眼色,叫她二人一左一右坐到老太太身边,好哄老人家开心。都说人老糊涂,大过年的,可别闹出个什么不高兴来。
好容易哄了老太太开心,一帮人这才敢说笑起来。八姐抽了个空走了回神,心中暗暗琢磨:给老四当媳妇儿这活儿果然不是人干的。每日里掂量来掂量去,净琢磨后宅隐私了。瞧爷如今行事,走一步退三步,还真就成了深宅妇人了。得了,改天叫弘旺过来,指点指点他政事要紧。咱面上显得再从容,到底也是天家子孙,总不能到屁股底下的龙椅不去抢着坐,反倒便宜了弘时那个白眼儿狼。没见连着几日,那个高红丽都去齐妃那里,爷这里来都不来吗?
八姐想明白这事,第二天遇到弘旺来请安,便暗示起来。哪知道弘旺摇头,说道:“额娘,这件事先不急,我怎么听说,高红丽开始跟三哥商量出外办差的事了?”
八姐摇头,“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是你三哥出去,还是高红丽也跟着去?”
弘旺说道:“三哥出去倒不稀奇,毕竟他也这么大了,只是高红丽好像还给他找了几个帮手。”
八姐听了问道:“可是高家的人?”
“儿子正是因为这事儿才奇怪呢,不是高家的人,是陈家。”
“陈家?”八姐点点头,“不愧是红丽,陈家虽然不算显赫,到底名声在外,经营南边儿这么多年,高红丽这是上心了,想学我呢!”
弘旺张张嘴没说话:学您?当皇后?不是吧?她怎么这么快就想通了。不应该啊!啧啧,果然是当过皇帝、太上皇的人,心理素质非凡呐!
作者有话要说:皇家剧院小剧场:
红丽:哼哼,论经验,谁能跟我比?
弘时:那是,爷家有贤妻
83郎舅兄弟
第八十三章郎舅兄弟
八姐微微一笑,眯着眼瞅着手上指甲说道:“那谁知道呢?反正以高红丽如今情况,就算是改朝换代,也轮不到她来当皇帝。按她的性子,扶持自家男人登上龙椅,未必不可能。”顿了顿,看一眼弘旺,慢慢琢磨:“如今这么看来,老三后院有高红丽出谋划策,你后院的人也不能太次了。虽说咱们看来,红丽就是在蜜罐里长大的有福之人。可他毕竟上位多年,有些心性,非比常人。寻常家女子,莫不是读女儿经长大的,纵然有大心胸,在朝政之上,也不见得能帮多少忙。富察氏那里又有红丽游说,咱家就是娶过来,只怕对你也不是好事。更何况,在我看来,那个富察氏——还是送到弘时院子里,叫她跟红丽窝里斗吧。我突然很想看看,到底是东风压了西风,还是西风压了东风呢?”
弘旺皱眉,“您的意思是说,那位富察氏并不如外头传言那般贤惠?”
八姐冷笑,“她能得了个贤名,九成九是给逼的。不过是为了成全丈夫名声罢了。换个人做弘历原配,除非熬死弘历,不然,还是会得这个名声。”
弘旺冷笑一声,琢磨一番马齐侄女性子,点头道:“我听说那孩子性子刚毅的很,心眼儿也不少。也罢,就让红丽看看,她曾经认为美丽端庄贤惠的女人,到底有多‘好’。”
八姐抿嘴儿笑了,半晌方说:“坐到那个位子上,哪一步不是战战兢兢。也就是皇帝得给皇后面子,若换了汉朝那时候,说废后就废后,富察氏指不定早就给高氏逼到绝地了。得了,咱没事儿管人家后院儿里的那些弯弯道道做什么。以我看,如今你们兄弟关注的重点倒是有些偏颇。玩朝政固然需要多些心眼儿,但朝政毕竟关乎社稷,纵然争斗再厉害,也不能把国计民生给算计进去。四爷之所以能在众兄弟中脱颖而出,不止靠了‘富贵闲人’四个字,更让老爷子欣赏的,还是他‘忠于社稷’、一心为民。这一点,你也要记住。争斗只能占你三成精力,剩下的心思,好好放到如何治理国家上来。你要记住,治大国如烹小鲜,然最能考验一个人厨艺的,往往就是那些‘小鲜’。”
弘旺听了,躬身行礼称是。母子俩又说了一番话,弘旺告退。八姐叹口气,倚到身后椅子上,呆呆的望着窗外石榴花出神。
四爷看了番折子,有些累了,便坐辇到永和宫来吃饭,顺便找八姐说说话,聊聊天。原配夫妻吃饭,并无外人在场,四爷便忘了“食不言”的规矩,随口跟八姐提起这两日杂事。“马齐那个侄女我倒是见了,跟弘旺大小差不多,有他们家家风。我瞧着很不错,哪日你也见见,差不多就定下来。”
八姐微微一笑,“那日太上皇后与皇太后花朝节召见三品以上官员家眷,我已经见了。果然如皇上所说,是个好孩子。别说我,就是齐妃、懋妃她们,都满嘴夸呢。”
四爷闻言笑了,“懋妃又没有儿子,那么高兴做什么。”
八姐淡笑,“看皇上说的,好歹懋妃也是长辈,将来养老之事,还不落在几位阿哥身上?不管哪个阿哥娶了位贤孝的媳妇,我跟懋妃几个姐妹,都是高兴的。”
四爷微微一笑,点头道:“也罢,知道你们姐妹关系好。朕还得靠边儿站呢。”
八姐笑了,“多大年纪,老夫老妻的了,您还这么*逗趣儿!”
二人说笑一会儿,八姐正色问道:“弘旺的事,我自然听您的。只是弘时媳妇,我倒想说说。听齐妃妹妹往日里言语,意思定然是想要个好的。更何况,高红丽又进了弘时院子。说是包衣奴才,高家毕竟有当朝大员,若弘时嫡福晋家里太薄弱了,怕是不能平服底下妾室。传出去侧福晋管家,到底对孩子们名声不利。您看呢?”
四爷闻言,收了脸色喜色,沉声说道:“那也得看弘时那个年纪有没有合适的才成。缘分这东西,得看天意。”
八姐笑道:“您不就是天,还看什么天意呢。净会唬我们。”
说着二人都笑了。八姐趁着四爷高兴,忍不住劝道:“弘时那孩子性子刚强,往年又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在我眼里,看他总与弘旺、弘昼一般。更何况,他是长兄。大媳妇人选,总不能太差了。将来也好领着弟媳妇们做事。您就费心,给挑个好的么。儿子媳妇过的好了,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心里也踏实不是?”
四爷听她说的诚恳,点头道:“难为皇后如此贤惠。这事朕会仔细看的。”说罢,低头吃饭不提。
八姐见四爷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说。
又过几日,听见前朝说要对青海用兵,一时户部、兵部、吏部忙乱起来。
底下兵马准备妥当,粮草已经先行安排,对于挂帅人选,四爷为难起来。原本是有岳钟琪、年羹尧几个大将可用,然而有人告岳钟琪贪污受贿,年羹尧纵然跟了自己,毕竟还有年秋月那位太上皇后坐镇,其忠心有待考量。更何况,想起年羹尧曾当街调戏过武氏,致使武氏回到王府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求一纸休书,搬出王府,好常伴青灯古佛。这年头寺院那是个什么地方?尼姑思凡、和尚怀春多的是。偏偏年羹尧还对武氏念念不忘。一想起来,四爷便觉头顶上帽子绿油油的。
如此犹豫一番,最终还是定了大女婿博尔济吉特班弟领队,四爷亲自送到德胜门,望着将士们浩浩荡荡出城,奔赴前线。
然而班弟到底年轻,不过半年,就被青海那帮粗人打的落花流水,苦哈哈地带人回到京城。来到安定门外,班弟握握手里钢刀,心里嘀咕:“大公主啊,快来救命啊。若是你来晚一步,我就只能自刎在皇宫门前,以平息皇上老丈人满腔怒火了。”
心里念叨完,这才故意扭歪了盔甲,灰溜溜带着亲兵进城,留下其余士兵城外待命。
到了紫禁城西华门外,班弟老老实实跪下,等候里头召见。败兵之将,谈何颜面。以蒙古人“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的族规,他这回回来也不算十分丢人。更何况,他还顺手牵了不少矿藏回来呢。就是不知道老丈人这回是打算怎么想的了。
正耷拉着脑袋琢磨悄悄派去请大公主的人回了没,就听门口一声恭敬行礼:“给三阿哥请安!三阿哥要出门?”
班弟一听,得了,小舅子来了。小心抬眼看了看,就见弘时带笑走来,凑近了蹲到一旁小声问道:“姐夫,这回——回来的够快的呀!”
班弟无语,冲弘时眨眨眼,小声说道:“三阿哥,不知大公主近来身体可好?一别一年,不知她母子几个怎么样了。若是——日后还望三阿哥多看顾她们母子才是。臣在此多谢了。”
弘时噗嗤一声笑了,摇头站起来,拍拍班弟肩膀,领着人径自走了。班弟无奈,只得依旧老老实实跪着,等候四爷召见。
弘时走了不远,身后跟班里头,一个面皮白嫩的小太监凑上来,悄声说道:“这可是拉拢班弟的好机会,呆会儿找到几位皇叔,小心说话。请他们多求求情,班弟欠了这个人情,郎舅们日后想再亲近,就容易多了。”
不消说,这个小太监,便是红丽男扮女装而成。
弘时头也不回,一展扇子,啪的一声打到红丽帽子上,冷哼一声:“这爷会不知道?瞎白活什么呢小丽子。还不跟上,待会儿替爷给几位叔叔们挑东西去。”
红丽咬牙嗯了一声,低头跟着。因高斌祖上是汉人,故而家中女子都缠脚。红丽虽长大懂事后就主动破除这一陋俗,然而早年小脚受了伤,走路还是不能快。走了不远,弘时就瞧出来了。故意大步往前走,累的红丽只得亦步亦趋,一面走一面埋怨:“天杀的,早晚叫你尝尝裹小脚的滋味儿!”
二人走了不远,便是关帝庙后街。前头有一家卖人参的药铺,早就打好招呼,今日来取百年人参。红丽进去取东西,弘时站在门外,朝对面街漫不经心看一眼。登时奇怪起来。
红丽领着侍卫抱着礼盒出来,就见弘时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对面一顶绣花小轿。轿子旁边,还站着一个总角丫鬟,一个老妈子。不用说,定然是哪户人家的小姐出门逛街来了。
看看弘时那股子痴样,红丽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伸手啪的拍在弘时后背上,阴阳怪气说道:“爷,您瞅上哪位了?要不要抢了回去?”
弘时顾不上生气,摆手急忙说道:“别捣乱,你瞧,那位小姐行动举止,像谁?”
红丽闻言,收了满腔酸气,仔细瞅瞅,可惜,轿帘子飘飘,只模模糊糊看了个侧面。心里琢磨:“这轮廓,好像那位弘吉拉氏惠儿呢!”
那位姑娘正是弘惠。这会子,她也正坐在轿子里奇怪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比较忙,今天木有小剧场
84富察姑娘
第八十四章富察姑娘
弘惠今日来外逛街,路上遇到富察家姑娘。本来心里思忖,自家爹爹官位低,比不得人家富贵,有心离的远远的。哪知富察姑娘特意命丫鬟来招呼,不好驳了人家面子,只有命轿夫停轿子,准备下轿。幸好满族姑娘祖风豪爽,不甚忌讳出门。否则,满街人来人往,叫外人瞧见,可是要多说闲话了。
随富察家丫鬟进了茶楼,到楼上雅间,富察姑娘已经等候一会儿了。富察家姑娘名唤玉雅,看到弘惠进来,忙笑呵呵站起来迎面笑道:“刚从楼上看到妹妹家轿子,想着就是妹妹出来逛逛。自从去年在皇太后跟前见过妹妹,我便觉相见恨晚。平日里琐事繁多,没想到今日竟然街上遇到。若是妹妹不嫌弃,咱们一起喝杯茶可好?”
弘惠自然不无不可。自家虽然祖上抬旗,毕竟家底单薄,不如富察氏满门簪缨。不说巴结玉雅,起码不能得罪。因此急忙满脸堆笑,柔声说道:“富察姐姐相请,怎敢不从。况且,我也正想跟姐姐请教请教刺绣女红。还望姐姐莫要嫌弃才是。”
富察玉雅急忙拉弘惠坐下,亲手倒茶送上,说道:“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互相讨教才是。我们家就我一个女孩儿,能有个一番儿大的姐妹说说话,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听说,妹妹的针黹可是连宫里的皇后娘娘都夸呢!”
弘惠听了,心中忍不住发虚:以那位的绣花水平,是位姑娘的针黹,在她眼里,都是好的。
嘴上只有谦虚谨慎,“姐姐说笑了。娘娘不过是瞧着实在是找不着地方夸我了,娘娘宽厚,照顾我面子罢了。值不得说笑。”
玉雅淡淡一笑,拉着弘惠继续聊天。
弘时坐在对面店里,听着底下人回报,嘴里奇怪道:“弘吉拉氏家底可是不如富察氏丰厚。怎么富察家姑娘这么热情。”
红丽抿嘴笑笑,说道:“出身算个屁!”
弘时一怔,随即拍腿拍腿大笑。笑到眼泪都掉下来了,这才捂着肚子说道:“我说呢,历史上纯宗皇帝怎么挑了那么个出身的皇子继承皇位呢,原来是因为在他自己眼里,出身从来就不是问题呀!怪不得怪不得,难为我还一直因为自己生母是汉人,至今不得释怀。原来,竟是我想偏了。”
红丽看他一眼,站在一旁咬咬牙,催促:“爷再坐下去,几位叔爷倒没什么,怕大姑爷要等急了。”
弘时这才想起来大姐夫还在西华门外跪着。拍拍手站起来,嘴里笑道:“说的是说的是,正事要紧,正事要紧。”说完,出门领着人晃晃悠悠,奔几位皇叔家府邸去了。无论如何,班第也是姐姐亲老公,为了几个外甥,也不能叫一刀咔嚓了。
弘时忙了半个下午,到傍晚方回。院子里几个大宫女迎出来,端茶倒水献殷勤。春兰依旧是往日贤惠温柔模样,倒是夏荷,看高红丽跟着进来,悄悄退后一步,小声说道:“方才齐妃娘娘院子里一个小太监过来一趟,看三爷不在,就走了。也没说什么。”
高红丽点头,冲弘时使个眼色。夏荷会意,看弘时歇息一会儿,有了精神,慢慢上前回禀。弘时略一皱眉,问道:“可是额娘叫我去了?”
夏荷摇头,“这倒不曾听说。”
弘时想了想,如今天色将晚,自己一个成年皇子进后宫也不合适,便点头道:“也罢,明日一早再去看看。若有什么事,先与我说说便是。”
这晚,弘时不顾春兰小意殷勤,依旧歇在红丽屋里,算起来,这已经是接连半个月“宠幸”高姑娘了。春兰心中暗自思忖一番,低头一笑,自己回屋睡觉。
再说弘时与红丽二人,一个睡床,一个睡塌。趁着夜深人静,商量起来。弘时说:“皇阿玛见了班第,大发雷霆。撸了班第爵位,叫他回府思过。如今皇爷爷那边倒是看了一场热闹。”
红丽点头,“说的也是,今天你在屋里跟十七叔说话,我在外头闲逛,就模糊听见好像说什么太上皇如何如何。就连直亲王府里,跟理郡王府里,都有动静了呢。”
弘时噗嗤笑了,“人家若真想做些什么,能叫你听见了?”
红丽对着帐子顶撇嘴,“怎么不能?你真以为包衣不怎么样?告诉你,拿出我们高家身份来,走到大街上,那些根正苗红的正经旗人,还得管我叫姑奶奶,上赶着巴结呢!”
弘时半日无语。红丽见他不吭,翻个身准备睡觉,黑暗中,听到弘时幽幽说道:“上辈子,我被软禁之时,有个小太监占了我的饭,每日里便送些残羹冷炙与我度日。野史传闻,常说我是自尽而死。其实——不过是饿的缘故。”
红丽睁眼,瞪着黑黝黝的帐子,半日才说:“该死的奴才!”
弘时呵呵笑道:“你说的对,出身算个屁!手中权势才是王道!”
红丽嗤笑一声,“权势?你还是赶紧想想,如何弄个好嫡福晋才是吧。眼看孝惠章皇后孝期就过了,不出意外,给你挑的那位就是原先的董鄂氏。一个独生女儿,老爹还没几年活头儿了。往后岳家一点儿助力也没。瞧你怎么跟人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