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咂舌,“你们女人怎么都这样,说着说着就提这事儿。”
八姐笑了,“哦?我当只有我大胆,仗着原配冒犯一回。更何况,此事乃是我职责之内,算不上逾矩。怎么,还有哪位妹妹敢这么放肆?”
四爷笑着摆手,“哪里,是昨日去看太后,齐妃在一旁撺掇了两句。朕当时没理她。国事还忙不过来,哪里有空逛后宫?再说,朕素日里清心寡欲的,弄那么多妃子雨露不均,闹出争风吃醋的不够麻烦的。圆明园不比畅春园,地方小,养不起那么多人。好在太后一心琢磨弘时侧福晋的事,没怎么上心。”太后是什么人,怎么会给齐妃当枪使。
八姐噗嗤一声笑了,论女色,老四确实比上梁康熙跟下梁弘历强不少。心里默默念了一句:齐妃?呵呵,留给红丽治你吧。
说起高红丽,这会儿可没帝后这般好心情。高斌回来,命她到书房见面,仔细说完今日面圣一事,问起红丽意见。红丽抿嘴儿问道:“爹爹,堂弟才十二岁,虽说天资聪颖,可从来没见过八贝勒,怎么就提起比八贝勒家大格格大一岁的话来?更何况,那位格格如今养在皇后身边,是皇帝养女,不出意外,将来就是和硕公主。尚主?咱们这样的人家,底子毕竟还是薄了些啊。”
高斌何尝不知,只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帝八爷兄弟斗法,好巧不巧高晋入了八爷的眼,红丽入了太后的眼,虽说旨意没发到底心里想想膈应人。高晋还倒罢了,年纪不算大,婚姻之事,还能再等。红丽可怎么办?眼看就要熬成大姑娘了,再叫太后、皇上这么吊着,可就成老姑娘,皇家不要,再想嫁人,哪里容易?
想着想着,便觉心里堵的慌。红丽这孩子,跟她兄弟姐妹们不同,自幼聪明懂事,孝顺和气。不到五岁,便能帮着夫人处理家务。不到十岁,便能帮着自己誊写折子,偶尔还能出出主意。阖府上下,老幼主仆,哪个不说这孩子聪明能干,哪个不夸她待人和善?本以为凭着自己官职,将来给女儿挑户好人家嫁了,高高兴兴做诰命夫人。日后翁婿相互扶持,富贵平安。哪知道,硬生生碰上皇帝家内讧,眼看就要耽误孩子青春,怎能不叫人忧愁?
红丽看高斌叹气,低头想一想,走到跟前扶着高斌膝盖蹲下去,柔声劝道:“爹爹莫急,此事还未定论。或许尚有转机。”
高斌摇头,“纵然有转机,哪户人家又愿意要皇家暗中定下,后来又不要的媳妇?儿啊,都是为父害了你。咱们若不在包衣,在八旗,哪怕仅仅是汉人,也不至于这么委屈你。好孩子,你要想开些。多多想开些。”
红丽低头冷笑一声,劝慰道:“爹爹不必如此,此事尚有转机。爹爹只管好生办差,其他事情,咱们静待其变就是。”
高斌不解,“儿啊,莫不是——你有什么法子?”
红丽摇头:“孩儿久居深闺,能有什么法子?不过是看如今局势,定会有变。孩儿只望爹爹记下,当今皇上,一忌贪,二忌党。爹爹只需一心办差,做个清流砥柱,便可。太上皇尚在,万岁爷能用的人不多。然而,这大好河山终究还是今上做主。好好跟着今上,爹爹做出了政绩,哪怕女儿是进宫为奴为婢,日子也会比那些祖上显赫、现已没落的八旗贵女强呢。主子们是什么心思,包衣奴才是自己人,比正经八旗出来的贵女,更能放心。”
高斌听了这番话,顿时明白不少,笑呵呵拉红丽站起来,仔细看看自家闺女端庄秀丽模样,不由叹道:“好孩子,若是出身再高些,何愁不能做人家正经福晋,平头夫妻呢!”
红丽对此倒不是很在乎,柔声劝道:“爹爹莫愁,只要旨意还没下,咱们就不用担忧。说不定,哪日三阿哥还真不喜欢我了,拦着不让我进宫,也说不定呢。”
高斌虎了脸嗔怪:“又胡说。为父只求菩萨保佑三阿哥,知礼上进,将来,我儿也跟着沾光,弄套凤冠霞帔穿穿。”
红丽微笑,“丈夫都是靠不住的。孩儿若是想着靠他,倒不如佛前三炷香,祈祷父亲与兄弟们办好差事,早日升官。孩儿也好跟着父母亲享福。裙带关系向来就是不牢靠的,这句话,爹爹不是早就教过我们。怎么您自己反倒忘了?”
高斌觍颜,“为父何时说过?”
红丽抿嘴微笑不语,斜着眼睛看高斌。最后高斌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摆手道:“得得,我说不过你,回绣房歇着吧。”
红丽微微屈膝行礼告退,走到书房门口,听见外头小厮传话,“老爷,大老爷府里晋少爷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位年轻公子,听说,是宫里来的贵人。微服拜访来着。”
“宫里来的贵人?”红丽手扶门框,扭头看看高斌,“该不会是弘时那厮来了?”
76玫瑰花香
第七十六章玫瑰花香
高斌一听小厮回禀,站起来整整衣冠,就要出门迎接。红丽一把拦住,说道:“爹爹,且问问清楚,晋兄弟是偷偷说那二位是宫里贵人呢,还是当着那二位的面。”
小厮在门外听见大姑娘问,急忙回答:“回老爷,是悄悄说的,背着那二位。”
红丽点头,劝高斌:“既然如此,爹爹何不留在书房等候他们到来。若是贸然出去,外人看来,侄儿来看叔叔,还叫叔叔亲自迎接,岂不是叫人看了生疑吗?”
高斌想了想,点头道:“我儿说的有理,就这么办吧。”吩咐小厮出去,请晋少爷来书房。随后笑着嘱咐红丽,“我儿回去吧,一会儿贵客就来了,你在这儿不合适。”
红丽摇头一笑,拉着高斌袖子撒娇,“爹爹,就让孩儿留下吧,孩儿保证,在书房里不出声。”
高斌虎着脸瞪着红丽不出声。红丽可不怕他,瞧他不说话,急忙提了裙摆,搬把椅子跑到屏风后安静坐着。一面坐不忘一面嘱咐窗外丫鬟:“你们赶紧回绣房去吧,路上小心,别叫人看见。”
丫鬟们答应一声,从角门回后院。前头就有高晋恭恭敬敬领着两位锦衣华服的少年,从月门处进来,到书房帘子外头,小厮打开缎子棉门帘,请高晋进去。
高晋退后一步,让开身子请两位少年进去。为首一位说道:“高兄请,稍后还望给我兄弟引荐引荐则个。”
高晋嘴上笑着答应,心里则是嘀咕:“皇子们都是吃干饭长大的吗?一代不如一代。”
进了书房,瞧见高斌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卷书,摇头晃脑看的高兴。高晋走上前拱手行礼。高斌抬头,笑道:“是晋儿来了,听小厮说,还带了两位客人,请进来吧。”
高晋急忙转身,请二位少年进来。高斌抬眼仔细看去,为首一位年纪略长,气质儒雅,后面那位则活泼许多,蹦蹦跳跳跟在后面进了门。二人进门略为拱拱手,年幼的那位就大呼小叫:“呀,高晋兄弟,你二叔家的画真好看,到底是书香世家。我阿玛也很喜欢画,等哪天你有空,给我画一幅,我也好送给阿玛做生日礼物。”
高晋顺着他目光往墙上看,原来是一幅春兰竹笋图。当即笑笑,开口道:“您说那幅啊,那个我可画不出来。是我姐——”
高斌咳嗽一声,高晋急忙改口,“是我家人画的。等改日我问清楚,请位名画家,比着这幅给您画一个,可好?”
少年刚要说好,年长那位开口:“五弟,又没大没小了。到人家家里做客,还不知道老实点儿,回家就跟阿玛说。”
少年抿抿嘴,委屈道:“三哥,我再也不敢了。”
高斌这才知道,眼前这二位,年长这位是三阿哥弘时,另外一位就是五阿哥弘昼。外面传言,弘时虽为齐妃所出,但自幼长在皇后身边,跟皇后所出几位阿哥关系很好,比康熙太上皇那帮儿子们兄友弟恭多了。
高斌呵呵笑笑,连道:“无妨,无妨。”就是两位皇子把他书房搬空了,他也不敢说一个不字。高晋这才上前介绍:“叔父,这二位是侄儿在学宫遇到的两位觉罗家少爷,这一位是三少爷,这一位是五少爷。”
弘时领着弘昼冲高斌笑笑,高斌想要站起来,想起红丽嘱咐,又沉稳坐下,笑道:“二位公子请坐。晋儿不比我家那两个逆子,从小有个玩伴儿。他家就他一个孩子,难得遇到叔伯兄弟之外的伙伴,常来常往,也好互相进益。”说着,叫小厮上茶。
弘时笑着接过茶来道了谢,说道:“高大人家的茶就是不同,还没送来,就带着一股子玫瑰花的香气了。”说着,垂眸吹茶。
弘昼则是奇怪问道:“三哥,怎么会有玫瑰花的香气,这不是龙井茉莉吗?”
弘时不说话,高斌则是后背暗流汗,红丽今日佩戴的香囊,可不就是装的干玫瑰花吗?刚才她赶丫鬟走,自己还暗暗夸赞这孩子心细,留下丫鬟怕会惹人怀疑。这倒好,一个香囊,就把人给卖了。
刚想说两句圆圆场子,就听高晋笑道:“三公子好强的嗅觉,二叔这屋子里平日里*摆个花草。您刚才闻到的,是窗外那盆月季花吧?月季与玫瑰同种,花香相似,也不足为奇。”
红丽躲在屏风后面暗暗点头:怪不得八叔瞧上高晋,这孩子确实聪明善辩。想了想,悄悄起身,推开窗户,给窗外小厮使个眼色。小厮会意,赶紧抽身出去,不一会儿,从暖房里抱出一小盆月季花,花团锦簇开的正茂盛,悄悄放到窗下。
虽说弘时没说当场看花,一会儿走时候没找着,那可不就让高晋犯了欺君之罪么。细节决定成败,这一点上,红丽比弘时做的要细致。果然,弘时、弘昼以高晋小伙伴们身份,在高斌书房坐了两盏茶功夫,就借口天色渐晚,担心家中祖母挂念为名,告辞离开。
出门时,弘时故意驻足到窗台下,去瞅瞅有没有月季花。看见那盆娇艳盛开的月季,弘时还不忘酸酸地对高斌说道:“到底是高大人府上,深秋十月,居然也有鲜花,真是难得。”
弘昼在后面跟着起哄,“就是三哥,咱们家都没有呢。”
高斌吓的腿软,急忙笑道:“这花是在暖房里养着,今日开了花才搬出来。多亏月季花期长,才能开。若换了桃花了什么的,怕就开不成了。若是三公子喜欢,带回家赏玩就是。本就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不过是开的时候巧了,算不得什么珍贵。”
弘时摸着下巴迟疑,“这——不好吧?毕竟是府上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红丽喜*的,若是不小心惹了那个小心眼儿,没准儿啥时候叫她给报复回来,可就得不偿失了。当然,爷才不怕她报复,小丫头片子,除了做饭带孩子,能有什么本事。
高斌不好说话,高晋在旁笑说:“三哥,这东西在别处或许还稀罕。在我二叔家,花房里十来盆呢,还真不是什么稀罕物。家母前些日子跟着学了养花,如今我家还有两盆,三哥若是嫌这个开的不好,不如去我家看看。那两盆是芍药,倒比月季难得。”
弘昼一听,当即张罗着要去看看。弘时一把拉住,“来时候不是说了一会儿就回吗?你这么咋咋呼呼的,听说好的就要去看。仔细一会儿回去晚了,阿玛罚你背书。”
背书乃是弘昼软肋,一提就软了。弘时这才高兴,笑呵呵摇着扇子对高晋说道:“这多不好,贵府才总共有两盆呢。几日高大人说了这月季不值钱,不如就卖给在下吧。”说着,从袖子里取了一块银子,双手递了过去。
高斌摆手,急忙说不要。十月份开的月季,说是不值钱,须知费了多少工夫,一小块银子就想买,还不如白送呢。不愧是皇上四爷的儿子,老子儿子都这般小气。
弘时可不管高斌心中如何想,银子一甩,扔到窗台上,冲门外随身小太监喊道:“愣着干什么?赶紧给爷抱花去。”
小太监乃是小厮打扮,听了这话,急忙脆生生应下,赶到跟前,弯腰抱起月季花。
高斌看高晋一眼,笑呵呵说道:“晋儿送两位公子出门吧,路上小心些。老夫就不送了。”
高晋闻言,赶紧殷勤请弘时、弘昼到自家坐坐。一行人客客气气出了高斌书房院子,渐渐听不到声音了,红丽才从屏风后出来,屈膝对高斌行礼,撇嘴道:“那就是三阿哥?一点儿皇子风度都没。哼!”
高斌看女儿不满,冷哼一声斥责道:“人家没皇子风度,你就有大家风范了?”看红丽委委屈屈低头含泪不语,高斌心中火气腾的一声没了。到底是聪明伶俐、孝顺能干、捧在手心里疼了十几年的亲闺女,哪里是说呵斥就呵斥的。红丽一低头,高斌就心软,放缓了声音劝道:“我知道,那是你替爹娘在皇后生日时候预备的,今日给三阿哥弄走了,你不高兴。皇后生日不是明年初夏吗?到时候什么花没有,你呀,先宽宽心。你是父母亲嫡长女,要学会大方处事,给弟妹们做表率才好。”
红丽抿嘴应下,“是,孩儿知道了。孩儿不是为那盆花不高兴,就是觉得三阿哥这人——不是良配!”说着说着,眼里就簌簌落了下来。
今日弘时行事,确实不如风评那般好。高斌心知女儿心气高,见了这位传说中的三阿哥,难免跟自家往日相熟的几位相比较,心中不满,在所难免。只是,以自家闺女出身,能嫁给皇子已经是祖上荫庇,哪里还容得自家挑三拣四。刚要开口安慰,就听红丽说道:“既然非嫁给皇子不可,咱们何不安心做个富贵闲人。同样都是皇子,为何父亲不想想那位五阿哥。孩儿瞧着,他是位有福之人。一生平安顺遂,孩儿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安心过日子,免得日后一步踏错,毁了自己一辈子不说,还连累了娘家。爹爹,趁如今圣旨未下,您说,咱能想个法子吗?”
高斌沉默半晌,红丽说的对,如今储君未明,若是将红丽嫁给弘时,日后再闹出一位“三贤王”来,怕高家就跟如今八贝勒那几位岳家一般了…
只是,能有什么法子呢?
77兄妹斗气
第七十七章兄妹斗气
高红丽忽悠着高斌琢磨如何退了三阿哥弘时,傍大款般傍上小弘昼那个时候,弘时与弘昼则是婉拒了高晋邀请,坐车出城,往圆明园赶。
马车上,弘时坐在左边,弘昼坐在右边,中间搁着一盆月季花,层层叠叠开的茂盛,花香馥郁。深秋马车为了保暖,挂了两层帘子,车窗也是厚实的布料糊上,花香透不出去,便在车厢里缭绕。
花香太浓,用帕子捂着鼻子都挡不住。弘昼打个喷嚏,从腰间荷包里取出鼻咽喉闻闻,收了瓶子问道:“三哥,早就跟您说了,高斌家就是书香世家出身,他家大姑娘一定是位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您就按皇阿玛的安排,娶了得了。反正不过是个侧福晋,好了给几分面子,不好了扔到后院不理,也就是了。”
弘时瞪他一眼,“你说的轻巧,若是后来她爹升了官,得了皇阿玛宠*,我还冷着他闺女,他能乐意。再说,高红丽又不是独生女,她家里头,亲兄弟堂兄弟一大帮呢。打狗还得看主人,何况高家这两辈人才辈出。”
弘昼呵呵笑笑,背过身看外头街景。弘时也不理他,坐在车内,靠着车厢假寐。不多时,马车来到圆明园外,进了小宫门,路过曲院风荷时候,遇到齐妃带着宫女们出来散步。弘时、弘昼下车行礼,齐妃点头笑笑,看见弘时车上月季花,笑着问道:“这个月份,能看见盛开的月季真是难得。前几日我还想着,叫丫头们去瞅瞅,有没有好的花,放在屋里熏一熏,添几分生气呢。”
弘时没理她话茬儿,硬邦邦说道:“额娘说的是,如今的菊花开的正好,放在屋里,更显额娘品性高洁。”
齐妃咽一口气,心中明白这月季花定然到不了自己手里,念在唯一儿子,不与弘时计较。心里越发佩服皇太后乌雅氏。想前几年十四贝勒去后,乌雅氏与仅剩的儿子相处,想必比如今自己与弘时相处差不多少。唉,生恩不及养恩大,孝懿皇后早几十年去了还是如此,当今皇后还好端端活着,自己是弘时眼里,八成还不如懋妃宋氏亲近吧?
想到这里,齐妃琢磨是不是跟乌雅氏学习,温柔笼络弘时。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亲儿子,血脉相连。有太后例子在跟前,皇后膝下有三位皇子,就算处事再公正,也定然不会一心对弘时。能在后宫帮衬他的,只有自己。弘时就是为了日后前途,也会跟自己一条心。
弘时看齐妃低头不语,知道自己说话难听,可是,谁让当初乌雅氏提出指婚红丽时,她不当场阻止呢?纵然知道不该迁怒于她,心里还是不高兴。更何况,以前二哥活着的时候,她眼里就没自己。二哥死了,才知道自己是她生的。更当年太后一个德性,何苦来!
弘昼虽然看着呆傻,不过是为了自保有意装相。瓤子里头聪明着呢。瞧见这母子见面三分气,急忙乐呵呵上前打圆场,拉着弘时袖子说道:“三哥,弟弟好饿。咱赶紧回去吃东西吧。别叫咱俩不在,弘瞻那小子把好吃的都吃完了,也不说给咱俩留。”
弘时笑笑,对齐妃点头,“孩儿告退。额娘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完,拉着弘昼,叫小太监抬着花盆,一路往武陵春去了。
经过曲院风荷前,一行人过桥时,远远看见八贝勒独生女儿弘曙迤逦而来。身后跟着十来个丫鬟、嬷嬷。弘曙养在八姐名下,算起来是弘时、弘昼干姐妹。姊妹们见面,弘曙乐呵呵行个礼,问道:“三哥、五弟,吃饭了吗?”
弘时微微一笑,说道:“没呢,方才在高晋家中,只顾跟他谈论诗文,竟然忘了吃东西。这不,看时候不短,赶紧回来。不知厨房可有什么好吃的。”
弘曙听弘时提起高晋,耳朵尖儿一红,柔声说道:“三哥、五弟若是饿了,我这儿还有几块糕点。先垫吧垫吧。等一会儿,我到皇额娘院子里,借小厨房用用,给你们做好吃的。”
弘时点头,“有劳妹妹了。正好,我跟五弟也要去皇额娘那里送花。”姊妹三人商量好,带着月季花领着丫鬟随从们,径直进了碧梧书院。
天气正好,八姐坐在院子里,正抱着弘晶教她说话,看见弘时一行过来,笑着说:“你们姊妹倒是商量好了来。别不是有什么事吧?”
弘曙耳朵又一红,笑呵呵行礼说道:“带来几样糕点,想借皇额娘小厨房一用。”
八姐笑着点头,“咱娘俩还客气什么,只管去用。”
弘晶笑着领着丫鬟进了一旁小厨房,八姐瞥一眼弘时、弘昼,笑着说道:“听说你们哥儿俩出去拜访了?都去了谁家啊?”
弘时笑笑,看着小厨房窗户说道:“也没去谁家,就是看到高晋,随便坐了坐。”
八姐听见厨房短暂安静下来,抿嘴儿笑了,“是吗?到高晋家里,还是去他叔叔家里呀?”
弘时没说话。弘昼在后面老老实实交代清楚。接着,叫人把月季花抱进来,笑着说:“皇额娘您瞧,十月份还开的月季花,虽说不十分稀罕,却是不常见呢。三哥特意从高大人手里买来送给皇额娘的。”
八姐笑着看看,这株月季开的不错,粉色花朵错落有致地排列在花枝上,看枝叶墨绿润泽,想必养花人一定下了不少功夫。点点头说道:“不错,若是肥料上的足,温度调的好,说不定,还能开到过年呢。”
弘昼嘻嘻哈哈在旁说道:“若是让高斌家那花匠来养,说不定一年到头都是花呢。”
八姐噗嗤笑了,“开那么长时间做什么?繁花似锦,总有一日要败的。倒是顺其自然方为养生之道。这也跟吃东西一样,萝卜下来了就吃萝卜,白菜下来了就吃白菜。冬天吃西瓜,不冻坏你才怪。那哪儿是吃西瓜,分明是吃药。是药三分毒!”
这么一说,弘昼吓了一跳,昨日他还偷偷跑出去叫人弄了块哈密瓜尝尝。也不知道深秋吃哈密瓜算不算吃药。抬头瞧瞧八姐似笑非笑看着弘时,才知道原来这话不是冲自己说的。急忙一吐舌头,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弘时沉默一刻,慢慢说道:“这花好像是高大姑娘养的。”
“红丽?”八姐“哦”一声,“难怪,她自小就喜欢与众不同。她既然喜欢养花,就让她养着吧。”
弘时咽口气,不满说道:“一个大家小姐,不知道绣花扑蝶,整日里捣鼓那些歪门邪道,还敢直面君上,说什么河道、税收。这样的女子,哪里配做咱们家媳妇?”
八姐笑笑,叫来奶嬷嬷抱弘晶下去,重新坐下,倒下三杯茶,命弘时、弘昼坐下来,慢慢说道:“所以,你皇祖母才叫她做了个侧福晋。入关后,咱家侧福晋是妾,算不得正经媳妇。”
弘时默然半晌,看看四处无人,撩袍子跪下来,抱着八姐的腿撒娇:“皇额娘,您就帮帮儿子,退了那个高红丽吧。儿子真不想见她。趾高气扬跟只孔雀似的,还喜*奢华,儿子只是个皇子,养不起那样的女人啊。”
八姐张张嘴,看一眼弘昼,暗暗问道:“你教你三哥撒娇招数?”
弘昼急忙摆手,“我才没有呢,这么没水平的招数,我三岁以后就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