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转身回屋,对八姐交待一番。八姐闻言大惊,“大哥――没了?”说着,忍不住落泪。怕四爷起疑,急忙说道,“可怜大**,还怀着孕呢。弘昱还不到二十岁。这――往后这一家子,可怎么过呀。”
四爷听了,跟着伤感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往前看了。好在大哥爵位还在,一家子起码还能安心。他们不比弘皙。没了大哥,弘昱身子骨弱,自然就没人忌讳他们。说不定,还能平安度日。”
八姐听了,点头道:“大**多病,弘昱年幼,我又出不得门。若是那边有什么事,王爷能帮的,就帮着些。不管怎么说,到底是亲生兄弟叔侄。”说着说着,淌下泪来。
四爷听了沉了脸安抚道:“女人家就是事多。爷还不省的这些?你只管好生养胎,别叫我担心。”
说着外头弘时、弘旺换好衣服来了。四爷怕他们素服冲撞了八姐肚里孩子,赶紧叫他们在门口站定。陈嬷嬷也取了四爷素服,站在门外候着。
四爷本就穿了一身青色长袍,交待八姐一声,说晚上不一定回来。出门套上素服,带着两个儿子,领着一帮侍卫们出门,上马径直去了直亲王家园子。
几位王爷贝勒园子,大多围着畅春园而建,相隔不远。不一会儿,便到了园门口。恰巧胤祉、胤祺、胤v、胤T、胤K等人闻讯,各自带着儿子们赶来吊唁。唯独胤祥无爵位,平日里不上朝。郊外也无园子,今日住在城内,城门落锁,尚未接到消息,故而未来。
众兄弟见面,下马各自说一声,都道奇怪,“大哥身体向来好的很。怎么说没就没了?”老五胤祺、老七胤v都是马上功夫好的,两人皆心善。早年跟胤|一起打葛尔丹,常在一处。今日乍闻噩耗,都十分难过。
胤T更是悲伤不能自已,嘴上不吭,心中一直在埋怨郭络罗氏: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叫什么推举大哥,推举大哥。瞧瞧,命中无时偏强求。如今,你可把大哥推死了。这下你可算满意了?
老九、老十也闷闷不乐。还是十二胤强打精神,劝诸位兄弟,“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怎么着,也得哭一场。再看看弘昱有什么要帮忙的。不管怎么说,那孩子毕竟年幼,乍然没了父亲,不知怎么惊慌难过呢。咱们做叔叔的,也多少帮帮忙。”
众兄弟听了,都说十二说的是。一个个肃穆脸色,带着儿子们入内。胤T看弘N、弘时、弘旺等侄子们,一个个的耷拉着脑袋,紧跟在各自父亲身边,再看看自己身边,稀拉拉的空无一人,心中愈感凄凉。
众位皇子一齐来到园子外,里头早就得知消息。直亲王家总管迎了出来,对着众位王爷贝勒磕头,嘴里说着对不住,阿哥们都在灵前,不能前来。还请诸位爷海涵。
这个时候,谁还去计较规矩礼数。想着几个孩子突然间没了父亲,定然难受的很。胤祉最长,摆手叫管家起来,“爷们都不计较这些,带爷们去看看大哥吧。”
说着,取出帕子,抹抹眼泪。年长的兄弟里面,二哥说没就没了,如今大哥比二哥走的还突然。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自己。想着想着,眼泪说什么也止不住了。
四爷在胤祉背后瞅见,伸手扶他一把。胤祉扭头,看四爷一眼,率先而行,带着兄弟们随直亲王府管家入内。十八阿哥胤m跟在十七阿哥胤礼身后,小声问:“咱们急吼吼来了,皇阿玛那里知道吗?”
十七贝勒胤礼摇头,“我不知道。”顿了顿又说,“这么大的事,若是在畅春园早就知道了。这不是今天上午,皇阿玛陪着太后回宫了吗?”
十六阿哥胤禄过继给庄亲王为嗣,现为庄郡王。在前头听了,回头小声说道:“若不是明日休沐,咱们都在园子里,谁也不能来这么快。”大哥死的怎么这么是时候。
几个小兄弟小声说着,进了园子,迎面是一处小小三合院。黑门粉墙,门大开着,就听见里头隐隐约约传来哭声。
胤祉一听,急忙拿帕子捂了脸,扶着老四,兄弟们相互搀扶着进去。还有弘N、弘时等人紧随各自阿玛进去。兄**侄人太多,前头都进去了,十六、十七、十八几个还在外头排队。听着听着,十八阿哥胤m咂摸出不对味儿了,拉拉十六袖子,“十六哥,我怎么听着,弘昱净干嚎,没掉泪呀?”
十七阿哥胤礼皱眉,“胡说什么,弘昱比你还大两岁,他会那么没分寸?”你以为谁都跟咱家似的,父不父、子不子,没个亲情劲儿?
十六阿哥胤禄听了听,摇头道:“我琢磨着,是不大对。”
三人正嘀咕着,前头十四贝勒胤祯冲几人摆手。三人急忙跟上,挤进屋子里,仔细一看屋里情形,一时都懵了。
37、静园生丧
第三十七章静园生丧
几位年轻皇子进了堂屋停灵之处,就见年长哥哥们,一个个拉着各自儿子,围站着。屋子正中摆着一口白毛棺材,刚刚打好,还没涂漆。灵前摆着两根白蜡烛,一只燃着一只灭。桌上摆着满满一桌饭菜,热气腾腾,棺材上坐着一个人,一身亲王朝服,正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吃吃喝喝,不亦乐乎。
弘昱带着几个庶出弟弟,跪在灵前,一个个扯着嗓子干嚎:“哎呀――我的那个阿玛呀――哎呀――阿玛你死的好早啊――哎呀――阿玛你想吃啥我叫厨房去端呐――哎呀――阿玛你可多吃点儿吧,一会叔叔们来哭灵就不能吃了,可是要饿肚子了呀――哎呀――额娘你先回去吧――哎呀――我们几个哭就够了,可别累着您和小弟弟啦――哎呀――阿玛叔叔们都看你来了,你就别吃了――哎呀呀啊啊啊――”
庄郡王胤禄一看,果然是干哭不掉泪。难为屏风后头还有大**小声催促:“实在哭不出来,不会吐口唾沫抹脸上,一个个的忒实在了。”
说的弘昱掩面,弘曜低头,弘P拉着弘晗一个劲儿咳嗽。棺材上,直亲王胤|看不下去了,放下筷子招呼丫鬟:“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扶福晋回屋歇着。没见福晋都累着了吗?”
丫鬟们急忙告退,绕到屏风后头扶着大福晋回后堂。胤|也不说吃供桌上酒菜了,丫鬟递来湿毛巾,擦了擦嘴,丢了毛巾,乐呵呵对众位兄弟们拱手,“哟,老三、老四、老五,你们带着弟弟们都来了?哎哟,十八也来了。不容易不容易。平日里咱们兄弟们少见,今天倒是齐了。”说着对弘昱吩咐,“你叔叔都来了,赶紧的,给端茶倒水摆椅子。”
弘昱急忙拉了几个弟弟起来,擦擦脸上“泪痕”,对胤祉等人拱手,便出去叫人来收拾灵堂。
胤祉抬头,看胤|还在棺材上坐着乐呵呵看着众兄弟,不由觉得后脊梁发凉,拱手问道:“大哥,你――你没事啊?”
胤|点头,“是啊,我好好的。你们不都看见了吗?”
四爷皱眉,“大哥既然无事,不如下来,咱们兄弟到花厅坐坐?”对着一口棺材,供桌上吃了一半的酒菜,纵然信佛,也没什么心思开口说话。
老五、老七也急忙说,换个地方说话好。
胤|这才点头,撩袍子跳下棺材来。就见弘昱带着弟弟们进来,身后跟着管家、仆从,搬了二十来把椅子。说是椅子不够,又叫人去花厅搬了。请叔叔、堂兄弟们稍等。
胤祉笑道:“好孩子还得再忙你搬回花厅去。叔叔们陪你阿玛到花厅坐坐。”
弘昱只得带着人重新搬过去。
胤|领着人跟在后面,打着灯笼,一路欣赏园中景色,一路拉着弟弟们叙旧。八爷胤T便问:“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接到信,可是把我吓坏了。好端端的,怎么闹了这出?”
九爷胤K也陪着担忧,“是啊大哥,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这不吓人吗?”
胤|呵呵一笑,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前日相面,相面先生说,我这几日有血光之灾,最好冲一冲。这不,才办了这么个丧事。”说着说着,冲胤K伸出手来。
胤K看他一张大手摊开,略一迟疑,“大哥做什么?”
胤|皱眉,“别打哈哈,哪有吊孝不给礼钱的。赶紧的,哥哥知道你兜里揣着银票呢。先说好,少了我可不要。”
胤K嗤一声,不请不愿掏了两张出来,拍到胤|手上。胤|又朝胤T伸手,胤T无奈,取了一锭元宝奉上。接着就是老十、十二,十四以下年幼,就不去欺负小弟弟们了。扭头看看老五、老七,都是老实孩子,舍不得欺负。看看老三,算了,没空听他唱酸文。至于老四,还没问,就见弘旺从他身后钻出来,从荷包里摸了两个铜板,双手捧着送过来,嘴里说着:“大大爷您先收着。下回您再坐到棺材上吃东西,提起跟我说一声。我好给您定一桌醉仙楼的满汉全席。”
“嗬,”胤|乐了,对着四爷说道,“老四,你这儿子不赖呀。比你会来事儿。”掂量掂量手里两枚铜板,不够丢那人的。顺手还给弘旺,又取了方才胤T给的元宝,塞到弘旺腰上荷包里,笑呵呵说道:“拿着吧,难为你来看大爷。”
弘旺扭头看四爷,四爷点头,弘旺这才收下,对着胤|露出两颗虎牙,奶声奶气说道:“大大爷,您下次再办这样的事儿,可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抱弟弟来看热闹。”
胤|与众弟弟们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抱起弘旺,“成!下回告诉你一声。”
说话间,花厅到了。兄弟们落座。问胤|相面办丧之事。
胤|就说,“其实也没什么。最近老觉得睡不着,心里跟缺了什么似的。恰巧那日,街上来了个相面先生,叫张明德,在园子门外吆喝。我就叫人请来看了。掐指头摆铜板,算了半天,说是我最近有道坎。若是过去了,后半辈子荣华富贵、平平安安,捞个个和硕亲王当当;若是过不去,指不定怎么样呢。我就问啦,可有什么破解法子没有。哪知道他支支吾吾,问我要了八百八十两银子。银子到手了,这才说,要办一次丧事,把煞气冲一冲就好了。你瞧,这不要人命吗?我府里上上下下都好好的,你们**子马上就要生了,这时候办什么丧事?煞气冲走了,可不引来一堆晦气?可道士说的话又不能全然不听。实在是没法子,这才弄了个生丧。本想叫你们知道知道,随便派个奴才来瞅瞅,凑个人气儿就成了。哪知道兄弟们都来了。真是难为兄弟们了,我这个大哥――没白当。兄弟们心里有我,咱们手足之情还在。哪怕是这见面的由头不好听,哥哥心里也高兴,高兴…”说着,解下腰上帕子,呜呜哭了起来。
胤祉陪着掉了两滴泪,从四爷往下,莫不陪着低头。这些年,兄弟情分着实淡了。就连太子去时,哭灵的也没几个真心。难为今日,除了内城十三没得到消息未到,其余的成年皇子,都来了。一时间,各个心中各种滋味儿,不一而足。
最后,还是十八阿哥胤m劝道:“大哥既然无事,我们也放心了。眼看夜深了,大**又怀着小侄子,我们先回去,叫大哥、大**休息吧。只是大哥要好好保重。这等事,传出去,毕竟不好。”
众兄弟急忙站起,都说要回去。
胤|也不拦着,叫来弘昱,“代为父送众位叔叔们走吧。为父刚蹲棺材上喝酒,不小心扭着腰了。”说着揉揉腰,叹道,“唉,年纪大了,比不得从前了。”
说的胤祉、四爷对看一眼,皆无语以对。
还是胤m劝道:“大哥要小心。往后有什么事,不妨交给大侄子办吧。你看我都出来替皇阿玛办差了。弘昱比我还大几岁呢,又是您的长子,总不能老关在家里。还是出来走走,多学学经验好。”
胤|听了,拉着胤T感慨,“瞧瞧,咱们的小十八也长大了呢!”
胤T听了笑了,回答:“咱们这些做哥哥的都快四五十岁了。弟弟们自然也长大了。”
说的几位年长兄弟连连感慨。
胤|送到二门处,弘昱带着几个弟弟送叔叔们到园门外。胤祉带头,各自领着自家儿子,没儿子的带着弟弟,三三两两走了。十八临走时,还拉着弘昱的手,交待他要经常出来走走。如今大哥年纪大了,做儿子的要学着撑起门户。
十六胤禄、十七胤礼听了,一个个忍俊不禁。
一时众人都送走了,弘昱这才松了口气,带着弟弟们进了院子,到二门处,叫他们各自回去早些睡。自己领着小厮进二门,丫鬟、婆子接着,到后堂去见父母。
大福晋正捂着肚子,躺在炕上嚷嚷腿抽筋了。胤|蹲在炕前,小心翼翼给她揉搓。弘昱进来,看二人这样,不好打扰,便带着丫鬟、婆子们靠门站着。
大福晋瞅他进来,一脚踹开胤|,坐起来问:“怎么,你叔叔们都走了?”
弘昱笑答:“是。几个小叔叔还说,往后叫我跟他们一起办差呢。”
胤|呵呵笑了,刚想说“你身子弱,过几年吧”,就听大福晋点头,“这倒提醒我了。你是到了该替父母分忧的年龄了。”
说着叹口气,道,“那个马佳氏也是没福,还没过门就没了。儿啊,你别急,我瞧上赫舍里氏一个姑娘,模样性子都好,家里父亲又是镶蓝旗汉军都统。已经叫人去说了。只要这家没问题,赶明我就去宫里求太后赐婚。你也是要娶媳妇的人了,该出去办差就去。当年你阿玛,十六岁就领兵打葛尔丹呢。”
弘昱听了,躬身应是。
一家三口又说些话。大福晋劝胤|,“时间还早,你带弘昱去书房,好好讲讲你当初办差的事。今日咱们兵行险招,明日指不定老爷子怎么发落你。你若不能出门,咱家有弘昱撑着,也就不怕了。”
说的胤|点头,“往常我说叫他出去练练,你还说怕他身体不好。如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该叫他出去就出去。小鹰大了,迟早要学飞。”说着,站起来,嘱咐大福晋,“腿要疼了,就叫小丫鬟给你揉揉。一会儿我回来,再给你好好按按。”
大福晋点头,不耐烦催促:“这我还不知道?放心吧。”
看着胤|父子俩出去,大福晋吩咐丫鬟:“都出去吧。我静一静。”
丫鬟们躬身退下,到外间候着招呼。
看里间无人,大福晋双手合十,默默念叨:“弘皙,阿玛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要走什么样的路,就看你自己了。”
念叨完了,低头摸摸肚子,圆圆的硬硬的,悠悠叹口气,嘴里骂一声:“保清你个冤家!”——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大福晋:嘤嘤,保清,你个冤家
大大:嗯嗯,我不是东西,小心,别抻着肚子
弘皙:嘤嘤,大爷,还我阿玛。我不要弟弟,我要阿玛
38、父子重逢
第三十八章父子重逢
四爷带着弘时、弘旺回到圆明园,叫俩孩子回去早些睡。打发小厮、奴仆们各自下去,回到碧梧书院里。站在门口脱了素服,教给丫鬟们收好,这才进屋。
帘子一挑,就见八姐扶着肚子站起来,急忙问道:“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我还想着,你要守灵,怕夜里凉,叫人去给你送衣服呢。”
四爷摆摆手,走上前来,扶八姐坐下,吩咐丫鬟们到外头守着。对着灯影看一看,苦笑说道:“大哥这招――真是煞费苦心了。”
说着,把胤|出生丧之事说明白了。
八姐听了,按着胸口想了半日,终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呀大哥,你可忒逗了。老四家小五都叫你给山寨了。
四爷看她转悲为喜,笑的欢快,不由陪着笑一声,摇头叹道:“也不知明日老爷子得知,该如何处置。”
八姐闻言,冷笑一声,“不外乎降爵、罚钱,总不能筑起高墙圈了他。”
四爷听闻,摇头道:“想当年,大哥何等意气风发,处处欲与二哥争高下。其夺嫡之心,众人皆知。只是不知为何,自从二哥去后,大哥就逐渐平和起来。这一回老八几个举荐他。他自己竟然推辞说能力不够。本来我还以为他是谦虚。从今日之事看来,他确实是生出退意了。”
此事八姐也不明白,“三十多年,不过就想争争那个位子。心思说变就变,别说你,我也想不通。大哥素来心性坚韧、百折不挠,怎么突然讲究起道家‘不争为争’了?”大**在这里,又扮演了个什么角色?
四爷听了她这句话,微微抬头,隔着烛光看她一眼,随即瞥开眼,嘱咐道:“别的先别管了。好好顾好咱们孩子,才是正理。”
八姐闻言点头。“夫妻”二人熄灯就寝,一夜无话。
第二日休沐,四爷依旧陪八姐住在圆明园里,看书写字,教导弘时、弘旺。弘时好动,这辈子又有“八额娘”撑腰,没过一会儿,就不耐烦起来。
弘旺倒是老实,上头有两位“阿玛”看着,动都不敢随意动,老老实实写字背书。四爷瞧了,心中大慰。总算有个儿子还能支事。
八姐看了反倒心疼起来,叫丫鬟们端糕点上来,叫二人停下,陪着四爷吃东西、喝茶。一面给二人讲些笑话。
说起有个八旗子弟,不事生产,整日靠着祖上荫庇,拿着朝廷铁杆庄稼过日子,还不知节省。常常到了月底,便没饭吃。这日实在饿的慌了,便到一家烧饼铺子逛逛。没钱买烧饼,又想吃,怎么办呢?便拿了一本书,放到人家烧饼铺子桌子上,装作苦读。
卖烧饼的见他是旗人,也不敢撵。只好由着他。不一会儿,有个小孩子坐在桌旁吃烧饼,落下一些碎屑、芝麻。那个八旗子弟,就趴到桌上,装作苦思冥想,舌头倒是一点儿一点儿,把桌上碎屑芝麻舔个干净。
说到这里,弘时哈哈笑起来,弘旺也摇头笑笑。四爷皱眉,“你们别笑,八旗生计愈发难弄。你们额娘讲的这个,怕真有其事呢。”
八姐摆手,“还没说完呢。”
爷儿仨便让她接着说。
八姐就说,后来呀,桌上的都舔完了。那八旗子弟还饿。两只眼睛,四下搜寻。嗨,还真让他找着了――一粒芝麻。在哪儿呢?
八姐一拍桌子,就在桌缝里头,两块木板夹着呢。抠啊抠,抠不出来,又怕人笑话。八旗子弟就想啊想啊,趴在书上想啊想啊,突然,啪的一声一拍桌子,大呼:“想到了。”那芝麻顺势蹦了出来,进了八旗子弟嘴里。
听到这儿,弘时、弘旺都乐了。四爷则是皱眉,“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八旗入关,不过七十来年,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八姐笑笑,“当年元朝比此更甚。游牧民族想要统治农耕民族,要么给同化,要么回老家。端的要看咱们怎么办。说起来,八旗到底是咱们根本。纵然要治根,也得想个各方面都稳妥的法子。一着不慎,可就是动摇根基了。此事自有皇上,四爷用心办好手头差事,便是为皇上分忧了。”
“四媳妇这话说的在理。”
一声传来,一家四口吃了一惊。四爷急忙扶着八姐站起来,带着弘时、弘旺还没走到门口,就见康熙带着胤礼、胤m,领着一帮侍卫太监,大步进来。
四爷一家急忙磕头请安,康熙坐到方才四爷位子上,对几个人摆手,“都起来吧。”看看八姐肚子,放缓声音劝道:“四媳妇身子重,老四你扶她坐着,别累着了。”
四爷便去搀扶八姐,坐到一旁绣墩上。自己则带着儿子们站在康熙身旁,恭敬问道:“皇阿玛来,儿臣等有失远迎,还望皇阿玛赎罪。”
康熙摆手,“不知者无罪。”摆手叫弘旺近前,摸摸他脑门儿,笑道:“过年时候见你,还不过三尺来高,如今蹿了一头了。”
弘旺笑呵呵说道:“回皇爷爷话,孩儿吃的好,自然长的快。”
康熙扭头冲胤m说道,“照他这么说,朕平日里都不给你吃,才叫你长的低了?”
胤m呵呵笑了,“皇阿玛又拿儿臣开玩笑。儿臣虽然没有哥哥们长的高,也算不低了。”
胤礼也陪着笑笑。弘时缩到八姐身后,低头不语。
康熙瞥见,叫他近前,问道:“近日可读了什么书?”
弘时低头回答:“回皇爷爷话,孩儿在读《孝经》。”
四爷心中奇怪,弘时撒谎,居然嗝都不打。扭头看看八姐,见八姐低头不语,便不说话,听弘时回答。
康熙问:“都读出什么感想来了?”
弘时想了想,答道:“孩儿以为,孝道之事,首在于心,重在于行。”
康熙看四爷一眼,便问:“何谓‘首在于心,重在于行’?”
弘时低头慢慢回答:“回皇爷爷话,心中有孝心,方能尽孝。然而如只有孝心,而无所作为,便也算不上孝。故而,首先要知道孝顺,的是,还要做出来,比如端饭盛汤,给父母捶背,哪怕是给父母讲个笑话,让父母长辈们能够安心、开心,日子过的舒心。这才是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