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姐听了,愈发疑心,拍拍弘旺,叫他找弘时去玩。九福晋刚走,八姐就命人好生打探。

只不过,所谓大福晋跟直郡王练布库之事,不过是众人随口一说。等到有心人去查,传来的却是直郡王夫妻和睦、恩爱非常。直郡王府上,也整治地跟铁桶一般,进去容易出来难。

八姐不由十分扼腕。

当下时节,不比上辈子,处处变化多端,皇子们一个个一夜间老实起来。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安心养胎。听着宫里传来消息,说十八阿哥如何得宠,超过所有年长皇子。八姐冷哼一声:那是他年纪小,你等他长大了,露出夺嫡之心,你看老爷子还宠他不?

好在四大妃都不是吃素的。王氏、陈氏再得宠,也未能成功晋位宫位主。这不仅是康熙出于对朝政平衡的考量,也是扬满抑汉的结果。汉族官员,始终不能完全取得康熙的信任。

八姐分析时事,拿出来跟弘时、弘旺讲解,也不管他们听的懂听不懂,只是要求:“无论如何,都要小心在意。如今局面看似平稳,其实,是各处势力潜伏起来。你们瞧老爷子为何疼爱老十八?那不就是因为十八年幼,母家无势,让老爷子放心吗?若是其余年长皇子得了这般宠爱,早就出事了。你们都给我小心点儿,谁也不能当出头鸟,知道不?”

俩孩子听的后背汗津津的,不住点头,表示明白。弘旺毕竟年幼,又是八姐“亲”生,不免娇惯些。最喜欢装小孩儿讨“八额娘”欢心。说完正事,拉着八姐袖子问:“额娘,阿玛什么时候回来?”

弘时听了抿嘴不乐。阿玛老是冷着脸,见了叫人害怕。还是八额娘看着随和。

八姐抿嘴看弘旺一眼,摇头说不知道。

弘旺咬咬指头,点点头便放在一边。八姐以为他跟弘春一样,不过是跟儿子名字重合,只当是小孩子想阿玛了,便没在意。

哪知,八月时节,生产临近。八姐正在产房内用力,冷不丁听外头声音,像是弘旺奶嬷嬷着急麻慌到门口叫陈嬷嬷。八姐竖耳细听,就听奶嬷嬷说道:“不好了,四阿哥不见了。听小丫鬟说,前几日四阿哥就吵吵着要去找阿玛、找阿玛。该不会真是去找阿玛了吧?”

八姐听了,一用力,孩子就挤了出来。顾不上别的,隔着窗户叫:“还愣着干什么,留下接生嬷嬷、陈嬷嬷,其余的,全给我出门去找四阿哥!”

弘旺啊,你阿玛在给你生弟弟,你还去哪儿找阿玛?我的傻儿子哟!

作者有话要说:皇家剧院小剧场:

弘旺看看八贝勒,再看看八额娘,问:你们两个,哪个才是我的阿玛?

求新生儿姓名。选项:

一、弘历

二、弘昼

三、弘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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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旺认父

  第二十七章
雍亲王府上下顿时动了起来。
宋氏、武氏顾不得问福晋生了男孩还是女孩儿,急急忙忙嘱咐陈嬷嬷,“您老人家只管带着接生嬷嬷照顾福晋,四阿哥我们去找。”拉着弘旺奶嬷嬷便问,今日四阿哥都去了什么地方,都谁跟着,什么时候不见的。赶紧召集人手,四处踅摸。
一时间到处都有人叫“四阿哥”、“狗蛋儿”,还有人到花园处找。翻开假山石瞅瞅,是不是四阿哥躲猫猫呢。武氏则是派人出门,到街上看看,还有主张去报案的,一时忙成一团。弘时、大格格、二格格都惊动了。大格格、弘时自是不必说,吩咐身边丫鬟、小厮赶紧出去。二格格年方五岁,也迈着小短腿,拉上奶嬷嬷,抱着弘春,跑到大格格院子里,一同坐着等。
李氏听见动静出去,一问才知道四阿哥弘旺不见了,登时吓了一跳,急慌慌叫人出去帮着找。带着贴身丫鬟菊花、荷花,到弘时院子里,瞅见弘时正忙着问话,撸着袖子想要出去找人,赶紧抹着泪花,几步上前,一把搂住,嘴里嚷嚷:“我的儿啊,已经没了你弟弟了,可不能再丢了你。你就好好的在府里。四阿哥不会有事的。”
弘时听她这腔调,心里别扭。当着众人,不好一把推开,只得任她搂住,对着小厮们骂:“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出去。找不到四阿哥,你们都别回来了。”说着拉开李氏,劝道:“额娘,我去正院看看。听说大额娘又添了个弟弟。额娘你身体不好,就先歇着吧。”说着,带着奶嬷嬷、丫鬟迈步走了。
李氏闷了半日,站在院子里喃喃:“怎么,她又添了个儿子?”
菊花、荷花上前劝道:“主子,咱回去吧。起风了。”
李氏侧目,看二人一眼,瞥见荷花,微微一怔。几年过去,荷花长的——越发娇艳动人了。今年二十岁,也是到了嫁人时候了。
心里有了主意,点点头,带着二人回去。
刚走到西院,听见前头喊一声:“王爷回来了。”
李氏闻言急忙止步,顿一顿,还是进屋,对镜理理妆容,换了件衣服,这才留菊花看门,带着荷花出去。
来到正院,就见四四站在院子正房门内,怀里抱着一个红色锦缎襁褓,皱眉问:“四阿哥不见了?”
宋氏、武氏对视一眼,都不敢回话。陈嬷嬷只得上前应下,“是,就在福晋生五阿哥的时候,奶嬷嬷来说不见的。奴才们已经派人去找了。”
四四低头看一眼怀里儿子,交给陈嬷嬷,“你进屋去,请福晋放心,就说爷亲自去找。”说着大步出去,一面找弘旺屋里大丫鬟问话,一面叫人去步兵统领衙门报案。弘旺还不到三岁,话还说不全,给街上那些地痞流氓弄走了,可就不得了了。
李氏站在门前,见四四出来,急忙行礼。说道:“大格格、弘时听说四阿哥不见了,都急着去找呢。可怜那俩孩子,自己还是孩子,都知道惦记弟弟了。”说着,拿帕子粘粘眼角。
四四瞧她这模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暗道:爷当初——怎么就瞧上了这么个女人?
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摆手叫李氏回自己院子。李氏见多说无用,只得拉拉荷花,与她并排行礼,转身回去。
四四眯着眼看李氏离开,冷哼一声,叫来宋氏、武氏,吩咐:“该怎么找还怎么找。家里每个角落都翻翻。前门、后门、角门都给堵上,只许进不许出。”
宋氏、武氏急忙答应下来。又有大格格带着弘时、二格格、弘春来见阿玛。
四四一别数月,一见四人,来不及重叙父子之情,心中只顾得上着急。看大格格、弘时都是一副担心模样,看来不似作假,心中方定。扭头嘱咐大格格,“你是长姐,今年也有十六岁,算是成人了。好好照顾弟弟妹妹。莫要为父担心才是。”
大格格点头,“阿玛放心。”想了想,反过来劝四四,“阿玛放心,四弟不会有事的。”
四四点头,再看弘时,急的满头汗,便问:“你这是怎么了?”
弘时见问,急忙说道:“阿玛,隔壁八叔府上,您去问了吗?”
四四奇怪了,“你八叔?你是说——”
弘时急忙答:“孩儿本来想去八叔府上问问。可是没您的话,只许进不许出,这才跑回来问您。别管弟弟去了没。离这么近,就是请八叔帮忙找找也成。弟弟要紧啊。”
四大爷见他这么担心弘旺,一开始,见李氏引来的那股子闷气也逐渐消失。点头说道,“罢了,你跟你姐姐们在家等着,为父去看看。”
弘时急忙说:“阿玛我也去吧。我长大了,不能总让姐姐护着,该我护着额娘、姐姐们了。”
说的四四不由心安,点头,“罢了,你随我一同前去。”
大格格急忙让路,带着两个妹妹进屋去瞧新弟弟,顺便劝慰八姐,请她安心。说阿玛回来了,定然能把弘旺平安找来的。
八姐刚刚生产完,正是虚弱时候,听了这话,纵然心中着急,为了儿女们,也只得强自忍耐,等候消息。
这边四四带着弘时出了门,没走几步,就是八贝勒府。
原本,八贝勒府与四贝勒府规格相同。只因四贝勒去年晋位雍亲王,四贝勒府得以扩建,故而,比八贝勒府略微大些。基本格局还是相似。父子二人带着随从出了雍亲王府正门,到八贝勒府大门外,不过一箭之地。府门外车马不多,行人也不算多,有几个卖冰糖葫芦、雪梨汤的,站在街角哄孩子们买。四四看定,瞅瞅角门出站着几个人说话,懒得搭理,径直走到正门偏西侧站定。叫高无庸上前敲门。
不一会儿,大门开了一条缝,出来一个小厮,不过总角年纪。看看高无庸,不认识,再看雍亲王,面生。低头一瞅弘时,“哟,这不是隔壁雍亲王家三阿哥吗?奴才给您请安了。可有日子没见了您喂,您怎么来了?”
弘时皱眉,指指四四,“爷陪阿玛来找八叔,八叔在家吗?”
小厮听了这话,赶紧给四四请安,口称“雍亲王吉祥。”笑呵呵回答,“我们家爷在家。真是巧了。今日从天而降一个金童。我们家爷刚还说,这是得子喜兆呢。”
四四、弘时对视一眼,“金童?”弘时急忙问,“那孩子多大,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
小厮给问懵了,讪笑回答:“奴才一个看门儿,哪里知道。王爷、三阿哥您二位稍等,奴才这就给您通报。一会儿您见着我们家爷,一问便知。”
说着,转身进去,扑地关了门。四四站在门外,抬头看八贝勒府匾额,心中不知所想。
不一会儿,中门开了半扇,八贝勒从门里走出来,站在门槛前,对着四四拱手,“四哥,您从江南回来了?哟,这风尘仆仆的。快快快,进家门歇歇。”
随即伸手摸摸弘时脑袋,“弘时也来了。可有两年没见。又长高了。要不是跟你阿玛站一块儿,八叔都不认得你了。”
弘时见这个八叔还是原来那个八叔,心里略微有些怪异,暗道:家里那个八额娘——又该如何解释。
嘴上只得恭敬请安,问道:“八叔,我弟弟弘旺不见了。我想请您帮忙找找。”
八贝勒一听,皱眉,“弘旺不见了?哟,什么时候的事?穿了什么衣服,戴的什么首饰,在哪儿不见的?赶紧上步军统领衙门报案去呀。”
四四摆手,随八贝勒进门,问道:“八弟呀,刚才听你家门上小厮说,你家从天而降一个金童,怕就是我家弘旺吧。领我去看看吧。”
八贝勒一听,噗嗤笑了,伸手请一下,对四四说道,“既然如此四哥您请。”
说着挽了弘时的手,一路往里走,一路说,“弘旺这两年我是没怎么见过。不过,这孩子应该不是。我说了四哥别生气,今日这孩子,确实不大像您家里人。”瞥眼瞧见老四好似不高兴,急忙笑说,“若是那就更好。四哥您也不用急了。”
说着,进了正院。
侧福晋赫舍里氏正抱着八贝勒家大格格,领着一帮侍妾们,围着屋里八仙桌凑趣。
八仙桌上,坐着一个小娃娃。约莫两三岁模样,头上戴着瓜皮小帽,帽顶坠着玛瑙,脖子上戴着项圈百岁锁,一身红色百福夹袄、夹裤,罩着掐金边儿老虎坎肩儿。小脸白白净净,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那股子激灵。
走到门外,四四暂且站住,候着一帮侧福晋、侍妾们回避了,这才领着弘时,随八贝勒进屋。
八贝勒进来,对着桌上两个娃娃拍手,大格格急忙叫一声:“阿玛。”
另外一个娃娃就跟着叫,“阿玛、阿玛。”
四四登时瞪了眼。虽说一年多没怎么见,儿子就是儿子,怎么会认错。这娃娃眉毛眼睛都随那拉妹妹,不是自家弘旺又是何人?对着他沉脸就问:“叫谁阿玛呢?谁是你阿玛?”
大格格自生下来,八贝勒府就是唯我独尊,虽说庶出,从八爷到扫地丫鬟,哪个不把她当心肝宝贝。看四大爷黑了脸,浑然不怕,只当戏台上包公,以为问自己,赶紧指了指八贝勒,嘴里道:“我阿玛,我阿玛。”说着,伸着胳膊就要抱抱。
八贝勒呵呵笑了,走上前来,抱起大格格,问桌上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孩子就答:“旺旺。”
八贝勒扭头冲四四一笑,小声说:“我刚开始以为是他家养了条狗呢。”接着扭头又问,“你阿玛是谁呀,旺旺?”
弘旺迟疑一会儿,瞧弘时抿嘴低头笑,指指四四,犹豫半天,还是指向八贝勒。
八贝勒呵呵乐了,对着四四说道:“四哥,儿子可不能乱认。是要上玉牒的,认错了就是欺君之罪。”
四四冷着脸,瞪弘时一眼。弘时只好上前解围,问弘旺:“乖,告诉三哥,你额娘是谁呀?”
弘旺这回没怎么犹豫,伸手就指着八贝勒,嘴里还叫:“额娘额娘抱抱!”
这一回,轮到四爷开心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家剧院小剧场:弘旺:阿玛四爷:唉八姐:唉八贝勒:唉弘旺:呜呜,三个阿玛,好为难哦弘时:我呸,嫌多分我一个


弘旺爬墙

  第二十八章
四大爷自八贝勒府接了弘旺出来,八贝勒抱着闺女送到门外。大格格挥手冲弘旺交待,一个劲儿嘱咐,“来我家,玩玩,吃吃。”
弘旺不忘嘱咐大格格,“去我家,我家有小弟弟。”
弘时低头抿嘴儿笑,这人,还真装小孩儿装上瘾了!
八贝勒一巴掌拍拍闺女,笑道:“就知道吃。阖府好吃的,都进你一人嘴里了。”
四大爷也在旁边劝道:“八弟,孩子不能太娇惯了。”
八贝勒一听,心里不乐意了。依旧笑呵呵说道:“四哥家孩子多,自然不怕。我家可是就这么一位千金疙瘩,要不——我不疼她,去疼旺旺?”
弘旺站在四大爷腿边,闻听这话,急忙伸胳膊,冲八贝勒就喊:“抱抱抱抱。”
八贝勒还真伸胳膊去抱。
四大爷伸手拦下,对着弘旺教训,“抱什么抱。你还是两岁小孩儿吗?”
弘旺咬着指头装傻,“啊?哦,我今年三岁了呀。阿玛你不知道吗?”
说的八贝勒拉着四四笑了,大格格也跟着咯咯笑,“哎呀四哥,你们家旺旺——真是太好玩儿了。跟四哥你——简直反个个儿。”
四四忍不住低头笑笑,看弘旺确实人小腿短,只得伸胳膊抱起来,一手拉着弘时,跟八贝勒招呼一声,领着孩子们回家。
八贝勒望着四四抱着孩子走远,进雍亲王府门,抬头看看自己门上贝勒府匾额,幽幽出了口气。
大格格年幼,刚会说话不会跑,不明白自家阿玛为什么突然间,好像不高兴了,伸手搂着八贝勒脖子,叫声:“阿玛阿玛。”
八贝勒低头瞅瞅大格格,呵呵笑了,抱紧闺女,转身进门,“儿啊,你将来,是想当和硕格格呢,还是想当多罗格格呢?”
大格格哪知道二者分别,歪着脑袋想了想,“当阿玛!阿玛逆害!”
八贝勒一阵大笑,抱着闺女回去了。一路走一路幽叹:这要是儿子多好。是儿子,咱爷们儿起码还乐意上去争一争。眼看三十多岁的人了,只得这么一个闺女,纵然熬死了老爷子,坐上那个位子,没有儿子,不还是给他人做嫁衣吗?想到这里,心中愈发怅然:难道,这就是命?
再说四大爷,带着弘时、弘旺俩儿子回家,径直到正院给八姐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彼时八姐已经休息过来,听说弘旺安然无恙,急忙吩咐陈嬷嬷,抱弘旺进来。
陈嬷嬷笑着拦下,“福晋放心,奴才刚才瞅了。四阿哥好的很,依旧是白白胖胖水灵灵的。您刚生完孩子,屋里血气重,四阿哥又是男娃,还是别叫他进来了吧。”
八姐想了想,摆手,对外大声说道:“罢了,四爷回来,我也有了主心骨。只要孩子们好,就得了。”
帘子外头四四听见,想了想,站起来走到帘子前头对着里面说:“你放心,有我在呢。好好歇着,等洗三过了,我进去看你。”
弘旺也奶声奶气叫道:“阿玛阿玛。”惹来四四一阵劝导:“屋里不是你阿玛,是你额娘,我才是你阿玛。”
弘时知道他是故意的,低头抿嘴儿笑。倒是大格格,坐在八姐身边噗嗤笑了。
八姐抬头看大格格一眼,心中暗道:“这孩子——长大了。”
看时候不早,打发几个孩子下去歇着,四四、八姐隔着帘子说了会儿话,又叫来宋氏、武氏嘱咐一番。当晚,四四一人住在书房。八姐还说叫宋氏、武氏陪他,四四摆摆手,“连日舟车劳顿,爷累了。你好好休息就是。”
八姐抿嘴儿点头,嘱咐宋氏,把四爷屋子好好收拾收拾,去去潮气。
宋氏笑着答应下来。与武氏二人一同侍奉四爷出去。
宋氏年纪大了,八姐对她好,她也念着感恩报德。想着王爷头一天回来,若不去福晋房里,反而宠幸小妾。害怕倘若凑上去,福晋今日不说,后几天想起来了,也叫人忌讳。故而,先躲了出去。武氏经常在外管着铺子,见的人多了,心中也不再把四爷当成世界上唯一一个男人。再加上自己身体难以怀孕,上赶着讨人嫌那种事儿,也不爱做。到了晚上,四爷果然一人睡在书房旁小卧室里。
李氏得知消息,暗骂一声二人傻,梳妆打扮一番,叫荷花沐浴更衣,亲自给她化了浓淡适宜的妆容,带上两样可口小菜,主仆俩也不说找个丫鬟婆子打灯笼,摸黑就进了四四书房院子。
四大爷正熄了灯,躺在床上琢磨事情,听见外头守门小厮拦着人说话,像是李氏声音,想了想,披衣坐起,叫李氏进来。
李氏亲自端着蜡烛,婀娜多姿飘进来,身后带着娇艳年轻女子,手上拎着食盒。二人一齐站定,对着四四行礼问安。
四四便知,那个浑身香气的女孩儿,乃是李氏贴身丫鬟荷花了。瞧她外罩棉坎肩儿,里面穿的是低领薄纱,不由皱眉问李氏:“如今八月时节,你竟然不给屋里丫鬟穿夹袄吗?福晋往日,也是这么对你们的?”
李氏一怔,随即摆手,“不是的爷,妾身是想,爷数月在外,身边也没个人伺候,特意带了荷花来,伺候爷的。”说着,推荷花一把,嘴里劝道:“还不赶紧给爷见礼。”
荷花得了主子允许,婷婷走来,对着四四侧身万福,露出一身玲珑,嘴里柔柔道:“主子——万福。”
李氏瞧她这股子媚样,低头抿嘴咬牙,心一横,扭头掂着脚尖儿出去,顺带把门关上。
还未出院子,就见奶嬷嬷、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为小公子过来,迎面一看,不是弘旺,又是何人。急忙满脸堆笑,“哟,是四阿哥呀?您怎么这时候来了,这会子——爷都睡下了。”
说着,上前就去挽弘旺的手。弘旺笑呵呵扭着身子避开,咬着手指头问:“既然阿玛睡下了,姨娘您怎么不陪他呢?难道阿玛不想要你跟他睡吗?”
身旁奶嬷嬷、丫鬟婆子一个个低头忍笑。李氏闻言,气不打一处来,真恨不得今日拍花儿的把眼前这小屁孩儿给拍了。当着众人面,不敢露出怒意,只得柔声笑道:“那四阿哥您去。天色晚了,我先走了。”
还未走两步,就听弘旺叫住,嘱咐身边一个婆子,“你打着灯笼送侧福晋一程。黑灯瞎火儿的,路上跌倒,就不好了。”又说,“回来时候别忘了叫三哥来,我们想听阿玛讲故事。”
婆子应下,提着灯笼走到李氏跟前,“侧福晋,您请吧。”
李氏咬牙笑笑,“那就多谢四阿哥了。”
弘旺站在身后,嘿嘿一笑,“不谢不谢,做晚辈应当的。”
看着李氏走远,弘旺这才恭恭敬敬走到窗户底下,看屋里灯光摇曳,不敢随意进去,只得耐心等待。不一会儿弘时来了,二人这才开口,“阿玛,您睡了吗?”
就听四大爷在屋里冷哼,“窗户底下站半天了,还问我睡没睡。赶紧爬进来。”
弘时捏着鼻子笑笑,推门抬腿进屋。弘旺则是趴到门槛上,肚皮挨着门槛,四肢架空,一个劲儿伸胳膊踢腿。四大爷披衣坐在太师椅上,看见弘时进来,弘旺还在门槛上磨蹭,不由又气又乐,问道:“磨蹭什么呢?”
弘旺奶声奶气回答:“阿玛,您让爬,正爬呢。”一面挥胳膊一面嘀咕:“怎么爬不进去呀?”
四四无奈笑了,招手叫弘时抱他进来。
兄弟二人进了屋子,瞅见屋里果然有位纱裙丽人,满面尴尬站在灯影下,缩着肩膀,似乎有些冷意。
弘旺眨眨眼,不解摇头。弘时便问:“做什么呢你?阿玛在呢。”
弘时咬着指头闷声闷气道:“那不是大姐姐身边丫鬟吗?什么时候跑到书房当值来了?”顿了顿,又说,“可怜见的,书房哪有闺房好,瞧瞧,眼看秋天要来,连件夹袄都穿不上呢。”末了又小声嘀咕,“连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都快露出来了。”
弘时看着弘旺,眼色都懒得使了。四大爷盯着四儿子,心里奇怪:“这孩子,当真只有三岁?”
扭头看荷花一眼,这幅模样,确实不适合叫儿子瞅见,摆手叫她退下。荷花委委屈屈,不敢违抗,拢着坎肩出门,回李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