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公主醒来了。
谢则安在赵崇昭的带领下去看自己“老婆”。
谢则安觉得晏宁公主更委屈,他好歹是自己成的亲,这娃儿只不过是病了一场,一睁开眼居然成了别人的老婆!
谢则安乖乖站在一边看着晏宁公主。
赵崇昭兴奋极了,拉着晏宁公主说起自己代替她和谢则安成亲的事:“宁儿,以后三郎就是你的驸马了,我会帮你看好他的!”
晏宁公主花了很久才消化赵崇昭的话,错愕地看向谢则安。
谢则安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她自己理清楚这件荒谬的事情。
晏宁公主藏在身侧的手微微一握,垂下头咬了咬唇。她没有瞒过父皇,她没有瞒过去,三郎不应该当这个驸马,她随时有可能命丧黄泉,不应该…
晏宁公主眼泪盈满了眉睫,却压着声音说:“简直荒唐!”
赵崇昭一愣:“宁儿你不高兴吗?”
晏宁公主冷声说:“换了你,一睁开眼睛无缘无故就成了亲,你会高兴吗?”
赵崇昭错愕地看着晏宁公主,他想着谢则安那么好,妹妹肯定会喜欢的,没想到妹妹突然变回了以前那副对他冷若冰霜的模样…
晏宁公主又骂了一句:“还是这种出身不明不白的家伙!”
赵崇昭原本在“我又做错事”的懊恼之中悔红了眼,听到晏宁公主这话后却炸了毛:“什么不明不白,三郎就是三郎,关出身什么事!你不喜欢就算了,大不了我去求父皇让你们和离!”他抓住谢则安的手就要往外跑。
谢则安一顿,挣开赵崇昭的手说:“我和…宁儿说两句话。”
赵崇昭听到谢则安这声“宁儿”,整个人呆住了。他呆愣地看着谢则安走到床前和妹妹低语,心底不知怎地冒出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好像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咬着他的心脏。
不舒服,特别不舒服。
谢则安并没有察觉赵崇昭的异常,他拍了拍晏宁公主的手背,低声劝慰:“殿下不要着急,就算不走科举我也可以帮太子殿下…”
晏宁公主呼吸微滞,一抬头,盈满泪的眼眸猝不及防地与谢则安的目光对上了。
谢则安心里有点怜悯。
身体已经这么弱了,赵英还告诉她要把她哥哥这个太子换掉,难怪她时不时会病重。
身在皇家能有这样的兄妹情谊,也算是极为难得…
谢则安笑了笑,朝晏宁公主保证:“以后就交给我吧。”
晏宁公主知道谢则安误会了,但她要的正是这样的误会。
她以前没藏好是她的错,以后不能再犯那样的错误。
她的一生注定如梅花易凋、烟花易散,也许她的生命走到终点时谢则安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不能让谢则安知道她的心意,因为那对谢则安而言是一种负累。只有从来没开始过,才不会成为他日后的负担。
晏宁公主垂下眼睫,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
谢则安伸手替她抹掉脸颊上的泪。
这娃儿和他妹妹一样大,平时却承受着太多的痛苦,压根儿没过过半天轻松日子。谢则安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但既然赵英已经用一纸指婚将他和晏宁公主拴在一起,他当然会尽可能地替她搬开悬在心头的大石。
谢则安说:“殿下,在你这个年纪应该快快活活地吃吃喝喝玩玩,太子殿下的事交给我就好…”
晏宁公主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赵崇昭正抓耳挠腮地想着该怎么上去把谢则安拉回来,突然听到内侍齐喊:“见过陛下。”
赵崇昭和谢则安齐齐转身,将赵英迎到晏宁公主床前。
赵英摆摆手赶人:“徐先生在等着你们,还不快过去?”
赵崇昭喜上心头,拉着谢则安跑了。
赵英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女儿。
晏宁公主一颤,停滞片刻后才对上赵英的目光。
赵英说:“晏宁,你不喜欢我给你指的驸马?”他怜惜地撩开晏宁公主的刘海,“还是觉得三郎可惜了?”
晏宁公主知道瞒不过赵英的眼睛,所以垂下头不说话。
赵英叹息一声,把她病倒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并告诉她杨老估算的“限期”。
晏宁公主先是愣住了,而后心中一喜。
十年、十年、十年…
十年对别人来说不长,对她而言却已经非常长久,她可以把很多事做完:包括稳住赵崇昭的太子之位,也包括…给谢则安找到更好的妻子。
过个几年,她这个兄长一定能成长起来。
到时有兄长相帮,肯定能让谢则安摆脱驸马身份。就算不能,她也要亲自为他安排好最佳人选,托兄长去求父王让他再娶。
就当是报答他愿意帮助她兄长、报答他愿意当驸马陪伴她…
主意既定,晏宁公主眼底多了几分雀跃:“父皇的安排我很喜欢…”

第72章

经过半个月的调理,晏宁公主能下床走动了。
赵英把谢则安找了过去,商量着把晏宁公主接到谢府的事。赵英心里是不愿意把女儿送到谢府去的,可要是一直留着吧,这婚事可真成了笑话。
女大不中留,如今女儿恐怕天天盼着驸马入宫,还不如圆了她的心愿。
谢则安正被赵崇昭撺掇着出宫玩呢,一听赵英要见自己,马上夹起尾巴跑去见岳父。
赵英见谢则安瞧上去精神奕奕,忍不住问:“你又拉着崇昭去做什么?”
谢则安说:“哪能啊,我从来不敢撺掇殿下做事儿。”
赵英懒得和他计较,说起了正事。
谢则安说:“要是父皇和宁儿愿意的话,谢府早做好准备了。”
赵英一听谢则安那称呼,脸皮不由自主地抽了抽,说:“那我让司天监推算吉日。”
谢则安两眼一亮:“司天监啊,我还没去玩过…啊不,我还没见识过,不知道能不能让我去瞧一瞧!”
赵英没好气地说:“那能是玩的地方吗?”
谢则安失望不已。
赵英说:“让你去也不是不行,问题是你要去干什么?”
谢则安眼珠子一转,马上找出了说辞:“就见识见识,殿下对农事挺有兴趣的,司天监不是琢磨历法的嘛,历法可以用来指导农时,我和殿下都得好好学学。”
赵英说:“你倒是机灵。”他笑睨着谢则安,“成,你和崇昭去一趟,我倒要看看你能学到什么。”
谢则安喜出望外,跑回去找赵崇昭。
马上就要把小老婆接回家了,心里还真有点小激动!
赵崇昭听到这消息时心情不太美妙。
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是舍不得让妹妹去谢府。见谢则安一脸高兴,他心里更加不爽,闷声说:“司天监有什么好玩的?不去,我要出宫玩儿!”
谢则安知道赵崇昭一横起来,谁都说不通,只好摸摸鼻头说:“那我自己去看看。”
赵崇昭瞪了他一眼,转身蹬蹬蹬地跑了。
谢则安有点莫名其妙,但也习惯了,自己拿着赵英给的令牌去司天监玩耍。
司天监是古代的天文台,管的是历法啊气候啊之类的,谢则安对这地方这么有兴趣是因为他大伯谢望博心心念念想见提举司天监沈存中。这家伙可真了不得,他借着司天监一把手的便利遍地跑,几年下来天南海北的事儿他都看遍了,比谢望博还“百晓”。
谢望博偶然和他聊了一次,一直想着要再见一见。
谢则安对这种奇人一向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入了司天监的人,谢则安一路探头探脑、东看西看。司天监的职能分得很细,天文、算历、刻漏通通“分科”管理,谢则安仗着自己是“小驸马”,一科一科看了过去。他流连最久的是刻漏科,这地方有着不同种类的“时钟”,千奇百怪,让他大开眼界。
很快地,谢则安被一个大型的“报时器”吸引住了。
领路的人见谢则安很感兴趣,马上向他介绍起来。
这东西叫水运仪象台,整个仪象台足足建了三大层,看上去有十来米高!
一到“半点”和“整点”,一个栩栩如生的红衣木人出现在第一层的门口摇铃。第一层的红衣木人出现后,二层紧接着出现一个拿着时辰牌的木人,比如子时分为子初和子正两部分,木人就会在子时一开始时带着“子初”的时辰牌出现、子时中段时带着“子正”的时辰牌出现,简直跟现代的时针一样!
第三层的木人更加精巧,它可以精细到“刻”,也就是每十五分钟出现一次。
谢则安绕着水运仪象台敲了半天,不得不服气:这么精巧的设计,就算是他这个有着现代知识的人也不一定能琢磨出来!
正感叹着呢,一个三十七八岁的绯袍官员走了过来。这人身材有点圆胖,却没胖得太过,他笑眯着眼,像尊和和气气的弥勒佛。瞧见谢则安,他迈步走近,问道:“你是谢家的谢三郎?”
谢则安微讶,点点头说:“是我。”
绯袍官员说:“那就巧了,我正想着什么时候到你们家去作客呢。”他骂道,“你阿爹那吝啬鬼,把你藏起来不让我见。要不是我从几个匠人那里知道了你,他肯定想把你那套丈量方法私藏了。你跟我来,给我好好说说那什么数字符号。”
谢则安:“…”
绯袍官员一拍脑袋,说:“我叫沈存中,和你阿爹交情不错,你可以叫我一声沈叔。”
谢则安两眼一亮。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谢则安狗腿地跟着沈存中跑,坐定之后更是沈存中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沈存中惊讶于谢则安的热情。
谢则安坦然承认自己的别有居心:“刚才看了水运仪象台,我有个小想法想看看沈叔您能不能帮忙搞搞…”
沈存中说:“什么想法?”
谢则安说:“就是把这个仪象台变小一点,再变小一点,再——”他在旁边翻出纸来,再从自己袖袋里掏出随手带着的铅笔刷刷刷地画了个手表,再画了个怀表,再画了个挂钟和座钟!谢则安腼腆地笑了起来,“瞧,就是这么几种小东西,大小不太一样,模样儿不太一样,里头的构造却是大同小异,把仪象台那几个齿轮变小就可以了!”
沈存中说:“看起来还不错,但做起来有点麻烦。”
谢则安说:“沈叔您不是连这么大一个仪象台都做出来了吗?”
沈存中说:“能做出来正因为它大,足够大的话,齿轮的精度要求反而没那么高。假如要把它变小,就得进一步估算好精度,以确保时间不会有偏差。”见谢则安听得认真,他讶异地问,“三郎你听得懂?”
谢则安点头如捣蒜:“听得懂啊。”
沈存中说:“这个我得好好想想。”
谢则安说:“您可一定得好好想!”
谢则安以前挺喜欢钟表的,一来,这可是提升自己身份和品味的好东西,身为成功人士,腕上不戴个名表都对不起自己。二来,小时候老头儿收到过几个别人扔掉的表,手把手地教他修过好几次,其中一个怀表他宝贝得不得了,彻底坏掉以后都舍不得扔。
可惜这东西太复杂,要教会匠人把它造出来实在太难了,谢则安只能放弃这个想法。这趟司天监之行有这样的收获,谢则安简直恨不得搂住沈存中亲上几口。
他兴致勃勃地说:“我给您再画几张图,您看看有没有用!”
沈存中原以为谢则安是小孩子贪玩,等见到谢则安画出来的钟表内部构造图时却睁大了眼,紧盯着谢则安落笔的地方看,生怕没能第一时间目睹它的全貌。
谢则安专心画完,转头对沈存中说:“沈叔,就是这样的,您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沈存中拿过几张图纸看了又看,拍着胸脯说:“我会尽量试试看。”
谢则安这才想起正事,赶紧把赵英的意思告诉沈存中,让司天监帮忙选个吉日让晏宁公主进谢府。
沈存中说:“成,我会叫人尽快把吉日送到陛下那边。”
谢则安正要告辞,突然看到有个官员跑了进来,面色发苦地对沈存中:“大人,还是不成,丞相那边不同意推行咱的新历法。”
沈存中说:“没关系,也没指望他能同意。”
谢则安听在耳里,来了兴致:“什么新历法?”
沈存中说:“没什么,现行的历法有一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因为有闰月的出现,二十四个节气根本确定不了是在月中的哪一天,很难按照它来确定农时。我这些年观察天象和气候,觉得应该定立春为正月一日,惊蛰为二月一日,以此类推。大月安排三十天,小月安排三十一天,这让的话岁岁齐尽,永无闰余。假如两个小节气并在一起,也就只有一次而已,遇上这样的情况一年就定为三百六十五天。要是没有遇上,那一年就定为三百六十六天。”说起自己的新历法,沈存中一时有点忘我。说完后他才想起面对的是个十岁小儿,苦笑道,“和你说也没什么用,历法改不改不是我能决定的。”
谢则安听得目瞪口呆。
这根本就是阳历啊!
这家伙莫非是他老乡!
可左看右看,沈存中也不像个现代人。
谢则安夹起尾巴做人的想法变得更为强烈。
他由衷说道:“沈叔你可真厉害!”
沈存中说:“这有什么厉害不厉害的,本来就是司天监的分内工作。”
谢则安说:“这东西能给我抄一份么,我拿回去琢磨琢磨。”
沈存中说:“那有什么问题?不用抄,我留着好几份,你尽管拿去。”
谢则安热情邀请:“我大伯来京城了,他曾和您有过一面之缘,一直很想见您,您要是得空的话能不能到我们家去吃顿便饭,和大伯聊聊天儿?”
沈存中想了想,说:“你大伯是望博兄?”
谢则安说:“对!沈叔您还记得?”
沈存中说:“记得,正巧这边也忙完了,我和你一道回去。”
谢则安说:“那我大伯肯定高兴得很。”
沈存中说:“能见到故人,我也高兴得紧。”
两人边聊边前往谢府。
刚进门没几步,戴石沉着脸迎了上来:“小官人,出事了,芸娘受伤了!”
谢则安问:“怎么回事?”
戴石看了眼沈存中。
沈存中何等眼色?一看戴石那模样就知道他不方便听,他笑着说:“你叫个人把我领去你大伯那边。”
谢则安点点头。
沈存中一走,戴石说道:“芸娘在回家途中遇到劫匪,要不是遇上燕家人相救,恐怕早就丢了命!”
谢则安面色一沉:“我去看看。”
谢则安赶到“私塾”那边,发现燕凛和秦明德都在。一问之下才知道秦明德当时正送芸娘回来,而领着人救下他们的正是燕凛。
谢则安对燕凛说:“谢了。”
燕凛说:“我们家的人留了活口想要盘问,对方却服毒自杀了,这更证明那并不是普通的劫匪。”他看了眼秦明德,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就是不知道是冲着秦大人来的,还是冲着那位姑娘来的。”
秦明德咬牙说:“是冲着李姑娘来的,那刀子都往李姑娘身上招呼,还淬着毒!”
谢则安说:“芸娘最近在忙什么?”
秦明德说:“李姑娘说她觉得齐王那个方子不够好,一直在和几个匠人琢磨着怎么改,前几天还说有眉目了,今儿就出事了。”
谢则安冷笑说:“我知道了。”他看了眼秦明德,“这么重要的事,芸娘应该没告诉多少人吧?”
秦明德点点头。
谢则安说:“您能不能帮忙留意一下那几个知情人?”
秦明德是什么人?他一下子明白了谢则安的意思:“你是说他们是冲着芸娘改良的炼钢法来的?工部有内鬼?”
谢则安说:“我什么都没说。”
秦明德没介意谢则安脸上的冷意,换了他,把手底下最得用的人借了出去却出了这种事,他早就翻脸了。
人是在工部回这边的路上出事的,他不查谁查?
秦明德说:“交给我吧,我会好好彻查清楚。”
谢则安说:“能查清楚就最好。”
秦明德点点头,转身走了。
谢则安吩咐戴石:“这边有女孩有小孩,你去挑些护院回来,要机灵点的,抽点时间好好训练一下。这几天我去向殿下借点人回来守夜,我倒要看看谁敢到我们这儿来找死。”
知道谢则安这是重视他们的安危,戴石心中一暖,立刻领命去为“私塾”聘护院。
谢则安入内看芸娘。
刀上淬着毒,要不是燕凛抢救及时,芸娘早就一命呜呼了。
听到脚步声,芸娘睁开了眼。她表现得很冷静:“小官人,我的想法一定是对的,要不然他们不会想杀我。”
谢则安说:“别想那么多,先养好伤再说。”
芸娘点点头。
谢则安说:“我要是还让你继续做这样的事,你会不会怪我不爱惜你?”
芸娘说:“小官人要是不让芸娘继续去做,芸娘才会怪您。要是因为他们想杀我我就放弃了,岂不是遂了他们的意?”
谢则安说:“好胆气,看来我没看错人。”他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芸娘你放心,我肯定会把招呼在你身上的这一刀还回去。”
是他没有考虑周全,总是忘记这早就不是自己所在的那个和平时代。
既然有人想用这种血的教训让他明白这个道理,那他不介意向他们展示一下他从这里面学到了多少。
管他是王爷还是世子,管他想造反还是不想造反,敢动他身边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第73章

燕家人向来耿直,第一时间把秦明德和芸娘遇袭的事报到赵英案前。赵英找秦明德问了话,见秦明德安然无恙,匪徒又没留下活口,只让秦明德去府衙报一下案情就没再过问了。
秦明德也不好出头,本来让芸娘呆在工部那么久就已经是破例了,再加上芸娘是谢则安的人,谢则安才刚和晏宁公主完婚,要是赵英追问起芸娘和谢则安他该怎么回答?想来下手的人也是料到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地派出“劫匪”。
秦明德觉得挺对不起谢则安的,第二天就找谢季禹说出了这件事。
谢季禹很快找上谢则安。
谢则安瞧上去还是那副乖乖巧巧的样子。
谢季禹说:“三郎,谢府是你的后盾,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和我们商量。”
谢则安顿了顿,觑着谢季禹说:“我没想做啥,我一个毛头小孩能做啥…”说完他又忍不住冷笑起来,“光天化日之下闹匪,他们还真做得出来。”
谢季禹说:“没有拿住证据,奈何不了他们。”
谢则安说:“阿爹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谢季禹静静地看着谢季禹一会儿,没再多说什么。
谢则安当然知道谢季禹会帮自己,可他得留着谢季禹当自己的保命王牌,仇是要报的,但不能赔上自己。谢府这边不扯进来他怎么做都在理,要是借整个谢府之力,还真不知道赵英会怎么想。
谢则安不会傻到去捋虎须。
谢则安入京不到半年,做的事看着样样都不一般,真正交心的人却没几个。不依仗谢家他能做的事其实并不多,但谢则安从来都不是知难而退的人。
他信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从来不认为自己该打落牙齿和血吞。
谢则安叫戴石把“私塾”里的所有人找回来。
这批人是他的第一批班底,他原本不指望他们真的能派上什么用场,但芸娘表现太突出,一下子被人给盯上了。这种时刻,即使其他人根本做不了什么,谢则安也得借这个机会让他们真正地凝聚在一起。
有人找碴到自己头上了,正好能让他们借这个机会养成团结一心一致对外。
对于一个“团体”而言,归属感也是很重要的东西。
谢则安说:“不管你们以后想做什么,我要你们学会分析你所能掌握的信息。假如认识个给相府送菜的,就要能在几天内确定相府有多少人。假如认识个在驿站帮把手的,那就得知道各府邸出来的人都往那边跑。这么做是有点累,但在我们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我们只能尽我们所能地掌握更多的情报,做出最好的应对。至于那些欺负到我们头上来的人——即使不是伤了芸娘,而是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管——谁要是那么不长眼,我们就加倍地还回去!”他目光带着几分冷意,“但是这样的话,我们可能会惹上一些惹不得的敌人。我先把话说明白了,你们谁要是害怕的话,现在就可以走出这个门。”
戴石等人都安静下来。
谢则安收养的几个流浪儿年纪比较小,不是很理解谢则安的话,都乖乖地上前几步围到谢则安周围看着戴石等人。
戴石这批人都是谢则安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谢则安挑的时候没挑那种孤傲不屈的,也没挑那种垂头丧气的,领回的都是些觉得生活还有盼头、还想着放手一搏图个好将来的人,个个都不失机灵。
谢则安说得郑重,他们也听得心头凛然。
谢则安已经把利弊摆在他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