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昭两眼一亮:“就这么办!”
两人正商量着,赵英到了。
见谢则安和赵崇昭在外面候着,赵英问:“杨老过来了?”
谢则安点点头。
赵英望向谢则安:“你请过来的?”
谢则安再点点头。
赵英没再说话。
杨老约莫过了两柱香才出来。
看到赵英,杨老眼皮终于抬了抬,说道:“可以救醒,但没法完全治好。”
赵英对杨老是很有信心的,杨老这样的人心中的不满再大,答应了的事都会做到。听到杨老说可以救醒,赵英悬着的心放下了,追问:“能醒来就是好事。”
杨老吐出两个字:“十年。”
照理说听到“十年”应该难过才是,赵英心中却一喜。
无论找过多少个太医,他们说的都是活不到及笄,十年已经比那要长很多。
赵英说:“那晏宁就拜托杨老了。”
杨老说:“放心,我答应了就不会反悔。”他估算了一下,补充道,“这几天我要先为她调理调理,大概是‘完婚’后两三天就能开始给她下针。”
提到“完婚”,赵英脸皮动了动,最后还是平静地说:“辛苦杨老了。”
赵崇昭见赵英都得对杨老客客气气,心里有了点懵懵懂懂隐隐约约的惊悟:即使当上了一国之君,好像也不一定能事事如意。
赵崇昭感觉有张无形的网向他笼来,那张网仿佛想牢牢地将他困住,慢慢地他双手不能动,双脚不能动,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
能做的事越来越少,能信的人越来越少,快活的日子越来越少——
不自由,不自由,不自由…
赵崇昭抓紧谢则安的手往晏宁公主寝殿里跑:“父皇我们去看看宁儿!”
第67章
晏宁公主的气色很差,和谢则安上次见到她时有着天壤之别。
杨老已经走了,谢则安只能问旁边留守的太医:“杨老先生怎么说?”
太医说:“杨老先生说殿下是受了寒,这我们也晓得,不过殿下身体弱,用不得重药…”
谢则安点点头:“祸根还是在她娘胎带出来的毛病上。”
太医说:“对,杨老先生是这么说的,他好像有法子可以治好殿下。”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说起来这位杨老先生有点面熟,好像是上回在太医院门口和我们辩论的人——就是谢小官人你让我们留下的那个。”
谢则安怔了怔,看来杨老对赵家不喜,却也是醉心医理之人,要不然绝对不会出现在太医院门口。
谢则安笑了笑,说:“难怪你们看起来都对他挺服气的。”
这时赵英迈步走了进来,见谢则安与太医似乎十分熟稔,招手让他过来问道:“你和太医也有交情?”
谢则安说:“交情说不上,修《本草》时替殿下跑腿多跑了几趟,聊了几回。”
赵英说:“修《本草》是你的主意,你向崇昭提这个肯定不光是想修本医书这么简单吧?”
知子莫若父,要是谢则安只是让赵崇昭修本《本草》,赵崇昭肯定不会那么积极。
谢则安说:“殿下想广寻名医,可您想想啊,名医大多心气高,光靠发点俸禄他们肯定不会过来!所以我和殿下才琢磨着给他们做点饵嘛…”
赵英举一反三地拎出另一件事:“修《字典》是往士林里抛饵?”
谢则安说:“父皇你可别把《字典》也栽到我头上,那可是姚先生牵的头!”
赵英被他一声“父皇”噎得不轻,顿时不说话了,走上前去看晏宁公主。
谢则安这次学乖了,赵英和赵崇昭没喊他他绝不逾越。他细细地回想了一下,晏宁公主受寒可能还和自己有关,晏宁公主生辰那天他们到外面看了眼花,后面又喝了挺久的酒,他和赵崇昭都不是细心的人,都没注意晏宁公主穿得够不够,觉不觉得冷。
晏宁公主就更不可能有感觉了,人一旦高兴起来,往往会忽略自己身体是不是承受得了…
谢则安略带愧疚地望向床上躺着的女娃儿。
他一个成年人做事居然那么不周全,肯定是因为来到这边后太过顺风顺水,做起事来都不经脑了。
三个人看望完晏宁公主,齐齐离开了晏宁公主的寝殿。
谢则安和赵崇昭对看一眼,都默契地落后赵英两步,准备悄悄溜走。
赵英看着他们鬼鬼祟祟地交换眼神,没好气地说:“回去吧。”
赵崇昭马上拉着谢则安跑了。
跑回东宫,赵崇昭对谢则安说:“你好像一点都不怕父皇。”
谢则安说:“咱都喊他父皇了,有什么好怕的?”
赵崇昭瞪大眼:“你也喊他父皇?”
谢则安说:“我要和公主成亲了啊,不能跟着喊吗?”
赵崇昭想了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是哪儿,只能说:“好像也不是不能。”只不过以前好像没哪个驸马那么大胆,张口就这么喊。
谢则安笑眯眯地说:“那不就得了。”
赵英听到“父皇”时的脸色多有趣,以后要是再说到什么不想提的话题,他只要喊这么一声就成了!
赵崇昭没想那么多,拉着谢则安往寝宫那边走:“我们去穿新郎服吧,要是不合身得叫他们赶紧改改!”
谢则安说:“成,走吧。”
赵崇昭穿衣服永远有几个人伺候着,他挥挥手也让几个内侍帮谢则安脱衣服。谢则安没那么多讲究,摇摇头说:“不用了,我自己来。”
赵崇昭说:“三郎你不喜欢他们?小德子,你去帮三郎脱。”
谢则安:“…”
张大德笑弯了眼:“三郎,你就让我伺候你一次吧。”
谢则安没辙了,只能让张大德替自己把外袍脱掉。眼看张大德还要把他里头的衣服也扒了,他问:“里面的也要脱?”
张大德说:“当然,里里外外都要换新的。”
赵崇昭一直盯着谢则安呢,他已经把衣服扒得干干净净。屋里烧着火炉,又铺着毛毯,脱光衣服也暖烘烘的。他毫不介意地在谢则安面前遛鸟,一双眼睛好奇地盯着谢则安猛看:“三郎你不好意思吗?”
谢则安:“…能穿上衣服再说话吗?”
虽然他俩都才十岁,可一个坦蛋蛋露叽叽的家伙一直盯着自己,谢则安感觉怪极了。
赵崇昭说:“我顺便尿个尿!”
谢则安:“…”
这家伙还真是不把他当外人!
谢则安脱光衣服时,赵崇昭正好洗完手转过身来,一瞧见谢则安光溜溜的身体,立刻直了眼。他忍不住跑过去捏了捏谢则安白白嫩嫩的腰杆,夸道:“怎么这么白这么软!”
谢则安咬牙:“殿下可以穿衣服了吗?”
赵崇昭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在内侍的伺候下把新郎服一层层穿好。
谢则安也在张大德帮忙穿上衣服。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穿好的,两套衣服一模一样,穿上后的感觉却不太一样。赵崇昭比谢则安小四个多月,身材却比谢则安高大不少,红色新郎服加身竟像有十三四岁。
相比之下谢则安却显小,瞧上去只有八九岁。没办法,虽说这几个月他衣食无忧,“原主”留下的小身板儿却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变的。
赵崇昭高高兴兴地拉着谢则安走到镜子前。
镜子是谢则安送来的,对外的说法是让赵崇昭以镜为鉴,实际上就是把这新玩意儿送给赵崇昭玩儿。
谢则安抬起头看着镜中一身红色新郎服的自己和赵崇昭,心中突然钻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那感觉一闪即逝,谢则安压根被能抓住。
赵崇昭倒是兴致勃勃地说:“我比你高,比你大,你要叫我哥!”
谢则安:“…”
赵崇昭说:“三郎,我们过两天就要拜堂成亲啦。”
谢则安:“…”
我是和你妹成亲谢谢!
第68章
谢则安带着“喜袍”回谢府。
谢府仆人效率极高,府中已彻底变了样。年后雪意渐小,枝上只余些许残冰,日光一照,闪闪地亮着光,再一细看,尖梢竟有了些许青绿,这一年的冬天算是到头了。这几抹新绿衬着红艳艳的喜字,瞧上去倒是让人心喜。
谢则安眉头舒展,脸上带着恬淡安适的笑容,与路上碰见的仆人们点头致意,还真有几分新郎官的神清气爽。
谢季禹正忙着呢,瞧见他回来了,忙道:“你不是找过批写字画画的人么,叫他们帮着写写喜帖,你祖母拟出老大一串名单,我可写不来。”
谢则安爽快答应:“交给我!”
谢则安又迈着小短腿出了门,找上了张大义。这婚事一发明旨,京城消息灵通的人都晓得了,张大义正是其中一个,他还琢磨着去找找谢则安,见谢则安自己找了过来,一脸忧心地问:“三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则安说:“张大哥你别苦着一张脸,喜事来着。”
张大德在赵崇昭身边伺候,张大义对晏宁公主的情况比寻常人更了解,他对谢则安说:“哪是喜事?烫手啊。”
谢则安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刚入京时想买间宅院还得张大哥你先借着,如今手里却已经有了不少余钱,难道当驸马会比我当初更为难不成?”
张大义说:“三郎,你不想参加科举吗?”
谢则安说:“张大哥你想吗?”
张大义说:“不瞒你说,早年我也是想过的。我们张家一门都是读书人,我从小念的书都是为了举试,大德会被送进宫正是因为家里觉得我比较有希望中举。只不过后来入了商籍,这念想自然淡了。三郎你不一样,你已经拜入姚鼎言和徐君诚门下,前途不可限量,这不是断了你的前程吗?”
谢则安说:“真要是我的前程,一个驸马身份是挡不住的。”
张大义想到谢则安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种种奇思妙想,心中一定。他笑了起来:“既然是喜事,那自然得庆贺一番,后天金玉楼摆流水席,只要能来、只要有座,那就免费吃喝!”
谢则安说:“那张大哥你可就亏大了。”
张大义说:“一辈子能亏几次?”
谢则安与张大义相视一笑,把谢季禹交给他的事说了出来,让张大义帮忙办好这事儿。
张大义说:“我还当是什么事呢,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两个人又多聊了好一会儿,张大义才放谢则安回家。
谢则安回到府中又被谢老夫人的人喊了过去,走过去时谢则安瞧见院中齐整整地站着两排侍女与仆人。这些侍女仆人个个眉目周正,看起来机灵又听话,只是一个两个都暗暗打量着他。
谢则安一阵莫名,在管事的带领下去见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正拉着李氏叮嘱各项杂事,见谢则安来了,立刻招呼:“三郎,过来,你的新房定下了,身边伺候的人也得选上一批。你没成亲时什么都随你,毕竟男孩子就得糙养,可把公主迎过来后什么事都不能轻忽,光有你原先那点人是不够的。你眼光不是挺好的吗?等会儿近身的男女各挑三个,粗使的男女各挑五个,往后就留在你们院子伺候。都是家生的,可以放心差遣。”
谢则安也不推拒:“谢奶奶关心。”
谢老夫人见谢则安一副乖顺安分的模样儿,又朝他招招手,示意他更往前一下。等谢则安到了跟前,谢老夫人拉住他的手说:“三郎,这婚事来得突然,府里可能准备得不够周全,外客来了以后很多事儿你得机灵点圆过去。”
谢则安说:“奶奶不用担心,我晓得的。”
谢老夫人拍拍他的手背,又看向李氏:“三郎尚了公主,往后指不定经常有这种大场面。颖娘你是机巧的,这次我来操持,下回可就得你来了。”
李氏说:“阿娘放心,我会好好学。”
谢老夫人点点头。
李氏和谢则安她都是满意的,要不是赵英横插一杠,她会为谢则安相个好妻子,把他当自己的亲孙子。她不想因为这桩婚事让自己一家人变得生分,笑着起了另一个话头:“三郎都要成亲了,你和禹儿也成亲了好几个月,是不是该考虑给三郎和小妹生个弟弟妹妹了?”
谢则安在一旁附和:“对,我和小妹都想要弟弟妹妹。”
李氏面上一热,应道:“这种事哪急得了…”
谢老夫人说:“当然急得了,你要是答应,我就去让赵…陛下给禹儿多放点假陪你。他要了我们谢家一个孙子,不赔我们一个哪成?”
谢则安听得只发笑。
谢老夫人见李氏羞臊不已,又想到另一件为难的事。谢则安还小,晏宁公主更小,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有夫妻之实,那婚前要教给他俩的事是教还是不教?
谢老夫人看了眼李氏,觉得让李氏去教儿子不合适,摆摆手让他们下去做别的事,又差人去把谢季禹喊过来。
谢季禹听谢老夫人一提,脸色变都没变,一口答应:“我去和三郎说道说道。”
谢老夫人不太放心:“你准备怎么说道?”
谢季禹说:“阿娘你放心,如今市面上有很多画册之类的…”
谢老夫人:“…”
谢季禹差可靠的人出去买了一批“画册”回来,忙完府里的布置后翻看了一会儿,挑了几本画得比较好、人物看着正常、姿势没那么奇怪的,塞在兜里去找谢则安。
正巧谢大郎也在那儿,谢季禹乐了:“其他人都下去,大郎,三郎你们过来。”
谢则安和谢大郎对视一眼,都有点迷惑。
谢季禹说:“怕什么?不会吃了你们,就是想和你们说说,咳,洞房时应该做什么。虽然这次是三郎成亲,但大郎你以后肯定也要的,都过来。”
谢季禹给谢则安两人一人发了几本“画册”。
谢则安:“…”
谢则安秉承着正直的求知精神,翻开画册津津有味地观摩了一页,又观摩一页,再观摩一页!
看了一会儿,谢则安不得不感叹:古人的性教育更加先进,更加开放,明明只是简单的线条却勾画出了栩栩如生的交合画面,直接在他脑内生成了一幕幕香艳的场景,比电影更活色生香。
谢则安一脸正经地说:“我看不太懂,还有不?”
谢季禹瞧见他那龌龊的小模样儿,敲了他脑门一下:“你再装装看。”
谢则安委屈捂头:“我才十岁,哪懂这些!”这身体要是能懂,小兄弟早抬头了,他哪还能坦然地和谢季禹坐在这儿探讨这等“人生大事”!
谢季禹压根不信。
谢大郎才是真看不懂的人,他面色古怪地在纸上写:“这些招式都不太对劲,根本伤不了人。”
谢则安:“…”
老婆快来看!这里有个纯洁的处男!
谢大郎还在那儿写:“而且为什么要脱光衣服?”
谢则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样练功的话,可以让人心无旁骛。你想想,两个人都脱得光溜溜的,要是心里想着‘好羞耻啊根本练不下去’的话,这功夫就练不成了!所以这是锻炼他们的专注力、他们的忍耐力、他们的脸皮厚度…”
谢大郎:“…”
虽然他不太懂,但还是觉得谢则安是在胡扯。
他看向谢季禹。
对上大儿子“求知若渴”的目光,谢季禹轻咳一声,说:“别听三郎胡说,这是成亲时要做的事,你看图上都是一男一女…”
谢大郎默默挑出其中一本递给谢季禹。
谢季禹一看,图上居然是两个女孩!
谢季禹说:“…有时候女孩和女孩之间也可能相互慰籍…”
谢大郎再默默地递给谢季禹另一本。
谢季禹:“…”
那是两个男的!
谢季禹硬着头皮解说:“这洞房花烛,有走水路的,也有走旱路的。这男女之间,一般走水路,鱼水之欢说的就是这一种。男男之间虽然有悖伦常,却也是古来皆有之事,前有分桃,后有断袖,他们一般走的是旱路。不过旱路毕竟不是正途,你们不需要了解太多,只需知道水路怎么走就好。至于具体怎么走,你们可以好好看看画册上画的,洞房时可别走错了。”
谢大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眼看谢季禹脸色都快僵掉了,谢则安忍不住为他掬一把同情泪。要知道他和谢大郎目前都还没有真正“发育”,这种事儿说得再多谢大郎也是不懂的,难为他绷着脸把这旱路水路说出口!
谢则安悄悄把谢大郎找出来的那两本“异端”收了起来,免得谢大郎看多了“误入歧途”。
谢季禹简单直接地把“婚前性教育”搞定,逃似也地离开谢则安的院落。
谢则安把几本画册塞进谢大郎怀里:“留着你以后看!”
谢大郎认真又郑重地点点头。
谢府上下又忙碌了两天,终于迎来了谢则安的大喜之日。
第69章
谢则安对大婚的各种礼仪一知半解,只能老老实实当起了提线木偶,管事怎么说他怎么做。
晏宁公主卧病在床,谢则安的身份又不尴不尬,很多步骤理应省却,在大婚前一天,谢府却来了风尘仆仆的一行人:潼川长房那边的。
领队的是长房长子谢望博,他是长子,却不愿继承家业,终日闲散无视,弄了个学堂在外头讲学。他什么都讲,遇上佃户,他和他们讲耕作,遇上铁匠,他和他们讲锻造,偏偏还什么都能说通,神之又神!久而久之,别人都管他那学堂叫“百晓堂”,遇上什么新奇的、什么不懂的,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百晓堂的谢望博,可以说潼川各行各业中都有与谢望博交好的人。
谢望博这次来京是为了开春的春闱。
谢望博被家里委以重任,将家中已经过了乡试、州试的子弟领来京城备考,有些没过的,也带他们出来见识见识。
谢望博见谢府张灯结彩,瞠目结舌地站在门外好一会儿,叫门人去通报一声。
谢季禹忙得晕头转向,一听谢望博报的名字,立刻把手上的红笺一放,快步迎了出去。
虽说外头都说他们这边和长房不和,他和谢望博却有着剪不断的兄弟情谊,原因无他,志趣相投罢了。兄长远道而来,谢季禹脸上挂满笑意,见着谢望博就握住他的手:“大哥,快进屋,”他温和的目光从谢家子弟们身上扫过,笑着招呼,“我许久没回潼川,很多人都认不出来了,等过了明天再好好认一认。”
大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谢望博跟着谢季禹入内,边走边说:“这次随我一起来京的一共十五人,你看看府里能不能住下。不能的话,我打发他们出去找住的地方。”
谢季禹说:“十五个?本来应该是可以的,不过这几天家里比较忙乱,往来的人也比较多,恐怕没法清净地念书,最好还是另外找个住处。”他沉吟片刻,又道,“城外有田庄,不过离城里太远,不太适合。先别忙,我叫三郎给他们找个就近的。”
谢季禹与李氏的婚事早写信告知了家中,谢则安也随着谢季禹入了籍,谢望博不是迂腐之人,见谢季禹语气中对谢则安是喜爱居多,点点头说:“也让我见见他。”
谢季禹说:“明日三郎要成亲了,这事办得有点急,我已经差人快马加鞭把信送回潼川,可惜应该是赶不及了。大哥你来得正好,明日有你在,家里也算来了人。”
谢望博说:“怎么回事?”
谢季禹说:“我先让三郎过来把侄儿们安顿好,大哥你就宿在这里吧。”说着他就差人去把谢则安喊来。
谢则安见到谢望博,一激灵,心道“又是一个不寻常的人物”!瞧瞧那锐利的目光,那英武的身姿,怎么看怎么不一般!
谢季禹向谢则安介绍:“三郎,这是你大伯,大爷爷那边的。”
谢则安乖乖巧巧地喊:“大伯!”
谢望博应了一声,说道:“这些都是你的堂兄,有些关系近些,有些关系远些,不过都是自家人。等你大喜之日过了再认吧,眼下还得你帮个忙给他们找个落脚的地方,清净点儿,能读得进书的。”
谢则安一听就知道他们的来意,过了州试的子弟都有十来个,潼川谢家果然枝繁叶茂!
谢则安说:“没问题,我有个朋友在这附近有处产业做的就是旅舍生意,他这地方平日里住的月大多是上京求学或赶考的士子,诸位堂兄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和他打声招呼就能住进去了。正好我朋友刚也过来了,我去和他说一声。”
谢望博微讶:“你这朋友是商户?”
谢则安回道:“没错。”
见谢望博领来的谢家子弟之中有人面露不屑,谢则安也没多说。这年头商户地位低,难免有些自命清高的文人不愿与商户为伍,连带与商户结交的人也被他瞧低了。这种人和他争辩也没用,何必白费唇舌。
没想到谢望博却说了句让谢则安惊诧的话:“我和你一起过去,人是我领来的,总不能让你这个准新郎来来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