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宁呆愣在原地。
章修严伸手捂住了袁宁的耳朵。可是光捂住耳朵没用,袁宁眼睛还睁着。他往死巷里看去,只见两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在那儿纠缠着。
说话的人姓方,上回见面时笑呵呵地逗他,哄他喊他一声“方哥”,是个开朗乐观的人,长得也好看,脸上总带着浅浅的笑。可方哥脸上如今没了笑,只有难以言说的悲伤和掩不住的疲惫——感觉就像呆在一艘随时会翻倒的船上奋力地划动着桨橹,拼了命想早些划到岸边去,抬头一看却悲哀地发现同在一船的人一动不动地定在那儿,不愿付出半点努力。
方哥口中的“张远新”,就是张副会长唯一的儿子。他们在吵架吗?他们为什么在离张副会长家这么近的地方吵架?方哥的话是什么意思呢?是他们要做什么事,家里人不同意他们去做吗?
袁宁眼前的一切乱糟糟的,根本理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抬眼一看,却发现死巷里又有了新动静。张哥把方哥压在墙上…亲了上去…
…亲了上去…
袁宁脑袋嗡地一下,彻底变成一片空白。不是亲在额头上,也不是亲在脸颊上,而是嘴对着嘴亲了上去。他们嘴巴贴着嘴巴,身体贴着身体,那么地亲近,又那么地痛苦,好像每一步都走在尖刀利刃之上、每一次呼吸都被烈火烧灼着胸腔——要么让火一直烧下去,要么让一切都化为死灰。
袁宁浑身僵直。
一双宽大的手掌捂住了袁宁的眼睛。
袁宁挨在章修严身上,感觉章修严的气息和往常一样将自己牢牢包围,牵动着自己的每一次呼吸。
袁宁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是怎么回事,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亲吻代表着他们相知相恋。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吗?男人和男人也能这样亲密无间吗?男人和男人也能相知相爱、携手一生吗?可是他们看起来那么痛苦——父母的反对、旁人的侧目、前路的艰险,像一座座大山似的死死压在他们头上。
这是不对的吧?
这是不可以的吧?
袁宁心底有一堵无形的墙轰然倒塌。如果可以的话——如果这样也可以的话——
不可以的。
那个声音刚冒出来,另一个声音就迅速把它盖住。这样是不对的,不可以这样。
这样不对。
不能有那么自私的想法,让妈妈她们难过、让妈妈她们伤心、让妈妈她们生气。
这样,是不可以的。
袁宁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僵直的身躯也恢复如常。
他安安静静地挨在章修严身上,巷子里幽幽的桂花香钻进他鼻端,让深冬几乎冻结的空气都有了裂缝,那一丝丝、一缕缕的幽香钻入肺叶,把肺叶里的浊气都扫清了。
大哥那么好,妈妈那么好,父亲那么好,姐姐她们都那么好——一切都那么好那么好——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那种可怕的想法、那种可怕的念头必须从脑海里赶出去!
袁宁安静地让章修严帮自己挡住眼前的画面,直至前方变得静悄悄,他的双眼才重新看见亮亮的光。袁宁觉得洒进巷子里的阳光那么耀眼,刺得他眼眶发涩,有点疼。他往前面看去,方哥他们已经不在那儿了。
袁宁吸了吸鼻子,说:“大哥,有点冷,我们走快点?”
章修严本想教育袁宁几句,让袁宁把刚才看见的事忘掉,可一看到袁宁脸上浅浅的笑意,他又没办法板起脸训话。撞见这种事大家都很尴尬,避而不提也许是最好的办法。章修严这样想着,下意识地避开和袁宁谈论“同性恋”这个严肃的话题。
袁宁还小,连青春期都没到,还不需要强调这方面的东西。
章修严给自己的逃避找好了理由,带着袁宁前往张副会长家。袁宁已经重新打起精神,把刚才那一瞬之间迸发的强烈的感情与渴望都藏得深深的。他把自己写好的计划交给张副会长。
章修严也把带来的画一起递过去。
张副会长先把画看了,让章修严代为向章老爷子问好和道谢,才打开袁宁写的展会计划看了起来。等看完了,张副会长神色复杂地望向袁宁:“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我们这些老家伙想不服老都不行!”
袁宁很高兴:“老师您觉得可行吗?”
张副会长点头:“我跟文化馆那边沟通一下,如果那边觉得没问题就按这个去准备。你吴爷爷那边信任你,有些细节得由你去和他沟通。”吴溪笔的制法是吴家祖上传下来的,张副会长固然想让它传承下去,可也不能不考虑吴老本人的想法。由他出面难免有挟利强夺别人家传技艺的嫌疑,这事还是由袁宁去跑比较好。
袁宁一口答应。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忙!
正事谈完了,章修严领着袁宁起身向张副会长告辞。此时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了,准备往外走的章修严和袁宁与开门的人撞了个正着。
是张远新两人。
袁宁怔了怔,乖乖和他们打招呼:“张哥,方哥。”
张远新脸上扯出了笑容:“宁宁来了?”他的脸上有着隐秘的紧张,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身旁的人。
袁宁也莫名地紧张起来。他抓住章修严的手,手心微微渗着汗,嗓子也一阵发紧:“张哥,我和大哥先走了!”
张远新点头:“慢走,改天我和方哥带你出去玩。”
袁宁向张远新道谢,和章修严一起走出门外。眼前变得开阔之后,凝滞的气氛仿佛一下子轻松下来,袁宁抓了抓章修严的手,想起章修严有点小洁癖,又轻轻松开了。他从兜里拿出刚才进屋之后摘下的手套,想重新戴上,手却抖了一下。
手套掉到了地上。
袁宁蹲下去捡起手套,直接蹲在那儿把它戴上了,才站起来朝章修严露出笑脸:“大哥,我们回去了。”
章修严“嗯”地一声:“走吧。”
金色的阳光落入巷子里,让路旁石墩上堆着的积雪微微化开了。四季桂稀少的叶子也从雪里探出头来,露出沉沉的绿意,在阳光下熠熠地闪着光。
有些东西就像积雪一样,只要把它扫到一边堆成堆,慢慢地也就化开了。
一定是这样!
这才是对的。


第96章 忧愁
袁宁和章修严回到家,章先生在家里。沈姨正在准备拜祭用的东西。每年元宵他们全家都会去公墓一趟, 拜祭章先生的一个朋友。
袁宁收拾好心情, 和章修鸣一起跟在章修严身边,坐着车摇摇晃晃地晃到公墓。这个时节公墓很安静, 只有工作人员在墓地间巡行,把堆得太高的雪清理干净。
一踏进墓园,袁宁就感觉到一种安静又寂寞的气息夹着冬末的冷风扑面而来。再过一段时间, 天就会变暖了。袁宁抱着带来的花,先和章先生一起拜祭了章先生的那位朋友,才转到他爸爸妈妈的墓前, 把花放在墓碑前。
他爸爸妈妈在世时,家里条件差, 没有闲钱, 照片都没拍一张, 所以墓碑上只有字,没有照片。袁宁看着墓碑上冷冰冰的两个名字, 心脏有点疼。
他真是个贪心的坏小孩。
他明明已经得到很多很多, 却还是想要更多,想要永远都不和大哥分开, 想要一直一直和大哥在一起。
可是那是不对的。张哥和方哥那么痛苦, 就是因为那是不对的、不被人所认可的。父亲和祖父那么看重大哥, 将来大哥一定会走到很高很高的地方——也许是比父亲、祖父更高的地方,拥有别人比不了的将来。大哥也说过,他是会结婚的, 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意气风发地一展胸中抱负。
袁宁蹲在墓前,小声说:“爸爸,妈妈,我是不是很坏很坏…”他吸吸鼻子,把眼泪吸了回去。他已经满十岁了,不小了,不能再那么爱哭,不能再仗着自己年纪小就赖在大哥身边不肯离开。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大哥。
他也好喜欢好喜欢姐姐她们。
所以他不能当坏小孩。
袁宁擦掉眼角滑出的泪,慢慢把笑容堆回脸上,妈妈说过,多笑一笑,运气才会好。
大家都喜欢爱笑的小孩,不喜欢爱哭的小孩。
他不能仗着大哥对他好、仗着所有人都对他好,就得寸进尺——忘恩负义。要是他变成了小白眼狼儿,爸爸妈妈他们一定会很生气!
袁宁站了起来。他蹲了好一会儿,腿麻麻的,转头一看,章修严走过来了,正定定地望着他,眼底满满的都是关切。袁宁跑了过去:“大哥,是父亲有事要走了吗?”
章修严说:“没有,父亲他们还要过来替祖母和姑姑扫墓。”几个墓地离得很近,既然都过来拜祭了,章先生自然不会只去拜祭朋友。
章修严注视着袁宁。
袁宁避开章修严的目光,望向章先生那边。天有点阴,但没有下雪,也没有下雨,甚至连风都静止了。章先生的神情沉静,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墓碑,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关于过去的哀思里。
即使是父亲这么厉害的人也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袁宁这样想着。
袁宁扭过头,终于敢对上章修严的眼睛。他望着章修严眼底映着自己的模样,那里面的他还那么小、还那么稚嫩,不会让任何人对他设防。袁宁说:“大哥,你知道父亲和那个叔叔的事吗?父亲看起来很难过,每一年都很难过。”在为祖母、姑姑扫墓时,章先生也是这样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一部分。”章修严说,“父亲很久以前曾到南边历练,那边临近边境,比较乱,父亲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整治出点样子来。这个叔叔是那边的人,从小没了家人,不过很有出息,能办事,也能扛枪,是那边的一把手,帮了父亲很多忙。他还曾和父亲一起到这边来做客——我在祖父那看过他的照片。”
“原来是这样!”袁宁恍然,“所以父亲和他感情很好!”
“也不是这样,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矛盾很大,”章修严说,“父亲觉得他不守规则、难以管制,他也觉得父亲循规蹈矩、过于死板,两个人几乎一开会就吵,吵得其他人都忍不住上前劝开他们,怕他气极了会拔枪毙了父亲。”
袁宁吃惊。他想不出章先生和人吵架的模样。那可真是难以想象!
章修严看出了袁宁的心思,说:“听爷爷说,父亲以前是吵出名的,放到谁手下都让人头疼,”章先生若不是那样的脾气,也不会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到足以和章家大伯相抗衡的位置。章修严顿了顿,“好像是那位叔叔意外牺牲之后,父亲才渐渐收敛了脾气。”
以前的章先生像想要展翅翱翔的鹰,叫声响亮、志在长空,任谁见了都会夸上几句“了不得”。可如今的章先生却是蛰伏的猛兽,收起了锋利的爪牙,只剩一双眼睛还藏着未曾褪去的冷锐。
他已经不会再去争吵,只步步为营地攻城略地,把看中的目标一个个纳入囊中。
袁宁听得入了神。
等把章修严说的话都消化了,袁宁才小声说:“所以父亲不是一开始就像现在这么严肃的吗?”
章修严一愣,点了点头。
“那大哥一点都不像父亲,”袁宁得出结论,“大哥从小就很严肃!”
“…”
“听说男孩子会偷偷模仿爸爸。”袁宁说,“所以大哥是偷偷学父亲对不对?”
“……”
章修严不和袁宁说话了。
袁宁知道自己说中了。大哥以前会做噩梦,四哥回来以后就好了很多。大哥一定是因为四哥丢了、妈妈病了,才会小小年纪就把自己装成小老头。大哥不是不喜欢和别人亲近,只是不习惯而已,四哥回来后也能抱大哥、亲大哥——慢慢地,什么都会好的,会有人看破大哥的伪装,看见大哥最柔软、最温柔的心。
这时章先生他们过来了,袁宁没有拉章修严的手,而是自己跑了过去,和章修鸣一起给素未谋面的祖母和姑姑送花。
袁宁和章修鸣出生时祖母和姑姑都已经不在了,关于她们的事都是从祖父、妈妈那里听说的。不过袁宁看过祖母她们翻译的国外读本,感觉得到字里行间透着的温柔与美好。
袁宁在心里默默祷念:“奶奶,姑姑,大哥很好很好,父亲也很好很好,拜托你们一定要保佑他们以后越来越好。”
章家人一家人回到家,一切归于平静。首都大学开学了,章修严坐火车去了首都,章先生开始上班。袁宁跟着沈姨置办好春季要用的日用品,列好适合冬春交接这个时节的菜谱,悄无声息地把以前章修严做的事都做了,才背着小书包去上学。
吴溪笔的体验活动开始那天,袁宁被邀请过去参加。他叫上宋星辰、郝小岚一起去了文化馆,热热闹闹地体验了一天,收获了一支亲手做的笔。朝辉笔厂派过来的两个年轻人很好学,也很聪明,已经基本掌握了吴溪笔的制法。
吴老在张副会长的帮助之下为吴溪笔申请了专利,走的是协会程序,速度非常快,那边一上班就批了。朝辉笔厂已经和吴老商讨合同,准备在二月立刻投入生产。要是吴溪笔能在三月的“蒙恬会”上崭露锋芒,销量就不必发愁了。
三月十六是蒙恬诞辰,据说蒙恬是发明毛笔的人,制笔人尊称他为“鼻祖”。以前每到三月十六湖广地区都会组织“蒙恬会”,各家名笔会在“蒙恬会”上展出,还有各种各样的活动。现在搞活动主要是先打响知名度,张副会长已经约了几家报社,让他们报道一下这次展会。
这是袁宁没有想到的一环。
各家的报道之中都出现了袁宁和章修严的身影,都说这是“一次见义勇为找回的文化印记”,有些是文字描述,有些则带着图,“见义勇为”的噱头可比一次小活动要大,大家都很乐意多花些笔墨去写。
有家报社的图是赵记者拍的。上回赵记者没有写他们的稿子,但拍的照片还是洗了出来,还给袁宁送了几张。现在有机会报道了,赵记者就笑呵呵地把照片提供给相熟的同行。
这是袁宁第一次在报纸上看到自己。
他和章修严站在摊子前。
他在写春联,章修严在看他。
周围的人有的伸长脑袋从后面瞧,有些侧着身子往前面挤,有的则含着笑意看向章修严正在写的春联。当时不觉得有多么特别,拍成照片一看,却觉得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袁宁伸手摸了摸照片上的章修严的脸,找出剪刀把报道上的照片和文字分别剪下来,贴在一本厚厚的剪报本上。
袁宁手一顿,往前翻去,坐在书桌前上面一些关于章修严的报道。章修严从小到大都很优秀,在高中三年里就拿了数不清的奖项,有些报道有照片,有些报道没有照片,甚至没有提及章修严的名字——大部分都出现在少年版、教育版,是报告喜讯和一些采访。有几回章修严的文章写得好,直接被老师送去参加征文比赛,拿了奖,整篇刊登在报纸上。
章修严总是什么都不说,袁宁跟着章先生养成看报的习惯之后才发现这些东西。所以后来袁宁每次都特意把报道剪下来,贴在剪报本上向其他人报喜。久而久之也就攒了厚厚的一大本。
袁宁看着看着,竟有了困意,趴在桌上睡着了。风轻轻吹动袁宁面前的剪报本,吹到了最新的一页,照片上的章修严站在那里,仿佛正隔着纸张凝视着逐渐熟睡的他。
少年的忧愁朦朦胧胧,像梦一样在沉沉夜色里飘荡。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宁(捧着剪报本):大哥,我是你的迷弟!
大哥:…
竟无言以对。


第97章 宅院
袁宁进入“梦里”, 野猪们跑了过来, 嗷嗷嗷地叫着。它们已经长得很大了, 身上长着尖尖的毫毛。人参宝宝却一点都不害怕,居然爬到野猪们背上让野猪们驮着到处跑。
一见到袁宁, 野猪们和人参宝宝们就高兴地说:“熟了!熟了!”它们边说边领着袁宁往大树那边跑。
袁宁跟着它们跑到树下,仰头一看,发现树的叶子少了很多, 花也不见了,但枝头上果实累累,几乎把树枝都压弯了。小黑稳稳地趴在枝头上, 嘴巴里嚼巴着一个果子,见袁宁来了, 抬头睨了袁宁一眼, 算是和袁宁打了招呼。
袁宁左瞧右瞧, 忍不住关心地问象牙:“大树它们是不是生病了啊?它们的叶子少了好多啊!”虽然大树结了果子袁宁也很高兴,但袁宁可不想看到大树们病倒。
“不是这样的, ”象牙说, “一般来说结果的时候树木的叶子都会变少,因为要把营养都输送给果子。到秋天天气变冷了, 阳光变少了, 那就只能把全身的营养都留给果子了。”
袁宁恍然了悟。他觉得大树们很伟大:“秋天是丰收的季节, 可是大树却把它们的叶子都放弃了才结出果子来呀!”
“做什么事不是这样的呢?”象牙说,“做什么事都是一样的,想要开花想要结果, 肯定就不能再想着自己的叶子好不好。”
“象牙你说得对。”袁宁脸上的忧愁散了大半,“想要开花想要结果,总是要付出努力的。象牙你总是这么聪明,可比我聪明多了!”
小黑从树上砸了个果子下来,正巧砸在袁宁脑袋上。
袁宁愣了一下,忙把果子捡起来,严肃地说道:“小黑你可不能这样浪费!”
小黑趴在树上看着他。
袁宁跑到池塘边把果子洗干净,看到果子新鲜水嫩的模样,一下子被吸引住了。袁宁忍不住问象牙:“象牙,我可以吃这种果子吗?”
“应该可以,”象牙说,“大家都吃了,没有毒。”它说的是小黑和野猪们。
袁宁把果子擦干,送到嘴边尝了一口,又酸又甜,味道很好,酸不会酸倒牙,甜也不会太腻,一切都刚刚好。
小黑已经吃够了果子,趴在树干上眯着眼晒太阳。袁宁看见它惬意的模样,又想到了孤零零呆在外面的招福。
袁宁跟着人参宝宝手脚并用地爬到树上,努力想摘下树上的果子。见小黑睁眼看过来,袁宁解释:“我摘一点出去给招福吃!”
小黑又合上了眼睛,意思是“随便你”。
树枝都长得很高,果子悬在半空,袁宁个儿不够高,够不着,只能巴巴地看着小黑。
小黑:【…zZ】
袁宁:“…”
人参宝宝们意识到袁宁的难题,蹦蹦跳跳地说:“我来!我来!”它们伸长枝叶,欢快地在枝叶间跳跃,不一会儿就让圆圆的果子堆满“平台”,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够了,已经够了。”袁宁连忙说。这么多果子他可搬不出去,而且招福也吃不完这么多,要是坏掉了多浪费!
“可以把它们腌制一下,腌果子可以保存很久的。”象牙见多识广,给袁宁提出建议。
袁宁说:“那我得想办法弄点腌果子用的坛子。”他微微拧起眉头。他还太小了,做什么都不方便!袁宁想了想,说,“我明天打电话叫罗元良帮我买一批坛子,周末我过去试试看。”罗元良是信得过的,就算罗元良发现了果子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就在袁宁和象牙商量的时候,一阵荷花香突然从池塘中央飘来。荷花也开了!袁宁站了起来,叫唤道:“小黑快看,荷花开了!”
那是雪白雪白的荷花,荷瓣一重叠着一重,又轻又薄,看着跟蝉翼似的,随风轻轻震颤着。它的花苞只打开了一点点,像个满怀好奇心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窥探着这个小小的世界。也许是因为没有感觉到周围有半点恶意,所以它又把花苞张得更开,让氤氲的荷香飘散出来。
“真漂亮啊!”袁宁忍不住赞叹。
【又不能吃。】小黑对此兴致不高,一爪子抓下个果子,塞进嘴里吧嗒吧嗒地嚼,连种核都没有吐出来。
袁宁听到小黑说话,正转头看着它呢,见小黑不吐核,睁圆了眼,说道:“小黑你这样是不对的,不能把核也吃进去,要不然会把你的胃给磨坏!”
【不会。】小黑说。
袁宁还要再说,突然发现对面变得不一样了。
池塘这边的空地往后延伸,出现一大片可供大树生长的土地,对面却一直都雾蒙蒙一片,只有鱼儿和泉眼孤零零地呆在那边。
可是现在,对面的雾散开了!
有风从那边吹来,让湿润的空气带来几分奇异的味道。
袁宁愣了一下,感觉朦朦胧胧间看到了一座宅院。雾气虽然散了,却还有山岚围绕在那边,如果不走近的话恐怕看不真切。
袁宁说:“小黑,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小黑这次没有不理袁宁,它从树上一跃而下,跳到了袁宁身边,跟着袁宁往对面跑。
就在袁宁跑到泉眼附近时,突然听到咚地一声,听着像有什么落进了水里。袁宁转头一看,发现那盘绕在泉眼四周的黑色丝线宛如潮水般退去,泉水咕咚咕咚地往外面冒。而鱼儿钻进了池塘里,摆着尾巴欢快地畅游着,不时从水里腾跃而起,尾巴甩得可欢了!
黑色丝线被打败了!
袁宁高兴地说:“鱼儿终于自由了!”袁宁由衷替鱼儿开心。鱼儿一直被困在那么小的地方,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很难受!可是鱼儿坚持了那么久,还大方地把泉水分给他们——鱼儿真是太好了,还特别特别坚强!
鱼儿听到袁宁说话,游到岸边朝袁宁甩尾巴。
虽然鱼儿不会说话,袁宁却能明白它的意思。他蹲到鱼儿面前,朝鱼儿伸出一只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