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宁说:“大哥你做噩梦了吗?”大哥把他抱得很紧,他有点喘不过气。等他睁开眼,却看见章修严眉头紧皱,好像连梦里都不开心。
“没有。”章修严把袁宁拉回被窝,“本来就睡得晚,再多睡会儿。”
“等等。”袁宁翻身下床。他跑了出去,蹬蹬蹬地跑下楼,倒了杯牛奶热好,端回章修严房间。见章修严没睡回去,他把牛奶捧到章修严面前,“大哥喝点,喝点就不会做噩梦了。”
章修严接过那热乎乎的牛奶,心里像打翻了什么东西,酸涩的感觉蓦然泛开。他握着暖暖的玻璃杯,说道:“天气冷,快回到被窝里来。”
袁宁手脚并用地爬上床,钻到章修严身边,跑下去一趟,他手脚变得冻冰冰的。章修严感觉到了,三两口把牛奶喝光,躺回被窝,握住袁宁的手帮他暖回来。
袁宁顿了顿,大胆地把小脚丫也贴到章修严身上取暖。大手裹着小手,小脚黏着大脚,章修严心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安稳。
他需要这样被人需要。
天色蒙蒙亮,章修严才叫醒袁宁。袁宁跑回自己房间,三下并两下地换好衣服,跑出房门,就见到章修严也准备好了,正站在门外等自己。袁宁心里很高兴,却不知自己为什么而高兴。他拉起章修严的手往外跑。
冬天起来晨练的人依然不少。
每个人口里都呵出一团白白的水汽。
袁宁和章修严一起慢跑,不时和路过的人打招呼,不管是老人还是中年人——或者半大少年,袁宁竟都能喊上一声,对方也都笑着回一句“宁宁还是这么早”。连带地,永远绷着一张脸的章修严偶尔也会被人问候几句。
章修严盯着袁宁的小脑袋,突然希望这样的日子不要太快结束,袁宁不要长大得太快、不要被更广阔的世界吸引,能一直这样乖乖巧巧地跟在他身边,每天和他一起早起锻炼。
章修严喊:“袁宁。”
袁宁转过头看向章修严。
章修严蹲下帮袁宁把外套拉链往上拉了拉。
袁宁乖乖说:“谢谢大哥。”
章修严倾身上前,在袁宁脑门上亲了一口。
袁宁一愣。
他也抱住章修严脖子,往章修严额头上回亲了一下。
虽然大哥什么都不说,但他知道大哥心里有很难过的事。
妈妈说过的,亲一亲就不会再难过。


第37章 过年
寒假过半,年关将近章修严领着袁宁准备年货。虽然大多数东西都会由沈姨置办,但他们得去姥姥家一趟,带去的礼品还是自己挑才能表达心意。章秀灵和章修文被提前接回本家,只有薛女士领着他们回去,薛女士自然没精力考虑这些。
袁宁与章修严坐在书桌前,章修严说,袁宁写,提前把要买的东西分门别类地列在纸上,不到半小时就把购物清单给写完了。章修严叫上李司机出门,到超市和市场按照清单一一买完,还能赶上家里的饭点。
章修严与薛家姥姥那边通了电话,再次确定到达的时间,就与薛女士一起出发。薛家在另一个市,几乎跨越整个省,他们到傍晚才抵达那边的市区。薛家的宅子位于老街区,位于大学附近,是栋独门独户的老房子。
薛家姥爷老了喜欢住在乡下,章修鸣就是在那里出事的。自从章修鸣丢了,薛家姥爷一直很自责,年轻时落下不少毛病的身体每况愈下,第二年春天就病逝了。
薛家姥姥是大学教授,薛家姥爷去世后薛家姥姥没有就此消沉,偶尔学校缺人了她还会回去上上课,甚至带学生做实验。
袁宁到薛家时,薛家姥姥正在打毛衣。她面容和善,体态保养得宜,身上透着种知识分子特有的书卷气。见了袁宁三人,薛家姥姥含笑对薛女士说:“你最受不了做这么久的车,去休息一下吧。晚饭还没好,好了再叫你。”
薛女士有点晕车,精神不太好,点头说:“好。”说完她回了自己没出嫁时的房间,放下行李躺上床休息。
薛家姥姥慈祥地打量着章修严和袁宁。她先拉住袁宁的手,长着薄茧的手掌宽大而温暖:“你就是宁宁吧?”
袁宁感觉整个人都被那暖融融的目光包裹起来了。他一眼就喜欢上这个满头银丝的老人。他小心翼翼地望着薛家姥姥,点点头,小声说:“嗯,我叫袁宁。”
薛家姥姥拿起手里正在打的背心:“这是我给你做的,马上就要收线了,来比比看适不适合。我眼神不大好了,太复杂的毛衣打不好,只能给你打件背心。”背心用的是蓝色的毛线,毛线软软的,带着点小绒毛。
袁宁没想到这是给自己做的,有点不知所措,愣愣地不知该说什么。他鼻头发酸,望了望章修严,又望向薛家姥姥,说:“谢谢…姥姥。”
薛家姥姥“哎”地应了一声,把毛衣在袁宁身上比了比,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镜,笑着说:“你大哥说的尺寸很准,不大也不小。”
袁宁说:“大哥也有一件,是灰色的。”他记得章修严把那件背心收拾到行李里了。
薛家姥姥说:“是的,大哥也有一件,秋天叫二舅舅给他送去的。”
袁宁说:“大哥很喜欢穿。”
薛家姥姥眼底满含欢喜,语气非常愉快:“你大哥其实挑剔得很,外面买的他都穿不惯。我每年都给他们打一件毛衣。秀秀和修文的也做好了,你们走的时候带上。”
说话间薛家姥姥把线尾收了,收起毛衣针。章修严替袁宁接过背心,让袁宁把外套脱掉。家里有暖气,袁宁穿得不多,里面是件章修严挑的白色衬衣,把背心套进去后衬得袁宁脸色更加红润可爱,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章修严说:“不错。”
薛家姥姥让袁宁转了个圈,前前后后地看了看,点头说道:“宁宁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薛家姥姥张开手,“可以抱抱姥姥吗?”
袁宁扑上前,主动伸手抱住薛家姥姥。
薛家姥姥蒲扇般的手掌摸了摸他的脑袋,叹息着说:“你四哥若是没丢,也像你这么大了。”薛家姥姥没有小心翼翼地回避,神色看起来温柔又悲伤。
袁宁笨拙地安慰:“四哥一定很快就回家的。”
薛家姥姥心中发软,慈和地把袁宁抱到膝上,问起袁宁都读什么诗。袁宁看的大多是童话和寓言,偶尔也在章修严指导下抄古文练字,古诗古文都能背出不少。薛家姥姥一听就知道章修严花了多少心思教袁宁。
当初章修鸣丢了,家里乱成一团,她是亲眼看着小女儿怎么把章修严推开的。即使她好好开导过章修严,也好好照顾着薛家姥爷,还是无法抹掉这一老一小心中的自责与伤痛。薛家姥爷去了,章修严变得沉默寡言,越来越像他父亲,薛家姥姥一直担忧得很。
眼看章修严终于慢慢走出来了,薛家姥姥自然而然地喜爱上让章修严走出阴霾的袁宁。虽然才第一次见面,但她已经看出袁宁是个体贴又乖巧的孩子。
晚上薛家两个舅舅也回来了,还有他们家的两个孩子。两个小孩见到袁宁都很喜欢,拉着他出去堆雪人打雪仗。章修严站在屋檐下看着,免得他们跑到马路外面去玩。
到了九点,章修严就督促袁宁去睡觉。两个小孩跟着跑到袁宁房间,拉着袁宁说悄悄话:“大表哥很可怕吧?这么早就叫你睡觉了!”
袁宁说:“我以前在家也是八点多就睡觉的。”他替章修严辩解,“大哥不可怕,大哥可好了。早睡早起身体好,能长高!”
袁宁说得非常认真,两个小孩也产生了疑惑:“那为什么秀秀姐姐和修文哥都很怕大哥呢?”
袁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闷闷地强调:“大哥很好很好。”
两个小孩本来想蹭着袁宁睡,好继续聊聊天,结果很快被他们妈妈拎了回去。门被带上后,袁宁躺在暖呼呼的床上进入梦乡。
“梦里”的黑色丝线又少了不少。象牙告诉袁宁,这段时间陆续有那种美丽的光点飘落,让那黑色丝线融化了不少,池塘里的水已经满了大半,再过一段时间也许鱼儿就能游进池塘里自由生活。
小野猪们已经长出粗粗的硬毛,不再适合被抱起来,它们有了各自的性格,比如最小的老六很像罗元良,一点都不爱说话;最大的老大却是个话痨,每天管着五个弟弟不让它们贪心地喝太多泉水,见了袁宁就滔滔不绝地给袁宁说起罗元良那边的事。
——什么雪太大了白桦林被雪埋了,什么鸭子飞进了山里很少再出现,什么罗元良弄了不少腊鸡腊鸭准备送给袁宁当过年礼物——也不知它到底从哪里知道那么多事儿。
袁宁听得津津有味。知道罗元良的打算后,他也开始攒钱,准备给罗元良买点年货当回礼。
招福最近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没有到“梦里”来,袁宁有点担心。象牙安慰他:“快过年了,谢老先生会很忙吧,它得一直跟着跑,肯定会很累。”
袁宁点点头,又和小野猪们说了一会儿话才从“梦里”离开。
袁宁醒来时,看到窗子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他翻身下床,跑到窗边打开窗。冰冷的空气伴着北风涌进屋里,袁宁觉得自己小小的肺叶都被它给塞满了。有点冷,但是很提神,他特别喜欢新鲜的空气,只要呼吸几下就感觉整个人都变得精神无比。
袁宁麻利地洗脸刷牙,看了看手腕上小小的手表,套上运动服跑出门。时间刚刚好,章修严也正巧打开房门走出来。
袁宁很喜欢这样的日子,高兴地喊:“大哥!”
章修严的心脏仿佛也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领着袁宁出了门,沿着斑马线穿过马路,和门卫打了声招呼,带袁宁进对面的大学晨练。
袁宁还是第一次来,对这宽敞明亮的大学校园充满好奇。他忍不住问:“大哥,这就是大学吗?如果我和袁波都考上了大学,就可以在这里一起念书了吗?”
章修严说:“不一定。”
袁宁拧起眉头,不是很理解。袁波明明说考上大学就可以经常见面!
章修严耐心解释:“大学有很多,有在首都的,有在我们家那边的,也有在姥姥这边的——国外也有很多不错的大学。如果想在一起念书,就得考一样的大学。”
袁宁明白了,用力点点头,心里盘算着要好好问问薛家姥姥到底有哪些大学,回头和袁波商量该考哪个大学。
章修严知道袁宁在想什么,没有打扰袁宁思考。早些了解这些、早些确立目标也不错,至少不会轻易被外面的一切诱惑。
两人绕着校园慢跑,偶尔会见到年纪和薛家姥姥差不多大的老教授踏着晨光在散步。章修严以前常过来,与这些老教授都是认识的,不时停下来礼貌地和他们打招呼。
袁宁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在对方看向自己时立刻跟着章修严喊人。从这些老教授与章修严三言两语的交谈中,袁宁知道章修严以前其实不像现在这样早熟和寡言,有了弟弟妹妹之后虽然渐渐会照顾人了,却也不失孩童心性。有个老教授还说,记得当初章修严经常跟着薛家姥爷来“听课”,帮薛家姥爷把薛家姥姥从学生堆里抢回来——薛家姥姥在学生里非常受欢迎,经常被堵着问问题到很晚。
袁宁听得入神,不时悄悄看向章修严,仔细看着那和章先生一样冷峻严肃的脸庞。原来大哥也有小时候吗?大哥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听起来好像和现在不一样…
袁宁跟着章修严跑回去,薛家姥姥已经起床,正在厨房做早饭。她的厨艺显然很不错,袁宁一进屋就嗅到了扑鼻而来的粥香。袁宁跑进厨房:“姥姥,要我帮忙吗?”
薛家姥姥慈爱地看着袁宁:“不用不用,就好了。这样吧,你把碗拿出去,我这就粥端出来。”
袁宁一口答应:“好!”
薛家姥姥看着袁宁迈着小短腿来回拿碗,又想到刚才章修严领着袁宁往回跑的模样。
章修严晨跑的习惯是跟他姥爷学的。章修严两个舅舅都在外地任职,章修严每到长假就会过来陪他们两个老家伙,章修严姥爷最喜欢这个外孙,每天带着他出去跑一圈,逢人就得瑟地夸章修严聪明稳重,什么都像他。
薛家姥姥本来还怕章修严去晨跑会想起最疼他的姥爷,看到有袁宁陪着他跑顿时心安了不少。她看得出来,章修严是真的很疼爱这个来到章家还不到一年的弟弟。
这么贴心又听话的孩子,她也很喜欢。
早饭过后,章修严有事和两个舅舅商量,袁宁陪着薛家姥姥包饺子。袁宁还小,捏出来的形状总没薛家姥姥捏的漂亮,但他没有沮丧,认认真真地模仿着薛家姥姥的动作。薛女士喝完粥也加入进来,三个人很快把一家人吃的份都包完了。
时间还早,薛家姥姥把饺子都放进冰箱冰着,坐下和袁宁说话。袁宁还惦记着章修严的话,趁机问起薛家姥姥有哪些大学可以考,薛家姥姥听了觉得袁宁有志气,笑着把国内大学给袁宁介绍了一遍。袁宁边听边记,把薛家姥姥的话都牢牢地记在心底。
薛家两个小孩也跑过来旁听,听薛家姥姥介绍得有趣,当下就嚷嚷着说自己要考哪个大学。袁宁没有和他们一样喊出口,眼睛却熠熠发亮,心里渐渐有了方向。
两个小孩是坐不住的,拉着袁宁去玩儿。薛家姥姥指着客厅的落地窗,叮嘱道:“要在我看得见的地方玩儿。”
三个小孩齐齐应了,欢快地跑了出去。
薛家姥姥看向一直在旁边旁听的薛女士,开口说:“小幺,你在家时你爸爸和你两个哥哥都最疼你。你要嫁到章家,他们最开始都是不同意的,但我看你确实喜欢,就帮你劝了他们。”
薛家姥姥突然说起往事,薛女士听得微微怔神。她喊道:“妈…”
薛家姥姥说:“在章家那种家庭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容易。兴怀他打心里喜欢你,事事护着你,才让你远离了那些令人头疼的纷争。但你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妈妈,也该学着成长了。”她抓住薛女士的手,“你本应是他们的港湾,这么说你明白吗?”
章先生是那种利益至上、工作至上的性格,婚姻上却选择了对他前程毫无助益的薛女士,无非是喜欢薛女士的纯善与柔和。
可是本应成为丈夫和儿女温暖港湾的人,却在失去小儿子后彻底崩溃。
薛女士说:“妈,我明白。只是我…”
“不要说你做不到。”薛家姥姥说,“你爸爸去世时,我也以为我会跟着一起走。可有些事熬着熬着,也就熬过去了。有时我回学校上课,也会忍不住看向最后一排,觉得你爸爸还带着修严坐在那,一下课就让修严来和学生们抢人…可是不在了就是不在了,活着的人还得把日子过下去。”
“我知道。”薛女士鼻头发酸,“这样的话,兴怀也说过。我保证,不管有没有鸣鸣的消息,都会养好身体、养好精神,好好照顾孩子们。”
“这就对了。”薛家姥姥拍拍薛女士的手背,“鸣鸣是你的孩子,他们也都是你的孩子,不要因为失去了鸣鸣就忘记这一点。”
袁宁和薛家两个小孩回来时,薛家姥姥正在整理相册。薛家姥姥向袁宁招手:“宁宁过来,来看看你大哥小时候的照片。”
袁宁两眼一亮,跑了过去,趴到桌边看向薛家姥姥打开的相册。照片上的章修严和他差不多大小,衣服虽然也挺正经,但脸上多了几分稚气,丝毫看不出如今的冷厉。
小时候的大哥看着也软乎乎的。
薛家姥姥边往后翻,边给袁宁说起章修严小时候的事。
袁宁听得入了神。
原来小时候的大哥是这样的!
章修严从楼上下来,看见的就是袁宁两眼放光,指着相册里一张照片问:“这光屁股的小孩是大哥吗?”
章修严:“…”
袁宁感觉周围的气温倏然降低。他瞄了眼脸色很臭的章修严,跑过去说:“大哥你忙完了!”
薛家姥姥笑呵呵地看着他们。
章修严觉得自己兄长的威严在袁宁面前永远只能丢盔弃甲、节节溃退。他说:“我这就去买个相机。”
袁宁有种不妙的预感。
章修严瞅着他悠悠道:“给你拍点光屁股的照片做纪念。”
袁宁:…_(:3」∠)_
大哥生气了!大哥看起来有点可怕!
章修严果然弄来个新相机。袁宁时刻警惕着,害怕自己洗澡时章修严会破门而入给自己拍光屁股照。后来发现章修严只是偶尔给自己和薛家姥姥他们拍拍照,也就放下心来。他胆子也打了,叫章修严教自己拍照,没一会儿就弄明白新相机该怎么用。
章修严见袁宁小手虽小,拿得却很稳当,也就把相机留在他手里。袁宁觉得新鲜,每天对着章修严咔嚓咔嚓拍照,很快把一卷胶卷给用完了。
章修严带着袁宁去相馆晒照片。
袁宁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龄,跟着相馆老板进了那带着药液味道的暗房,在旁边盯了半天。
老板的技术很扎实,不到一小时就把他们带来的胶卷冲洗完毕,给他们一整沓照片。袁宁觉得小小的胶卷实在奇妙,明明只有那么小一点,却能把所有东西清晰地留在照片上。
他第一次看到自己拍出来的照片,坐在一边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不时还把照片递给章修严,让章修严也看看照片上的自己。
章修严只淡淡地扫了一眼,不发表任何评价。事实上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表情,明明看上去都差不多,袁宁却言之凿凿地说他当时是在生气或者在高兴。
袁宁一路瞄着章修严,回到家后悄悄藏了两张照片,把剩下的给了薛家姥姥。薛家姥姥摸摸袁宁的脑袋:“你大哥现在越来越不喜欢拍照,以后我要拿到你大哥的照片可就要靠你了。”
袁宁拍着小胸脯,豪气干云地答应:“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章修严瞧了他一眼,没有开口拆他台。
未来好像突然变得让人期待起来。
在薛家姥姥这边再开心,还是要回去的。薛女士领着章修严和袁宁回家时已经是年二十七了,章先生马上就要迎来短暂的假期,他们要一起回本家。袁宁请求章修严带自己再去买了些年货,准备托程忠转交给罗元良——程忠每年年底都会来给谢老送些牧场的特产。
章修严顺便给栾嘉也准备了一份,在回本家之前带上袁宁去栾嘉家里。栾嘉看起来气色很不错,比前段时间要精神多了,见了章修严和袁宁,他高兴地扑上来,抱住袁宁不撒手。
章修严额头青筋直跳。
霍森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见章修严带着大包小包过来,提出邀请:“留下吃饭吧。”
栾嘉已经被霍森的厨艺征服了:“对对对,霍森做的东西可好吃了。”为了能吃上霍森做的美味,他可以容忍每天少抽几根烟。他也知道抽烟不好,只是在旁边没人劝着,他怎么可能主动把它给戒了?现在要控制烟瘾确实不太好受,但霍森平时带着他健身,让他累得瘫软在床不想动,又用美食犒劳他饥肠辘辘的肚子,他也没太想念那辣人的烟味儿。
章修严见栾嘉满脸自豪,就知道栾嘉已经接受了霍森。想起霍森说过会陪栾嘉到栾嘉成年,章修严彻底放下心来,问栾嘉:“今年也不回栾家过年?”
栾嘉脸上掠过一丝嫌恶:“不去。”他记得他最后一次回去,不仅他父亲带着个女人回去,几个婶婶家的亲戚还一个劲往他父亲身边凑,看着就心烦。栾家那边留给他的记忆太糟糕,他一次都不想回去了。
霍森把汤放下去熬,擦了擦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今年我会在这里过年。”霍森顺势询问起章修严华国过年有什么习俗,他去找人学习学习。
章修严一丝不苟地解答霍森的疑问。
栾嘉在一边听得咋舌:“我都不知道有这么多事儿。”
袁宁很给面子地在一边应和:“我也不知道!”
章修严和霍森都没理他们。
栾嘉拉着袁宁上楼玩,也不想理他们了!
*
年二十八,章先生带着袁宁三人回家。听说章老爷子为人严肃,袁宁有点紧张。一路上他看看章修严,又看看章先生,想象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的情景,感觉更可怕了。
袁宁往章修严身边凑了凑。他知道薛家姥姥会对自己那么好,是因为章修严会在电话里提起他,薛家姥姥对他是爱屋及乌。章家人好像不一样,他们本身就不亲近,章修严都不太打电话给他们。
这是他第一次在章家人这边露脸。
章修严察觉袁宁的紧张,开口问:“想去厕所?”
袁宁:“……”
袁宁忙不迭地摇头,想问问章家本家是什么样子的,却又因为章先生和薛女士在旁边而不敢开口。他知道大哥肯定会保护自己,说服自己安心坐着。车子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袁宁来到了章家本家。
平时章家人都凑不齐,到了年二十八,人倒是陆陆续续回来了。章修严牵着袁宁的手,教袁宁一一认人,可章家人实在太多了,袁宁见了一圈之后晕乎乎的,只能尽量记住他们的脸,回头再慢慢把人和称呼对上号。
章秀灵和章修文被章老爷子带在身边学画,听到袁宁过来了,马上跑了出来,拉着袁宁去见章老爷子。袁宁还没反应过来,就在众人满含羡妒的目光中进了章老爷子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