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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氏也听人说李元婴要翻修太和宫的事,据说许多人抢着要出钱来着。她说道:“那些人不都是自愿出钱的吗?怎地还有人要骂元婴?你可有帮元婴骂回去?”
魏征道:“这是能骂回去的事吗?”这对皇家兄弟见国库挪不出银子,就去忽悠那些个世家大族、豪强富户出钱,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好,真要捋起袖子帮忙骂回去,指不定后半辈子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痛骂了!
裴氏也只是随口提一句而已,听魏征这么说便不再多说,跟魏征一起进了屋,捞起水缸里飘着的西瓜眉开眼笑地对魏征道:“这瓜已经在凉水里泡半天了,摸着就冰冰凉凉的,小的都不在,一会我们切了一人一半,元婴说捧着半个西瓜勺着吃最舒坦。”
魏征想到李二陛下白天吝啬地只给每个人切那么一片,心里一乐,很赞同裴氏的话:“成,一会我们一人捧半个吃。”
魏征不仅和裴氏一人分了半个瓜,吃得心满意足,他还赋诗一首,夸了这瓜一通,并且表示他们夫妻俩一人一半吃得好满足啊,就是有点撑着了,吃完得在院子里散步几圈才舒服些。最后他才假惺惺地反省,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凡事都不能太过啊,要节制要节制。
文人写诗是常事,写诗一般是为了自我表达。既然是表达,那自然是要有听众的,魏征第二天便把自己的新诗和同僚们分享了一番,表示这是自己吃瓜吃出来的感悟。
长孙无忌等人一听,脸都黑了。
你有个孙女婿了不起啊,送你几个西瓜而已,用得着这么炫耀吗?你个老魏病了一场,是不是病糊涂了?你记不记得你可是铮铮直臣!
李二陛下脸色也不怎么好,这小子送东西居然送双份,宫里一份,魏征家一份!屁大点年纪,讨好起岳家来倒是殷勤!
还乖乖待在鄠县处理公务的李元婴打了个喷嚏,看了看天,发现天阴了,仿佛将要下雨。他一声令下,底下的差役麻利地把办公要用的什物收拾起来,趁着雨还没下都搬回临湖而建的临时官宅之中。
李元婴拉着魏姝沿着湖岸往回走,才走到半路,满天急雨便噼里啪啦地往下砸。左右要上前给他们打伞,李元婴却觉得这雨来得畅快,不许别人替他挡雨。
李元婴还转头问魏姝:“这雨下得好啊,前些天大家不都还担心太久没下雨会闹旱吗?这下不用担心了!”李元婴从小到大跑到那都有人管束着,还没淋过雨,此时半路上突然来了场雨他便有些跃跃欲试,“不如我们跑回去!”
魏姝见李元婴一脸的兴致勃勃,自是不会扫他的兴,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往回跑。
两个人说起来都还是半大小孩,熊起来压根没人挡得住,反正身上都淋得半湿了,回去的路上他们索性专挑地上积起来的水潭子踩去,两个人都溅了一身水。
李元婴拉着魏姝跑回官宅中,过足了瘾,只是两个人一回到官宅中便被狄仁杰和武媚两拨人分头拉走了,拉去泡热水澡并且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
狄仁杰觉得李元婴这家伙吧,做事的时候挺靠谱,平时那是一点都不着调,他要过来湖边办公,说是这边凉快些,大家都依他了。可今天他着实太胡闹了,有见过急着避雨的,没见过上赶着淋雨的,万一受了风寒怎么办?
狄仁杰苦口婆心地对李元婴念叨起来。
李元婴不仅不怕狄仁杰念叨,还转了个身把背朝狄仁杰露了出来,问狄仁杰:“能帮我擦个背吗?后面我够不着!”
狄仁杰瞪了他一眼,最后没奈何,只能边给他搓背边继续对他念叨“你这样对不起自己对不起你娘对不起关心你的亲朋好友”之类的话。
另一头,武媚在帮魏姝擦干长发,城阳在教育魏姝:“女孩子天生体寒,淋不得雨的,你怎么能和幺叔一起胡闹?”
魏姝乖乖承认错误。
城阳有点无奈,她觉得魏姝快被李元婴教坏了,李元婴就是这样永远虚心承认错误,回头该干什么坏事还是干什么坏事!
金胜曼却问魏姝:“淋雨的感觉怎么样?”
魏姝想了想,说:“很畅快。”那一刻她心里没半点顾虑、没半点担忧,没想过什么于理不合,没想过什么受寒害病。其实在李元婴身边一直是这样的,他什么都不用去考虑,只要和李元婴一起玩个痛快就好。
听了城阳的教训,魏姝也觉得这么做确实不对。但是,要是李元婴再邀她一次,她还是会跟着李元婴跑。
金胜曼笑了,走到另一侧帮魏姝梳理长发,反过来劝说城阳:“哪家小孩不胡闹,城阳你也别太拘着他们了。”
她差不多要回新罗了,她堂姐身体不是很好,又没有子嗣在身边伺候,家里一直叫她赶紧回去。她家里人在信里隐晦提及,堂姐没有子嗣,到时候很可能由她继位。在那个位置上,不能有真心的朋友,不能真心的丈夫,甚至不能有自己的儿女,否则他们都会卷入权利的漩涡之中。
到大唐之后,金胜曼听人说皇帝经常称孤道寡,仔细想想,当一国之君、一国之主,可不就是孤家寡人。正因如此,她才喜欢看李元婴和魏姝这对小孩儿每天欢欢喜喜地闹腾,这样一段回忆也许是她一生中最鲜活也最快活的日子。
城阳看看一脸虚心的魏姝,又看看未置一词的武媚和替魏姝说话的金胜曼,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没再多说。别看这两个人都比她小,实际上他们按辈分来算可是她的叔父和婶娘啊!
好在李元婴两人身体都倍儿棒,洗了个热水澡、擦干了头发,再喝上一碗驱寒汤,两个人又都生龙活虎起来。城阳观察了两天,发现他们连个喷嚏都没打,总算放下心来,但还是寻来随侍左右的人叮嘱他们绝不能再让李元婴胡来。
李元婴刚巧撞见城阳叫人盯着自己,拉着城阳瞧了半天。城阳瞪他:“怎么了?我还不能吩咐你身边的人了?”
李元婴道:“能的,当然能啊!我就是瞧着你很有点当家主母的样了,皇兄是不是在叫人准备你的婚事了?”提到城阳的婚事,李元婴就想起前些年自己拉着李治去试探过杜荷,瞧着不是很适合;去年他把杜荷塞进皇家使团去吐蕃走了一遭,也不知道杜荷有没点长进。思及此,李元婴直接拉着城阳的手问,“你在国子监里也见过杜荷了,觉得他可好?要不要换个人?”
城阳道:“你也知道父皇在叫人准备了,哪有换人的道理?”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城阳便也没脸红,说起自己的考虑。早前她也不太喜欢杜荷,觉得他是个纨绔子,后来在国子监里见过几回,觉得这人虽有些张扬,但也不至于坏到哪里去。再想想莱国公去得早,她若是悔婚实在对不起莱国公,她并不想当那样的恶人。
李元婴道:“既然你要嫁他,那我可得好好给你添些嫁妆。”
城阳终是有些害臊了,说道:“嫁妆之类的自有人操办,都是有准数的。”即使是李二陛下想给她多点东西,魏征他们也会跳出来说于礼不合,你嫁这个公主超出标准了,嫁其他公主时怎么办?不能开这个坏头!
李元婴从善如流:“那我等你嫁了再送你,你留着当私产!”
李元婴这边和城阳说着婚约的事,长安城却因为另一桩婚事闹翻了天——
这天高阳带着人当平康坊前堵了房俊,甩着鞭子放话:“就算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嫁你!”


第 140 章

李元婴是看到高阳后才晓得这事的, 因为高阳堵完房俊便带着人出了城门,直奔鄠县, 投奔她幺叔去了。
这桩婚事一开始大家都不喜欢, 她就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她嫁给房俊, 房玄龄是肱股之臣没错, 可是那和她有什么关系!
高阳虽是没独自离过家的人,可左右有那么多人跟着,她也不怕出事儿,径直去了鄠县。
一看到李元婴,高阳就把事情原委和李元婴说得清清楚楚:原来房俊当初虽没抢成苏七娘, 却和另一处的姑娘勾搭上了,本来他去了吐蕃, 这些事倒是没什么人提起了。结果房俊回来之后, 那姑娘叫人递信说她病倒了, 一来二去便又把房俊勾了去。
高阳得了消息,气得不轻, 叫人去警告房俊要点脸面,结果房俊反而还去得更频繁了。
高阳着实咽不下这口气,便带着人去堵着房俊放了一通狠话!
高阳眼眶都快气红了:“幺叔,反正我不嫁他!”
李元婴见高阳少有地红了眼睛,也觉得那房俊简直十恶不赦。你寻欢作乐也得寻个上得了台面的,不是李元婴瞧不起欢场女子, 像苏二娘、苏七娘那样的女子哪怕是出身风月之地,他也不会觉得她们有什么不好。但是这种耍手段攀附一个纨绔子的女人, 李元婴确实有些瞧不上。
李元婴道:“行,我绝不叫皇兄把你不嫁他。”他叫人去挑个西瓜去后厨,做碗西瓜冰沙给高阳尝个鲜,拉着气呼呼的高阳问起更多京中的情况。
李元婴这边迎来了高阳,李二陛下那边也接到了高阳出城直奔鄠县的消息。
李二陛下听完整件事,一时不知该骂高阳好还是骂房俊好,而房玄龄已经第一时间过来请罪,说自己教子不严,惹出这样的闹剧来。
这事确实是闹剧了,现在整个长安城都在议论这件事,有的说房俊身为天子的准女婿居然还跑去平康坊,着实勇气可嘉;有的说高阳这样泼辣嚣张,一个女子还敢去平康坊堵人,敢娶她才是勇气可嘉!
总之,所有人都在看笑话,既看皇家的热闹,也看房家的热闹,若他们出身不是这般显赫,旁人可能都是看看就算了!
勇气可嘉的房俊被他爹收拾了一顿,这时候又躺在床上嚎叫个不停。等他娘卢氏来了,他更是声泪俱下地哭着说:“娘,我不要娶她,我死也不要娶她!”
儿子第二次因为高阳公主被揍,卢氏心疼得不得了。这还没嫁过来就闹成这样,嫁过来以后可怎么相处啊?卢氏坐下安抚儿子:“你爹回来了,娘一定好好和他说!”
房俊这才收了泪。
别人都说尚主好,可他们家又不缺那点好处,凭什么要他娶个凶婆娘回来供着?他还是喜欢那种温柔可人的女孩儿,不喜欢高阳这样的!
母子俩合计了一番,卢氏让房俊好生躺着,自己去等着房玄龄回府。
此时李二陛下已派人去鄠县那边接高阳回来,顺道告诉李元婴,国子监其他出去实习的监生陆陆续续都回来了,他也该完成各项交割回京。
李元婴对此没什么意见,反正鄠县这边他都玩得差不多了,他早前可还和李治约好要去太原玩呢。他没让人把高阳带走,而是让人带信回去,说先让高阳在鄠县玩几天,等他们手头上的事情交接完了再一起回长安。
李二陛下虽生气高阳的胡来,却还是默许了李元婴的要求,没再派人过来逮高阳。
李元婴把交接的事交给武媚和狄仁杰,自己和城阳她们领高阳四处转悠吃吃玩玩,顺便问问高阳不嫁房俊想嫁谁,她年纪和李元婴相近,长乐在这个年纪都嫁到长孙家两三年了,所以退了这桩婚事可得想好接下来嫁谁好!
高阳想了想,哼了一声,说道:“我还不想嫁人!”
李元婴道:“为什么?你嫁了人可以自己开府,不比现在住在宫里自在吗?”
高阳道:“可那些人我一个都不喜欢,不喜欢为什么要嫁?”她拉着李元婴的手可着劲摇晃,“幺叔,你帮我想想办法!”
李元婴觉得高阳的话挺有道理。他想了想,说道:“办法倒不是没有,你可以先出家,到时我带你去封地,随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高阳睁圆了眼:“你要我当尼姑?”
李元婴道:“不是,你可以当女冠。”
所谓的女冠,就是女道士。女子一般无冠,只有女道士有冠,所以称之为“女冠”。
李元婴从小爱听各方故事,论起最爱传故事的无疑是佛门与玄门,他给高阳讲其中门道:“这是古来便有之事,比如晋时有位南岳夫人就是女冠。我帮你寻个由头让你出家,不用你剃发,也不用你守戒,只先换几天女冠衣裳便好。等你将来寻到喜欢的人了,再还俗嫁他也不迟。”这事李元婴还真有点把握,因为孙思邈和李淳风都是道士出身,他让他们帮忙牵个线应该没问题。
高阳听完李元婴的计划很有些意动,可一想到李二陛下的脾气,她又有点担心:“父皇会同意吗?”
李元婴道:“不管同不同意,先试试再说,别没试就放弃了。”
高阳认真点点头,虽然她还不算成熟,但是她很确定自己不想嫁给房俊。
李元婴摸了高阳的底,心里有数了,便带着小伙伴们收拾行囊回京去。来的时候带了多少东西,回去时也带了多少,除了多出几张地契之外什么都没多拿。
只不过他们一行人没走出官宅多远,便有百姓陆陆续续上来和他们话别,最后竟成了夹道相送。知道李元婴什么都不缺,沿途的百姓也没给他送什么,只是派代表送了李元婴一麻袋米,瞧着塞得鼓鼓囊囊的。
李元婴一点都不嫌寒酸,只好奇地问道:“你们还怕我饿着吗?”
负责扛米的汉子是个能说会道的,当即为李元婴解惑:“知道殿下不爱收我们东西,所以我们才准备这个。这不是一家出的,而是所有人一人勺一筒凑起来的,您吃完要是还想吃鄠县产的米,就回来鄠县看看。”
这么说,这可能是“百家米”——甚至“千家米”了!
这礼物很合李元婴的心意,他高兴地说:“好!”
汉子又说:“再过几个月,苌楚就熟了,您可还没尝过!”
终南山一带产苌楚,苌楚外头看丑不拉几,还毛毛的,但是切开看还挺漂亮,果瓤绿莹莹的,吃起来酸酸甜甜,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胜在吃个新鲜。
李元婴道:“到时我再过来尝一尝,若是赶巧有事来不了,我也叫人过来采些回去!”
话别点到为止就差不多了,再多说可能会招泪,李元婴翻身上马,欢欢喜喜地和百姓们挥手道别,得儿得儿地驱着马儿回京。
武媚坐在马车上撩起车帘往外看,只见百姓们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们的车驾,哪怕她们已经走出一段路也不曾散去。她看了一会,放下车帘,转头对魏姝她们说:“下一次,我也想骑马。”不必什么幕篱,不必什么遮掩,她想挺直腰坐在马上接受所有人的注目,就像她这几个月在鄠县一样光明正大、从容自若。
魏姝一愣,接着说道:“便是你现在想骑马,那也是可以的。”
武媚听了,抬手撩起门帘往前看,只看李元婴还在和百姓挥手道别。李元婴这家伙觉得光自己挥手不够过瘾,见狄仁杰有些木然,还去推推狄仁杰,让狄仁杰也表现表现,既然是热热闹闹地来,那就该热热闹闹地回去!
武媚看着拉着狄仁杰一起朝百姓挥手的李元婴,目光染上笑意,轻声说道:“是啊,想做什么都可以。”
虽然送行拖延了一点时间,但李元婴一行人还是按照原计划回到了长安。鄠县不算大,可李元婴这几个月几乎把它都走遍了,不管踩在哪块土地上都觉得很踏实。
现在在看看人流如织的长安城,李元婴心里莫名地觉得有些陌生。
其实在很久以前,李元婴就觉得长安不是他会长留的地方,他会和其他兄弟一样在十二三岁时就被安排去就藩,带着他娘在封地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但是,很多事在不知不觉间全变了。
李元婴的停顿让狄仁杰注意到了,也勒马问他:“怎么了?”
李元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点事。”他是忽然想到,人真是太贪心了,一旦知道自己能做更多事,就这也想做那也想做。
高阳的事他也没多大把握,但就像他说的那样,总要先试试才知道可不可行,若是连试都不试就放弃,那么窝窝囊囊、憋憋屈屈地过一辈子也是活该!
李元婴道:“等会你帮我送媚娘和曼曼她们回国子监,我先送姝妹妹回家,再带城阳和高阳回宫。”
狄仁杰点点头。
两拨人很快分开,狄仁杰护送两个女孩子往国子监走去,李元婴则是把魏姝送回家。都到家门口了,李元婴自是带着两个侄女向裴氏讨了碗茶吃,与裴氏说了些鄠县的趣事才回宫。
这时李二陛下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李元婴早就来信说今天一早就出发回来,结果今天早上鄠县百姓夹道送李元婴的消息传来了、李元婴抵达长安的消息传来了,偏就是没见着人影。着人出去打听,底下的人倒是很快回来回禀:李元婴去魏征家吃茶了!
李二陛下本就因为高阳的事憋了一肚子火,听李元婴回长安竟不立刻回宫,反而绕道去魏家吃茶,当下拍案道:“一会那小子来了,你们也别让他进门!”
左右喏然应是,不敢贸然插话,惹恼正在气头上的李二陛下。


第 141 章

若是寻常回宫, 李元婴是不会闲着没事往李二陛下跟前凑的,毕竟李二陛下乃是一国之君, 日理万机, 每天都忙得不得了, 哪有空天天见他。
这次不同, 这次高阳跑去鄠县找他,他又多留了高阳几日且答应高阳帮她挡了婚事,李元婴当然得护着高阳她们去见李二陛下。
结果到门口,守在门前的人说李二陛下不许他进门。
李元婴纳闷地问:“那高阳和城阳呢?”
对方答:“可以进。”
李元婴眼巴巴地看着高阳和城阳入内,再看看左右有些奇怪的脸色, 一琢磨,明白了, 李二陛下这是生他的气。虽然不知道这次生的是什么气, 反正就是气!李元婴眼珠子转了转, 乖乖立在门外扯着嗓子和李二陛下打商量:“皇兄,不许进门, 我翻窗可以吗?”
李二陛下正虎着脸看着高阳,要采用冷处理的方式让高阳好好反省反省,结果听李元婴冷不丁地扯这么一嗓子,他脸差点没绷着。
李二陛下骂道:“你翻!”
李元婴一听,放心了,这生的是假气。他朝挡在门前的禁卫得意地笑了笑, 真不进门了,跑一旁麻利地翻窗进屋, 堂而皇之地潜入李二陛下的议事堂。
李二陛下远远见他动作利索地爬窗,脸更黑了,一瞧这动作就知道这小子从小顽劣,爬树翻墙都很熟练。
李元婴翻完窗,见李二陛下黑着脸坐在那,城阳和高阳则跪坐在李二陛下跟前不敢说话。他跑过去,跟高阳她们跪在一起,抬头看了看脸色不怎么好的李二陛下,很是关切地说:“皇兄你怎么瘦了,是不是最近没吃好?还是旧疾又发作了?夏天这宫里还是不好住人,等明年皇兄就可以去太和宫避暑了!其实,等过两个月,皇兄也是可以去的,今天鄠县百姓给我送行时说了,□□月的时候那边的苌楚能吃了,酸酸甜甜很好吃!”
李二陛下听李元婴一通嘘寒问暖,又提及重修好的太和宫,脸色稍霁。他淡淡地说道:“朕要不去,你这一套往后就行不通了。”
李元婴道:“行不通就行不通,反正我又不会再使第二遍,皇兄你是那么好请的吗?我就请这么一次,让那些不肯出钱的小气鬼后悔去!”他又给李二陛下讲了一通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发誓绝不轻易动用皇兄这个重量级武器,要让已经出钱的人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没出钱的人哭着喊着求他们给机会让他们花钱!
李二陛下不知道李元婴哪来那么多歪理,但是听李元婴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心情总算好了不少,寻了个空档让他们都在自己身边坐下。
李二陛下看向高阳。
李元婴见李二陛下显然要谈高阳的事了,抢先说:“皇兄,我觉得高阳和房俊的婚事不太妥当。”
李二陛下转过头横他一眼。
李元婴迎难而上:“我觉得有四大不妥。”
李二陛下被他气乐,骂道:“行,你说说有哪四大不妥!”
李元婴还真给李二陛下数了起来:“第一,对高阳不好,高阳与那房俊想看两厌,即便成亲了也不会开心。”
李二陛下神色淡淡。
李元婴再接再厉:“第二,对房俊不好,您看房俊那喜好,一个欢场女子说自己病了,他都巴巴地去看,显然是个悯弱恶强的,你给他塞个高阳这样的女孩儿,他心里难道不会有怨言?”
李二陛下冷着脸:“他敢?”
李元婴道:“天下之人都有七情六欲,即便不敢言,谁不敢怒?高阳已经叫人去提醒他,他不仅不听,还变本加厉,难道不是有怒在心?”
李二陛下冷哼。
李元婴道:“第三,对房家不好。还没成亲就闹成这样,房家上下能安宁吗?我听说,老房家里那一位性格很是悍辣,您当初要给老房赐美女她都不许老房收。到时候一家子三个要强的,都拧着没人愿意服软,老房的日子该怎么过?您这样做,怕是结亲不成反结仇。”
李二陛下想到房玄龄家里的悍妇,也有点头疼。
那卢氏性格确实悍厉,当初他给房玄龄赐美人,她不许房玄龄收,恼得他叫人取了杯醋当做毒酒送过去,说既然抗命就喝了这杯毒酒吧!结果卢氏还真仰头喝了!于是美人没送成,房玄龄倒是越发地夫纲不振,看看他们那儿子都惯成啥样了!
李二陛下道:“你接着说。”
李元婴道:“第四,对皇兄您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