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售的模型是木头做的,倒算不得多贵重,稀罕就稀罕在它件数众多,每一个小件都磨得十分精细,一看就是精心制作的,甩外头那些粗制滥造的玩具好几条街。买了这模型回去,可以一家人一起组装,也许得费些时间,但是大晚上的闲着也是闲着,陪孩子玩玩不挺好的吗?
可恨的是,葵园这边说因为造一个模型得费不少功夫,一天只往外卖三个,所以预约在同一天过来的一批人里头只有三家人能买到!多了的,没有了,因为做不来那么多。
你拿着图纸去叫别人给你做,那你去啊,反正又不差你一个,我这里就这么卖,爱咋咋滴。
还真有人气不过,朝买了模型的人借了张图纸去叫人照着做,结果一算下来,那价格确实是童叟无欺的,要做到那么精细,玩起来不伤小孩子的手,拼起来又栩栩如生,着实得请有名的能工巧匠才能做到!至于玩粗制滥造的仿制品,看过那上手就让人爱不释手的真东西之后,谁还玩得下手?
没办法,众人只能继续排队预约,看看下次有没有运气买到葵园出品的恐龙模型。
这下哪怕是一些看李元婴不顺眼的人,也对李元婴的生钱能力服气了,一堆木头卖个天价,还那么多人上赶着要买。连带他那其貌不扬的园子也成了众人眼里的游览胜地,一堆人蜂拥而至,连吃带买,买不着模型,便买些葡萄酒或者玉米花生,反正样样都很受欢迎,价钱高些都让人掏得心服口服。
李元婴盘活了自己庄子,便不再关注,他现在忙着呢。
原因在于他跟李二陛下大放厥词说明年就要考出去,结果李二陛下一点都没替他瞒着,转头就告诉孔颖达。
孔颖达还从李二陛下那里听说了李元婴建议挑他门生去吐蕃的事。
按照正常的情况来看,宗室与文臣向来是不可能深交的,毕竟宗室自诩出身高贵,瞧不起穷酸读书人;文臣自诩清高,也瞧不起不学无术、很可能成为朝廷蛀虫的宗室。
以前孔颖达等人和李元婴的关系也是这样,处得好是不可能处得好的,不喷你就算好了。不过这几年李二陛下对李元婴这个弟弟的态度有着明显的变化,眼瞧着是想让这个弟弟立起来,多少干点实在事的,毕竟李二陛下都亲自问他“朕这弟弟可还教得”。
李二陛下都这样问了,孔颖达能不好好教吗?
好好了解之后,孔颖达对李元婴也改观不少,至少,心里是认了他是国子监的学生。可听听,这小子把从前教过他的人都报上去,告诉李二陛下最好让他们留在吐蕃别回来了!再听听吧,这小子说他明年就能考出国子监!
一气之下,孔颖达便叫人只管给李元婴留点难题,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国子监的试不是那么好考的。真当随随便便读个一两年书,就比天下读书人都聪明了?
孔颖达这边下了令,马博士等人心里虽犯嘀咕,却也没违背他的话,大大地提升李元婴这边的功课难度。
本来孔颖达觉得李元婴被为难个几天就该找人哭诉了,没料到李元婴是个倔脾气,他头一天被难住了,当晚便念念不忘地琢磨了半宿,琢磨到半夜突然跳起来说“我想明白了”。
第二天一早,李元婴没受什么影响,活蹦乱跳地去上早课,反倒是唐观唐璿顶着个黑眼圈出现。
如此过了几天,到后来李元婴遇着什么难题,唐观他们便都很热心地和李元婴一起研究,两个研究不出来,就多找几个人加入。总之,绝对不允许李元婴把问题留到夜里,否则他自己一个人在那琢磨,谁都不晓得他琢磨到多晚!
他自己不睡也很精神,别人还得睡呢!
于是李元婴压根没觉出孔颖达叫人为难他了,还觉得马博士他们当真厉害,这么高深的问题他就想不出来。
李元婴不仅在心里这么想,他还信奉“有话就该直接说出口”,跑去和马博士对答案时十分钦佩地和马博士感慨:“都长着脑子,怎么马博士你们就这么厉害呢?我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些绝妙的问题!”
马博士看着李元婴亮晶晶的眼睛,觉得,这小孩他为难不下去了。
回头马博士就去找孔颖达提了这事,说李元婴不仅没觉得自己在被人刁难,还挺乐在其中。你能难住他你自己去难!
孔颖达听完捻断了自己两根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孔颖达叫人为难李元婴偏还没难住李元婴的事很快传到了李二陛下耳里。虽然幸灾乐祸挺不好,但李二陛下还是就着这个消息多吃了一碗饭,越想越觉得自己让李元婴去国子监是一记妙招,这糟心弟弟就让孔颖达头疼去!
李元婴在国子监里祸害到年底,交了不少朋友,不管是住一起的还是不住一起的,他都能说上几句话。临近年关,国子监才放了次大假,让监生们回家过年。
李元婴回宫乖乖待了两天,又出宫跑了一趟,不过不是去玩,而是去欧阳询府上拜访。
欧阳询去年撒手人寰,前头的几个儿子都已长大成人、谋了官职,只有个小儿子才十几岁出头。目前欧阳家的男丁都在家丁忧,听人说李元婴上门来,都觉得有些纳罕。
还是作为当家主母的徐氏说:“早前滕王殿下来找过你们父亲,你们父亲与他相谈甚欢,还替他下帖子请了城中高僧相聚。”后来大家都晓得了,李元婴请了一批僧人去吐蕃讲经,顺便往吐蕃卖茶。具体哪个才是李元婴的目的,那就自由心证了!
人都来了,自然不好不见,欧阳家诸人虽摸不着头脑,还是亲自出去把人迎进府。
戴亭不在身边,李元婴消息不甚灵通,欧阳询去世时他都不晓得,到他知道时又过了登门吊念的时机,所以只能隔空感伤了一下。欧阳询活到八十多岁,算得上是喜丧,所以哪怕是在守丧时期,大伙也没真天天愁眉苦脸。
李元婴这次来不是空手来的,他带来了许多欧阳询的手稿。给人家送人家亲爹的手稿听起来有点古怪,不过他是听董小乙说在欧阳家在高价买回欧阳询的字稿,说是想给最小的儿子练字,他便把自己手头上那些收拾收拾,再去李二陛下和相熟的大臣那边讨了一批,攒了三大箱子叫人抬着过来。
李元婴一向不爱讲那么多虚头巴脑的客套,叫人把大箱子搁下,便和带着儿子出面招待他的徐氏说明来意,说欧阳询与他是忘年交,他听人说欧阳家在收这个便去跟认得的人都讨要了一遍,不知不觉就要了这么三大箱子,实在唐突了!
说完他在徐氏的邀请下吃了杯茶,便又撒腿跑了,显见就是想到这一出就去干。
徐氏也不知该哭好还是该笑好。丈夫欧阳询最终不过封了一从五品的县男,在长安城里根本算不得什么,自他去后他们家门庭越发冷落,人情冷暖在这种时候便分外分明了。
徐氏上前打开李元婴命人抬来的箱子之一,入目便是收拾得整整齐齐、没有损坏分毫的字稿。她取出其中一卷摊开,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落下泪来,将小儿子欧阳通拉到身边说:“通儿,你要好好学你耶耶的字。”
欧阳通认真点头。
李元婴给欧阳家送完字稿,想着时间还早,又骑着他的马儿溜达去魏征家找小伙伴玩耍。
不想还没进院门,李元婴就闻到香香的鸡汤味儿。人家家里在做好吃的,换成别人肯定不好意思往里走了,李元婴不一样,他把马儿给别人牵去系好,高高兴兴地跑进去说道:“姝妹妹,这汤我一闻就知道是你熬的!”
李元婴边说脚边往屋里迈,还没迈进去呢,他又往后退了一步,觉得自己可能走错门了。他看了看外头,发现是魏征家没错,再迈进屋里,对上六双凶神恶煞朝自己看过来的眼睛。
最老的,就是魏征了,小老头儿永远凶凶的。
中间几个,明显是魏征的四个儿子,大儿子他是见过的,魏姝的亲爹;剩下三个年纪逐个递减的明显是魏姝的三个叔父了。
最小那个是老熟人,魏膺。
魏膺在国子监里和李元婴处得还算不错,主要是他觉得与其让李元婴把妹妹拐带到他看不见的地方,还不如跟他们一起行动。
现在不在国子监了,还有祖父、父亲和叔父们在,魏膺又觉得李元婴这个天天找他妹妹的家伙是个混账。再听李元婴还没进门就嚷嚷什么“这汤我一闻就知道是你熬的”,魏膺更来气了!
有你这么败坏别人名节的吗?还一闻就知道,我妹妹天天给你熬汤不成?!
魏家所有男丁齐刷刷瞪着李元婴,脸一个个都板得跟魏征似的,看着非常吓人。
李元婴眨巴一下眼,一脸无辜地往后退去,退到门边后立刻脚底抹油、转头就溜!
在魏家受了惊吓,李元婴没了找其他小伙伴玩耍的心思,摸摸自己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脏,回宫跟李二陛下告黑状去。李元婴逮着李二陛下就滔滔不绝地批判起魏征来:“上回老魏被我噎了几句,就不爱理我了,这次我去他家玩儿,他还叫上几个儿子一起凶神恶煞地瞪我,太吓人了。还好我机灵,走得够快,要不然肯定让他指使儿子揍了去!这个老魏真不讲道理,说不赢我就叫儿子上,分明是欺负我没儿子!等我将来生十个八个儿子,一准赢他!”
第 116 章
李元婴这种混账话, 李二陛下听多了,也知道李元婴才敢来他面前叨念这些破事。李二陛下道:“我怎么记得你说生了女儿要当宝贝宠着, 生了儿子要扔出来自己挣前程,怎么现在又说要生儿子去帮你了?”
李元婴道:“挣前程归挣前程, 耶耶被欺负了, 儿子不得帮耶耶出头, 要不生他们做什么?”
李二陛下道:“我只听说父母给儿女出头, 没听说儿女给父母出头的。”
李元婴说道:“才不是,我从小就会给我娘出头啦,谁欺负我娘,我就揍他, 要是拳头比不过,我咬他!”李元婴还挺骄傲的,“小时候, 我还教我娘认字呢, 父母又不是生来就样样都会、样样都好的, 有担当的儿女当然能帮上父母的忙!”
李二陛下睨李元婴一眼, 对柳宝林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先皇遗嫔倒是高看了一眼。能惯出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混世小魔王,果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软弱, 还懂得这么引导儿子向学。
李二陛下毫不留情地点出事实:“都这么大了,还看不出来你娘是哄你多读书吗?”
李元婴一下子哑火了。
他坐在李二陛下旁边想了想,觉得他皇兄说的好像是事实, 他小时候真叫他娘哄了去。
李元婴想明白了,唉声叹气地说:“皇兄你做什么要告诉我, 我一直挺为这个骄傲的呢!”
李二陛下心道,就是看不得你那瞎嘚瑟的模样。当然,李二陛下面上又是另一套说辞:“我要不说,你岂不是一直看不出你娘的苦心?可怜天下父母心!”
李元婴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他原就是被魏征他们吓了一跳,径直跑来和李二陛下告黑状的,现在状告完了,李二陛下看着没和他一起骂魏征的意思,他便跑回自己住处跟柳宝林装乖卖巧去了。
第二日魏征当值时,李二陛下提了一句李元婴来告状的事,问魏征怎么那么吓唬李元婴。
难得有自己找魏征茬的时候,李二陛下问得还挺愉快。
魏征一听,脸都黑了。
昨天李元婴自己没规没矩地跑进来,口里还嚷嚷着一听就叫人误会的话,人亲爹能不瞪他?人亲叔父能不觉得他是不着调的纨绔子?更别提还有魏膺在旁边添油加醋地说李元婴在国子监多张狂,简直可以横着走,房俊、杜荷那些纨绔子原本和他有点不对付,中秋后都被李二陛下打包去吐蕃了!
听听,这不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混世小魔王吗?
魏征送孙女去国子监本就惹了不少非议,儿子儿媳对此也颇有微词,昨天闹了那么一出,更是让儿子儿媳很有些意见!
有李元婴这样的吗?你说你心里没鬼,来了就来了,转头就跑是怎么回事?
跑了也就算了,回头还跑去恶人先告状!
魏征**地回道:“寒舍简陋,滕王殿下这般尊贵的人物待不习惯,所以才进门就转头离开。想来是臣不对,臣没有提前打听到滕王殿下要来,亲自到门口迎接他,让滕王殿下觉得被怠慢了!”
李二陛下被魏征这么一堵,自然晓得李元婴告的是叼状。他面色不变,好生安抚了魏征几句,说自己一定会好好教育李元婴。
快年底了,上上下下讲究的都是“和气”二字,魏征倒也没逮着李二陛下和李元婴喷。对这对兄弟俩的一堆破事,魏征也懒得理了,只要与朝政没太大关碍,他都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魏征偃旗息鼓,朝堂上却不安宁。
今年年底不太平,先是高丽那边出了问题,高丽有个权臣叫盖苏文,实力了得,权倾朝野。高丽王和心腹合计着要把他弄死,结果保密工作做得不到位,被盖苏文提前知道了,带着人直接闯到高丽王面前把他大卸八块,扶植了另一个人当国王。
高丽好歹是大唐附国,常年纳贡的那种,现在高丽国王冷不丁被人切块了,手段极其残忍,一干朝臣哪里忍得了,很快有人上奏提出征高丽,诛杀那个盖苏文匡扶正义!
李二陛下想不想征高丽?李二陛下也是想的,毕竟附国立国主都是要大唐发国书封赐的,这盖苏文的做法显然是没把大唐看在眼里,想换人就换人。
可是,现在没钱啊,打不起消耗太大的仗。君不见当初隋朝国力数倍于现在的大唐,三征高丽还是把它拖垮了!眼下文成才刚去吐蕃不久,西边局势仍未明朗,不适合贸然东征!
李二陛下只能表示“虽然很想诛杀逆贼,但是人家在国丧期间,突然杀过去不太道德”。
这一仗憋着没打,李二陛下心里气不太顺。结果更让他气不顺的事情还在后头,有人上奏说,党仁弘在广州贪污百万,理应处死。
这党仁弘乃是太原起兵时期就投奔太上皇、与李二陛下交情极好的功臣,李二陛下这些年看着秦琼这些人一个个死的死、老的老,心越发硬不起来,虽则党仁弘犯的这事按律当斩,他却舍不得亲自下令把人砍了。
当大理寺连续上了五道折子让李二陛下处理党仁弘时,李二陛下召集了百官,当众表示自己要去南郊向上天请罪,以此徇私一次饶了党仁弘的死罪。
李二陛下也是个倔脾气,劲头上来了十头牛都拉不住,房玄龄等人劝阻也劝不动,当场就叫人好好准备,决定赶明儿就去南郊向天请罪去。
百官没法子,第二天一早就跪在庭前堵着路。真要让李二陛下这样干了,那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哪有君主为了保个臣子跑去向天谢罪的?
百官从早跪到晚,跪晕了好几个。
李二陛下这才软化下来,叹着气表示自己不去南郊了,让大家都会去好好休息。
李元婴晚上在小书房里练字呢,听底下的人说起前头的动静,听得津津有味。这么多人齐刷刷跪一整天,可真够折腾人的,好在许多身子骨不好的老臣都在家歇着,没跪出个好歹来。
李元婴这厮看热闹不嫌事大,叫人去备些跌打损伤药明儿送去给自己认得的大臣,像老魏啊,老孔啊,这些人平时对他这么好,这次遭了罪,他不得表示表示?
李元婴吩咐完了,又想到那个贪污百万的党仁弘。不就一百万吗?做什么要伸这个手?自己赚不成吗?这下好了,说不得命都得丢了!
第 117 章
听李元婴叫人准备伤药, 柳宝林担忧地问他是不是摔伤了。李元婴虽然到哪都有人跟着,但也抵不过他天天上房揭瓦, 伤药都是常年备着的。
李元婴见柳宝林担心,信誓旦旦表示自己没事, 他还很不害臊地说可以脱光光给柳宝林看看, 他浑身上下就没半道伤口!
柳宝林当然不会要他脱衣服, 见他不像在说谎便放心了, 又听他说要给师长送药,柳宝林便亲自替他张罗起来。李元婴第二天一早起来,底下的人就把柳宝林分装好的伤药取了过来,一个个小罐子弄得还挺精致。
李元婴揣着药去寻魏征他们, 见着魏征就说:“听说您昨天跪了一天,真是辛苦了。皇兄也真是的,都多少岁的人了, 居然还想一出是一处!”
魏征觉得李元婴那天被李二陛下打死了, 和他这张嘴绝对脱不了关系。瞧瞧他这看热闹的劲头!嘴上说来送药, 实际上不过是想来看笑话!
魏征不理他, 李元婴只能直接塞药,转到去找孔颖达, 还和孔颖达分享经验:“这药可好用了,我从小用到大,每回摔着了、伤着了, 头一天晚上抹一点,第二天又好啦!不是我说, 我觉得您和马博士他们身子骨都不太好,应该多爱护着点,别看跪个一回不算什么,要是跪伤了年年都疼,您还是把这药拿回去抹一抹!要是下回再有这样的事,您早点装晕,我听人说,鄂国公就晕得很快!”
本来看李元婴来送药,孔颖达还觉得这小子挺敬爱师长,听完李元婴这番话只想破口大骂。你堂堂皇子,怎么会天天摔着伤着?还不是自己调皮捣蛋!还有,有你这么明晃晃叫人欺君的吗?被你这么一说,下次自己真要晕了指不定还要被人戳脊梁骨说装晕!
李元婴自觉好心地给孔颖达送完了药,又给长孙无忌送去,还很是抱怨了一通,说孔颖达和魏征不仅不领情,还想骂他,还好他走得快!
长孙无忌长得白白胖胖,都说外甥像舅舅,李泰应该就是像他的。收了李元婴的药,长孙无忌面上满是笑,问李元婴在国子监待得怎么样、可有遇到什么难事。
李元婴懂事极了:“没什么难事,里面可好玩了,夫子们学问都很高,同窗们也都很好。”李元婴还和长孙无忌说出自己的构想,“我们把五经都学得差不多了,我准备明年叫大家一起去当志愿者,做点什么都好。明年您要是需要能读会算的人就让人给我们说一声,我们什么都肯干的!我觉得文章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所以还是得干点实事,写起文章来才能言之有物。”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现在一个是司徒、一个是司空,都算是朝中的一把手,李元婴从长孙无忌这里得了准话,又跑去和房玄龄送药献殷勤,顺便让房玄龄也给他们蛰摸点实习岗位。
房玄龄现在对李元婴的观感非常复杂,他儿子房俊现在还在去吐蕃的路上,要说他对李元婴很有好感那肯定不可能。不过,当父亲的谁不想儿子成器?这次房俊去吐蕃,跟的是皇家使团,到哪儿都会受到礼遇,没谁会不长眼对他们下手,不会有安全问题,让儿子跟去锻炼锻炼他也是愿意的。
所以要说房玄龄很反感李元婴,那也不算。和长孙无忌当场笑呵呵答下不同,房玄龄是思考片刻,才点头说:“若有需要,我会和孔祭酒商量。”
李元婴大喜过望,直夸房玄龄人好,屁颠屁颠走了。
李元婴这边给一干朝中重臣献完殷勤,那边长孙无忌收完药,静坐片刻,揣着药去求见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正思考着党仁弘的事,听人说长孙无忌来了,以为长孙无忌又要劝自己,原想不见的,话到嘴边又改了:“让他进来吧。”
长孙无忌是为李元婴来的。本来满长安没几个人把李元婴放在眼里,毕竟这小子从小恶名在外,是宫里赫赫有名的混世小魔王。李二陛下要拿他当筏子,展示李唐家兄友弟恭的一面,大家就心照不宣地看李二陛下宽纵弟弟。
结果这两年李元婴突然开了窍,不仅变得勤勉好学,还广结善缘。宗室之中人人都爱读他玩票般弄出的书册,士林之中人人都夸李元婴弄出来的图书馆和便宜纸张,甚至暗暗称它为“滕王纸”。
年初那场风波绝对不是无风起浪,李元婴这两年的所作所为的确值得引起警惕。要是“滕王纸”再普及一点,天下读书人只要习字抄书,便会想到滕王的恩惠,到时再来后悔就晚了!
更可怕的是,李二陛下对李泰这个儿子万般宠爱,一天不见都想念得紧,结果李泰和李元婴对上之后,李二陛下居然偏向李元婴这个幺弟!李二陛下不仅不防备,还把他放在国子监这个为朝廷储备人才的地方里头,任由他肆意结交士子!
现在,他还送药笼络朝臣。
看看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样不值得重视?有李泰这个例子在前,长孙无忌觉得自己有必要来当恶人。长孙无忌坐下之后,把揣进来的膏药取出来放在案前,与李二陛下说出它的来处。
李二陛下注视着长孙无忌,等着长孙无忌往下说。
长孙无忌囫囵着把李元婴给自己送药、让自己给监生们安排实习工作的事告知李二陛下,说完便住了嘴。
李二陛下神色淡淡,没接他的茬。
长孙无忌没扛住,继续劝说道:“陛下,纵子如杀子。滕王殿下虽不是您的亲子,但长兄如父,他自幼在您膝下长大,您不能对他过于宽纵,让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李承乾虽算是长孙无忌的侄子,但是李二陛下春秋正盛,长孙无忌自然不可能提前站到李承乾那边去,这也是李二陛下宠着李泰时没人明着站出来指出问题的原因:李二陛下显然还能活许多年,谁知道李承乾能不能一直稳坐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