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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朝时,百官都是有位置可坐的,前面几排座位上多设有凭几。
所谓的凭几,其实就是像扶手一样的玩意,一般有三足,围拢在座位周围。若是相熟的人坐到一块,你可以懒洋洋地倚在上面和人磕叨。
李泰胖,胖得李二陛下怕他走着太累,直接允他坐肩舆来上朝,那可是六七十岁快退休的有功老臣才有机会享受的待遇。他这身量搁在普通凭几里就有点挤了,所以他位置上的凭几是特制的,比旁人大一圈!
李泰正聚精会神听百官商议政事,冷不丁听到李元婴转过头来朝自己感慨,掐死李元婴的心都有了。
本来李泰让人暗中把李承乾昨天干的事不着痕迹地传到朝中诸人耳中,满心期待地等着看朝中诸官对李承乾群起而攻之:这些人之中有的支持三哥李恪,有的支持五弟六弟,有的则是在其位要谋其政,有的有心效仿魏征能言直谏获得父皇赏识。总之,这里头的每一个人知道昨天的事后都不会没有动作!
结果,李二陛下突然把李元婴宣召过来,朝会上的情况骤然变了!
饶是李泰平日里总笑得像和气的面人儿,这会儿脸色还是不由自主地发黑:“朝堂重地,不要喧哗。”
李元婴是那种你不让他说话他就不说的人吗?当然不是。
不管李泰回什么,李元婴都能和他掰扯下去。他振振有词地反驳:“我才没喧哗,我声音很小的。”
李元婴的位置是临时加上的,只有个坐垫,没凭几之类的,也没长长的笏板。他堂而皇之地把坐垫往后挪了挪,本来临时插在李承乾身边的位置便挪到了李泰身边。
挪位置成功,李元婴好奇地凑过脑袋去看了看李泰的笏板,开始洋洋洒洒地发表自己的想法:“你这个笏板是象牙做的吗?我昨天听那杨六说,象牙本来是大象用来保护自己的,象牙越大打架越厉害,可惜后来有人发现象牙白白的,很适合用来雕琢成各种宝贝,便有许多人开始打起它们的主意!你说说,大象是不是好可怜啊?它们用来保护自己的象牙,现在反而成了害死它们的东西!”
李泰额头青筋直跳,脸皮都气得有点抖了。这小子一开口,他根本听不到房玄龄他们到底在商议什么了!
李元婴才不管李泰气不气,说完自己的感慨又开始新一轮的磕叨:“不是说上朝时你们会把要说的事情记在笏板上吗?为什么你的笏板上什么都没写?听人说你的字写得很好的,我还想看看到底好成什么样呢,真是太可惜了。我跟你说,上次我瞅见老魏的笏板了,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那才是认真为上朝做准备的典范,你这么懒怎么行!”
李泰忍无可忍地吼出声:“你闭嘴行不行!”
殿中再一次鸦雀无声。
李泰不仅长得胖,声音不控制的话也比别人响亮许多。刚才他一个没注意直接往外吼,满殿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并且转过头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李元婴乖乖闭了嘴,甚至还有点自觉非常无辜的小委屈。他们讲的事情他都听不懂,也不爱听,找侄子磕叨磕叨不行吗?他的声音又不大,别人根本听不见,四侄子怎么可以吼得人尽皆知,真是太过分了!
李泰毕竟是李二陛下最偏爱的儿子,哪怕出了这殿前失仪之事,李二陛下也只是训了他和搞事情的李元婴几句,让他们安安静静地听着,不许再影响朝议。
李元婴被点名批评还很不乐意,趁李二陛下转开目光又埋怨起李泰来:“你刚才说不能喧哗,自己那么大声,害我和你一起挨骂!”
李泰:“…”
李泰真的很想掐死他。


第49章 第 49 章

李元婴在朝堂上冒了个头, 接下来一个多月都老安静了,主要是孙思邈在太医院待不住, 总想出去云游四方。
李元婴怕李二陛下和兕子身体稳不住,自是不肯放孙思邈走, 便在图书馆旁又盘下个临湖的宅院, 后头当药库, 前头当医馆, 给孙思邈每天开馆诊病过把瘾,顺便把《千金方》和李元婴所要的“医学教材”编好。
李元婴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学, 偏又有系统帮他归纳总结、供他实践练习, 胡乱学着竟也颇有成效。可听孙思邈说,他前头收的徒弟无一不是从小学起, 扎扎实实地熬个十年八年才堪堪能看些小病,再要治些疑难杂病就只能多积攒经验、多见识些病例了。总之,你没学个十来年是不可能出师的,出师了也没人干找你看病。
别家的事孙思邈管不着,自己收的徒弟孙思邈当然要管,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若是李元婴要用他编的医书, 照着他的规矩来学怕是也不可能学个几年就学通!
李元婴对此没意见, 反正, 又不用他去学,好好挑挑总有学医的好苗子。
得到了李元婴的保证, 孙思邈便安心在图书馆旁的医馆住了下来, 医馆每天对外开放半天、接诊病人, 剩下半天用来和慕名而来的各方医者切磋医技、交流心得,到晚上闭馆了,孙思邈才静下心来编医书。
李元婴还是怕他走,又借图书馆的便利张贴布告,叫往来的读书人若是在别处遇上医者务必要让他过来交流交流,还把孙思邈狂吹一通,说什么神医下凡、药王现世,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带着你的药箱带上你的医案,来找我们孙老神医谈医论药!药材认不准,孙老神医帮你认;方子拿不准,孙老神医帮你增减,只要你来了,总能学到点本领!
李元婴一个多月下来就在忙活这事。
开业虽才不到三个月,图书馆的名声却已打得极其响亮,天南海北来的读书人大多要往着地方走一趟,简直跟跟朝圣似的。读书人往来多了,消息也逐渐传开去!
听说孙思邈准备编医书,每日都腾出半天来与人谈论医术,各地的游医自然云集而至,便是自家开着医馆走不开的,也遣个把学徒过来凑个热闹,盼着他们能学个一两手回去。
这家刚开业不久的医馆很快热闹起来,往来的人瞧着比隔壁图书馆还多。
到五月初,有人来图书馆送了个信,说是南边的船过来了,送来了今春的新茶。听说是小王爷想要,那边已匀出了最好的明前茶准备献给小王爷,不知小王爷什么时候得空与他们见上一见。
李元婴乍一听这消息还有些愣神,想了一会才想起这是他叮嘱挽翠楼的苏七娘办的。他也就去了北里一回,回来叫李二陛下训了半天,抄了老久的《诗经》,回头便把这事给忘了。
没想到人苏七娘没忘,那苏二娘的义兄也积极得很。想想也说得通,北边爱喝茶的人不多,偏长安城又汇聚了整个大唐最有钱也最舍得花钱的一批人,苏二娘这位义兄是做茶生意的,打不开这个大市场可不就急得抓耳挠腮?
挽翠楼虽是个能销茶的地方,可去挽翠楼的有多少是去喝茶的?便是喝了,也不会觉得这茶能登大雅之堂,要不,怎么达官贵人们都不喝,只有你这烟花之地喝?难得有个不是去寻欢作乐,而是独独对茶感兴趣的人,那苏二娘的义兄自是迫不及待想靠上来。
想来他们也打听清楚了,李元婴这位小王爷不是寻常王爷,而是李二陛下最偏疼的弟弟,连几个嫡出儿女都时常让他带着到处玩!近两个月非常有名的图书馆,算起来也是他花钱建的。哪怕李元婴年纪小,打通他这一环也能把茶推到达官贵人里面去!
李元婴没想那么多,难得人家惦记着自己随口说的话,便让人带话过去,直接约到外头谈话。上回李元婴去北里是因为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李二陛下知晓他是误入的才没重罚,不过李二陛下话也放出来了,他再敢去的话直接把他腿打断!
离约定时间还早,李元婴在医馆里学了半天才出发。苏二娘的义兄早到了,身边还坐着戴着幕篱的苏七娘。李元婴一到,两人便起身相迎,苏七娘把她的幕篱也摘了,露出那张越长越有美人相的昳丽脸庞。
当年太上皇老来耽于酒色,李元婴从小便泡在美人堆里长大,自己的相貌也是一等一地好,美貌与否对他没什么区别。他没多看苏七娘那边,反倒好奇地打量起苏二娘那位义兄来,这人年约四十出头,长得倒还挺斯文,是典型的南方人样貌,眼睛偏小,瞧着挺精明。
这人一看就很有故事。
李元婴最喜欢听故事,坐下也不急着聊那茶叶,而是问起他和苏二娘是怎么认识的。毕竟,一个是种茶的商贾,一个是北里的鸨儿,若说欢场相逢、逢场作戏倒有可能,结为兄妹倒挺稀罕。
苏二娘的义兄便自我介绍,他也姓苏,排行老大,乡里人家起名挺随意,老大便叫大郎。当年从南边带着货物随商队来京,没想到半途船翻了,同船的都死了,他侥幸活了下来,货物和钱款却全没了,连归家的路钱都没有。想到家中妻儿还盼着他赚钱回去,苏大郎心中苦不堪言。
他就在此时遇到了出城祭拜亡母的苏二娘。
苏二娘听了他的遭遇,又知晓他也姓苏,便给了他路钱和本钱,说是五百年前可能是一家,让他在京里办点走俏的货物回乡卖,兴许也能赚上一笔,不算白走这一趟。苏大郎自是感激不已,再三推拒后才收下钱买了货物运回南边。
都说赶得好不如赶得巧,那年他挑的货都是南边紧缺的,当真大赚了一笔!他回家与妻子提及此事,妻子是个明事理的,没上赶着拈酸吃醋,而是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一定要回报人家的恩情。
一来二去,苏大郎便与苏二娘成了结义兄妹。苏二娘也是南边的人,苏大郎在家乡买山种茶之后每年都会早早上京把春茶送来给苏二娘,并不贵重,聊以慰藉苏二娘的思乡之情。
想把这茶销出去还是苏二娘先动的念头,这几年他们兄妹俩都在想办法,只可惜始终收效甚微。
李元婴听完苏大郎的叙述虽觉得没想象中那么跌宕起伏,却也挺满足。他想了想,对苏大郎说道:“这茶是好的,只是旁人还不知它的好处,看它绿汪汪的便不想喝。你们想往外卖就得想想,它真正的好处是什么?旁人为什么不和白水不喝酒,偏来喝你这茶汤?”
苏大郎原本见李元婴年纪实在有些小,心里已没抱什么希望,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来了精神。他如数家珍地给李元婴说起茶的好处来:“这茶喝了提神解乏不说,若是酒肉吃多了还可以醒酒解腻,每日吃上一碗,整个人都会轻快许多。”
李元婴道:“你这次来京带了多少茶?”
苏大郎说:“不多,只有五百来斤。”
“够了。”李元婴与苏大郎商量,“我接下来有许多要用钱的地方,我有两个合作的方法,你听听看觉得选哪个好。”
苏大郎一听,坐直了身体作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李元婴道:“其一,你按市价把茶全卖我,价钱方面我绝不叫你吃亏;其二,我出销茶的主意、销茶的路子,你去办妥,回头我们一人一半把赚的钱对半分了。”
苏大郎听完,一下子明白过来:第一个法子是一锤子买卖,把茶卖给李元婴就没他什么事了;第二个法子是真正的合作,他可以借用李元婴的名头和人脉,只是要把利润分一半给李元婴。
苏大郎仅思量片刻,便道:“我选第二个。”他又不是只有五百斤茶,若不打通销路,往后他的茶该卖不出好价钱还是卖不出好价钱。
李元婴听苏大郎爽快应了,对他的印象很不错,拉着他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交待一番。
接下来好些天里,苏大郎着人将茶叶分为数等,最好的一批尽数留给李元婴自己喝,只匀出几斤拿来当“茶王”卖。次一等的也一斤一斤地分好,按两算给它们用纸做的小包装包起来,外头再配上精美的盒子。
包装的盒子也很讲究,跟着茶叶分了等,银的、木的、陶的、纸的。
这样一细分,能往外卖的竟有四百多盒!
虽说光是捣鼓这包装就费了不少功夫,苏大郎忙活完以后再看那一排排整齐垒好的茶却颇有成就感,感觉这和自己运来的两箱子茶叶完全不是一样东西了!
有了亮眼的包装,还得有销路。
李元婴一琢磨,最近朝中有个热闹事:党仁弘回京献俘。党仁弘是李二陛下的心腹爱将与少年好友,这次他被派去南边解决罗窦反獠,痛快地把罗窦反獠拿下,俘虏了七千余人。七千人搁哪儿都不是小数目,又都是青壮之年的男丁,安排去垦荒地也好,修路造桥也好,都能解决一下各地缺人的情况。
李二陛下一高兴,肯定又要大宴群臣。李元婴自然可以一个个找过去,寻几个朝中重臣来当活广告,可他嫌弃那样效果来得太慢,不如一次性来个大推广,趁着这场大宴直接把茶叶给推起来!
李元婴愉快地欣赏完茶叶雅致漂亮的新包装,满意地带上一盒茶叶溜达去孙思邈的“千金堂”那边,邀孙思邈一起品茶。
既然苏大郎说这茶叶有那么多好处,李元婴自然不能不好好利用一番。论起评判某样入口的东西对身体有没有益处,谁能比孙思邈更权威?老神医都说好,那就一定好!


第50章 第 50 章

孙思邈走遍大江南北, 自也饮过南边的茶汤,见李元婴取了茶过来也不觉稀奇, 只觉得这包装精细漂亮,瞧着倒与他从前看到的不太一样。
趁着这几日专门去学此道的内侍退到一边烧水煮茶, 孙思邈坐定与李元婴闲谈:“这东西南人多饮, 北边不太流行, 你是如何喜欢上的?”
李元婴将幼时初次喝到这茶汤的事与孙思邈说了。当年这东西还是外头的人送到太上皇面前的, 虽说太上皇在生时并不喜欢吃茶,他看到后却免不了想起太上皇。当时他食肉太多, 喝了茶汤消食解腻, 对此印象颇深,这回偶然再次碰上便想推上一把。
李元婴坦然和孙思邈说出自己的想法:“不瞒您说, 上回我误入北里见到此茶便想用它来赚些利钱。不单是开书院,还有造纸印书诸事都是耗钱的,我早些年随从父皇那里得了些宝贝,却也不够把这些事一一办好。遇上您之后,我还想把您正在写的《千金方》刊行天下!”李元婴认真说起自己最近想到的难处,“想做的事越多, 越是知道‘有钱万事可为, 无钱寸步难行’的道理。”
孙思邈颔首, 认同李元婴的话。这些年他走南过北,见过太多的悲欢与生死, 自是知道世上有不少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惨事。
李元婴目光灼亮地望着孙思邈:“若您能帮着将此茶推广开去, 将来您的书写好了想印多少便印多少, 我们的书院也能多招收些真正想学医的人,断不叫那些庸医在贻误别人病情!”
孙思邈听完李元婴这番话,捋须沉吟片刻,问李元婴希望他怎么做。
李元婴便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这茶就定名为“千金茶”,只在这千金堂内售卖,也只卖给权贵高门与富贵人家。只有这些人才会每天吃得腻腻乎乎的,当官的还需要时常早早爬起来去上朝,肯定需要喝点茶解腻醒神,百姓暂且还不需要。
等将来市场打开了,钱也赚足了,再做些百姓买得起的茶品推而广之,好叫人人都能受益。
孙思邈留京之后不少权贵之家都曾登门请他诊病。李元婴的意思是,孙思邈先喝个两天,确定这茶汤确实有提神醒脑的良效果,便趁他们来访或者去复诊时提一嘴这茶的好处,每日与人谈医论道也煮几碗茶待客。如此重复几天,定会有效!
到那时,他趁机在皇兄大宴群臣时提上一嘴,说仅此三百盒,卖完就没了,好叫大家都来千金堂买茶!
孙思邈听李元婴计划如此周全,点头表示自己晓得了。茶汤他喝过,确实有清心解乏良效,若是此茶确实好,和人提上一句也只是顺嘴的事。
两人商定之后,茶也煮出来了。
南边茶汤是先把茶叶研成细末,将水煮沸再加入茶末,煮出香中带涩的茶汤,若是嫌弃茶味单调还可以加些姜末之类的调料。苏大郎送来的茶是上好的春茶,煮出来颜色漂亮,香味不浓不淡,闻着就叫人喜欢。
孙思邈和李元婴对坐吃茶,尝过后都觉不错,是顶好的好茶。孙思邈这边认为没问题了,李元婴给他留了两个伶俐人,每日帮孙思邈煮茶待客,顺便和客人们说道说道这茶的好处。
毕竟,孙思邈可是医者,吹嘘的话肯定不能由他来说,他只需要一脸仙风道骨地点个头应和一下便好。
李元婴给茶叶找好托,心情很不错,叫苏大郎那边挑几个人快马加鞭南下,挑些适合种茶的山头盘下来,赶早占住先机,要不然回头别人知道茶利高会蜂拥而至。
一切都安排妥当,孙思邈那边也开始煮茶待客,李元婴才取了盒上等茶溜达去找李二陛下,说自己得了好东西要和皇兄分享。
这段时间李元婴乖得很,没怎么闹腾,每日几乎都跟在孙思邈身边跑来跑去,李二陛下都觉得有些稀奇。听李元婴说得了好东西,李二陛下便让他拿来看看。
李元婴死皮赖脸地表示自己饿了想蹭顿饭,要吃好鱼好肉,没好鱼好肉坚决不拿出来。
李二陛下觉得这小子就是来蹭饭的。不过他这里也不缺李元婴一口吃的,当即吩咐底下的人传膳上来,给李元婴也传一份。李元婴优点不多,吃饭吃得香是其一,别人看他吃得有滋有味,不自觉地也跟着多吃了一碗。
李二陛下也一样,用完膳才发现自己吃得有点撑。他倚着凭几睨向李元婴:“吃完了,是不是该把你的好东西拿出来了?”
李元婴便让人把提前备好的炉子与煮茶的家伙搬进来,着人当着李二陛下的面煮茶。不是李元婴不想亲自给李二陛下煮,而是他实在不擅长此道,上回他带兕子他们做烤鸡都把那野雉烤得黑糊糊一团!
茶还在煮,李元婴便和李二陛下吹了一通这茶的好处,说是孙思邈喝过也觉得好,有提神醒脑之效!
李元婴一屁股往李二陛下身边坐去,十分诚恳地说:“我一听,像皇兄您这样日理万机的人喝不是正好吗?我叫人留了三十盒最好的上等春茶,专门留给皇兄!像老魏啊,老房啊,长孙大哥啊,这些都是每日跟您一起为大唐社稷劳心劳力的人,这不是那老党要回京献俘吗?您喝着若觉得好,开宫宴赏赐群臣时便给他们也赐一些。反正,茶我给您要来了,喝不喝、给不给其他人喝都随您。”
李二陛下听他这么说,发现挑不出什么错处来,便让近前伺候的内侍过去取一碗茶过来。
李元婴也分了一碗,很有经验地端坐喝了两口,又抬眼去偷看李二陛下喝着觉得怎么样。
李二陛下觉得确实不错,刚才吃得有点撑,喝了几口这茶下去,竟觉得口里的腻味全没了。再细品几口,发现茶色虽浓,入口却清清淡淡的,初尝带着点涩味,喝下后口余清甘,当真有明目醒神之用。
觑了眼偷偷看向自己的幺弟,李二陛下客观地评价道:“这茶喝着确实不错。”
李元婴大喜过望,表示自己回头就让人把茶送进宫来,让李二陛下想自己喝就自己喝,想赏赐给人就赏赐给人。
李元婴一走,李二陛下拿起李元婴留下的那盒茶一看,发现那银盒盒面上雕着灵椿丹桂,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借问好茶何处有?千金堂内千金茶!
李二陛下:“…”
《庄子》曾提到灵椿,说‘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自此以后这灵椿便有长寿之意;而丹桂怕是出自“桂林一支”之说,意为出类拔萃、独得头筹。
这灵椿丹桂图画得倒是雅致,寓意也好,又是长寿又是高才,谁看了都会喜欢。就是旁边那句话太一言难尽了,字写得不顶好,语句更是狗屁不通!
若是这时候李二陛下还不知道李元婴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就白当这一国之君了。亏他小子想得出来!
人已经走了,李二陛下骂不着人,只能暂且放下此事。后来有人来报说李元婴往库房那边送茶,李二陛下想了想,还是如李元婴的愿把这茶加入到赏赐物品之列。
人虽然混账了些,但东西确实是好东西,魏征他们每日劳累,赐他们一盒也无妨。
李元婴只送了三十盒来,除了留一些宫中只用外,能赏的就只有那么二十来人,余下那些就顾不上了。负责拟赏赐物品单子的人把名单挑出来让李二陛下过目,李二陛下看完后觉得没什么问题,点头表示可以。
这么一个小变动,却彻底带起了长安城中的抢茶之风。
李二陛下赏赐群臣,各家得的东西都是有数的,虽说能获赏的大多数都不差这么点赏赐,可有的多了样新鲜事物,有的人却没有,怎么能不叫人好奇?得了的茶回去之后便叫人照着盒中的“煮茶流程图”煮了一小包尝尝,没得茶的抓耳挠腮想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李二陛下为什么单给魏征他们赐,不给他们赐?
隔天,程知节等人得知魏征等人得了御赐的茶,自家没有,心中颇有些不忿:自从天下大定,陛下用他们的机会少了,每日都与魏征他们谈论政事、读书写诗,现在,连赐东西都不赐给他们!
经过这半个月来的前期宣传,许多人都已经听说过吃茶的好处,只要派人出去一打听便晓得“千金茶”可以上哪买了。
程知节知晓那茶到底有什么名堂之后,毫不犹豫地命人前去千金堂那边买一盒回来。仆人拿着钱赶到千金堂那边一看,发现千金堂外头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定睛一看,里头大都是相熟的人,他能认出好几个权贵府中常受差遣的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