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雱语重心长地劝他爹:“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千万不要和人攀比,攀比是最要不得滴,妒忌使你内心丑陋,妒忌使你面目狰狞!”
王安石:“…”
吴氏刚给小妹换下被汗浸湿的衣服呢,就看到王安石拿着根竹鞭子在院子里追着王雱跑,明明只有他们父子俩,愣是闹出了鸡飞狗跳的架势来。
吴氏怒冲冲地叫喝:“王介甫你做什么?动不动就抄起你那破竹鞭子,有你这么教儿子的吗?!”
小妹一脸大义凛然地挡到王雱面前,一个词儿一个词儿往外蹦:“我,保护,哥哥。”
王安石:“…”
这家不能呆了,还是回崇文院当图书管理员去吧。
王雱欺负完他爹,美滋滋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王雱熟门熟路地跑去敲司马琰家的门,招呼司马琰:“我们该去看热闹了!”
《黄金国》新炒起来的热度马上要过去,王雱和方洪说好要弄点新鲜玩意出出来热闹热闹。正巧他和司马琰琢磨出来的“体检方案”已经快要收尾了,王雱觉得可以稍稍对外抛出一部分。
这不,方洪今天就要开始搞事情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玩宋》/春溪笛晓
第四十二章
这一天, 工部尚书兼知开封府刘沆一早醒来, 时间有些紧,没在家中用膳, 牵了匹代步矮马出门,胡乱在家门口附近的烧饼摊子买了个烧饼, 一手抓缰绳,一手拿烧饼, 边走边吃。
沿途遇上不少同样赶着上朝的同僚, 刘沆也不局促, 笑笑算是打过招呼。大伙都是赶时间的人, 谁都别笑谁!
宋朝大佬们的朝会定在每月朔望日, 也就是初一和十五上朝。这日正逢朔日,官员们都陆陆续续抵达紫宸殿外等着官家到来,没有人敢迟到。
刘沆下了马, 悄悄拍掉身上的芝麻碎, 昂步列入朝班, 聆听大佬们讨论政务。
刘沆这人性格疏豪, 不拘礼仪,嘴还毒,不说话还好, 说话能噎死人。很多时候他都不说话, 不是他不敢说, 而是为了同僚们的身心健康着想!
朔日朝会无波无澜地过去, 刘沆给自己今天的冷静理智打了个高分。回到当值的地方处理完公务, 便听底下的人来报:“刘尚书,大相国寺那边又有热闹了,要不要多派些人过去?”
前头说过,刘沆这个工部尚书兼着开封府的知府之位,开封府的大小事务也是归他管的。
刘沆听到这“大相国寺又有热闹”,眉心突突直跳。
大相国寺那一带,人多又杂,难管。偏偏还有人一天到晚在搞事情,打从前两个月他刚从那钱明逸手里接了知府之任,那边都不知闹腾出多少事儿了!
远的不说,前些天那商贾自汴河运了个大龟壳过来,搬在大相国寺一带讲什么《黄金国》续编,直接把周围的大人小孩都吸引过去了,每日讲书时大龟壳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
“又有什么热闹?”刘沆问。
“还是那方氏书坊弄的。”底下的人细细回禀,“今儿一早,方氏书坊便在门前张贴了几张什么‘视力检测表’,还请来几个人在旁边吆喝,让往来路人上前测一测视力。”
视力这词儿虽然新鲜,但也不难理解,明显就是视物之力。刘沆本要细问一下何谓视力检测表,转念一想,新出东西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当下说道:“行,你多派些人手过去。”
刘沆行事不拘小节,去休息用的里屋脱下官服,换上一身便服出了开封府往大相国寺那边走去。
两边相隔不过两坊,近得很,刘沆步行而去也费不了多少时间。大相国寺再过不远,便能见到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地围在那儿。
刘沆也年过半百了,自认身子骨不算硬朗,没打算挤上前去。
左右看了看,刘沆选了对街一处茶坊,走上二楼准备寻个临窗的好位置瞧个仔细。
很快地,刘沆注意到最好的位置上坐着两个小童,还有个看着有十四五岁的少年默不作声地守在两小童身后。
谁家竟让两个小孩往外跑?两小童瞧着衣着倒是普通,可都长得粉雕玉琢,他们家里人竟不怕他们遇上拍花子?
刘沆迈步走上前,开口询问:“你们对面的位子空着么?能不能让我老儿坐下歇歇腿?”
王雱把司马琰拐出来看热闹,乍一听有人上前搭话还挺警惕的。他转头看去,只见刘沆一身儒生打扮,长得也不甚壮硕,显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还成,不像坏人!王雱点点头,很是乖巧地说:“您坐!”
司马琰也把视线从外面收回来,规规矩矩地问好:“您好。”
刘沆把王雱方才那一闪而过的戒备尽收眼底,心中不由夸了一句“好机灵的小子”。他笑呵呵地问:“这一大早的,都在看什么热闹呢?”
王雱一脸懵懂和无辜:“看方氏书坊的热闹啊。”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把“视力检测”的大致过程给刘沆讲解了一遍,看了看刘沆脸上皱巴巴的皱纹,积极怂恿,“您也可以去试试,听说还可以试戴一下店里的‘护目宝镜’来着!”
司马琰:“…”
刘沆奇道:“护目宝镜又是什么?”
王雱脸上写满了“这你都不知道”的得瑟,给刘沆科普:“就是往镜架上嵌入用晶石磨成的镜片,镜片冰冰凉凉的,戴着可舒服了。要是你远的东西看不清,就用凹镜;要是你近的东西看不清,就用凸镜;要是你近的远的都能看清,只是想试试护目宝镜,也可以用平镜。”
这护目宝镜,自然是眼镜。这时代也有少量玻璃产出,只不过玻璃的配方不对,产出的玻璃都是不透明的,要捣腾出适合的玻璃还需要人力物力财力的投入。
王雱暂时没那个财力,方洪则是没这个想法,前两年方洪派人南下找商机,最终在边远的琼州买下了一处矿藏,那矿藏里的矿石十分奇异,雪白皎洁,光亮照人,偶尔还能找着粉色的“桃花水精”。
方洪给王雱看了这“水精矿”,王雱当即提议方洪就地培养一批制镜师傅,那边地处偏僻,人力便宜得很。这“水精”作为镜片需要精挑细选,从色泽到杂质都需要考虑,加工起来也比较困难。
但,这是个淳朴的时代,你愿意出钱,自然有人愿意勤勤恳恳地给你干活!只要给钱足,制镜师傅们可以花上小半个月给你磨出两片完美的镜片来,绝对的精工细活出精品。
经过一整年的“秘密准备”,方洪手底下已经有纯熟的“配镜团队”。前些天方洪还来跟他合计,什么时候把这护目宝镜推出去。
由于成本的高昂,这护目宝镜注定不可能面对大众市场,事实上需要它的人范围也很有限:首先得是读书人,然后得是位高权重、极其有钱的读书人!
没办法,穷人根本没机会识字,更没机会看书看到近视眼——书老贵老贵了!
方洪准备先炒一波,再带着配镜团队找几个“活广告”,把这护目宝镜往高端市场卖去。广告的良好效应,方洪现在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王雱会积极地给刘沆推销,自然是因为这“护目宝镜”生意他也投了钱,最终收益和刘方洪是五五分成的——他把《三国杀》自己那份分成都投了进去,一点都不心疼,反正吧,方洪把钱送到他家也不归他管,还不如扔出去让它生点钱。
这刘沆气度不凡,显然是个有钱人,说不定是个潜在客户啊!
刘沆不晓得王雱的小心思,只觉得王雱的说法很稀奇。这什么凹镜、凸镜、平镜,他还是头一次听,不过他在恩师那儿看过一个“取火镜”,那镜片就是水精磨成的,镜面莹泽透亮,十分雅致,轻轻抚上去,可以感受到它并非平整的,而是两面凸起。在取火镜下放一张纸,对着太阳照久了便能让它烧起来!
这想来便是这小童所说的“凸镜”了。
刘沆道:“这护目宝镜真有那么厉害,能让眼睛看不清的人把东西看清楚?”
“那当然。”王雱锲而不舍地卖起了瓜,“人上了年纪之后,看书定然模糊得很,很难把字瞧清楚,眼睛也容易累。戴上这护目宝镜,看起书来就清清楚楚啦!”
刘沆和公文打了半辈子交道,年过五十之后确实越来越感到吃力。听了王雱这话后刘沆竟真有些意动了,问王雱:“那你可知道这护目宝镜上哪儿买?”
王雱麻溜地道:“对面方氏书坊可以预定,到时会有专业的团队给您检验视力、测定眉间距,为您量身定做一副护目宝镜,服务可周到啦!”
刘沆听着王雱顺溜地卖广告,心里便有了点猜测。他不动声色地询问王雱更多问题,最后终于摸清一件事:这小子和那方氏书坊关系匪浅,想他去买那护目宝镜呢!
光听王雱这么说,刘沆已听出那护目宝镜肯定不便宜。专人上门配镜、半个月手工制作,这样光是人工就很不得了了,更别提那镜面是以水精磨成的,价钱哪可能低!
刘沆笑了笑,把自己叫的那壶茶喝完了,招来个一桌桌兜售果子香药的小厮买了份果脯送给王雱三人,起身和他们辞别。
王雱拿起个果脯尝了口,眉毛鼻子都皱一块了,酸!王雱麻利地收起被酸倒牙的表情,一本正经地把它推给司马琰:“挺好吃的,你尝尝。”
司马琰瞪他。刚才她一直看着他呢,以为她没看到他刚才被酸得皱鼻子挤眼睛吗?
王雱阴谋没得逞,哼哼两声,编排起刘沆来:“你说这位老爷爷给我们买这酸果子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人家什么意思你还敢吃?”司马琰觉得王雱警惕心太弱了。
“买都买了,人也走了,不吃多浪费。”王雱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司马琰说:“我看你那小心思人家全看清楚了,特意挑酸果子送你。”
王雱拒不承认:“我什么小心思?”
司马琰实话实说:“推销‘护目宝镜’的心思。”
王雱摸摸鼻头,继续哼哼:“我亲自给他推销呢,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儿!”
不得不说,王雱的推销还是很成功的。刘沆越过人群,按照王雱说的去书坊里找人登记,小厮立刻毕恭毕敬地把配镜流程给他讲了一遍,服务到家地请他到雅室里进行视力检测。雅室不像外面那么喧嚷,可以让刘沆从从容容地体味这项新事物。
测定好各项数据,有人取来一副崭新的护目宝镜给刘沆试戴。刘沆走到书架前去下一本书,翻开一看,发现自己的目力果然大不相同,可以好不吃力地把书上的字看得清清楚楚了!
对效果满意了,配镜师傅又拿出画着眼镜框样子的“宣传册”给刘沆挑。刘沆拿过宣传册一翻,发现这方氏书坊果然周到,竟还配上个半身的人像,给购买者显示不同场合、不同脸型、不同轻重的眼镜框搭配起来是什么效果。
摸着那顺滑漂亮的宣传册,刘沆不由想,自己出的文集纸张都没这么好!他甚至有些意动,准备下回要出书时找这方氏书坊挺好。
刘沆薪酬不错,无不良嗜好,家底还算丰厚,当下便给了定金,回家等方氏书坊给他送这“护目宝镜”。
另一边,王雱和司马琰趴在茶坊二楼的栏杆上瞧够了热闹,招呼曹立一同回家去。大相国寺一带鱼龙混杂,曹立紧跟在王雱两人身后警惕着过往的所有人,哪怕看到有偷儿在偷别人荷包他都没挪动半步。
保护王雱和司马琰才是最重要的。
王雱倒挺想支使支使曹立去见义勇为,可惜曹立现在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他娘叮嘱说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就寸步不离地跟着,茅厕都不带上!
安然无恙地把司马琰送回家,王雱有了新主意:“我们在京城也安顿下来了,曹立你总跟着我多没趣,不如我们找点事干。”
曹立点头听命。到京城后他的职责就是护着王雱到处玩儿,确实把他给闷坏了。
王雱道:“我听说京城有个地方叫‘无忧洞’,你听过没?”
曹立老实回答:“听外面的人提过,说那是盗贼聚集的地方,住着许多‘江湖人士’。”事实上这些三教九流的人也不全都是盗贼,他们偶尔也会做点正经事:跑跑腿、卖卖果子、传传口信、拉拉皮条。
“你想办法混进去,拉拢一些能用的人,到时候我们把他们干的活计全盘接下来好好规划规划。”王雱大言不惭,“你性子太直,与他们打打交道,对你往后领兵打仗有好处。”
一开始王雱笃定地说什么“你以后要当大将军”,曹立心里还挺别扭,现在曹立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听着了。他应下王雱的话,拿着王雱给的“活动经费”想法子寻那无忧洞去了。
曹立离家半个月,方氏书坊的护目宝镜正式在朝中大佬之中传开了。因为望日这一天,刘沆戴着他刚拿到手的护目宝镜上朝去了!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玩宋》/春溪笛晓
第四十三章
望日这天, 刘沆依然骑着矮马, 啃着撒了芝麻的烧饼,踩着点赶朝会。到紫宸殿外, 他衣袖上落的碎芝麻已经拍干净了, 取出上朝用的笏板。
这笏板是百官上朝时记事用的,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要紧事全先打好草稿记在上面, 免得上朝时殿前失仪,忘事儿了或者磕磕绊绊。
像刘沆这样的老臣, 上朝经验丰富得很, 基本不需要往上面写什么, 比如刘沆从前就只在上头写“忍住不要瞎哔哔”“忍无可忍也得再忍忍”“不要轻易放出毒舌这终极武器”等等箴言。
没办法,上了年纪写再多也看不清不是?索性拿着充样子。
今儿刘沆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定, 腾出手扶了扶自己花了大价钱买的眼镜,左右一打量,周围人笏板上的“小抄”尽收眼底。
大部分人都明敞敞地亮在那儿,不怕谁瞧见;那些个藏着掖着的,等会儿一准要搞事情!
刘沆气定神闲地扫了一圈, 不出意外地瞧见御史台的几个家伙面孔紧绷, 笏板死藏, 一看就是要怼人了。
御史台的官员专职怼人,上至官家、宰辅, 下至文武百官, 他们都能瞅准机会弹劾几句。今日也没出乎刘沆的预料, 官家议完大事,御史台官员立刻出列:“臣有本要奏!”
刘沆正准备看戏,对方的话却让刘沆的好心情消失无踪。
这一次,御史台怼的是他!
前不久,张贵妃母亲娘家一个家仆犯了事,刘沆这个开封知府依法判处了那家仆。御史台的意见是“你处理了家仆,怎么不处理曹家?这是包庇,这是想讨好后妃”!
说起这张贵妃,那是圣眷极浓的,去年刚被破格封为贵妃,可谓是独宠后宫。
官家因为对张贵妃的喜爱,还给张贵妃的伯父张尧佐好些个肥缺——若是能讨好张贵妃让她吹吹耳边风,绝对是个了不得的进身之阶。
刘沆觉得自己挺冤,哪有家仆犯事就要“除恶必尽”把主家也连根拔起的?他忍了忍,没回怼,默不作声地等官家裁决。
张贵妃眼下是官家的心头肉,官家哪能容忍御史把这帽子往张贵妃头上扣,他不仅没□□刘沆,还夸了刘沆处事公允,绝无讨好之意。
御史一听,晓得了,官家心偏!
御史们齐刷刷看向刘沆,觉得这人颇有奸诈之相,决定以后多找找他的茬。
可细看之下,他们又注意到刘沆脸上戴着个古怪玩意,有资格参加朝会的人大多有儿有女,依稀也听儿女说起过这么个叫“护目宝镜”的新事物。只是京城每日稀奇事那么多,他们也就听听罢了。
于是又有御史上前一步,举起笏板弹劾起刘沆殿前失仪来:上朝的着装是有规定的,你怎么自己戴了个所谓的“护目宝镜”?!
刘沆本就因为被弹劾心里不爽,再听御史继续找茬,没忍住怼了回去:“敢问你身上是不是连个荷包都没带?我戴这护目宝镜,与你带荷包有何不同?我年过五旬,目力减弱,如今有了这护目宝镜,视物轻松多了!”
刘沆与御史唇枪舌战起来,吵得不可开交,最终还是官家在中间和了和稀泥才终止互怼。
一场朝会不欢而散,刘沆的护目宝镜倒是出了名。不少与他交好的同僚都过来问他:“护目宝镜当真这般神奇?”
刘沆也不吝啬,借给几个有同样困扰的人试戴,那几人一戴,眼前果真一亮,原本模糊的书文都变得清晰起来。众人便骂道:“得了如此好物,你也不与我们说说。”
“我那日也是听说大相国寺那边很热闹才过去瞧瞧,”刘沆道,“光是这小小的宝镜,那边的人就来了几回,把镜片磨来磨去,中间还废了好几片,最终才挑出这大小、厚薄都适合的。价钱贵是贵了些,却也值得。”
刘沆的同僚们官职都不低,自然不差钱,一听人家服务这般周到,做起宝镜来精益求精,便都起了去做一副的心思。
方氏书坊这半个月来一直在展开“护眼宣传”,在门口贴上一些用眼注意事项,什么不能伏案久读啦、什么看书久了最好远眺远眺啦、什么每天坚持做眼保健操啦。
这些宣传话里话外透出一个意思:你眼睛不好,是读书读多了,用眼太勤伤了眼。如果你兜里有钱,你视物又不清晰,不要害羞,不要担心自己特立独行,戴眼镜是读书人的标志啊!
可惜这护目宝镜是新鲜事物,价格又极其高昂,宣传来宣传去都只有方氏书坊一批老客户愿意预定,堪堪让方洪的前期投入回点血。
方洪没怀疑过王雱的主意,因而也没太着急,不急不缓地铺展着宣传工作。
这一天书坊负责登记护目宝镜订购名单的人却匆匆赶来,告诉方洪这天忽然多了好些个订单,来人都是仆从,报出的名儿非富即贵。
方洪精神一振。
来了,终于来了!
风潮这事儿,一般是从上而下地带动,用王雱的说法就是上头流行什么,下边很快会流行什么。只要能撬开朝中大佬这个高端市场,一切就好办了!
每个大佬家里总有读书人吧?每个大佬总会收几个门生吧?年纪大点的,门生又会收门生!只要是个大佬,肯定会桃李满天下啊!
方洪叮嘱:“预定的人再多、身份再高,也要按顺序来、按程序走,每一个环节都不能轻忽!”大佬们的光没那么好沾,一旦出了什么岔子,他一个小商贾肯定扛不住。
方洪把管事打发走,马上去找王雱说起这事儿。
王雱笑眯眯:“挺好的,市场打开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哪怕得知即将会有巨额进项,王雱还是一副镇定从容的模样。在王雱面前,方洪总觉得自己才是七岁的那个。方洪在心里感慨一番,把要紧事务挑拣出来与王雱商量完了才离去。
方洪前脚刚走,王安石下衙回来了。自从当了兼职修书的国家图书馆管理员,王安石每天都泡在书堆里,自在得不得了。
今日他回来时面色却不大对,王雱掐指一算,有事儿!他麻溜地跑上去给王安石捏肩膀,乖乖巧巧地问:“爹,您遇到啥烦心事了?说来听听!”
小妹见状也立刻搁下新得的绘本,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她个头矮小,只堪堪比王安石膝盖高些,抬起短胳膊积极地给王安石捶膝盖,还学她哥讲话:“说,听听。”
王安石把小妹抱起来,教育她:“别老学你哥,迟早学坏了。”
小妹不高兴了,撇撇嘴反驳王安石:“哥哥,不坏。”
王雱得意地笑。
王安石从怀里掏出王雱让人给他做的“护目宝镜”。自从得了这护目宝镜,他看人竟奇异地清晰多了,看书也轻松了许多。
王雱说他是看书看多了,以前还总爱通宵读书,看坏了眼睛,算是什么“近视”。
王安石让王雱给他把凹透镜凸透镜的原理讲了一遍,没听太懂,况且别人都没这玩意,他自己戴出去太突兀,免不了被人问东问西。王安石最烦那些没用处的寒暄,因此都只在独自看书的时候戴上,知晓这事的只有三两个相熟的同僚。
不想今日朝会居然因为“护目宝镜”吵了起来!
王安石还不够格上朝议事,这事儿是同僚听说后过来给他讲的。听说不少朝中大员都去刘沆那试戴“护目宝镜”,大约是要去定做了!
王安石问王雱:“这东西是你想出来的?”
“哪能啊。”王雱一脸无辜,“不早说了吗?方叔琢磨出来的,书坊那边正在往外卖呢。爹你看到同僚戴了吗?那多好啊,你不用藏着掖着了!”
王安石不太信任王雱,自从纸牌分来的“个人所得”被要求上交以后,王雱看着就消停多了,竟没有再捣腾别的东西。
上回和沈括搞那个《三国杀》现在还流行着呢,这小子却说那全是沈括搞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眼下这个护目宝镜卖到了朝会上头,王雱也说和他无关。
王安石不得不怀疑王雱是想悄悄藏个小金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