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是帝国大部分人过的日子吗?
樊冬深吸一口气,没再深想,专心地处理眼前糟糕的情况。
抗生素没有,替代药物效果差了一点。幸运的是这边的人自愈能力强,对病菌的抵抗力远比纯粹的人类要强,配合秋枫白的净化阵法应该不成问题。
樊冬耐心清除莉娜腹腔的脓液,很快地,盲肠和阑尾一起出现在他眼前。
盲肠长得比较圆胖,是根短而粗闭的肠道,大概只有六七厘米;阑尾则又细又长,长得像蚯蚓似的,静静地趴在盲肠上。盲肠上有三条明显的结肠带,它们汇聚之处就是阑尾根部。
这个手术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把阑尾提起,结扎它的根部,把阑尾从根部切断就能和这个容易发炎的讨厌鬼说再见了!
可惜手术条件很不如意,即使是这么简单的手术樊冬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沈鸣和他配合得非常好,有时甚至不需要他说出口,只要他一个眼神就能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樊冬满意极了,加快了动作。切除阑尾后他再一次彻底清理腹腔,确认没有出血情况后缝合起伤口。
这边的缝合线不是很好,即使他的缝合水平很高,创口依然像条丑陋的疤痕。
樊冬指示雷利把手术室清理干净,走了出去,摘下手套和口罩,笑着对死死守在手术室前的泰勒说:“手术还算成功,调养一段时间看看恢复情况怎么样。”
泰勒说:“不需要输血了吗?”
樊冬说:“很幸运,不需要。”他吩咐泰勒,“麻醉效果可能快消失了,莉娜可能会有点疼,等一下转回房间后你好好陪着她。刚做完这个手术暂时还不能进食,得等等。”
泰勒有些着急:“莉娜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樊冬说:“等她排气之后就可以喝点粥了。”
泰勒一脸迷惑:“什么叫排气?”
樊冬面不改色:“直白点说,相当于开始放屁。”
泰勒:“…”
确实很直白。
樊冬说:“大概一天之后就能排气,如果一直不排气的话可以试试用白萝卜泡水。”这是他老祖宗给的“偏方”。
泰勒点点头,急不可耐地跑去守妹妹。
樊冬抬起眼,对上另一道视线。爱德华两天前已经听说樊冬带着两个乞儿回到庄园,听说今天樊冬要做“手术”,秋枫白和沈鸣都会在旁边打下手,他决定亲自过来看一看。
来这一趟没让他失望。
樊冬露这一手令他颇为意外,可想到上次樊冬向他索要尸体,眼前的事又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这世上有奇遇的人数不胜数,既然樊冬都能从无天赋者突破初阶一段并成为炼药师,得到别的传承又有什么稀奇?爱德华不想追问樊冬是如何学会这些的,他只想把这些东西利用起来。
爱德华说:“创口可以缝合起来?”
樊冬老实地点点头。
爱德华继续问:“如果失血过多,可以给他输入别人的血?”
樊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领着爱德华回到实验室,把几个仆人叫进来抽取了血样。瞅了眼爱德华,他大胆地提出要求:“尊敬的爱德华统领,您也提供一份血样吧?”
爱德华定定地望着他。
樊冬有点乐呵。以前章擎什么都不怕,就怕打针,每次章擎病了他就特别兴高采烈、特别关心兄弟,兴致勃勃地盯着医生给章擎打针,还常常很遗憾地追问:“只打一针吗?多大几针不会好得快一点吗?”那会儿章擎的脸色难看极了,好像随时会给他一顿胖揍似的。
爱德华呢?
樊冬一本正经地与爱德华对视,眼底闪烁着藏得很好的恶作剧笑意。
爱德华却平静地伸出手臂,说:“好。”
樊冬一愣,笑意顿失。对啊,爱德华不是章擎,他怎么又忘了。他取出注射器,示意章擎撩起衣袖,爱德华直接脱下军服外套,健壮的体魄在衬衫底下显露无遗。他撩起衬衫袖子,露出精悍的手臂。
樊冬看到爱德华手臂上一个伤口一样的印记,愕然地睁大眼。这是、这是章擎身上的胎记,难道连这个都设定得一模一样?
爱德华注意到樊冬的目光,说道:“这是五年前留下的伤口,一直没消失,不过没什么别的问题。”
五年前!
樊冬愣了愣,问:“我能摸摸它吗?”它的触感他记得很清楚。五年前、五年前,是不是、是不是——?他没等爱德华回话,伸手抚触着那个“伤口”,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让他眼眶几乎快要发红。
爱德华先是有些疑惑,在看到樊冬脸上那类似于伤心和难过的情绪之后,心里莫名地涌出强烈的不满。他伸手攥住樊冬的手腕,冷冰冰地问:“还抽不抽血?”
樊冬手腕一疼,对上爱德华冷冽的目光。他整个人像被冷水浇了下来一样,浑身冰凉。
不,不是,早就已经确认过了——
爱德华不是章擎。
樊冬“哦”地一声,说道:“抽。”他情绪显然有点低落,连爱德华的反应都不太想看,安安静静地取了血样。
樊冬没精打采的样子让爱德华有些焦躁。这家伙怎么了?
樊冬默不作声地给爱德华演示自己做过一次的实验。等出现了凝血现象,他才说:“像这样,也不是所有血都能输的,不同的血输进去可能会死得更快。”
说起正事,爱德华也抛开了刚刚小小异样。他说:“可你刚刚让那个泰格族的小孩在手术室外等着,说可能需要他的血。他们兄妹俩的血难道是一样的?”
樊冬说:“差不多。”他把自己的发现简单地说出来,顺便给爱德华科普“血型”这个词儿,不过并没有直接下结论。
爱德华说:“你的意思是需要更多的血样来验证?”
樊冬点头:“对。”
爱德华说:“我看刚才你的做法也不算很难,我给你一批人,然后你带着他们做一次大规模的研究吧。”
有军部的人力和财力支持,樊冬底气很足!他迫不及待地说:“没问题,等会你就把人派过来吧。”樊冬强调,“大规模研究要用的工具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爱德华说:“我会把盖文派过来,需要什么科林殿下尽管开口。”
樊冬非常满意,但还是颇为遗憾地感叹:“如果说唐纳德副统领来的话就更好了…”
爱德华看着他,像是在询问原因。
樊冬见爱德华有答应的迹象,喜滋滋地为爱德华解惑:“要是能看到唐纳德副统领英俊的脸英武的身材,我肯定腰不酸了腿不麻了,干活也有劲了!”
爱德华想拧断他的脖子。
这该死的小混蛋!
看到爱德华发黑的脸色,樊冬知道这事没戏了。他无奈地说:“好吧,盖文就盖文,只要不是你就行了。”最好这家伙少点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实在太像了。
樊冬的话让爱德华恼火不已。什么叫只要不是他就行了?
即使只把樊冬当成“潜在交配对象”,与生俱来的占有欲还是让爱德华想将樊冬抓进怀里狠狠地教训一下。这小混蛋惦记着唐纳德就算了,连盖文都比他好?爱德华说:“为了防止你今晚潜入我下属的房间,我会亲自过来盯着你。”
樊冬:“…”
这家伙到底什么毛病?!
他咬牙说:“我才不会干那种事!”
爱德华有理有据:“你有前科。”
樊冬想到在沈鸣房间里那次并不美妙的遭遇,有点生气了:“随便你。”
气氛陷入凝滞。
这时那个叫泰勒的少年突然跑了过来,怀里抱着根…大白萝卜!
泰勒高高兴兴地问:“殿下,科林殿下,这根萝卜可以吗?好大好大!可以切来泡水吗?”
樊冬:“…”
白参:“呜呜呜呜我不是萝卜!”
人类世界好可怕!

第24章 别难过

樊冬救下白参,让泰勒再去找别的“大白萝卜”。回过头来爱德华已经走了,等他再为莉娜检查了一遍,盖文领着人过来“学习”。樊冬态度冷淡:“就这么点人?”
盖文本来还对樊冬有点儿意见,没想到樊冬看起来和平时完全不同…好像不太想理人。他只能如实回答:“教会了他们以后,他们回去教别人。”
樊冬“哦”地一声,没有多问,直接开始上手教人。也没什么特别难的事情,离心有机器去做,抽血的话,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人,这点事儿根本不算什么。只需要教会他们怎么观察结果、记录结果就可以了。
樊冬干脆利落地教完,列了一张清单给盖文,淡淡地交待:“你们自己试试吧,下午我要回学院上课。明天我会过来给莉娜检查,你有什么事可以过来找我。对了,告诉你们爱德华大人,我今晚住在学院宿舍,让他不用再过来这边‘陪、我、睡’!”
盖文如遭雷击。
承认了!他承认了!天啊,这位殿下果然对他们大人下手了!看起来还是吃到嘴以后翻脸不认人,躲着他们家大人!太过分了!
盖文带着愤怒赶回军部,把樊冬的话转告给爱德华,语气颇有些不平。他劝道:“大人,您不要再去找他了。”
爱德华听后顿了顿,问道:“他说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盖文一呆。老天,他们家大人陷得好深,都这样了还关心那位殿下的表情!
盖文老老实实地说:“表情好像和平时不一样,对,不太一样,冷冷淡淡的。前几次见到好像都带着点笑容,这次一点笑都没有。”他仔细想了想,又补充,“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了,教我们的时候也很冷淡,话很少。”
爱德华让盖文下去。
那家伙在生气。
爱德华有些烦躁。他想教训教训那家伙,但不想变成现在这样。
不该是这样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爱德华皱起眉头。他脑海里闪过许多古怪的影像,只不过只在脑中停留了一刹那,他什么都没能抓住。不该是这样的,那应该是怎么样的?
仔细想想,那小混蛋从来都是那种德性,又没人教过他不应该那样做,怎么可能会改?不教而责是不对的。
爱德华顿了顿,继续处理手上的事。
樊冬心情不大好,回到学院去上课。金发美人说过这天下午有一节帝国地理,虽然他已经看过相关的书籍,还是想听听导师到底是怎么讲的。他按照上次上课路线找到教室,金发美人已经坐在他上次挑的位置,身边留着一个空位。
樊冬眼前一亮,大大方方地坐了下去:“早啊。”
金发美人这几天一直都想着樊冬一旦出现绝对不再理会他,没想到一连三天都没见到人影。这混账果然不学无术,才来了几天又跑掉!
早什么早?现在是下午!
金发美人决定不和樊冬说话了。
樊冬一向对美人有着极大的宽容。他兴致勃勃地和金发美人说起自己对帝国地理的高见:“我觉得我们整个大陆长得像只狐狸,而我们呢,正好呆在狐狸的裤裆里,位置十分关键啊关键…”
金发美人:“…”
他忍无可忍地喝斥:“…闭嘴!”
樊冬乖乖听话。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晚上拼桌不?”
金发美人瞪向他。
樊冬幽幽地说:“我这不是没有朋友吗。”他举出一个铁证,“新人赛什么的,我到现在还没找到和我同队的呢。”
这个金发美人确实有所耳闻。据说天赋测试时获得最高评价的亚瑟本来因为路德导师重金邀请,决定勉为其难地和樊冬一队,结果亚瑟发现樊冬实在太蠢了,毅然决定不要这笔钱,免得害自己丢了冠军…
亚瑟这些话一放出来,本来对路德导师许下的钱财颇为动心的人都犹豫了。为了一笔钱而影响自己的新人赛排位好像不太值得,连亚瑟都搞不定这位殿下,他们更没办法搞定吧?而且瞧瞧路德导师说的选人标准,只要高大的英俊的,谁知道这位殿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于是所有人都对和樊冬同队这件事敬谢不敏。
金发美人不由生出几分同情。本来要靠钱买队友就已经够可怜了,还被那个亚瑟那样放话羞辱,真的有够可怜。
他勉强松口:“好吧。”
樊冬觉得这美人真的太可爱了,连他这么有定力的人都想亲一口表达喜爱之情!
咳咳,这绝对是科林·莱恩的想法在作祟,他真的特别特别纯洁特别特别纯良。
这时导师走了进来,看到樊冬和金发美人坐在一起时眉头跳了跳。关于两人的传言不仅仅在学生里流传,导师们也都听说了不少,不过亲眼见到的人只有帝国历史那位导师,他们都不太相信传言说的事。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因为非常关注前排的樊冬和金发美人,以至于这位导师整节课都在和他们两个人互动。金发美人自然还是和樊冬争持不下,在各种问题上都各执己见。一下课上完,这位导师感动得快要落下泪来:“现在能静下心来学帝国地理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你们很不错!”他看向樊冬的目光温煦不已,“尤其是科林,你的见解十分独到。”
金发美人:“…”
那是因为您没有听到这家伙的“裤裆论”吧?
晚餐时间樊冬又和金发美人一起出现。
美人当前,秀色可餐,樊冬食欲好了不少。他倒不是对金发美人有什么想法,只是这时候他突然不想自己一个人。在这个时代他的朋友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他心情不好也不知道找谁说说话,只好拉着金发美人来吵吵架拌拌嘴。
金发美人看出樊冬有心事,以为他是在为新人赛的事烦恼,他说道:“如果实在找不到人的话,你来和我们一队吧。”
樊冬一愣,眨了几下眼,没明白事情怎么突然跳到这上面来。接着他很快明白过来:这是金发美人的善意!
这家伙果然嘴硬心软啊。这么善良的美人儿被别人骗走了可怎么办?樊冬顿时有了种沉重的责任感,一口答应下来:“好,我加入你们!”
金发美人:“…”
那一脸“我会保护你的”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金发美人说:“你去报名处报上我的名字就好。”
樊冬诡异地沉默下来。
金发美人问:“怎么了?”
樊冬小心翼翼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金发美人愤怒不已:“科林·莱恩!!!”
见金发美人失态地发飙,樊冬站起来说:“噢,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先走了先走了。”名字什么的回头问问路德大叔吧。都一起吃过两顿饭了,他居然连美人儿的名字都不知道,确实有点不厚道…
樊冬逃之夭夭!
这家伙虽然有点别扭,不过他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发现金发美人没追上来,樊冬不由笑了笑,心情愉快地走回寝室。
结果一打开寝室门,樊冬又想转头离开。
爱德华正坐在他的寝室看书,看起来已经来了挺久,表情专注,仿佛没听到开门的声音。
骗谁啊?
樊冬扯出一抹笑:“哟,爱德华统领怎么会在这里?你下属的房间不是这儿吧?”
爱德华看着樊冬脸上那虚伪的笑容,少有地说:“我道歉。”
樊冬微微愕然。
爱德华说:“说出那种话是我不对。”他站了起来。
樊冬心头一跳,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这一退,气势就弱了不少。
爱德华没有逼近,他站在原地说道:“我当时有些生气,因为你对别的雄性的关注比对我的多。”
樊冬睁大眼。
不,不要说!
不要说这样的话!
——他已经听过一次!
爱德华却接着往下说:“我想我最近对你的感觉好像有了不小的改变,准确点来说,应该是我对你产生了欲望。我可能对你发情了。在整个发情期里,我也许都会因为你接近其他雄性而愤怒。”
樊冬再一次退后。
——最开始他们也是这样说的,更是真心这样认为的。但是如果真的只是他们说好的那样,章擎弥留之际的眼神怎么会写满那句已经说不出口的话。
——“怎么?你害怕了?玩一玩而已。”
——“谁怕?来就来!”
——“哦,我帮你收拾烂摊子有什么好处?”
——“我允许你亲我一口。”
——后来、后来…
爱德华一直注视着樊冬,很快发现他的不对劲,好像在微微地发抖。爱德华上前两步,问道:“科林·莱恩?”
科林·莱恩。
他叫爱德华,不叫章擎。
他叫科林·莱恩,不叫樊冬。
樊冬咬牙说:“你发情了关我什么事!”他抬起头恶狠狠地放话,“你离我远一点,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爱德华蓦然对上樊冬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眼泪,看起来却盈满了悲伤。
爱德华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一样,疼得喘不过气来。
他还没回过神来,已经伸手拥住樊冬,轻轻地吻上樊冬的眉头,想抚平那浓郁到近乎绝望的伤心。
樊冬整个人僵住了。
“别难过。”
沉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一下子与记忆中重叠了。

第25章 抢过来

人的一生会不会在同一个坎上摔很多次?
樊冬从小养在老祖宗身边,活得像个小祖宗,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着,简直是典型的封建主义残余!樊冬从小聪明过人,老祖宗教什么他就学什么。后来老祖宗去世了,他回到家里,乖张挑剔的性格一点都没变,去哪儿都得人捧着护着,娇惯得不得了。
和章擎相遇是什么时候?那时候他还不知道父亲和章擎母亲的事,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碰上个小狼崽子。以前老祖宗对他说过,最好不要靠近这种野性太烈的人,即使对方只是个普通人,对他们来说也太危险了。因为他们是学医之人,最要紧的是遇事心气平和,最不该的是轻易被人牵动情绪。
可惜一碰上章擎,他就没法心平气和。
这家伙侵略性太强,而樊冬恰巧最讨厌有人入侵自己的生活。
那时候,章擎是个人人夸赞的好学生,学习好,体育棒,性格还特别早熟,迷倒了一片人。
樊冬和他正好相反,他性格骄横,想学的东西他就学,不想学的东西他看都不看一眼,成绩经常两极化。在他看来他又不用靠成绩铺路,当然是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至于人际关系…当然是他看哪个顺眼就把哪个留在身边,想和谁玩儿就和谁玩儿,那些上赶着贴上来的或者为了“标新立异”跑来挑衅自己的,樊冬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正因如此,樊冬朋友不少,仇人也不少——他越年长,仇恨值拉得越稳。只有一次他吃了亏——在章擎手里吃了亏,他对章擎挺感兴趣的,主动邀请章擎一起去玩,章擎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原因好像是“你以前仗着自己有钱践踏过谁谁谁的尊严他我不愿和你这种人为伍”,那谁谁谁是谁樊冬已经不记得了,不过章擎这个名字他倒是记下了,干脆利落地加入黑名单!在家里看到章擎时,樊冬的第一想法是“弄走他”,于是两个人一见面就掐得天昏地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种互掐变味了。
有一次老祖宗的忌日,他一个人躲在屋顶看着无垠夜空,很想念以前跟在老祖宗身边快快乐乐的生活。他喜欢跟着老祖宗学东西,可老祖宗死前却让他不要再学这个,因为他们这一支仇家太多,而他太小了,保不住手里的东西。老祖宗让他去找老师,改学西医,并发誓这辈子绝对不去动用家中的“药王传承”。
那时候,他和章擎的关系已经变了不少。他正想得出神,一个身影忽然挡住了夜空。
章擎半跪到他面前,伸手拥住他说:“别难过。”
他忍不住伸手回抱章擎,眼泪流得汹涌又肆意。他第一次恳求章擎:“以后你接手樊氏好不好?我有别的事要做…你帮我好不好?”
他知道章擎也有别的事想做,但他还是说出来了。章擎虽然一直没说出口,但他知道章擎一直都在宠着他,不管他说了还是没说,他想要的东西、他想要做的事,章擎都会帮他去拿、帮他去做。
他就是自私地享受着章擎的宠爱。
果然,章擎抱着他一会儿,缓缓说道:“好。”
章擎没有问他有什么“别的事”,没有在意外面的风言风语,早早到樊氏帮忙,毕业后顺理成章地成为公司的“副总”,俨然以樊父认定的继承人自居。
如果没有他的请求,章擎不会进入樊氏,不会那么早成为那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会出去白手起家,一步步走向他应有的巅峰,而不需要面对盘根错节的家族纷争,不需要面对那么多人的质疑和谋害。
是他害了他!是他害了他!自从亲眼看着章擎死在自己面前,樊冬每每夜半梦醒,想到的都是这么一句话。
本来,章擎有更多时间去成长。
本来,他们有更多时间在一起。
樊冬推开爱德华。
爱德华再像章擎也不是章擎。樊冬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他神色认真,“很喜欢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