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曦早就坐不住了,拉着方彤彤蹬蹬蹬地跑到门口,瞧着一个个快漂浮到屋顶上的气球,眼睛亮亮的。曦曦开心地说:“哇,星晖哥哥,你好厉害,拿了这么多气球,它们会不会带着你飞起来啊!”
“我也不知道,”季星晖摸着下巴,装出好奇的样子,“我们去外面的草地上试试看。”
两个小女孩很快被季星晖拐带到外面玩,没一会儿就在草地上欢快地跑了起来。沈绍元忍不住感叹:“还是星晖会哄她们开心。”
关峻点头。有时他也想陪妹妹玩,但总摸不清小女孩的想法,不像季星晖这样信手拈来。
阿姨准备好晚饭,方彤彤母亲回来了。方彤彤母亲是个女强人,叫龙丽雅。龙丽雅长着张精明干练的脸,见方彤彤三人跑得满脸是汗回来了,皱了皱眉,对方彤彤说:“你爸爸今晚还是回不来。”
“嗯。”方彤彤点了点头,表情竟和龙丽雅有些像。
曦曦甜甜地喊:“龙姨好!”
龙丽雅表情松动下来:“曦曦好。”
曦曦又问季星晖:“星晖哥哥,李姨怎么还没过来?”
季星晖说:“医生嘛,工作经常这样的,临到下班可能突然有事。”正说着,门铃就响了起来。
曦曦自告奋勇:“彤彤我们去开门!”她拉着方彤彤就往门口跑。来的果然是季星晖的妈妈。巧的是,季星晖妈妈居然就是李兰芬。
李兰芬见两个小女孩俏生生地站在门后,脸上带上了笑容:“彤彤,曦曦,谢谢你们给我开门。”李兰芬蹲下揉了揉彤彤的脑袋,把拿着的礼物递到方彤彤手上,“你季叔叔要在家看你季爷爷,不能过来陪你过生日,不过礼物是你季叔叔给你准备的。”
“谢谢。”方彤彤点头道谢。
李兰芬见方彤彤这模样,心里微微叹息。曾经方彤彤也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后来…
李兰芬牵着两个小女孩进屋,热热闹闹地给方彤彤庆祝生日。分过蛋糕之后小辈自己去玩了,李兰芬坐下和龙丽雅说话:“丽雅,你和立平还是那么忙?”
“有什么办法。”龙丽雅叹了口气,“立平最近在做保密项目,我连他的人都见不着。我的话,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指着厂子吃饭,我怎么能不忙。”
李兰芬叹气。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龙丽雅不想好友为自己家的事操心,转开了话题:“季叔最近好吗?”
“还是老样子。”李兰芬说,“今天又自己跑了出去,还好遇到个好心的小姑娘。说起来那小姑娘可真不容易,家里好像没人了,只有她带着她外公到医院做检查,下午结果出来了,是膀胱癌。唉,医生这行就是这个不好,每天看到的都是生离死别。”
两人没再就着这事聊下去。

第一医院。
入夜了,方晨雨坐在矮板凳上就着床做卷子。中午她给隔壁房间一老人家帮了点小忙,没想到对方女儿是当老师的,听说她很快要中考就给方晨雨弄了套卷子。中考题目是省城一线教师出的,省城的学校对试题把握更精准,方晨雨粗粗一扫就发现很多没见过的题。她静下心来做了一小半题目,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房间里另外两个人都是老人家,方晨雨起身跑过去开门。来的也是个老人,头发发白,但笑容可掬。方晨雨礼貌地问:“老爷爷您找谁呢?”
“哦!”老人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病房号,又探头往里一看,指着杨铁头邻床的老人家说,“我找这家伙,差点以为我走错了。”
邻床的老人家从鼻子里冷嗤一声,不屑得很,显然是认识的。
方晨雨把人请进屋。老人一脸慈祥地接过,自发地给方晨雨介绍:“我呢,姓刘,和这家伙认识大半辈子了,他从来没给我一个好脸色看。他这个人啊,脾气臭,对谁都这样,连他老婆儿子都受不了他,这不,病了都没个人在身边伺候。你们是今天住进来的?”
方晨雨点头。
刘老说:“我猜这家伙肯定连自我介绍都给一句。这家伙姓何,早些年呢,是当兵的,脾气横得很,闯出了点名堂,后来当了官儿,还是当兵时那臭脾气,吃不开了,受气!他一气之下就砸了铁饭碗,闹得和家里也不亲,可怜得很。”
方晨雨听说何老也当过兵,白天生的气倒是消了不少。怪不得这何老的老婆儿子不理他,嘴巴太坏了!方晨雨给刘老倒了杯茶。
刘老笑眯起眼,接过方晨雨手里的茶,嘴里又调侃起何老来:“老何你看看人家的孙女,再看看你自己的,愁不愁。”
何老不理他。
方晨雨没说话,她注意自己腕上的镯子又在发烫。有了上一回的经验,方晨雨悄悄看了一圈,看有没有像佛珠一样发光的东西,她的视线落在刘老的扳指上后一下子凝住了。那是个羊脂玉扳指,外形丰润而有光泽,线条优美漂亮。这东西看起来就很贵。
方晨雨心头一跳。
难道这镯子会发烫是因为她碰上了值钱的东西?当她碰到值钱的东西时,她腕上的镯子会发烫,那东西会发亮?方晨雨在心里对比着两次看见的光晕。
裴文静爷爷那串佛珠的光晕要亮一些。
刘老拇指上的扳指要黯淡一些。
方晨雨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一定是因为手术费!方晨雨收起自己脑子里奇异的想法,竖起耳朵听刘老和何老说话。其实主要是何老在听,刘老在说。聊了一会儿,刘老忽然询问:“老何你现在能下地不,能不能去帮我掌掌眼?”
何老耷拉着眼皮,不理刘老。
“不就说了你几句,别那么小气。”刘老说,“你要是能帮我切出好东西,我给你这个数。”刘老朝何老竖起五个手指。
“五千就想让我帮你,你做什么白日梦?”何老撇撇唇,闭目养神。
五千!
方晨雨心头猛跳。她忍不住看向刘老,开口问:“刘爷爷,你明天准备去做什么呀?”
刘老对上方晨雨乌溜溜的眼睛,觉得这小姑娘讨喜,免不了多说了几句:“我明天去做的是,通俗点来说叫赌石,这边这两年才兴起来的。一般是缅甸那边运来的毛料。所谓的毛料是指里面可能藏着翡翠的石头,价钱不一,全凭运气,买下石头一刀切下去,有可能花一百块切出价值几万甚至几十万的翡翠,也有可能花几万块买了块石头——所以叫赌石,这行当里有句行话叫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到了我们这个年纪,钱不钱的倒是其次,主要是这个赌字有趣。”
赌石!
方晨雨心脏多跳了两拍。她追问:“刘爷爷您明天要去玩这个吗?”
“对,这不是想找老何去给我掌眼吗?他眼光准得很,总能切出好东西来。”刘老奇道,“怎么?小姑娘你也有兴趣?”
方晨雨还没接话,一直没开口的杨铁头发话了:“小姑娘家家的,问这些做什么,卷子做完了?”杨铁头最讨厌的就是赌字,杨家祖上也算阔绰过,到他爷爷这一代就是因为赌字把钱都败光了。更别提他们邻居刚出了个杀了自己老婆的赌鬼。
方晨雨不敢吭声了。
刘老也觉得自己对小女孩说什么赌不赌的不太好,见何老又没有答应的意思,和何老多聊了几句就跑了。
方晨雨晚上躺在陪护病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她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刘老说的东西,最后来来回回地想着那句行话: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
她需要钱。
要是李奶奶给的镯子…真的有用呢?


第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杨铁头和方晨雨都早早醒来了。杨铁头打发方晨雨回家,他自己要住院观察,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做手术,可不能耽误方晨雨中考。
方晨雨惦记着赌石的事,口上答应了,却没回镇上。她在医院大门前转悠了一圈,找了几个在附近停歇的出租车司机问关于赌石的事。
出租车司机每天在市区打转、和形形色色的乘客交流,对省城的情况比较了解,虽然有的没听过赌石,有的不想理会不坐车的方晨雨,但也有愿意告诉方晨雨一些消息的。
“南城今天有一批毛料要切。”司机大叔对这个显然很有研究,“每次有缅甸的毛料过来我也会去看看,我不指着能赚大钱,就想给我女儿弄一块好东西当嫁妆。小姑娘,你也想玩?”
“我没有钱。”方晨雨在外很谨慎,“我听人说起这个,想去看看。是在南城哪个地方呢?”
“就是南城平阳广场那边。”司机大叔说,“你真想去的话,坐216路公交到平阳广场站下车应该能找到。”
方晨雨朝司机大叔道谢,抱着书包到公交站等车。天放晴了,天空蓝蓝的,方晨雨深吸一口气,在216路公交到站时挤上车。正是上班、上学的时间,车上大多是上班族和学生。
方晨雨上车后已经没有位置,跟着后面上来的人一起站着,抓紧吊环摇摇晃晃一路,直至车上的人陆陆续续下了车,方晨雨才听到车上的广播报出“平阳广场站”。
方晨雨下车一看,好多人!这边似乎在举办什么活动,有人在广场中心的舞台上拿着话筒喊着什么。方晨雨看着人来人往的广场,不知该往哪里去找赌石的地方。正迷茫着,一把声音在方晨雨背后响起:“小丫头,我劝你还是别找了。”
方晨雨一愣,回过头一看,居然是住杨铁头邻床的何老。何老坐在长椅上,身上穿着黑色皮夹克,头上戴着灰色的八角帽,面容清瘦,眼神却有着他这年纪不该有的锐利。他握着手里的拐杖,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方晨雨,最后停在方晨雨跟前说:“赌石这事儿,十赌九输。”
方晨雨咬了咬唇,被何老看得心里发颤。她的声音有些抖,几乎带上了点哭嗓:“我需要钱。”不管怎么样她都想试一试,要不然她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弄到那么多钱。方晨雨说,“把钱输光的都是因为贪心,我不会贪心的。”她不想要很多很多钱,她只想凑够外公治病的钱。
何老沉默许久,叹了口气。他压了压帽子,沉声对方晨雨说:“跟我来吧。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不要贪。”
方晨雨一愣。她定定地看着何老清瘦的背影。
“发什么呆?”何老拄着拐杖站在原地,转头望向她,“还去不去?”
方晨雨恍然回过神来。她快步跟上何老,走出几步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何老刚才坐的那张长椅。那张长椅正好对着公交站,何老为什么一大早坐在那里?何老是不是…在等她?方晨雨亦步亦趋地跟在何老背后,盯着何老高高瘦瘦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开口喊:“何爷爷。”
何老睨了方晨雨一眼。
方晨雨说:“谢谢您。”何爷爷说话不好听,人还是很好很好的。
何老没说话。他最讨厌这种软乎乎的小丫头。要不是这丫头因为他而知道赌石这事儿,他才不会管。何老和这一行打了那么久交道,一看方晨雨昨天的眼神就知道她动了心。
赌石这行当连成年人都玩不转,更何况是这种小丫头片子。何老领着方晨雨往“玉石街”走,这里沿街卖的都是玉石之类的玩意儿,能把人看得眼花缭乱。方晨雨努力想感知手腕上的镯子有没有发烫,却发现镯子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这些玉石全都不值钱?
方晨雨百思不得其解,紧跟在何老在玉石街里穿行,来到一处市场一样的地方。这市场摆的不是鸡鸭鱼肉青菜蔬果,而是一堆一堆的石头,原石市场里人还不少,有的身形富态、衣着光鲜,有的面容平常、衣着普通,不过大部分人看向那些石头的目光都带着明显的热切,仿佛那些不是石头,而是金灿灿的钱!
“这些就是缅甸运回来的毛料。”何老说,“那边石头便宜,这两年很多人去那边一车一车地买。明码竞价的那些你是玩不起的,我可以带你找找别的,看能不能捡漏。”
方晨雨紧跟在何老背后,心情却有些紧张。她走进这赌石市场之后镯子还是没有动静,想要利用镯子的特殊之处来赌石恐怕是不可能的了。何老帮她挑的话,她敢赌吗?
方晨雨一时间有些犹豫。她见何老在一处毛料摊子前停了下来,拿起一块乌溜溜的石头,不由蹲下问:“何爷爷,这石头要怎么看啊?”
“选蒙头料的话,先看皮壳。”何老说,“首先看它是皮松还是皮紧,”何老放下手里的石头,拍拍旁边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你看,这就是皮松,表面粗糙又松软,还很厚,里头的东西水头不会太好。”
方晨雨暗暗记在心里:“那皮紧又是什么意思?”
何老拿起刚才挑中的石头,示意方晨雨拿到手里看看:“这是皮紧的,皮壳很细腻,瞧着挺薄,里头的东西水头好,漂亮。”
方晨雨还是不太理解,不过她还是认真摸着两块石头,按照何老的话比较起来。
何老继续说:“还有看质地,质地有粗皮、细皮和沙皮。你手上拿着的就是沙皮,是各个场口都有出产的乌沙皮。”何老指了指被摊主摆在正中间的几块黄色石头和白色石头,“那就是黄沙皮和白沙皮。”
方晨雨点头。
何老没再多说。这些都是最直浅的东西,再深,那就得下功夫去钻研了。比如他只要拿在手里掂量一会儿,就可以说出每块原石的场口。何老说:“你自己做决定要不要买,你要买我就给你挑几块。”
方晨雨见何老神色平和,心情莫名也平静下来。她认真点了点头:“买!”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昨天刘老愿意花五千块请何老掌眼,说明何老的本领肯定非常了不得。
何老再次压了压帽沿,在摊子上挑了三块大毛料、两块小毛料,对摊主说:“老板,买大的能送小的吗?”
这话一听就外行,老板笑了:“这得看你买多大的了,你挑的这几块可不行。”刚才他就注意到这一老一小在那里嘀嘀咕咕,说的都是些皮毛知识,显然不是什么内行人。
何老说:“那便宜点总行了吧,一块石头五十,我们把这五块全买了,两百五,老板你看行不行。”
“到哪都没这个价的。”老板直摇头,“这样好了,这块大的五百,两个小的一百卖你们。”
“行,那我们要两个小的。”何老转向方晨雨,“两百有吧?”
方晨雨呆了下。还能这样讲价?方晨雨忙说:“有的。”她在书包里翻了一会儿,数了两百块给何老。两百块的话她还是输得起的!
何老把钱给了摊主,示意方晨雨拿起他挑好的两块石头,准备领着方晨雨去解石。没想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拨开周围的人群走了过来:“我说老何,昨天我请你给我掌眼你不愿意,今天居然自个儿偷偷过来了?你这就不地道了吧?”
刘老在这边显然挺有名,他一开口就有不少人朝这边聚了过来。何老皱起眉头,虎着脸抓紧手里的拐杖。有的人似乎也认得何老,开口喊出一句话来:“点石成金何百万!”
何百万?!
这下聚拢过来的人更多了,都想一睹何百万的真容。刚才卖何老和方晨雨石头的那摊主也来劲了,叫了个伙计过来帮忙看石头,自个儿则凑到何老身边说:“何老您还装外行蒙我!您想要石头早说啊,我直接送您都行!您选料不让我们知道就算了,解石总给让我们见识见识吧?”
方晨雨抓紧手里的石头,有点紧张地看向何老。何百万是何老的绰号吗?
“别怕。”何老说。他领着方晨雨去了解石师父那边,和解石师父说了几句,亲自拿起工具帮方晨雨开石头。
聚过来看热闹的人黑压压一片。这些人未必是真心觉得何老厉害,有的只是好奇,有的则是想看“何百万”栽跟头。方晨雨把书包抱在怀里,看向被所有人注视着何老。莫名地,方晨雨觉得何老看起来很孤独。
何老把袖子撩了起来,手里拿着工具,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如。他的手指很长,手很稳,不一会儿,方晨雨就听到旁边有人说:“是糯种,看着普普通通,看大小可以做个手镯和几个坠子。”
何老丝毫没受到周围议论声的影响,不一会儿就把毛料处理完了,糯种,带浅阳绿,杂质不多,也算是块不错的料子。
“看来老何你也有失手的时候啊,这块料子顶多只能卖个一两千。”刘老是懂行的,在一旁给出评价。
听刘老的话这似乎太少了,方晨雨的心却猛跳了两下,问刘老:“可以卖一两千吗?”要是一块能卖一两千的话,那就是赚了十倍!那么再努力凑凑,手术钱差不多就够了!方晨雨满眼欣喜地看向何老,眼底满含希冀。
何老看了方晨雨一眼,目光重新回到手里的毛料上。他已经摘掉八角帽,露出帽底下藏着的银丝。这花白的颜色证明他一辈子已经经历过无数风霜。他眼神专注,再一次开始解石。何老轻轻一擦,出现的竟是一丝丝白色。
这种白可不会太值钱。
不少凑热闹的人摇头叹气,悄然散开了,觉得这何百万徒有虚名,实际上也不过如此!方晨雨没在意周围人的鄙夷,她的目光跟着何老的手在那块毛料上飞转,感觉看到了一个新奇的世界。
出来了!
当完整的料子出现在所有人眼前时,刘老最先惊呼出声:“一丝翠色映满绿!”
所谓一丝翠色映满绿是指整块料子其实是白的,可水头好得很,里头的一丝丝绿在光的照映下让整块料子呈现满绿状态。映照底料不算特别罕见,但水头好到“一丝映满绿”的却不常有。刘老当即开口:“老何,这料子我要了,我不出亏心价,五万!”
这毛料本身只有鸡蛋大小,里头的料子更小,刘老开出的价已经算不错了。
方晨雨睁圆了眼睛。
何老垂下手,看向方晨雨,问:“卖他吗?”
方晨雨赶紧说:“卖!”
何老起身说:“去取钱转到她账户上,顺便把我们送回医院。”
“行行行。”遇上了合心意的好货,刘老也不觉得何老这态度有什么,当即就和方晨雨去附近的银行赚了钱,宝贝地把那块“一丝翠色映满绿”收好,边开车边对何老说,“老何,你果然宝刀不老啊。你是不是知道我要给我老伴弄个玉佛,特意给我挑的这块宝?”五万对刘老来说其实不算多,主要是合眼缘的好料子难找。
何老耷拉着眼皮,闭目养神。
方晨雨抱着书包,也没有说话。这小半天的经历对她而言像梦一样,她按照何老的指示花两百块买了两块巴掌大小和鸡蛋大小的石头,居然值五万多块,现在她们存折里已经多了五万块!第一块切出来的糯种翡翠方晨雨没卖,还留在书包里,她准备带回家研究研究,然后留着作纪念。
手术钱够了!方晨雨心里高兴极了,对何老更为好奇。她跟着何老下了车,等刘老开车走了才问:“何爷爷,为什么他们叫你‘何百万’呢?”
何老睨了方晨雨一眼,淡淡地说:“好事的人瞎喊而已。你不问他们为什么这样喊,问我做什么?”
方晨雨感觉何老好像不太喜欢这个绰号,也就没再吭声。她本来想送何老回病房,何老却摆摆手说:“你不是和你外公说你回去了吗?”
方晨雨这才想起自己“应该”已经回到镇上。她站在原地目送何老拄着拐杖走上住院处的二楼,才跑去和叶医生商量手术的事。方晨雨告诉叶医生自己凑齐钱了,问叶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手术。
叶医生说:“等你外公身体调理好就可以安排,李院长开的药这几天要坚持喝,可以提高抵抗力。”他又把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告诉方晨雨。
方晨雨满眼希冀地望着叶医生:“叶医生,是不是只要手术了,外公就能好起来呢?”
“这个得再观察观察。”叶医生说,“如果癌细胞没有发生扩散,手术后应该可以和健康人一样正常生活。如果出现了扩散情况会比较麻烦,可能要进行化疗或者放疗。”
“好。”方晨雨情绪有些低落。她发现生命真是又渺小又脆弱,一个小小的癌症就能把健健康康的人给拖垮。
“不管是患者还是家人都要保持积极的心态。”叶医生劝慰,“有研究表明,情绪低落的人抵抗力也会跟着下降,情绪积极的人抵抗力会好一些,术后恢复情况也会更好。”
“我明白的!”方晨雨立刻打起精神,“谢谢叶医生!”叶医生和张珍不一样,方晨雨不喜欢张珍,但对脾气温和的叶医生非常尊敬——一般人都不会乐意接手被误诊耽误的病人,因为这很可能会为别人背黑锅,叶医生却毫不犹豫地接手了她外公!
方晨雨和叶医生商量完手术的事,心里终于踏实了一些。她背上书包去了火车站,坐火车回了镇上。
小镇上是没有秘密的,她请了两天假,很多人都知道杨铁头生病在省城住院,都来问她怎么样了,还有人悄悄给方晨雨塞钱,比如老吴就把私房钱全带来了,偷偷塞给方晨雨,还让方晨雨别告诉他老婆。方晨雨把塞给她的钱全都退了回去:“我们够钱的,吴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