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把店面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往外一看,阳光好得很。沈绍元走到卷闸门附近对方晨雨说:“这里弄个落地窗和推拉门,采光更好,屋里亮堂。妈那边就有这类厂子,让他们弄好玻璃给我们装上,费不了多少钱。”
“不错!”方晨雨说,“店里的话,让外公来弄就好!”
杨铁头正弯腰再次丈量大小,听方晨雨这么说后直起身,抬头看着方晨雨,眼底的意思是“为什么让我来”?
方晨雨说:“外公您在军队生活过!”她眉飞色舞,“你把里面弄出军队的感觉,就是简单的、利落的,再缀点军绿的东西,看着就很可靠。”
杨铁头不吭声。
方晨雨又和沈绍元商量:“如果认识玻璃厂子的话,我们可以在这面床上再装个玻璃框子,里面弄上好看点的里衬,到时候我把外公的勋章给弄出来挂到上面去!其他人的也可以挂一起!这样的话,客户过来后肯定会觉得很厉害!”
沈绍元见方晨雨眼睛熠熠发亮,心情莫名也跟着好了起来。他点头说:“好,我叫他们一起弄。”
姚薇薇表示她可以从家里搬几盆绿植过来,她奶奶爱种花,她家里可多花了。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都很期待这个店面将来被布置得焕然一新的新面貌。
杨铁头没怎么说话,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生病之后他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老得什么都不想再想,甚至想把方晨雨送回方立平身边了事。可看着这群小娃子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杨铁头却觉得自己又变年轻了,像二三十岁那么年轻,浑身充满了冲劲,每天盼着天亮得早一点,自己可以起床去做点什么。
哪怕赚不着什么钱,这样也挺好的。
中午方晨雨领着所有人跑去何老家。搬出省城之后,方晨雨也来看过何老几次,每次没呆多久就被何老赶了出来。这回方晨雨是有备而来的,直接买了一堆菜杀上门。
何老一听到门口的动静,眉头直跳,不是很想开门。等方晨雨在外面喊人了,他才慢腾腾地走出去把门打开。方晨雨领着石磊他们浩浩荡荡地往里跑,直接占领厨房。
“她们这群小娃子就是这么没规矩。”杨铁头自然不能跟着往里冲,他无奈地和何老说起话来。
何老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听着里面传来的谈笑声,顿了顿,才说:“挺好的。”他拄着杖把杨铁头往里领,给杨铁头到了杯茶,问起杨铁头怎么会过来。
杨铁头把安保公司的事告诉何老。
何老没想到方晨雨是为这样的事跑这边来的。他说:“年纪小小的,想法却挺多。”
“她打小就这样,”杨铁头说,“愁人!”
何老没再说话。
方晨雨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在何老家蹭了顿饭。临别时,何老说:“你们要是缺个守店的人,我倒是有个认识的人。他也是个退伍兵,在战场上断了腿,人也傻得很,补贴都攒下来给他弟弟买房娶老婆。前两年他弟弟儿子要娶媳妇了,他被赶了出来,一个人跑天桥底下搭个棚子住,每天拣点垃圾过活。”
方晨雨听着觉得这人真可怜,立刻问:“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何老把那座天桥的方位告诉方晨雨。
有的人一辈子都老实本分,却还是不受命运待见,年轻时命途多舛,老了还得独自漂泊。何老觉得他们这些人挺活该的,谁叫他们这么傻?可世上要是全都是精明市侩的聪明人的话,那似乎也不那么令人开怀。
何老说:“你要是想把勋章挂出来的话,他手头有挺多的,不一定比你外公少。”
方晨雨点头。听了那人的故事,方晨雨倒不介意勋章多少,本来店里就要人守着,何老说这人以前负责过联络员工作,接个电话之类的完全没问题。至于没了一条腿,那有什么关系?接电话又不用腿!
成立安保公司本来就是为了帮这样的人!
那座天桥离这边还有几站路,方晨雨想了想,让沈绍元他们先回去,她和杨铁头过去找人就好。彤彤早就玩累了,趴在沈绍元肩膀上睡得很熟,沈绍元自然不好抱着她再跑一路,只能在公交站和方晨雨爷孙俩分开。
方晨雨和杨铁头坐了三站路,下车,没走多远已经看到那座天桥。天桥左右车来车往,方晨雨远远见到一处棚子,棚子不大,用防水布挡风遮雨,周围还整整齐齐地垒着些硬纸皮和串成一串串的瓶子。
方晨雨和杨铁头正要过马路,两个工作人员就朝着那棚子走去。
那两个工作人员穿着巡逻员的制服,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粗暴地朝棚子里头叫喊:“出来,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你怎么还没搬?”
一个独腿老人从棚子里走了出来,面容有些苦意。他说:“我会搬的,我今天肯定搬。”
另一个巡逻员脾气好些,劝说道:“接下来省城有个重要活动要开,这段时间要整改市容市貌,您去别的天桥也是不能住的。”
“和他说那么多干什么。”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巡逻员说,“早两个星期我们就过来通知了,你拖了两个星期都没搬,年纪大就可以当老赖吗?!”
独腿老人神色黯淡,点了点头。这座城市就是他的家,现在这个家容不下他了,他也许该找个适合他呆着的地方。
方晨雨跑了过去。
独腿老人和两个巡逻员都看向方晨雨。
方晨雨说:“您好,您是赵爷爷吗?”
独腿老人不解地看向方晨雨,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这时杨铁头也走近了,独腿老人从杨铁头挺直的背脊瞧出了熟悉的气息。他不由问:“你也当过兵?”
“当过。”杨铁头回答。
两个人互报了名字和曾经待过的部队,发现以前居然离得挺近,两边还曾经有过合作作战的经历,算起来他们算是一起扛过枪的战友。
杨铁头和老赵聊的时候,方晨雨与两个巡逻员交涉起来。得知方晨雨是来接老赵离开的,两个巡逻员脸色好了许多,说:“那行,搬走就行。”他们多看了方晨雨和杨铁头两眼,确定他们不是在说虚话才去别的地方驱赶其他人。
杨铁头觉得城里真麻烦,皱着眉头说:“这地方这么宽敞,怎么就住不得了?”
老赵说:“人家也没错,按章办事。我这棚子搭在这里确实不好看,唉。”
“赵爷爷,您到我们那边去吧!”方晨雨邀请道。她把安保公司的情况给老赵说了一遍。
老赵听得一愣一愣,不太相信地说,“这真的能赚钱吗?不会让你们亏钱吧?”
方晨雨笃定地说:“不会的!我会想办法把公司的名气打出去,到时候我们肯定能接到很多活儿。这可得辛苦您了,到时您要是守着店里的话可能得经常接电话,连休息都休息不好!”
老赵听方晨雨言之凿凿,又见杨铁头也在一边点头,总算信了大半。他不怕苦,不怕累,就怕连累人,怕自己被当成废物怜悯和保护。方晨雨说会很忙,他反而想答应下来!
老赵转头看了眼旁边对着的纸壳和塑料瓶,叹了口气。
方晨雨积极地说:“赵爷爷,我们帮您把这些东西搬去废品站吧!”
对上方晨雨亮亮的眼睛,老赵终于不再犹豫,点着头说:“好。”


第三十八章
店面不大, 比起天桥底下的棚子却好很多。老赵站在卷闸门前,心里有种不真实感。若不是杨铁头还笔挺挺地站在一边, 老赵肯定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这年头连亲人都不亲了, 其他人又怎么会管别人的死活?
一直到敞亮的店面出现在眼前,老赵还在愣神。方晨雨给老赵介绍屋里的情况, 这店面虽然小, 但也有个小隔间,比较窄小, 原本是堆放杂物的,要住的话也可以放一张床。
“不用麻烦, 我往地上铺好被子就可以睡。”老赵立刻说。
“反正我也要做桌椅, 你等几天, 我把木头运过来直接给你拼床。”杨铁头说。
老赵唇哆嗦两下,没说什么。方晨雨和杨铁头穿得也都不是特别好,不过身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越发显得他太邋遢。他多久没好好洗过澡、好好打理过自己了?即便他尽量把自己捡到的垃圾堆放整齐、不影响市容,对自己已经快要放弃了。
他身上是不是有臭味?
送走方晨雨之后, 老赵咬咬牙,找了个桶哗啦啦地冲澡,冲完一桶又一桶, 直至感觉自己身上清爽舒服之后才一哆嗦,感觉有点冷。麻木已久的知觉似乎又回到他身上,他抬起自己的手,看着上面粗糙、皲裂的皮肤, 再看看空荡荡的店面,过了好一会儿他走回隔间里面,打开一个军绿色的背囊。
里头的东西很少,一件军大衣,两套军绿色的训练服。老赵把军大衣打开,露出里面包裹着的勋章,眼睛一下子湿润了。他还没老,他还顶用,哪怕没了一条腿,他也还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方晨雨回到家,关峻正好也回来了。远远瞧见关峻清俊挺拔的身影,方晨雨两眼一亮,跑了过去,让关峻等一下,她有事情和问一问他。
关峻点头。
杨铁头看了眼方晨雨,又看了眼关峻,没说什么,自个儿进了屋。关峻瞅向在一旁眨巴着眼睛的曦曦,拍拍她脑袋说:“路上不是一直念叨着彤彤吗?”
曦曦马上想起了自己的小伙伴,欢欢喜喜地追上杨铁头:“杨爷爷等等我!我要去找彤彤玩!”
门外只剩下方晨雨和关峻。小巷向来静谧,小孩子也不在外头闹,方晨雨抬眼一看,撞进了关峻专注的目光里。午后阳光正好,日光从上头洒落下来,照在关峻向来冷淡、没有多少表情的脸庞上,似乎让他柔和了不少。
“才相差一两岁,怎么感觉你比我高那么多。”方晨雨忍不住比划了一下,觉得有点丢人,她也高一了,居然才到关峻下巴!
“你这样挺好的。”关峻说,“你是你矮,是我比同龄人高点儿。”
方晨雨见关峻一本正经地安慰,还说出“我比同龄人高”这种别人说起来有点自恋的话,不由乐了。她也不在意这些事,问关峻:“如果我想查一下历年的报道,可以去什么地方查呢?是不是要去省城图书馆?”
关峻点头:“可以。”他补充了一句,“如果是想查省报那边的话,省报那儿还有专门的存档室,不过不对外开放。你要查什么?我可以带你过去,我在省报那边帮过一段时间的忙。”
方晨雨惊讶:“师兄你真厉害!”
对上方晨雨带着惊叹和崇拜的眼睛,关峻镇定地回答:“不算什么。”他和方晨雨约好去省报那边时间,转头走进自家院子里。
想到方晨雨莹亮的眼,关峻心里有一丝莫名的愉悦。这丝愉悦才刚把他的唇角扯起来,关老爷子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出神:“哟,这是我孙子吗?我孙子居然自个儿偷着笑,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关峻绷起脸:“没什么。”
关老爷子也没再逗他。刚才他可是看到了,他孙子是和隔壁那女娃儿在门外说话。他往躺椅上一靠,享受着秋日午后的阳光,也没打算敲打关峻别早恋。
瞧人家女娃儿长得那么水灵,又那么聪明,他这从小内敛的孙子怕是要栽跟头喽!年轻人嘛,就该这样子才对,遇到喜欢的就去试试,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什么叫吃瘪?
第二天一早,方晨雨早早出门等着关峻。关峻准时打开门出来,见到朝他露出大大笑脸的方晨雨后眸光一顿,说:“等了很久吗?”
“没有!”方晨雨说,“我刚出来!”
“嗯。”关峻点头。方晨雨出行习惯坐公交,关峻也和她一起走向公交站。关峻以前也坐过公交到省城那边,见方晨雨站在公交站前看站牌,关峻指了指方晨雨头顶的一个路线,“是坐这一路。”
方晨雨循声看去,看到关峻修长的手指抵在站牌上。秋日清晨的阳光照在那只手上,让它看着修长又漂亮。她认真记下那一路公交,点头说:“好!”
车很快到了。两个人上了公交,方晨雨说:“我发现省报那边离我们这儿也就隔了几站路,还有店面那边也是,如果会骑自行车的话应该很快能骑到才是。”
“你不会骑?”关峻问。
“不会。”方晨雨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坦然地说,“以前没有机会学。”一来是以前学校离家近,二来是舍不得买,不是必须要用的话,她们家没闲钱买来学。
关峻点头,没说什么。几个站的路程很快结束,两个人下了车,居然正巧碰见也准备往省报那边走的叶培汝。
“叶老师!”方晨雨跑上去喊了一声。
叶培汝也见到了方晨雨和关峻。他有些讶异,悄然多看了关峻两眼。等发现两个小孩眼底没有半点心虚,叶培汝才勉强收起“班主任雷达”,问方晨雨他们怎么会到省报这边来。
方晨雨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地告诉叶培汝。她准备查一下历年的报道,把和这些年来关于军队参与战区战事、参与抗争救灾之类的报道都找出来,以此为基础写点稿子给退伍兵安保公司打出名气。稿子具体要怎么写她还没想好,得先把资料给收集齐了。这段时间她和不少退伍兵聊过,本子上已经记下他们参与过的大事件,大致知道要找那些时段的报道。
叶培汝本来还以为方晨雨只是想查点什么资料,仔细听完方晨雨的话后总算品出味来了:这丫头居然想用省报给那个安保公司打广告?还是这种很可能会被主编支持的广告!
叶培汝发现自己似乎完全没了解这个学生。这是一个高一学生能想出来的事吗?怪不得关峻会和她走到一起,这两个人的想法和做法都已经不是同龄人可以比及的。
叶培汝好奇地问:“你怎么想到要写这个?”
关峻说:“因为这个公司就是她弄的。”
方晨雨纠正:“是我们一起弄的。除了我和师兄之外,还有哥哥、裴裴和希阳哥。外公他们也一直在帮忙!”
叶培汝这下真的震惊了。他知道方晨雨家的情况,沈绍元也为了方晨雨私底下找过他,希望他多照顾一下方晨雨。可这女孩儿哪需要她照顾?想到自己十几岁的时候正在做什么,叶培汝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白活了。
叶培汝亲自领着方晨雨和关峻入内,两小孩登记之后就进了存档阅览室,分头在高高的书架之间寻找需要的报纸。
另一边,叶培汝去了主编办公室,和主编聊了一会儿,提起了方晨雨和关峻说的安保公司。主编听说是几个高中生弄起来的,想到的比叶培汝更多:“都是小孩子,有时间去打理吗?”
叶培汝倒是没想那么远。
叶培汝说:“他们应该还在筹备阶段,暂时不需要考虑这些。”
主编和叶培汝打包票:“这是好事,要是他们弄成了我们肯定报道。”要是一般人主编肯定不会这样承诺,可叶培汝说关峻也参与了。关峻那是什么人?那可是关老的孙子——关鸿远的儿子!
中午主编回到家,和妻子说起这件事。主编妻子年近三十,儿子已经上学了,她每天在家当家庭主妇,生活有些苦闷。当初她也是个大学生,没想到孩子出生之后体弱多病,她家公婆又没法照顾孩子,于是她只能辞掉工作回家带小孩。
听完主编说的话,主编妻子心里有些意动。她问:“你说那几个小孩真的能做成?”
主编点头:“应该可以的。”
主编妻子说:“那你说我去帮她们打理这个公司怎么样?外国就经常有这种情况,公司所有者只需要出钱和做重要决策,另外请人打理公司。”见主编侧耳倾听,没有因为她的想法而不高兴,主编妻子张手抱住他,“我想出去工作——我还没到三十岁,想再试试。”
主编毫不犹豫地答应:“好,我带你去找一下那几个小孩。”


第三十九章
中午。方晨雨和关峻在存档室查了一早上, 差不多把要找的内容都找出来了。眼看已经是午饭时间,关峻建议出去简单地吃点东西, 回来再做资料整理和收尾工作。
方晨雨没意见。两个人吃得不多, 在外头吃可以省下来回公交钱。
两个人和守存档室的人说了一声,把找出来的报刊仔细堆在一起, 走出外面找吃饭的地方。两个人还是吃面之类的比较方便, 关峻挑了个小面馆,领着方晨雨走进去。
面馆店面虽然小, 里头却整洁干净,店家身上的围裙和袖套也白得亮眼。两个人要了碗牛肉面, 不过方晨雨的是小碗, 关峻的是大碗。
“上次和龙叔叔出去吃小馄饨, 他一个人吃了四大碗。”面还没上,方晨雨给关峻说起上次和老龙见面的事,“龙叔叔可真能吃!”
“他们不一样。”关峻说。老龙是军队里的人, 哪怕已经快退下来,体能消耗也比寻常人大——饭量自然比寻常人要大。
方晨雨点头。两个人又聊起了刚才找到的资料, 讨论着按什么顺序整理、突出什么部分比较好。
牛肉面被店家端了上来,牛肉给得很实诚,一整片一整片地铺在面上。方晨雨被面香闹得肚子咕咕叫, 立刻停下讨论拿起筷子:“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关峻也拿起筷子。
方晨雨吃饭一点都不拘着,吃什么都香得很,和她一起吃饭食欲都会变好。不知不觉关峻已经把自己的一大碗面解决了。
两个人吃饱喝足, 夸了店家几句,起身离开小面馆。
入秋之后,过道两旁的银杏树叶子转黄,省报这一带路上金黄一片,漂亮得很。
方晨雨捡起一片落到自己脚边的银杏叶,仔细看了半饷,说:“银杏叶子真漂亮,颜色好看,像金子一样金灿灿。”
关峻:“…”
方晨雨面上一红。她好像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方晨雨也很清楚沈绍元和关峻他们生活优渥得很,她得烦恼很久的钱对他们来说只是平时的零花钱。他们可能不会喜欢这么市侩的形容!方晨雨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想到我可以给石磊妈妈她们画新样式了。”
镇上的手工产品有石磊妈妈把关,质量是过得去的,只不过市场总有饱和的一天,尤其是对于年轻的小姑娘来说,没有变化就没有吸引力!方晨雨刚才仔细观察银杏叶子,就是想弄一批以银杏叶子为主题的新饰品。
“挺好的。”关峻说,“曦曦她们都很喜欢,上次曦曦给妈妈带了几个,妈妈也觉得很漂亮。”
“喜欢就好!”方晨雨又高兴起来。两个人边说边走,重新回到了存档室,把找出来的资料分类整理,能摘录的摘录,不能摘录的照片之流就记下刊号和版面。
方晨雨和关峻忙碌到两点多,存档室的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约莫三十多,穿着西装,戴着眼镜,身材高瘦;女的约莫二十七八岁,气质很好,有种干练知性的美丽。
方晨雨发现那一男一女似乎正朝他们走来。她愣了一下,碰了碰关峻,示意他看看是不是熟人。
关峻抬头一看,认出来了,是省报的柳主编。这位主编是历年来最年轻的一位,理念非常先进,也敢用新人,比如叶培汝就是他找出来的。
关峻以前到省报学习,和这位柳主编接触的次数不少。他站起来说:“柳主编好。”
柳主编看看关峻,又看看方晨雨,心里感慨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说:“坐下吧,我有事情得和你们谈一谈。”柳主编自己也坐下,给方晨雨和关峻介绍身边的人。
柳主编妻子叫江咏絮,家境不错,早些年就念完了大学。她与柳主编早早堕入爱河,毕业不久就早早堕入爱河。当时她有份不错的工作,事业也正在上升期,可惜因为孩子的身体问题辞职了。这几年她一直在家带小孩,孩子稍稍长大之后身体渐渐好了,柳主编妈妈也正式退休,可以帮忙带一带,她算是彻底空闲下来。
关峻和方晨雨对视一眼,有些不太理解柳主编为什么会和他们说这些。他们才十几岁,结婚生子之类的事情离他们还很遥远,关于家庭和事业的选择他们也还不需要去面对。
“他这个人说话就是这样,得原原本本把事情说完才讲重点。”江咏絮见两个小孩有些茫然,开门见山地说,“我是想问问你们需不需要人替你们管理安保公司——你们都是学生,公司的主要成员又都是些不通人情世故的退伍兵,我觉得你们应该需要。”
方晨雨两眼一亮:“咏絮姐姐的意思是你愿意加入吗?”
“是的。”江咏絮说,“我觉得这件事很有意义,也很有挑战性,我想加入你们。”江咏絮是带着诚意来的,不等方晨雨和关峻发问就是说出自己的一些设想,很多内容都和方晨雨不谋而合,甚至比方晨雨更全面——柳主编毕竟是省报主编,掌握的资料比方晨雨要多得多。
如果说方晨雨只是有个大体的方向,还没有做出尝试的话,换成江咏絮出面那就是事半功倍的事儿!
都说花花轿子人抬人,这道理到哪儿都一样,柳主编虽然说不上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大人物,但在省城媒体界也是排得上号的,那些活动主办方谁不乐意给江咏絮一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