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发烫?从来没有过。”李奶奶说,“说起来这镯子也是挑人的,我听我奶奶说,本来她想把这镯子给我二姑姑,可惜我二姑姑戴着什么事都不顺,自个儿还回去了,还和我其他姑姑说着玩意邪门,千万别带,这才传到我手上。后来我戴了那么多年也没什么事,这才想把它留给你。”李奶奶说着说着有点担心,不由叮嘱方晨雨,“你要是戴着不好,就摘下来别戴了。”
“也不是不好。”方晨雨想了想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虽然也有不好的事情,但大体还是好的,外公病治好了,她和小胖他们也考上了一高。方晨雨开心地和李奶奶分享,“说起来还很顺利呢!昨天成绩出来了,我考了第一名!”
“那说明你戴着这镯子好。”李奶奶听着方晨雨元气满满的声音,自己也不由自主地眉开眼笑,“说到这个我就要批评你了,你外公看病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钱不够该找我借的,是不是口里喊我奶奶,心里还是把我当外人?”
“没有。”方晨雨赶紧说,“我当时没想这么多。”从方晨雨很小的时候起,杨铁头就教她不要给人添麻烦,方晨雨也一直记在心里。而且杨铁头那个脾气,就算有人愿意借钱给他治病,他也是不愿意借的。
李奶奶了解方晨雨也心疼她,叹息着说:“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有需要钱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成年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慌了神,更何况是十几岁的小女孩。
方晨雨乖乖答应。
结束了和李奶奶的跨海电话,方晨雨交了钱,又算了算值班时间,把电话打到第一医院的叶医生那边,问叶医生何老什么时候出院。叶医生说:“应该就是后天早上了,他复原得不错,接下来不用一直在医院住着。”
“谢谢叶医生!”方晨雨向叶医生道了谢,挂断电话,准备找上石磊他们去接何老出院。何老和儿女不亲近,自己一个人住,房子挺久没人打理了。虽说可以找阿姨来帮忙打扫干净,可方晨雨还是觉得自己动手比较好。
方晨雨在心里把后天的行程安排出来,跑去找石磊和叶小胖他们。可惜裴文静不能和他们一起去了,裴文静明天要去首都那边给裴老爷子祝寿,恐怕得在那儿住上一段时间。
方晨雨把家在镇上的小组成员都找了一遍,他们都愿意一起去帮忙。反正他们现在也常常跑省城去,不差这一次!
方晨雨和石磊他们约定好时间才回家。没想到家之后杨铁头坐在那里,眉头紧皱着,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外公!”方晨雨喊。
杨铁头见方晨雨从外头回来了,啪地把一本存折搁到桌上,目光紧锁着方晨雨,黑着脸质问:“这存折里的钱哪来的?你是不是收了人家的钱?”
方晨雨一愣。被杨铁头死死盯着,方晨雨一开始还有些慌,可再看看被搁到桌上的存折,她也知道事情瞒不下去了,只能把何老带她去赌石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杨铁头眉头越皱越紧。
方晨雨小声说:“我想过把剩下的钱还给何爷爷,可是何爷爷怎么都不肯要,说他只是帮我掌眼,掏钱买的是我,钱就该是我的。”她见杨铁头不吭声,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我明明藏着的,外公你为什么会看到…”
“我要是不看到,你还一直不说了是吧?”杨铁头被方晨雨的反问给气到了,“你真是有能耐了你,这么大一笔钱都敢瞒着?”
方晨雨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了。
杨铁头本来还想说什么,看着方晨雨低垂的小脑袋,又把话咽了回去。他这个外孙女从小机灵,比别家小孩懂事,也比别家小孩早熟。这件事换成他碰上了,他也不一定做得比这孩子好。杨铁头语气稍稍缓和下来,开口问:“你说说,要是我没发现,这钱你准备怎么处置?”
方晨雨对杨铁头的脾气可了解了,一听就知道杨铁头已经没那么生气。她两眼一亮,抬起脑袋和杨铁头商量起来:“外公,我昨天问了彤彤哥哥,他说那个院子一共六万块!我是这样想的,这钱留一万备用,剩下的三万我们拿出去和彤彤哥哥一起买下那院子,这样我们住着也安心点。”
杨铁头听完方晨雨的打算,沉默了许久,点点头说:“可以,就这么办。”杨铁头住院时不知道何老帮了他们这么个大忙、给方晨雨弄了这么大比钱,和何老也没怎么交流,如今知道了这事儿,免不了又叮嘱方晨雨,“既然你总往省城跑,那得多去医院看看何老先生,我住院这么久也没见有什么人来看他。”
“我知道的!”方晨雨把自己找上石磊他们去接何老出院的事情告诉杨铁头。
杨铁头点头说:“就该这样。我去大奚口那边找点柚子叶,你到时带着去何老家里给他去去晦气。”
这是他们这一带的传统,人要是生病了或者倒霉了,好起来之后要用柚子叶煎水洗手洗脸去晦气。柚子叶有特别的香味,煎出来的水也香香的,挺提神,杨铁头出院时老吴也送来了一些,方晨雨挺喜欢那种味道。
唯一瞒着杨铁头的事情也开诚布公了,方晨雨心情轻松了不少。她小心翼翼地问杨铁头怎么看到存折的,杨铁头才告诉她是张珍扛了袋米过来,说他做手术前后用了一万六,怕他们爷孙俩吃不上饭,给他们送点米过来。
杨铁头这才知道自己做手术不止用了六千。
杨铁头送走张珍后越想越不对,就去方晨雨房间找了找,很快找到了方晨雨藏着的存折。他以为方晨雨找谁要了钱,脸色才会那么难看。
方晨雨知道张珍来过,不太开心。她拉着杨铁头的手说:“外公,以后你生病不要去找他了。”
虽然张珍帮他们联系了叶医生,现在又给他们送米,方晨雨还是不喜欢他。杨铁头接受过化疗之后身体没那么好了,要是再用重药肯定受不了,所以方晨雨怎么都不想让杨铁头再去张珍那看病。
“行,不去了。”杨铁头答应下来。他现在想通了,他攥着钱舍不得用,存了那么多年才存了四千。这钱呢,越放越不值钱。最好的例子就是方晨雨才这么小,这几年自己就攒了两千。以他这外孙女的脑袋瓜,要是能去省城、能有更多机会,钱肯定会越来越多。他能做的,就是好好养好身体,不拖累方晨雨。
这才是他最终点头答应搬去省城的原因。
他要是不答应,方晨雨肯定会一直记挂着。
爷孙俩又说了一会儿的话,才一起吃晚饭。
第三天一大早,方晨雨喊上石磊他们又一次浩浩荡荡地坐火车去省城。方晨雨早就把去第一医院的公交路线倒背如流,一群人直接占了大半辆车,早早赶到医院。何老才刚吃过早餐呢,就看到方晨雨领着人过来了,那仗势和杨铁头出院时差不多,一群毛头小孩咋咋呼呼的,弄得周围那些人频频望了过来。
何老绷着脸去办出院手续时还有人凑上来问:“您孙女人缘可真好,那么多同学一起来接您出院呢!”
何老睨了旁边的方晨雨一眼,语气硬梆梆:“…我可没这样的孙女。”
作者有话要说:
何老:真烦
何老:我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小女娃
外公:我也是,这小孩太黏人了,可烦
第二十五章
何老家是老式院子。
院门一打开, 一群人乌拉拉地往里冲,何老住院三个多月, 院子没人打理, 草都长得老高了。
比较稀奇的是院子里爬了一地的西瓜藤,上面零星地缀着几个又圆又胖的西瓜, 有的早熟透了, 裂开了口,露出红彤彤的西瓜瓢。旁边的瓜架上也很热闹, 南瓜藤爬了满架,有的还顺着瓜架爬上屋顶, 上头阳光好, 南瓜叶子又大又绿, 或橙或绿的南瓜在叶子掩映下若隐若现。
这西瓜和南瓜一看就是没人打理的,到处乱长,有的把路都给占了!
叶小胖说:“这么乱!这可是大工程!”他捋起袖子露出圆乎乎的胳膊, “来来来,我们来把院子清理一下!”
一群小毛头麻溜地分起工来。男孩子力气大, 挑的都是体力活,什么拔草摘瓜都交给他们干;女孩子秀气些,扫扫地擦擦桌子, 二十几号人分工合作,没一会儿就把院子弄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屋子里更是窗明几净,瞧着让人舒坦极了。
石磊和叶小胖他们把摘下来的西瓜和南瓜都抱进屋, 西瓜被他们扔进水缸里泡着,南瓜则交给女孩子拿去厨房处理。令人意外的是林树清做饭居然比女孩子还利落,其他人看过他切南瓜的刀工之后都惊为天人,把他称为“林大厨”。林树清腼腆地笑笑,说道:“在家里做惯了。”
林树清父亲是警察,前些年一伙恶盗流窜到镇上,他父亲为了抓这伙人牺牲了。林树清母子两个人拿了抚恤金在镇上住,林树清母亲腿脚不好,他回家时总抢着下厨,也就练就了一身好厨艺。
方晨雨郑重地用柚子叶煎了水,在旁边盯着何老洗手和擦脸。
“哪学来这么多封建迷信。”何老颇不以为然,但还是把手伸进暖和的水里面按照方晨雨的指挥来回洗了几遍,再把热腾腾的毛巾把脸擦干净。柚子叶天然带着点香气,提神,何老洗完脸后还真觉得精神了点儿。他抬眼看去,屋里的小孩各有各的事情忙,不是切南瓜就是摘菜切肉,热闹得很。
方晨雨端着脸盆跑去把水倒掉,又进厨房收集挖出来的南瓜籽,不是要留种,而是准备等会儿炒来吃。南瓜籽洗干净,壳儿白白的,拿去锅里下些盐巴炒一炒,是好吃又不费钱的零嘴。别看来的都是一群十几岁的小毛头,做饭炒菜都挺不错,没一会儿就做了满满当当一大桌子吃的,有的是肉菜,有的是小炒,还有的是南瓜饼之类的,都是每个人在家里学的吃食,各有各的特色,闻着都挺香。
何老被方晨雨拉着坐下吃饭,何老家碗筷不够,有的两个人轮流吃,有的直接上手拿南瓜饼和馒头包子,有的端着碗直接喝粥。女孩子倒是都分到了碗筷,坐下和何老一起吃了顿饱的。闹腾了一中午,叶小胖他们这些不会做饭的争着把碗筷洗了,又想起水缸里的大西瓜,赶紧跑去捞了出来。
在凉水里泡了半天,西瓜外皮凉丝丝的,墨绿色的纹理也变得格外清晰。石磊个头最高,力气最大,拿刀从中间一切,咔呲一声,又大又圆的西瓜被切成两截,又红又多汁。西瓜一个个切开,每人都分了一大块,这大热天一口咬下去,又冰又甜,美滋滋。
小孩们吃的开心,何老也跟着吃了一块。他肠胃不太好,吃不得太多生冷,尝了个鲜就没再碰。
到要走的时候方晨雨免不了又叮嘱何老记得医生的话,要注意饮食正常,照顾好自己的肠胃。等方晨雨把话念叨完了,何老才不耐烦地摆摆手说:“成了成了,你是小孩还是我是小孩?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这些事还用你操心?”
方晨雨只能领着石磊他们走了。
小孩们一走,院子又静了下来。何老转身走回院子里,看了看打理得干干净净的苗圃,又看了看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屋子,拄着拐杖走回屋里,心里头有点纳闷:以前怎么没觉得家里这么安静?
都怪刚才那群小孩太闹腾。
何老扭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迈步走到椅子前坐下,抬手摸了摸椅子雕着花的扶手,过了许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还是安静点好,安静点挺好,人多了太吵,麻烦也多。
方晨雨在公交站和石磊他们分开。这么大一群人不好一起行动,石磊他们先回镇上去了,她则已经和沈绍元约好要去看那院子。本来沈绍元说要过来接她,方晨雨没答应,自己坐公交过去。
那一带交通很方便,有好几路公交可以到。方晨雨一下车,一眼瞧见了等在路牌下的关峻和他妹妹曦曦。关峻上了高中后个头长得快,瞧着身姿颀长挺拔,非常引人注目。方晨雨怔了一下,没想到先见到的居然是关峻兄妹俩。曦曦一见到方晨雨,立刻挣开关峻的手跑到方晨雨身边,高兴地喊:“晨雨姐姐!”曦曦兴冲冲地抓住方晨雨的手,眼里满是期待,“晨雨姐姐,以后我们是不是要当邻居了?”
方晨雨点头。她说:“如果买下院子的话就是了。”
关峻插话:“绍元在和房主说话,曦曦吵着要出来接你。”
方晨雨向关峻道谢,很快被曦曦拉着进了一个敞亮的巷子。小女孩兴奋得很,飞快给方晨雨介绍这一带的情况:“我们这儿去上学可近了,走十几分钟路就到啦。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起的!晨雨姐姐你一定要搬过来,到时我就可以和彤彤一起上学了!”
方晨雨跟着曦曦走进一个院子,发现格局和何老那边差不多。曦曦还没进屋,先开口喊人:“陆叔叔,绍元哥哥,我把晨雨姐姐带来啦!”
方晨雨跟在曦曦后面往里一看,瞧见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正和沈绍元相对而坐。沈绍元见到方晨雨,站起来把方晨雨领到桌边,对中年男人说:“这是我妹妹方晨雨。晨晨,这是陆先生。”
陆先生爽朗地一笑:“晨晨是吧,这两天曦曦把我耳朵都念出茧来了,每次见到我都把你挂在嘴边。别和你哥哥这么拘谨,跟曦曦一样喊我陆叔叔就好。”陆先生带着点首都口音,性格也疏朗大方,一点架子都没有。
双方坐下来聊了一会儿,房子的事情算是定了下来。陆先生瞧着方晨雨和沈绍元稚气犹存的脸庞,不由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我像你们这么大点儿的时候可没法自己买房子,现在的小孩了不得啊。”
陆先生赶着回首都,留在省城这边的时间不多了,索性直接去把过户手续给办了。
方晨雨跟着跑了一下午,拿到一本写着两个名字的房本。瞧着那本薄薄的小本子,方晨雨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她算是有了半套自己的房子吗?
方晨雨要去赶最后一趟火车,揣着房本和沈绍元几人道别。
“我要去办点事,正好要经过火车站那边。我顺便送你过去吧,”关峻看了沈绍元一眼,给出非常充分的理由,“你回家正好是反方向,等会儿又是上下班高峰期,回来可能会堵车,没必要特意绕一趟。”
沈绍元觉得关峻说得有道理,他对关峻也放心,点了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
第二十六章
方晨雨第二次坐上关峻的车。
原以为关峻不喜欢说话, 两个人坐在后排会有些尴尬,没想到上车后关峻就给他说起一高的情况。
话题一起, 方晨雨立刻被吸引了。一高有初中部和小学部, 很多学生都是本校直升的,只有少数人考不上来, 不过一高的学生没有太大的排外倾向, 平时相处得都挺和谐的。
当然,摩擦还是会有, 这个得靠自己好好处理——尤其是住校的。不同地方的人同住一宿舍免不了会有矛盾,生活习惯不同、消费观念不同, 一些小事、小争执日积月累、越积越深, 爆发出来可就不是吵一架那么简单了。
方晨雨点头。哪怕是在镇上, 她也不是被所有人喜欢的,叶小胖还经常因为胖而被人嘲笑。两人聊了一路,方晨雨对关峻的印象大为改观, 原以为关峻是个冷淡的人,两次接触下来关峻却都送她到火车站, 各种事也看得清楚又明白。
不知不觉火车站就到了,方晨雨笑着朝关峻道谢,背着书包下了车。关峻坐在车上看着方晨雨跑进火车站, 才叫司机开车去东城。那边是新城区,正在开发,负责人是关父以前的同僚。关峻要过去拿点资料,对, 拿点重要资料,可急了。
关峻取完资料,和负责人了解了一下新城区的开发情况。这边要建一个体育中心,以后会举办各种盛大赛事,慢慢地配套住宅区、商业区也会发展起来,是个前景很不错的地方。他与负责人道别,错开上下班高峰回家。
路上的车子其实不算多,大多数工薪阶级和学生们还是骑着自行车到处溜达,上下班、上学放学时堵路上的一般是自行车大军。关峻一到家,曦曦就跑了出来,神秘兮兮地把关峻拉到一边问:“哥哥你怎么去那么久!”
“去东城那边看一下。”关峻面不改色,朝曦曦亮出手里的资料,“和梁叔叔多聊了一会儿,正好错开人流最多的时段。”
曦曦见关峻一本正经,一点都不心虚,觉得没趣,跑去找爷爷去了。关峻垂眸看了看手里拿着的新城区资料,眼底多了一丝笑意。
母亲说过,她年轻时一直不想结婚,家里人都愁得很,问她这个好不好、那个好不好,她说都很好,可是她没喜欢上。后来见到他父亲,两个人立刻水到渠成地结婚生子,到现在都很恩爱。关峻初听时不太懂,后来年纪渐长,明里暗里向他示好的女孩子多了起来,他也渐渐有些明白什么是母亲所说的“都很好,可是没喜欢上”。
现在关峻身边认识的人有些已经偷偷摸摸地谈起了恋爱,不过关峻觉得他们这个年纪最好还是先别想这些事。
像那小女孩一样每天努力又积极地生活就挺好。
关峻敛起眼里的笑,带着资料走进去。
…
方晨雨回到镇上,碰到老吴在车站抓人,旁边还摆着个白色的麻袋,装得鼓鼓囊囊的。方晨雨见老吴正让几个小年轻把人带回所里,知道人已经抓完了,立刻跑过去问:“吴叔叔,你们在抓什么人啊?”
“还不是那些个来探宝的。”老吴没好气地骂道,“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兔崽子,也不知听谁说大奚口那边藏着宝贝,一个劲往我们这边跑。上次不是有三个毛贼跑去大奚口摸宝贝,摸到小路妈妈的尸体吗?我们上次审过了,他们说是有人在传大奚口这边有古墓,能挖着宝!今儿是树金他爹忌日,树金去大奚口那边拜祭时发现不对报了案,说有几个骨头缸子被偷走了。这不是胡来吗?我们一接到报案就蹲火车站逮人,果然逮到了这群小崽子。”
镇上到外面去的马路没修好,大路小路弯弯绕绕、错综复杂不说,路况还不好,颠簸得能把人屁股给磕烂,外边来的人大多选择坐火车,逮这些外地人到火车站一蹲一个准。
“为什么他们要偷骨头缸子啊?”方晨雨疑惑了。她知道有人盗墓卖钱,但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连骨头缸子都要偷。
周围也没什么人,老吴把嘴里叼着的烟扔了,扒拉开那麻布口袋。先入眼的是长大花被,被子里显然入着棉胎。老吴把棉被扯开,让方晨雨看里面的东西:“喏,就是这个。这些家伙都是新手,瞧着这些坛子花纹不错,觉得是古董就把人家给搬了。不过也有一两个是真的,你记得前两年搬去省城的胡珊珊吗?”
方晨雨点头:“上回我还碰上她了呢。”方晨雨上学期去省城时碰见过胡珊珊,胡珊珊一个劲地说学校卷子出得很难,方晨雨好奇地想看一看,胡珊珊却转开了话题。方晨雨也听明白了,胡珊珊不乐意给她看——所以方晨雨也没再问。
老吴说:“以前我们镇上确实有宝贝,都是祖上避战乱时带来的。要知道我们这边周围山路十八弯,要不是总理大手一挥让开山凿道让我们这边通了过车,我们这边可能更穷!当年就是因为我们这儿路不好走,外头的人没人带路进不来,大奚口那边还有岩洞可以躲藏,是天然的避难地,所以很多人拖家带口过来。这些人就是镇上人的先祖,其中也不乏家底丰厚的,不过有的被带到了土里,有的被搬离的人带走了,留下来的不多。”
“原来是这样。”方晨雨恍然了悟。
“改革开放之后,有人来我们这边收宝贝,很多人傻乎乎地卖了出去。胡珊珊他爸爸经常跑省城,见识多,知道这些宝贝能卖大价钱,就做了新坛子,郑重其事地把以前不识货拿来当骨头坛子的宝贝给换了下来,拿去省城里卖,卖了钱就在省城买房子搬走了。”老吴说,“就是有了胡珊珊家这事儿,镇上的人才发现自己可能把宝贝拿来当骨头坛子了。有的人学着胡珊珊爸爸那样换下来拿去卖,有些拉不下脸的就只能继续用着。”
乡下消息闭塞,货物买卖也迟滞,很多人都是实用主义。眼见家里有空的坛子罐子,平时也一直用来装东西,他们哪会去想这是什么祖上传下来的古董,直接拿了就用!还是有人卖了钱他们才惊觉这东西可能挺值钱。
老吴给方晨雨看了一眼,又重新把麻袋裹起来,准备拎回派出所叫人来认领。方晨雨听了一耳朵镇上的事儿,跑回了家里。一推开门,香味就飘了出来。方晨雨跑到厨房喊:“外公!”
“咋咋呼呼的,像啥样子!”杨铁头绷着脸骂了一句,叫方晨雨去洗手,快能吃饭了。
“我刚才看到吴叔了。”方晨雨边洗手边说,“吴叔告诉我胡珊珊家是卖了骨头坛子买的房子,原来这些东西这么值钱啊!”
“小孩子家家的,别钻钱眼里了。”杨铁头说,“那院子怎么样?”
“可好了!”方晨雨说,“就在一个和彤彤很要好的同学隔壁,去小学那边都不用过马路,她们自己上学都没问题。”方晨雨说完又小心地觑着杨铁头脸色,“因为房子的主人陆叔叔这几天赶着回首都,所以我们看完院子以后就去办了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