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娘远远的看了几眼,回房抱着才下学不久的常晚霞,流下眼泪,“你比不上三小姐,我没什么好说的,怎么连夫人的侄女也比不上了呢?小晚,你爹爹可没有亲自教你学骑马。”
常晚霞莫名其妙,“学骑马做什么?我又不喜欢。”
四姨娘见常晚霞这样,连流泪都忘了,怔怔的,“可是,你爹爹教三小姐,教表小姐,就是不教你。”
“我才不要学。”常晚霞小声嘀咕,“不只骑马,连上学我也不大乐意,您知道么?先生又教诗书礼仪,又教琴棋书画,样样都很难学,愁死人了。”
四姨娘着急,“小晚,你的先生可是大姨娘打听来打听去,花重金为你请的,全金陵有名!你有这样的先生,多么难得,我…我小时候连学也上不起…”
“知道了,知道了。”常晚霞心虚的笑笑,“我好好学,一准儿好好学。您放心,我不偷懒,绝不偷懒。”
四姨娘欣慰的笑了,拿起帕子抹眼泪,“我怎么样都行,我本来也不是什么金贵人。小晚,我就想要你好好的,跟京城这些名门闺秀们一模一样。你是你爹的闺女啊,是开国公府的二小姐。”
“知道,知道。”常晚霞听她老调重弹,头皮直发麻。
“我怎么样都行,只要你好好的”,这话她真是从小听到大,耳熟能详了。
四姨娘抹了会儿眼泪,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似的,忙命小丫头拿过她的针丝筐,拿出一个做了一大半的玄色荷包,“小晚,你亲手把这荷包做好了,这是给你爹爹的。你爹爹看到这荷包,便知你懂事孝顺,会更喜欢你。”常晚霞不大爱做这种活儿,小声嘟囔,“爹爹又不缺这个。”四姨娘嗔怪的看着她,“你爹爹虽不缺这个,可这是你做女儿的一片孝心,岂不是很可贵?”
常晚霞被四姨娘目光殷切的看着,没法子,不情不愿的接过荷包,“成,我做好了,给爹爹。”
“好孩子。”四姨娘舒心的、满足的笑了。
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人又生的清秀温柔,这一笑,宛如三月春风吹过,让常晚霞心头暖暖的。常晚霞认命的低下头,琢磨起眼前的活计。
才没做两针,常朝霞来了,向四姨娘问了好,笑吟吟的问常晚霞,“小晚,大姐是不会骑马的,不过,想到跑马场去看看热闹。小晚想不想去?”常晚霞正愁眉苦脸呢,听大姐这么一问,她眼睛亮了,“想去!”
看热闹比做针线强,对不对?
常朝霞微笑看了四姨娘一眼,四姨娘满脸陪笑,“有大小姐带着,当然是再好不过的。”常朝霞笑了笑,和四姨娘道了别,牵起小晚,脚步轻快的出了门。
她俩到跑马场的时候,无瑕正骑着她的闪电飞奔,开国公骑着一匹大黑马紧紧跟着,寸步不离。常晚霞看到这场景,羡慕起来,“大姐,我从前是很怕麻烦的,这会儿,有点儿想学骑马了。”常朝霞浅浅笑,“小晚,大姐和你一样呢。”
我从前没想过要学这个,不过,此时此刻,真的很想很想。
我到底是想学骑马,还是想亲近爹爹?常朝霞想到这里,眼里隐隐有了泪光。
重活一世,她本来是欣喜万分的,如今却觉得心里没底。前世的这个时候开国公已经暴毙,她和所有的常家人一样,在家中闭门守孝,常家一片愁云惨雾。这世开国公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可是他带回了兰夫人和娇娇,一心扑在她们身上,对其余的儿女好像顾不上似的。
常朝霞心里很着慌。
大宝和圆圆在一旁坐着,大声为无瑕喝彩,“小表妹,骑的真稳!”“表姐,真厉害!”圆圆叫了几句好,觉得坐着不够尽兴,站起身,跺起脚,“厉害,厉害!”越叫越起劲。
“妹妹,你方才骑马,如今又这么着,一会儿没消停,累不累?”大宝担忧的说道。
“不累!”圆圆正投入的叫好,头也不回。
“乖,歇歇。”大宝拽拽她,声音很温柔。
“不用呀。”圆圆嘻嘻笑。
大宝不屈不挠的,还是劝圆圆坐下来,好好歇一会儿。
“有哥哥真好。”常晚霞很是艳羡。
“那是自然。”常朝霞微笑。
有哥哥当然好了。像娇娇,上一世虽早早的便没了爹,可是有大哥在,她一样半分不用受委屈。即便到了最凶险的时候,原本已经成功诈死的大哥也会自天而降,出其不意的把她和兰夫人一起救了,远走高飞。
有哥哥,有爱护妹妹的哥哥,那当然是极好极好的。
无瑕疾驰而来,到了大宝和圆圆近前,猛的勒住马头,动作洒脱自如。开国公紧紧跟着她,大声称赞,“无瑕小姑娘,骑术卓绝!”他和无瑕一起停了下来,替无瑕抓住马缰绳,父女二人相视而笑,神色之间,颇为得意。


现学现卖

“表姐,厉害!”圆圆很狗腿的拍起小手掌。
“三妹妹真是英姿飒爽 !”常朝霞也笑吟吟的赞道。
“对,英姿飒爽。”常晚霞由衷的附合。
开国公看向她们,意气风发,“小朝,小晚,你俩想不想学?圆圆,姑父再陪你骑一回,好不好?”
“不要了,不要了。”圆圆忙不迭捂住她的小屁股。
“敢情你是屁股疼了。”大宝见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无瑕也看见圆圆的小动作,不禁大为关切,“爹爹您看。”开国公乐了乐,“咱们圆圆小姑娘,大概得有好些天都不惦记骑马这茬事了。她呀,太小了。”
他飞身下了马,又把无瑕抱下来,一起去看圆圆,“你怎么了?”圆圆捂着她的小屁股,不好意思的嘻嘻笑,“不疼,不疼。”大宝无奈的揽着她,开国公瞅着她实在可爱,笑着说道:“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姑父抱着你。”圆圆大喜,“好呀好呀。”又不用走路,又不用骑马,姑父抱着,那真是太好了!
大宝和无瑕、圆圆在一边歇息,开国公把常晚霞抱上大黑马,“小晚,你也试试。”常晚霞小脸通红,又有些兴奋,又有些恐惧,“爹爹,我怕。”开国公哈哈大笑,“怕什么?小晚,有爹爹在呢,爹爹会一直跟着你。”常晚霞还是心里没底,壮着胆子央求,“爹爹,让马儿慢慢的,好不好?”开国公不由的摇头,“小晚,你是爹的闺女,怎地这般胆小?”
无瑕小姑娘和圆圆小姑娘都想飞起来,你却要慢慢的。
常晚霞脸更红了,怯怯的低着头,看着很有几分可怜。开国公叹了口气,伸出大手拍拍她,和声细语的说道:“好,便依小晚,咱们慢慢的。”
开国公果然拉着她在场内慢慢走了一圈,根本没让大黑马跑起来。
常晚霞很高兴,羞怯的笑了。
常晚霞蹓达了一圈之后,又换上了常朝霞。这回开国公很知趣,问也没问,拉着马缰绳,慢悠悠的晃着,非常从容。
常朝霞骑在马背上,身边是魁伟高大的父亲,觉得非常安心。
“爹爹,这样真好。”常朝霞轻声说道。
“是,真好。”开国公笑着挥了挥马鞭,“小朝,爹爹这些年来南征北战,简直没有闲下来的时候。这会儿天下太平了,爹爹能消消停停的在家里陪闺女玩耍,乐得很呢。”
守着阿月,给娇娇当马夫,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差使么。
常朝霞喜悦的笑,“您想陪我们玩耍,这还不好办么?爹爹,明天我还带小晚过来…”
开国公长长叹了口气,“小朝,打明天起,爹爹便要销假了。”
想到要销假,要早出晚归,他不由的长吁短叹。唉,还没歇够便又要忙碌起来了,真是命苦。
常朝霞怔了怔,“明天么?这么快。”销假,父亲很快便要面对朝中的风风雨雨了。
她很想很有先见之明的告诉父亲些什么,可是前世的这个时候她正在家中守孝,整个人沉浸在悲伤之中,对朝事并不曾留意。思来想去,好像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
“爹爹,皇上如今和从前不同了,喜欢臣子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常朝霞小声说道:“您到了皇上面前,千万要谨言慎行。”
常朝霞记得,那些曾经立下赫赫战功的勇将,有不少人因为大大咧咧,仗着功劳放肆无礼,不守君臣礼仪,而遭到罢黜、斥责,最终都没有好下场。
开国公欣慰的拍拍她,“小朝都知道替爹爹着想了,真是好孩子。放心,爹心里有数,不会胡乱说话行事的。”
常朝霞被父亲夸奖,心里甜丝丝的。
她忽然想到一件要紧事,“爹爹,您都要销假了,想必夫人也很快要递牌子进宫,要求拜见皇后娘娘吧?”
以兰夫人的身份,皇后一定会召见她。
兰夫人进宫的时候,是只带娇娇,还是也会带上自己和小晚呢?
开国公以为小朝是才替他操过心,又接着替兰夫人担忧,心中颇为快慰,“小朝长大了。”他拍拍常朝霞,开怀的笑,“小朝,你莫替夫人担心,她和皇后娘娘早年间便相识,皇后娘娘的性情,她是知道的。”
常朝霞很有些气闷。
她待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开国公脸色突然变了,慌张起来,“小朝,咱们回吧,回吧。”常朝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三姨娘和四姨娘袅袅婷婷的来了,各自扶着个小丫头,弱不胜衣。
开国公急急忙忙的牵着马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大声问道:“大宝,小晚,无瑕小姑娘,圆圆小姑娘,歇息好了么?咱们这便回去,好不好?”四个孩子都跳了起来,“好啊,这便回去。”
常朝霞骑在高高的马背上,将父亲的神情一一收入眼底,心里一阵难受,“是怕兰夫人吃醋么?原配妻子到底是不一样的。可是,同为原配嫡妻,那人却从不曾如此待我。”
开国公回去之后,把常朝霞扶下马背,“小朝,今儿个先到这儿,你若想学骑马,改天爹闲下来再教你。”常朝霞微笑,“好啊,爹爹,咱们一言为定。”
开国公弯下腰身,笑咪咪,“无瑕小姑娘,圆圆小姑娘,咱们回去了。”一手抱起娇娇,一手抱起圆圆,大踏步往外走,“小朝,你带小晚回去。大宝,跟着姑父。”可怜大宝人小腿短,实在跟不上他,只好一路小跑着,才没有拉下。
圆圆小姑娘开心的笑着,很高兴,无瑕小姑娘默默瞅了瞅冉冉而来的三姨娘和四姨娘,皱起眉头。她们又不骑马,来做什么?净会添乱。
三姨娘和四姨娘迈着小碎步,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一般,好看的很。不过,她们走的实在太慢,等她们到了近前,开国公已经跟逃跑似的,没了人影。
“您特地来接我的么?”常晚霞迎上去,牵了四姨娘的手,快活的笑。
四姨娘嘴里发苦,强笑道:“可不是么?你一直没回,我心里实在惦记,便接你来了。”
三姨娘惆怅望着开国公离去的方向,笑的更苦涩,“我呀,也是特地来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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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瑕跟着兰夫人依依不舍的送走了舅母、表哥、小表妹。
送走客人之后,无瑕板起小脸,“娘,烦您替我做个牌子,上面写九个大字,‘跑马场重地,闲人莫入’!”
兰夫人并不问原因,笑着答应了,“好啊,明天娘便吩咐人做,一准儿把这九个大字写的又工整又醒目。”
开国公嘴角抽了抽,信誓旦旦的许诺,“闺女,爹和娘不只替你树个牌子,还要命人把跑马场守严实了,但凡无关人等,一概不许入内!”
无瑕严肃的点点头。
打发无瑕睡下之后,兰夫人似笑非笑看向开国公,“国公爷,你好艳福啊。教孩子们骑个马,都有佳人前往探望,颇不寂寞。”开国公打了个冷战,赶忙表明心迹,“夫人,我和她们连个照面儿都没打,我是清白的。”把当时的情形细细说了“…我真的是清清白白。”
兰夫人微微笑了笑,“看来打把大刀真是管用呢,这不,为了不挨刀,如此洁身自爱。”
远远的看见她们就赶紧逃,你聪明啊。
“岂止岂止,大刀还有别的用处呢。”开国公一脸谄媚,“夫人,你可以用它挖出我的心看看,便知我对你究竟是怎样的了。”
兰夫人听的大为惊奇,“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甜言蜜语的?年轻时候,你可不会这个。”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不怀好意的撸撸袖子,语气阴森森的,“阿横,你跟谁学的啊?”
这种本事,军营里学不会吧?老实告诉你,谁教给你的。
开国公心里得意,不仅没往后退,反倒勇敢的迎了上来,“阿月,这是我今儿个才学的!你知道么,许大个子和卢胖子今天也不知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两个混蛋各带一帮兵士,打的不可开交!因为这两个混蛋,我歇不成了,皇上也亲自过去了…”
许大个子和卢胖子可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都是早年便跟着皇上,打过不少硬仗的。许大个子姓许名泰,身高九尺,力大无穷,是个实在人,不过,头脑简单,一根筋,说话办事从来不知道拐弯。卢胖子姓卢名松,大概只有许泰一半的身高,却比许泰的腰围还要粗一圈,委实不辜负这胖子之名,他倒不像许大个子那么憨直,精明多了,不过,性子急燥,跟爆仗似的,一点就燃。今天这两人在军营里干上仗了,不只自己动了手,还各自带上部下一通混战,打了个天昏地暗。最后连皇帝都惊动了。
“…皇上多厉害啊,先是狠狠训斥了一番,训的他俩抬不起头。然后语重心长的劝解,劝的他俩放声痛哭。许大个子不光拍着胸脯跟皇上保证往后一定悔改,再不敢犯,他还抽出腰刀,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让皇上看看他的一片忠诚…”
开国公说到此处,实在憋不住,哈哈大笑,“阿月,我这甜言蜜语现学现卖,便是跟他学的!”
兰夫人忍俊不禁,“许大个子竟然有这一手么?从前倒是小看了他。”
用这笨法子跟皇上表忠心,他行啊。
开国公见兰夫人这样,便知道自己已经摆脱嫌疑,没事了,心中一阵轻松,笑着点头附合,“对,从前真是小看了他。”
兰夫人感慨了一番,少不了交代他,“阿横,你莫和他们一样冲动,惹得皇上不喜。”
开国公笑着答应了,“遵命,夫人。”


中用

第二天,天还没亮开国公便起了,早早的出了门。等无瑕照常到了兰夫人日常居坐宴息的正房,只见到了和颜悦色的兰夫人,并没见到她爹爹开国公。无瑕这些时日本来已习惯了一大早便能看到爹爹和娘亲的,猛的一下子少了一个,颇有些失望,“往后每天清晨都见不到爹爹了么?”
“休沐的时候可以。”兰夫人微笑。
“这样啊。”无瑕懂事的点点头。
她们说着话的功夫,香喷喷的早食一一摆了上来,有各色粥品、点心和十几样精致小菜,十分丰盛。无瑕看着眼前的早食,乐了乐,“娘,这些若是爹爹在,便正合适。若是只有咱们两个,一半也吃不了。”兰夫人不由的笑了,“可不是么。”
开国公力气大,食量惊人,若是有他在,这些早食可不算什么,他会如风卷残云一般,全部吃掉。
母女两个面对面坐了下来,各自捧起面前的粥碗。无瑕做什么都很用心专注,不会轻易分神,连吃饭也是一样,认认真真的,心无旁骛。兰夫人看着专心致致享用早食的女儿,心中一动,“无瑕小姑娘,你若到了皇宫,和皇后娘娘一起用膳,会怎样呢?”无瑕想也不想,“膳食若好吃,便多吃些;若不好吃,便少吃些。不管好吃还是不好吃,都会夸奖美味,吃完了会道谢。”
她说的流畅自然,兰夫人听的浑身舒服,“真是乖孩子。”
“咱们什么时候进宫?”无瑕不经意的问道。
“娘也说不准。今天递牌子进宫,看皇后娘娘哪天宣召吧。”兰夫人耐心的告诉她。
“知道了。”无瑕点头。
用过早食,无瑕高高兴兴的和兰夫人道了别,到书房上课去了,“娘,先生讲课真是有趣极了,我想起要上学便满心欢喜。”兰夫人乐的合不拢嘴,“咱们无瑕小姑娘这般好学,往后不得是个小才女?闺女,快去吧,好好学。”无瑕答应着,上学去了。
到了涵碧馆,见过陆先生,无瑕得意的吹嘘,“先生,昨天我忙坏了呢,要照顾我小表妹,还给她起了个新乳名,叫圆圆!”吹嘘完,又关切的问道:“昨天我没来上课,您做什么消遣?又在看那本天书么?”陆先生微笑,“昨儿个我倒是没闲着,出门到雨花台逛了逛,看了回落照。”
“好风雅。”无瑕眉毛弯弯。
无瑕在书桌旁坐了下来,殷勤道:“先生,上课吧,今天讲什么?”陆先生见她小脸蛋亮晶晶的,两眼放光,不禁笑了,“无瑕小姑娘,今天咱们要讲《中庸》。”
“中用,我喜欢。”无瑕煞有介事的点点小脑袋。
中就是好,庸同用,即中用的意思,这一点无瑕是知道的。故此,她提起中庸,总会直接说成“中用”。
“中庸可不只是中用。”陆先生微笑。
“知道,知道。”无瑕快活的笑了,“还有别的含义呢,先生,您讲给我听吧。”
陆先生笑了笑,翻开《中庸》,声音温和而清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仁者人也,亲亲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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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公被皇帝任命为平章政事,皇后娘娘也很快召见了兰夫人。
兰夫人带着无瑕小姑娘走进坤宁宫偏殿的时候,宝座上的皇后有些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开国公和兰氏的小闺女,竟是这般的清新脱俗、娇嫩可爱么?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开国公那个长相,就别提了。就是兰氏,她虽然五官端正,相貌端庄,究竟也算不得什么出类拔萃的大美人啊。她的小闺女粉嘟嘟的,生的很俊,更难得她小小年纪,神态间竟有种说不出的从容镇定,真是难得之至。
兰夫人带着无瑕小姑娘拜见皇后,皇后慈爱的说道:“免礼,起来吧,赐座。”兰夫人少不了要和皇后谦让几句,皇后微笑,“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个么?快别这样。”兰夫人也便不再坚持,道了谢,在椅子上坐了。无瑕小姑娘侍立在她身边,一脸肃穆。
皇后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和兰夫人年纪差不多,比兰夫人白净富态,细眉长目,颇显仁善,还和当年一样待人亲切。她和兰夫人多年不见,少不了要叙叙旧。提起当年的人和事,两人都是唏嘘。
“这是你的小闺女么?跟朵花似的,看的人眼热。名字是叫做无瑕么?这名字好,也只有她才配叫。”皇后夸奖着无瑕。
“她呀,孩子气的很。”兰夫人口中谦虚着,眼中满是笑意。
兰夫人也问起皇后的女儿,“临川公主应该快长成大姑娘了吧?真正的天之娇女,不知会是何等的风采。”
皇帝如今有五六位公主,不过,只有临川公主是皇后亲生。
提起临川公主,皇后的笑容越发慈和亲切,“临川今年冬天便满十三了,越大,越让人操心。”
皇后吩咐女官,“临川公主和银川公主若下学了,让她们过来。”女官答应着,后退几步,转身出了殿门。
临川公主的妹妹们都还小,她平时是和堂姐银川公主一起上学的。银川公主的父亲是皇帝的亲大哥,早年间已经亡故,只留下一子一女。皇帝怜惜大哥留下的血脉,封侄子为广陵王,侄女为银川公主,广陵王已经娶过了王妃,当然住在他的王府,银川公主还没及笄,皇帝怜她年幼失怙,便把她接到宫里,和临川公主一体教养。
皇后吩咐过女官,转过头对兰夫人笑道:“你这些年来在老家休养,怕是清净惯了吧?往后却是闲不住,要忙碌起来了。”
正说着话,临川公主和银川公主到了。临川公主是位十二三岁的姑娘,肤色白净,面如银盆,眉目间和皇后有四五分相似,并不怎么美丽,却颇显端庄大方。银川公主十四五岁的样子,身段苗条,眼睛大而妩媚,不过,她眼神中透着几分野气和任性,和临川公主的安定和平大不相同。
两位公主拜见过皇后,兰夫人和无瑕也跟两位公主见了礼。
银川公主看到无瑕肃穆庄重的小脸,不由的一怔,“这是开国公家的小女儿么?她应该是才回京城的,我以前并没见过她,为什么会如此面熟?”想了又想,电光火石间,恍然大悟,“我说呢,这不是那骑着小马驹的女孩儿么?”
银川公主卷起手中的帕子绞了绞,心中忿忿。她是开国公的小女儿,那么,当天跟在她身后的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子必定是开国公了!太子哥哥,开国公你能不认识么,明知道我做梦都想要那匹小马驹,却始终没有告诉过我开国公的身份。怎么,怕我上门强抢不成?哼,我还真是要定了!
“母后,孩儿一见这位常家小妹妹便觉得很是可亲,想带她四处逛逛。”银川公主很热心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