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一只手依旧拿着书,一只手自然而然的伸到阿早手中的盒子里拣了块米糕,不紧不慢的吃起来。

阿早连吃东西都忘了,出神的看着他。

寻常人就算生的标致美貌,吃东西的时候样子也是不大顺眼的,七皇子却不是,他就算吃东西,也是优雅细致,样子好看的很。

阿早坐着看了看,趴到他面前看了看,瞪大眼睛想了会儿心事,然后跳下炕,跑到屋角的紫檀木雕如意花纹架子落地玻璃镜前,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镜中的自己。

“说我和你是同母所生,谁信啊?”阿早撇撇嘴,“咱俩的相貌,分明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七皇子放下书,下了炕,徐徐走到阿早身边,“神似形不似而已,阿早,其实咱俩很像的。明眼人一眼看过去,便知咱们是亲兄妹。”

“你好看,我不好看。”阿早认真看了看镜子里清晰映出来的两个人,中肯的评价。

七皇子心疼的把妹妹抱在怀里,“谁说阿早不好看了?哥哥瞧着便漂亮的很。”阿早顺手从他怀中取出块雪白的锦帕擦擦嘴,嘻嘻一笑,“明明是丑,非要说漂亮,骗人骗己,很有趣么?”把锦帕又塞了回去。

她长的丑,笑起来也并不好看。可是她眉宇间那发自内心的快乐,那神采飞扬的模样,自有其动人之处。

阿早推开哥哥,在落地镜前大模大样的叉着腰,“我是公主呢,美又如何,丑又怎样?若是有人敢嫌本公主丑陋…”

她皱起眉头,思索起这个难题。若是有人嫌我丑,我要怎样呢?

七皇子含笑看着她,桃花眼中满是温柔深情。眼前这女孩儿是他妹妹,是和他同一母妃的亲妹妹,他在这皇宫之中最亲近最疼爱的人。

阿早眼珠转了几转,淘气的笑了,“若有人敢嫌本公主丑陋,哼,我便不理他,不和他玩!”

觉得自己这主意很好很有趣,阿早快活的挑起眉毛,洋洋得意。

“心地纯良的小阿早。”七皇子柔声夸奖,心中感动极了。

“那当然。”阿早沾沾自喜。

七皇子怅然,“哥哥若能把这幅相貌换给你,便好了。男人的相貌不重要。一个男人最要紧是有实力,至于长什么样子,有何相干?”

男人若有权势地位,就算相貌和咱们的父皇一样,也是半分妨碍没有的。这后宫之中多少年轻美貌的妃嫔,要费尽心思讨他的欢心、女子却不一样了,贵为公主,也只能有一个驸马,若是驸马不爱她,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阿早瞪起眼睛,“哥哥,这可不行!什么叫男人的相貌不重要啊,我和无瑕姐姐闲聊过,她可是很喜欢美人的!若是男子相貌不美,根本不在常家择婿范围之内!哥哥,你若把相貌换给我,无瑕姐姐肯定不会喜欢你,那岂不是惨了?不成不成。”

她急的差点跳起来。

七皇子心里暖暖的,又有些酸酸的,含笑拉过她,柔声道:“阿早,你要约兰家姑娘到昭华宫去,对不对?你索性多请一个人吧,好不好?”阿早得意的笑,“请无瑕姐姐,对不对?成啊,哥哥,我请她和兰姐姐一起,她一准儿会欣然赴约。”

兄妹二人笑着击了掌。

宫女急急的进来禀报,“七殿下,乾清宫的高内侍来了。”高内侍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他过来找七皇子,十有八-九是和皇帝有关,宫女哪敢怠慢。

“有请。”七皇子和阿早都敛起笑容。

高内侍笑容可掬的进来,“拜见七殿下,拜见九公主,七殿下,皇爷在御书房呢,宣您过去问话。”七皇子微笑,“如此,烦劳内侍带路。”和阿早告别,跟着高内侍去了御书房。

才到御书房门口,“嘭”的一声巨响,仿佛里边有人在摔什么重物。高内侍嘴角抽了抽,面上现出恐惧之色。七皇子面色不变,不疾不徐的走了进去。才进门,一道乌水迎面泼来,七皇子身形一转,敏捷的避了开去。

身姿十分优美。

“阿慕,你身手不错!”皇帝靠在椅背上,气哼哼的说道。

他在一张圈椅上坐着,地上有被砸坏的砚台、镇纸、笔洗等,一片狼藉。十几名内侍、宫女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吓的身子发抖。

七皇子浅浅一笑,“从小阿慕是怎生被您荼毒的?不管文学还是武功,哪门功课稍微差上那么一点点,您不是打便是骂,要么便是重重责罚。有您这样的父皇,阿慕身手怎敢不好?”

皇帝气的拍桌子,“不是打便是骂,要么便是重重责罚?阿慕,父皇在你心目中便是这样的么?”

他神情凶狠,语气也很严厉,看样子是动了真气。莫说那些跪在地上的宫女、内侍了,便是跟在他身边不少年的高内侍,也是心中叫苦,惶恐不安。高内侍暗暗埋怨,“七殿下您跟皇爷说话倒是软和些啊,他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宫中谁不知道,您偏要跟他拗着,这是要自找苦吃么?您自找苦吃可不要紧,我们这些人全跟着吃挂落,好不可怜。”

七皇子缓步走到皇帝身边,浅浅一笑,“父皇恕罪。阿慕本应该拜见您的,可是地上这么脏这么乱…”皇帝直视七皇子,眼神凌厉,声音更是冷幽幽的,“地上脏乱,便不必拜见父皇了?”

高内侍差点哭出来。

七皇子张开手臂,慢悠悠的转了个圈,“父皇您看,阿慕处于您的怒火之下,身上的衣袍还是原样,并没被弄脏。可若是下拜行礼,却没办法,衣袍定会变得面目全非,也就废了。阿慕身上穿的是织锦缎衣裳,很贵重,若废了这件衣裳,实是暴殄天物。父皇您是最爱惜民力的明君,哪会容许阿慕这般奢侈浪费?阿慕这是为了成全父皇的心愿啊。”

慢条斯理的一番话说下来,居然把自己吹的很崇高。

皇帝神色冷厉,“这么说,你把衣裳看的把对父皇的礼数更重要,还是有理的了?阿慕,你口才不错。”

“父皇,您在阿慕心里。”七皇子以手抵胸,诚挚说道。

他的手像白玉雕成的一般,纤长细腻,灵动优美,那样的一双手按在胸口,信誓旦旦的样子,极为感人。

皇帝阴沉沉的看了他片刻,挥挥手,命令内侍清理地面。内侍宫女们如获大赦,赶忙轻手轻脚把地上的物品收了下去,又打水过来,把地面清洗干净。

“全都下去。”皇帝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透着几分阴森。

内侍宫女们磕了头,悄没声息的退了出去。

七皇子走到书案旁,在砚台中加了水,磨起墨。他的动作缓慢而舒展,让人看了之后,心绪会渐渐宁静。

皇帝怒目生了会儿气,靠在椅背上,疲惫的闭上眼睛,“莫再磨墨了,来替父皇揉揉头。阿慕,父皇头快要炸开了。”七皇子低声应道:“是,父皇。”走到皇帝身后,伸出手指按在他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的揉着。

“竖子可恶。”皇帝闭着眼,喃喃骂了一句。

七皇子低头看着皇帝苍老疲倦的面容,眼神中是无穷无尽的怜悯。开国皇帝不好做,辛辛苦苦拼着性命打下了江山,还要想方设法守住才行,古往今来多少国家是才建立了几年、十几年便气数已尽,再一次改朝换代的?朝中的武将也好,文官也好,各有各的算盘,各有各的心思,明争暗斗,从来没有停止过。“不知是哪个人,哪件事,让他如此忧虑?”七皇子暗暗叹气。

如今的勋贵大多出身平民,乍得富贵之后,很多人骄横不法。皇帝屡屡申斥,也不肯悔改。这些人家大多是有丹书铁券的,可以免死,可能正因为有了免死券,所以才一个个没了顾忌,肆意作恶。

文官们也不省心。拉帮结派,玩弄权术,野心越来越大。

“什么今明两年不宜定亲,你是留在京中不想走吧?”皇帝眼睛也不睁,冷不丁的问道。

“不想走。”七皇子手下依旧是不紧不慢的,“父皇,我想过两年再纳妃,纳妃之后在京中再赖两年。到时候阿早该选驸马了,替她选个可靠的驸马,我便可以无牵无挂的就藩了。”

“无牵无挂啊。”皇帝冷笑。

“是。”七皇子很不怕死的答应了一声。

皇帝挑眉,暴怒,七皇子轻声说道:“‘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父皇,自古至今都是这样的。”

皇帝哼了一声,面色渐渐缓和下来。

大概是头没那么疼了,皇帝语气中也便有了暖意,不再像方才似的冰冷凌厉,“提议迁都的大臣不少,朕觉得倒也有几番道理。洛阳,开封,长安,各有所长。”

如今的帝都金陵历来是汉人偏安一隅时才会选择的都城。譬如说,西晋时都城是在洛阳的,南渡之后才定都建康,也就是如今的金陵。金陵,一直是汉人抵挡不住北方胡人入侵时的休养生息之地。若是放眼全帝国,金陵并不是最佳的都城。

七皇子微笑,“父皇若真有迁都之意,命人到各处实地察看,如何?哪处最适宜建都,看过之后才会知道。”

皇帝微微笑了笑,“往后再说吧。”

七皇子轻轻答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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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脾气越发不好了,阿早,你若见到他,定要谨言慎行。”七皇子从御书房出来,特地交代阿早。

阿早闷闷,“脾气更不好了呀,哥哥,那你的亲事怎么办?他脾气越是不好,你越是难开口…”

“便是他脾气好,也是难办。”七皇子温声道。

“八哥都要和兰姐姐挑选王府了,你还八字没一撇。”阿早下气。

“挑选王府又怎样,还不是要等着。我不成亲,轮得到他?”七皇子安抚的拍拍阿早,微笑。

阿早是个乐天派,也快活的笑了。

阿早说话算话,果然分别给无瑕和圆圆去了信,殷勤邀请她们到昭华宫做客。邀请的理由很堂皇,到她居住的畅园去看茶花,“是盆栽的,这个季节竟然开得如火如荼,有几分稀罕。”圆圆素爱茶花,欣然同意赴约。无瑕却借口“不巧,那日要陪家母出城拜佛”,推托不去。

推掉阿早的邀请,无瑕一个人没情没趣的坐了会儿,去找陆先生了。

陆先生这做大儿媳妇的难得清闲,坐在桌案前闲闲翻书,见无瑕过来,微笑拍拍身边的玫瑰椅,“无瑕,坐这里。”无瑕依言坐下,随意看了过去,“嫂嫂,您看什么书呢?哦,又是那本天书呀。”

陆先生在看《周易》。

“又调皮了。”陆先生笑。

小时候无瑕气咻咻的,“先生您总瞧天书,我一个字也不懂!”后来渐渐大了,《周易》无瑕也是读过的,不过,肯定说不上精通就是了。

虽然不精通,可《周易》在如今的无瑕眼里哪还是天书啊?她却顽皮淘气,偏要这么说。

“在看咸卦,为什么呀?”无瑕见嫂嫂在看《周易》下经中的第一卦咸卦,便好奇的问道。

陆先生笑,“为小晚和镇远侯幼子胡恪的婚事占卜,得咸卦。”

“大吉呀。”无瑕啧啧,“这桩婚事便算是定下来了吧?”

卜婚姻得咸卦,大吉。

“差不多吧。”陆先生点点头,“爹爹和镇远侯是老交情了,胡恪是小儿子,有些散漫,却并无纨绔习气。吴夫人略精明,不过,并不刻薄,还算是位心性厚道的长者。”

“咱家要办喜事了。”无瑕笑了笑。

虽然无瑕在笑,陆先生却觉得她有些心神恍惚,心不在焉。

陆先生心中纳闷,“这样有些迷惘的神情,之前我并未在娇娇脸上看到过。娇娇她还是个孩子,能有什么心事呢?”

“小晚过后,便该着你了。”陆先生打趣,“无瑕小姑娘,你是咱家最小最宝贝的,可是,也快该议亲事了呢。”

无瑕照例并没有害羞。

不过,她拿过《周易》翻了翻,指着陆先生正在看的咸卦大发议论,“嫂嫂你看这卦象,少女在上,少男在下,这分明是说,要想婚姻幸福,必须是少男央求少女、少女管着少男…”

陆先生呆了呆。

原来还可以这样解释么?娇娇你这高见…

“别开生面,标新立异,独具一格。”陆先生忍着汹涌而来的笑意,冲无瑕伸出大拇指。

无瑕 第95章 无言以对

陆先生虽是极力隐忍,可笑意已从唇角蔓延至明亮的双眸,无瑕哪里会看不到?她是读过《周易》的,自然知道“咸,感也,以高下下,以男下女,柔上而刚下”才是被认同的解释,自己却要由着性子胡乱解释做“少男央求少女、少女管着少男”,难怪嫂嫂会笑。

无瑕清脆说道:“嫂嫂在笑话我,我当然知道啦。不过,《易》年代古远,千百年来,众说纷纭,春秋时有变卦说、取象说、取义说、天道无常说,战国时有过阴阳变易说,汉代又有象数之学,焉知我的说法一定不对?大不了我自立一派好了。”

“有志气。”陆先生粲然。

平时无瑕得到嫂嫂的夸奖总是高高兴兴的,今天她还是嘻嘻笑了。

虽然她在笑,陆先生却觉得她的笑浮在脸上,并不是发自内心。

“娇娇在烦恼什么?”陆先生不禁犯起思量。

无瑕一边和嫂嫂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边百无聊赖的翻着书,翻到“渐”卦,她停下了,“凡事必须按规矩来,才会有利,是这样么?”

陆先生温和道:“也不尽如此。若有规矩可依的时候、规矩合理的时候,当然还是依着规矩最为稳妥。但是,并不是世上所有的事都有规矩可依,况且有些规矩不合时宜。”

无瑕歪头想了想,扮了个鬼脸,“反正守规矩为的无非是有利,那么,应该是怎样对我有利便怎样来,对不对?”

她好像想通了什么,高高兴兴的把书放下,莹白如玉的小脸蛋上,笑容明悦。

才笑了没多大会儿,她神色重又飘忽起来。

陆先生看着心疼,一时半会儿又猜不到无瑕到底有什么心事,便笑着拉起她,“小谦和安安在娘那儿呢,两个小淘气不知有没有把娘累着,咱们过去看看。”

“好呀,咱们过去,我带小谦和安安玩耍。”无瑕点头,喜滋滋的吹嘘道:“嫂嫂,两个孩子最喜欢我这姑姑了,一见了我,他俩连淘气都忘了,听话的很!”

陆先生不由的一笑,“这还用说么。”

见到兰夫人和小谦、安安,无瑕先是跟兰夫人撒娇,又跟两个孩子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眉宇间才真正舒展了。无瑕在前面跑,小谦和安安咯咯笑着在后面追,姑侄三个玩的兴高采烈。

兰夫人倚在罗汉榻上看着,乐呵呵,“慢点儿,不许跑太快。”

“是,不跑快。”无瑕和小谦、安安答应的很是乖巧,然后,跑的更快了。

“一个比一个淘气。”兰夫人和陆先生含笑看着这一大两小,神色间满是溺爱。

陆先生坐在兰夫人身边说了会儿家常,要告辞,“娘,我去料理一回家务。”兰夫人拍拍她的手,“辛苦你了。”陆先生笑,“辛苦什么?我巴不得呢。娘,我在咱家可是大权独揽。”陪兰夫人说笑了两句,方告辞出来。

陆先生出来之后,除料理家务之外,又命人把无瑕房里的知彰叫了过来,细细问了一番话。陆先生既是无瑕的大嫂,又是无瑕敬爱的先生,知彰对着陆先生哪里隐瞒什么呢,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陆先生听了,若有所思。

“这是上好的官燕,你拿回去,每日早晚用小铫熬了,给三小姐喝。”陆先生命人拿官燕交给知彰,又有冰糖和白芨,交代道:“冰糖燕窝、白芨燕窝均可,都是养阴润燥益气补中的,只别忘了。”

知彰忙接过来,陪笑道谢,“每天都熬着呢,并没敢忘。可巧我们那儿也剩的不多了,正想来跟大少夫人讨要呢。”

陆先生笑了笑,知彰道过谢,捧着官燕等物告辞走了。

“这么说来,娇娇今天并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收到九公主一封信,又给九公主写了封回信而已。”陆先生微微蹙眉,心中寻思,“九公主性子直率,和娇娇又一向要好,娇娇怎会因为她的信而有了心事呢,除非是…”

娇娇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可是,这些年来她唯一夸过好看的少年人,便是七皇子了。七皇子和九公主,是同母兄妹。

陆先生静静的想了半天,方徐徐站起身,回了上房。

才走到院门口,便有小丫头迎上来盈盈曲膝,“大少夫人,国公爷和大公子都回来了。”陆先生侧耳听了听,唇角泛起浅淡却又舒心的笑意,“听到了。”两个孩子和无瑕的笑闹声,开国公的哈哈大笑声,在这里都能隐约听到。

“…大郎,爹是说真的,你赶紧走吧,小谦和安安留下!”小丫头打开帘子,陆先生才进到屋里,便听到开国公大笑说道。

“走吧,走吧。”小谦和安安这两个孩子很会凑热闹,齐刷刷站在父亲面前,一脸殷勤的撵他。

常绍幽怨的看着一双儿女,“你俩跟祖父一样,撵爹爹走啊?小谦,安安,祖父亲还是爹爹亲?”

“祖父亲!”小谦和安安奶声奶气,异口同声。

兰夫人和无瑕都乐的不行了,陆先生也是嫣然,倒是开国公,原来挺乐呵的,见儿媳妇进来了,便没好意思纵声长笑。虽然强忍着没笑出来,开国公心里可是乐开了花,大郎,小谦和安安亲我,你不服气也不行!

“小谦和安安不亲爹爹,爹爹哭了,哭了。”常绍举手拭泪,做伤心状。

“骗人!”两个孩子一齐摇头,不肯上当。

“大郎,娘来替你出气。”兰夫人心疼大郎,自告奋勇要替大郎做主,招手叫小谦和安安。

小谦和安安原本是在拍祖父马屁的,见祖母招手,两个有眼色的小屁孩儿颠儿颠儿的跑了过去,“祖母,来了,我们来了。”

“祖父亲还是祖母亲?”兰夫人板着脸问道。

安安眼珠转了转,心虚的笑笑,好像有点儿不知该如何是好,小谦却是当机立断,大声道:“祖母亲!”安安见哥哥都这么样了,赶忙跟风,声音也很大,“祖母亲!”

兰夫人冲常绍眨眨眼睛,面有得意之色。

“还是娘最好了,替孩儿主持公道。”常绍忙走到兰夫人身边,顺手拿了个小凳子坐在兰夫人脚边,替她捶腿。

兰夫人乐呵呵,“还是我大郎最孝顺。”

小谦和安安瞧着有趣,也一人拿了个小凳子坐过来,两个孩子,四只小拳头,卖力的捶。

无瑕啧啧,“娘,您这会儿是不是轻飘飘的,快要飞起来了?”兰夫人笑的合不拢嘴,“闺女,单他们可不行,若是你再来给娘捏捏肩,娘就真的飘飘然了。”无瑕淘气的笑笑,过去牵了陆先生的手,“您两个闺女呢,单有我哪行?”兰夫人更乐了,“可不是,我两个闺女呢。阿适快来,无瑕快来。”无瑕和陆先生一脸笑,过去到兰夫人身后,替她捏肩。

兰夫人背后站着两个,脚边坐着三个,飘飘然如在云端。

此情此景,看的开国公眼眶发热,“留下大郎,我做对了!没有大郎,阿月哪能笑的这般开怀?若是没有大郎一家,只有娇娇,阿月膝下何等冷清。”

兰夫人身边热闹的很,笑声一片,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您别哭呀。”无瑕见他眼眶发红,一溜烟儿跑了过来,坐在他脚边,仰起头,笑的甜蜜,“爹爹,我还是很孝顺您的。”

小谦和安安在兰夫人那儿玩的差不多了,欢呼着往开国公这边跑,“祖父,轮到您了。”四只小拳头重新挥舞起来,兴趣十足。

开国公本是思潮起伏的,见无瑕过来了,小谦和安安过来了,忙收起思绪,哈哈大笑,“夫人,方才是我眼气你,如今该是你眼气我了吧?你跟前只有两个,我可是有三个!”

跟兰夫人开起玩笑来。

兰夫人很是不屑,“我身边能有五个,你能么?”

开国公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不能,不能,夫人,我身边顶多有四个,和你比不了。”

大郎和娇娇是不必说了,儿媳妇再怎么着也不方便替他捏肩啊。

兰夫人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陆先生留意看过去,只见无瑕巧笑嫣然,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愁态?略觉放心。

这晚开国公和兰夫人着意哄着小谦和安安玩耍,等到常绍和陆先生要靠辞的时候,小谦和安安和祖父祖母玩高兴了,竟没想着要跟着他俩走。兰夫人大乐,冲着常绍夫妇挥手,那意思分明是“走吧,你俩快走吧”,常绍有些过意不去,“娘,他俩太顽皮了,莫累着您…”陆先生悄悄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坚持,常绍见母亲目光殷切,妻子又是这样,便歉意的笑了笑,和陆先生一起蹑手蹑脚的往外走。

临出门前常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父亲和母亲一人哄着一个孩子,笑的非常满足。娇娇靠在母亲身边撒娇,两老两小,外加一个正值芳年的娇娇,温馨甜蜜,如诗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