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开国公在朝中的权势,常朝霞若是嫁到了门当户对的人家,公婆会苛刻她么?丈夫敢慢待她么?她日子可以过得很舒心畅意。又何苦为了皇太子妃那份虚荣,虚掷了大好的青春年华。

“太子妃提及两位妹妹的亲事。”陆先生抿了口热茶,说道。

兰夫人扬眉,“哦,她有什么打算?”

常朝霞若想干涉晚霞的夫婿人选还算了,若是把主意打到无瑕身上,兰夫人可不答应。

“也没什么。”陆先生微微笑了笑,“她说,晚霞性子有些怯弱,最好是嫁到低一等的人家去,有开国公府护着,也没人敢欺负她。无瑕么,打小便喜欢好看好玩有趣的东西,又任性,给她挑一个美貌又温顺的夫君,才是正理。”

兰夫人笑,“美貌是一定要的,温顺么,却不一定。阿适,娇娇喜欢有趣的人和事,若是一味听她的话,她定是觉着乏味无聊。”

陆先生莞乐,“娘说的是,要有趣才行。”

无瑕命人拿出宣纸、笔墨,哄小侄子小侄女画画玩耍,自己却凑到母亲和嫂嫂身边,调皮的笑,“在说我呢?娘,嫂嫂,是夸我还是骂我呀?若是骂我,我可不依。”

兰夫人故意板起脸,“我和你嫂嫂在说正经事呢。无瑕,你年纪也到了,该说婆家了。我和你嫂嫂,便是在谈论此事。”

陆先生笑盈盈,“娘说,要给你挑个美貌又有趣的,看着又好看,又能逗你开心。”

无瑕摸着下巴,认真的想了想,“亲娘就是亲娘,想的真是周到。看着既好看,又能让我笑,很完美啊。我仔细想了想,竟是无可挑剔。”

兰夫人嗔怪的看了宝贝女儿一眼,强忍着笑,“闺女,照理说,你不是应该害害羞么?”

无瑕呆了呆,“就是,我怎地把这般重要的事给忘记了?竟没害害羞。娘,嫂嫂,我补救一下,还来的及么?”

她先是伸手捂了脸,然后身子扭动了几下,装出害羞的样子,兰夫人和陆先生笑的前仰后合。

谦哥儿和谙姐儿也不画画了,一起跑了过来,“在笑什么?”

无瑕拿起笔,笑咪咪,“小谦,安安,她们在笑你俩啊。瞅瞅,你俩画画都画到脸上了,小花猫一样。”两个孩子忙捧起小脸蛋,“画到脸上了么?我明明是画到纸上的…”话音还没落,已被他们的无良姑姑嘻嘻笑着,手起笔落,在他俩的额头分别画下一个圆圈。

“姑姑坏!”两个孩子扎楞着小手,大声提着抗议。谙姐儿人虽小,主意却大,眼珠转了转,狡黠的笑着,小脑袋往无瑕衣裙上靠了过去!“姑姑,安安想你了。”她脸上挂着笑容,甜蜜极了。

“别,染上了墨,不容易洗掉的。”无瑕笑着躲开了。

“姑姑,安安真的很想你!”谙姐儿哪里肯罢休,重又扑了过去。

谦哥儿琢磨了一琢磨,拿起笔,热情的冲着无瑕笑,“姑姑,你来教我写字,好不好?”机灵的蹿到了无瑕身边。

“不行,真的不行!”无瑕左躲右闪,笑靥如花。

谦哥儿和谙姐儿玩上了瘾,跟在无瑕身后猛追,不肯放松。

无瑕和两个孩子快活的笑声传出去很远很远,院子外头都能听到。

“闺女,小谦,安安,这么高兴啊。”开国公哈哈大笑着,走了进来。

八年过去了,兰夫人鬓边有了几丝白发,他却没有多大改变,还和从前一样慷慨豪迈。

“祖父!”谦哥儿和谙姐儿看见他都欢呼着跑过来,开国公一手抱起一个,眉花眼笑,“乖孙子,乖孙女,跟姑姑闹着玩儿呢?”无瑕清脆的娇笑,“爹爹,小谦和安安合伙对付我!”开国公忙做出幅正经八百的模样,愤愤不平,“好嘛,俩欺负一个,这可不成!”

“还是爹爹公平。”无瑕迎着父亲过来,一脸欣慰。

谦哥儿和谙姐儿很有默契的冲祖父扮了个鬼脸。

“瞅瞅,就这爷儿俩最亲。”兰夫人啧啧,“我闺女一见着她爹,算是见着亲人了。”

“那是。”开国公笑咪咪。

谙姐儿皱起小脸,可怜巴巴的问道:“我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谦哥儿小大人般的叹了口气,“就是,我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常绍跟着舅舅兰大将军北伐,这时候应该远在塞外。

北元被驱逐出中原之后,还不断在袭击天-朝的北方边境,皇帝不甘示弱,一直在强兵遣将,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北伐战争。兰大将军今非昔比,这时已是北伐大军的统帅了。他和姐夫开国公一样,虽然出身农家,可是天生有着卓越的军事才能,这样的人才,始终是要大放光芒的。

常绍本来是有军职的,八年前因故被贬为庶人。他新婚时节即被派遣出去,跟着北伐大军一直打到清水泊。自舅舅接任征虏大将军,他一直在舅舅帐前效力,如今已是奋威将军。

“小谦,安安,别这么问。”开国公偷眼瞅了瞅兰夫人,小声跟两个孩子商量,“祖母会伤心的,知道么?”

“知道。”两个孩子懂事的点头。谦哥儿是真有几分明白,谙姐儿纯是性情乖巧,本能的附合祖父和哥哥。

兰夫人哼了一声,“在说什么?你放心罢,几十年了,我早习惯了。”

鬼鬼崇崇的,跟孩子们嘀咕什么呢?是说大郎和阿弟征战在外,不许孩子们提起么?真是的,这都多少年了,不是你成年累月不回家,便是阿弟、大郎整年整年的见不着面,我还怕提起这个不成。

开国公傻呵呵的陪着笑脸,无瑕冲他挤挤眼睛,大声说道:“娘,要说起来,你们兰家真是了不起呀,舅舅都已经是征虏大将军了,武将中的第一人!娘,我想圆圆了,明儿个差人去接圆圆,还有三宝、四宝,好不好?”

兰将军和孔氏在大宝和小宝之后,又生下了三宝、四宝这一对双胎儿子。三宝、四宝兄弟是同一天出生的,一般高矮,容貌也很是相像,兰夫人只要看见这一对小侄子,真是什么烦恼也没有了,成了世上最温柔慈爱的姑母。

“好呀好呀,去接表姑姑,还有三表叔、四表叔!”兰夫人还没接话,谦哥儿和谙姐儿率先欢呼起来。

三宝、四宝虽和他俩隔了一辈,可是今年只有六七岁,是很能玩到一起的。

“好好好,明儿个一大早便去接你们的表姑姑,还有三表叔四表叔。”兰夫人一迭声的答应着,笑容满面。

无瑕得意的冲父亲扬扬眉,开国公暗中举起大拇指,“还是我闺女厉害!”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我闺女轻飘飘的一句话,夫人便开怀大笑了啊。

开国公把两个孩子抱到罗汉榻上玩耍,陆先生过来替他斟上热茶,“爹爹,我今儿个去了趟东宫。”把在东宫的情形略说了说,开国公神色暗了暗,“多给她金银,多给她补品,多宽慰她,暂且先这么着。”

提起朝霞,开国公心中颇有无奈之感。她嫁到谁家都好,做爹的都能替撑腰出头。唯独皇家,让人没法子。皇上性情过于严明,又专断,小朝嫁到他家便是他家的人了,娘家爹若想管的太多,怕是不行。更何况,儿媳妇不止一回说过,“历来有雄心的皇帝,没有不提防外戚的。身为外戚,需格外谨慎。”外戚,外戚,小朝做了皇太子妃,常家便成了外戚。

陆先生如实禀告,“太子妃忧心两位妹妹的终身。”

开国公沉下脸,“子女的婚事,应听从父母之命。让她好生将养身子,不该她管的,莫要瞎操心。”

陆先生笑了笑,“我正是这么跟她说的。”

当然,话说的委婉多了。

开国公点点头,和兰夫人一起逗弄起孙子孙女。

有天真无邪的孙子孙女,有俏皮可爱的小女儿,开国公和兰夫人时不时的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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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寝殿,常朝霞独自躺在描金绣凤的床榻上,面色灰败。

重活一世,命运竟和前世一模一样么?

一样是嫁到东宫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妃,一样是和皇太子貌合神离,得不到他的敬爱,得不到他的温暖,一样是生了次子之后身体便变差了,独自躺在在这座坚固华美而又凄清难耐的宫殿中…

守着窗儿,独自怎地得黑。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便是太子不管内心之中怎么想,面上始终客气的很,给足自己这太子妃颜面。而自己的娘家,开国公府,不像上一世似的中途衰败了,一直赫赫扬扬,是京城之中最华美的府邸之一。不知是爹爹做了什么,还是那个婉娘出了差错,总之她一直没有出现,大哥的身世自然也没被揭穿,他如今意气风发,在北方边塞大显身手。他这一世的妻子不是名门贵女,却和他伉俪情深,育有嫡子嫡女,恩爱美满。大哥很好,兰夫人当然也便没有烦恼了,含饴弄孙,舒心惬意。

兰大将军和前世一样战功赫赫,可是,他和太子走的不近,一点也不近。

前世,兰大将军对太子是很忠心的。

“太子殿下来看您了!”侍女惊喜的掀起床帘。

“是么。”常朝霞微微笑了笑,“难得,有请。”

侍女为难的看着她,“太子妃殿下,您的面容…还是请太子殿下略等一等吧,奴婢拿脂粉过来,替您匀一匀。”

常朝霞卧病在床,脸色自然不大好。

“不必。”常朝霞努力挤出丝矜持的笑意,“他是来看妻子的,不是来看美人的。请他进来。”

无瑕 第68章 岳父


侍女无奈,低眉敛目应道:“是,太子妃殿下。”

虽然没有为常朝霞重新梳妆打扮,侍女还是为她理了理长发,又打开窗子通了通风。屋里有病人,气味总是不大好的。

皇太子一袭便服缓缓进来的时候,殿角紫檀大案上的三足青铜香鼎吐出芬芳的香烟,太子妃常氏背靠软枕坐着,脸色苍白,笑容沉静安详。

常朝霞心中有无限委屈,可是,面对着皇太子的时候,她却不愿示弱,一直是大方得体的。

皇太子依旧是一幅清秀斯文的模样,看到常朝霞憔悴却安静的面容,他神情有刹那的恍惚。常朝霞轻声说道:“我乏力的很,下不得榻,不能远迎,还请殿下恕罪。”皇太子疲倦的微笑,“你好好将养才是,又起来做什么?”走到床榻前坐下,温和看着妻子,“你好好养病,别的莫要多想。”

他虽在床榻前坐下,神情也很温和,却和常朝霞半分也不亲近,很是疏离。

“多少年了,一直是这样不死不活的。”常朝霞到了此时此刻,厌烦之意,油然而生。

任凭妻子如何温存他、体贴他、讨好他,他万年不变,总是这般不远不近、不冷不热。

“殿下好么?”她用例行公事的口吻,微笑问道。

“甚好。”皇太子声音也是平平板板的。

两人有片刻沉默。

皇太子发了会儿呆,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探望病人的,应该宽慰自己的太子妃,便温声道:“孤日常起居有吕氏照看,甚是妥当。阿雄和小童也被她照看的很好,你只管放心。”

常朝霞的长子乳名阿雄,难产生下的第二个儿子生下来身子便弱,皇帝甚是怜爱,给他起了乳名小童。阿雄,小童,这是常朝霞亲生的骨肉,也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

“我的丈夫和儿子,都被她照看的很好。”常朝霞忍不住讽刺的笑了笑,心情寂廖的想道:“多能干的次妃啊。”

常朝霞在皇太子面前一向是不失礼的,这回却是心中实在不快,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相比较起皇太子身边有无数美人,这单宠次妃一个的架势,更让常朝霞难以接受。

皇太子在床榻前坐了许久,方缓缓站起身,低声道:“你好生歇着。”常朝霞厌烦的转头向里,皇太子默然看了妻子两眼,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太子殿下,皇上宣召。”皇太子才出寝殿,便有内侍急急忙忙的迎上来,“高内侍来传口谕,正在前殿坐等。奴婢便说,您到寝殿看望太子妃了…”

皇太子脚步不停,内侍紧跟在他身后,说着前殿的情形。

“如此。”皇太子听着,心中松了口气。

到了前殿,高内侍笑容满面的过来见了礼,“殿下,皇上在文楼。”皇太子微笑,“有劳,辛苦了。”跟着高内侍去了文楼。到了文楼,皇太子在外头等着,高内侍先进去了。过了一会儿,高内侍才走出来,满脸陪笑,“殿下请。”

皇帝近年来越发严厉,皇太子见了他心里总是有些犯怵,整整衣冠,皇太子壮着胆子走了进去,跪下磕头,“拜见父皇。”

皇帝许是操劳太过的缘故,面容苍老了许多,可是,目光比当年更加锋利无情。他冷冷的看着皇太子,“听说你方才去看望太子妃了?你总算想起来了,真是不容易。”皇太子战战兢兢的低下头,轻声说道:“她在养病,孩儿不便常去打扰,可心里总是记挂她的。”皇帝哼了一声,“你当朕不知道么?阿昊你宠次妃,冷落正妃,当真是愚蠢无比。”

皇太子不敢争辩,伏在地上,默默无语。

皇帝拧起眉毛,“当年不是你自己挑中她的么?阿昊,父皇当年可是召集了数位功臣之家的闺秀让你相看,又命人把她们的画像画出来,让你细细挑选。你在常氏的画像前沉吟许久,不忍离去,是也不是?”

皇太子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从屏风后探出脑袋,悄悄看着发怒的皇帝、俯伏认错的太子。这少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神情欢快中又透着几分俏皮,狡黠可喜。

皇帝发怒训斥着太子,骂他不该冷落太子妃,太子弱弱的辩解了一句,“不是冷落,她不是病着么…”皇帝拍案,厉声道:“病着便不必理她了么?”太子一向孝顺,不敢跟皇帝拗着,低头无语。

屏风后的少年眼珠转了几转,不知在寻思什么心事。

皇帝大骂了一通太子,太子灰头土脸的退了出去。

“阿慕,阿昶,给朕滚出来!”皇帝没好气的喝道。

屏风后的少年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儿跑了出来,笑嘻嘻,“父皇,七哥聪明,知道您心情不好,他便悄没声息的躲了,留下我这个倒霉的…”他话音未落,已被皇帝拽着耳朵拽了过来,“小八,倒霉孩子,知道父皇心情不好竟不躲着,你笨不笨啊?”

八皇子哇哇大叫,“父皇您是盛世明君,怎能胡乱动用私刑?从前是打屁股,如今是拽耳朵,越来越疼了!”他口中大叫,手脚也不闲着,手舞足蹈,热闹的很。

皇帝瞅着他可乐,“动用私刑是不是?好,既然担了这个名儿,索性真的用用刑。”他手上用力,八皇子叫的越发大声,“疼死了,疼死了!”

“变本加厉啊。”一名身穿紫色绣九盘龙长袍的少年旖旎而来,摇头叹息。

他肤色很白,容颜很美,飘飘然有出世之姿。

“七哥你躲哪儿去了?”八皇子咧着嘴,摸着耳朵,大声抱怨。

皇帝笑了笑,“阿慕,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敢出来,胆子不小。”

七皇子浅浅笑,“父皇,今天是您的训儿子日,但凡是您的儿子,哪个躲得了?阿慕明知躲不过,便来了。”

他人既生的美,又格外从容淡定,真如谪落凡尘的仙人一般,秀逸不群,清俊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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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哼了一声,“朕有二十一个儿子,也就只有你和小八这一对傻孩子,见了朕不知道害怕罢了。”

皇帝早年间子嗣艰难,直到快三十岁的时候才有了太子。登基之后六宫妃嫔众多,孩子也就多起来了,到这一年为止,他共有二十一个儿子,十九个女儿。女儿他极少理会,儿子却是要定期召见,查问功课,吟诗作赋,亲自教给他们处世之道。皇帝严厉,皇子们到了他面前大多是战战兢兢的,像七皇子和八皇子这样的,是例外。

八皇子捂着耳朵,愁眉苦脸,“怕,怎么不怕?父皇,小八见了您怕的很。”

七皇子眼波流转,“我和八弟都没了亲娘,自然格外亲近父皇。”

七皇子的生母云妃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难产,没了;八皇子的生母也不长寿,早早的便生病去世了。七皇子和八皇子,都是没娘的孩子。

小七的话,让皇帝冷厉的目光也柔和了些。没有母妃照看,小七和小八也和其余的孩子们一样长大了,不容易啊。

“你们两个,一个是代王,一个是寿王,既受封为王爵,可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皇帝责备道:“身为亲王,列爵治民,分藩锡土,王国之内军政大事皆由你等掌管,总这般嘻嘻哈哈的,如何能成事?”

皇帝说的是正事,七皇子和八皇子容色都整肃起来,恭敬道:“父皇教训的是。”

八皇子性子跳脱,见皇帝并没有疾颜厉色,便讨好的笑着,“父皇,二哥三哥四哥五哥都已经就藩了,六哥也已纳妃,就藩是早晚的事。我和七哥在您膝下承欢也不过是三年两年的事,等我们就了藩,不定哪年哪月才能见着面!这几年里头,您对我和七哥好点儿…”

“这是什么话?”七皇子蹙眉,“八弟,咱们过几年便要离京,难道不是应该趁着这几年,多孝敬父皇么?”

“对对对,多孝敬父皇,多孝敬父皇。”八皇子如梦方醒。

“缺心眼儿的孩子。”皇帝忍不住骂了他一句。

“阿慕说的还算人话。”皇帝骂完小八,顺口表扬了小七。

“孩儿往后一定学会说人话。”八皇子信誓旦旦。

视死如归般的悲壮模样,逗得皇帝一笑。

“小八,你这个模样,往后给你定下什么样的姑娘做王妃才好呢?这可让人费神了。”皇帝笑道。

八皇子红了脸,嗫嚅道:“岳父厉害些,比较好…”

皇帝大笑,“好极,小八,往后便替你挑选位厉害岳父!”

“阿慕你呢,想要位什么样的岳父?”皇帝笑话完小八,又笑话起小七。

七皇子微微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弯成醉人的月牙,“全凭父皇做主。父皇喜欢哪位大臣,便是哪位大臣。”

皇子妃的父亲全是朝中重臣,未来的七皇子妃,当然也不会例外。

“也替你挑个厉害的?”皇帝打趣。

七皇子白玉般的面颊上泛起粉晕,轻轻点了点头。

无瑕 第69章 艳福


从文楼出来,七皇子和八皇子带上内侍、近卫,换了便服,出了皇宫。

“不只没怎么挨训,还能获许出宫游玩…不,不对,出宫体检民情,真是幸运之至。”八皇子摇头晃脑的感慨。

七皇子浅浅笑着,云淡风轻。

“哎,七哥,你可是快要纳妃了呀。”八皇子想起了件要紧事,凑到七皇子身边,不解的小声嘀咕,“方才你怎地一句话也不提?到时候父皇乱点鸳鸯谱,你跟谁哭去?”

七皇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八皇子懊悔的拍拍头,大声道:“难得出来一趟,不说这些!七哥,咱们到赏心楼坐坐,小酌几杯,如何?”七皇子含笑点头,“甚好。”八皇子见他赞成,眉开眼笑,一行人去了位于闹市的赏心楼。

赏心楼的老板是位风雅之人,家底又足,这酒楼虽位于闹市,占地却很广,中间有一个池塘,池畔垂柳依依,周围亭、阁、楼、台,小巧典雅,各具特色。酒楼伙计见七皇子、八皇子这一行人衣着光鲜,肯定是有钱人,便陪笑请他们到湖边坐,“两位公子爷,里边幽静。”谁知这二人同时摇头,“不必,临街的二楼最好。”

景色好,清幽宜人,这样的地方皇宫里不知有多少,谁稀罕?就是要坐在临街的楼上,推窗望去来来往往的全是人,耳中听到的全是暄嚣,多热闹,多鲜活。

洒楼伙计自然没有异议,点头哈腰满脸陪笑的把他们请到了二楼雅间。雅间布置得很舒适,窗前是一张古拙的红木长案,长案旁各放着两把带扶手的圈椅,屋角摆着个硕大的青花莲子莲叶戏鱼图的鱼缸,数尾或红或黄的锦鲤在缸中游动,怡然自得。

鱼缸旁放着一个小巧的圆桌,两把摇椅,圆桌上放着几本新出的话本、游记,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客人若是心情好,可以坐在摇椅上晃荡着,晒着太阳,手中捧本书,随意翻翻。

八皇子点了酒菜,又叫了两个唱曲的姑娘过来。在屋子的角落里设了个屏风,命她们坐在屏风后面,浅吟低唱。

两人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流,各式各样鲜活的面孔,听着市井间的吵嚷暄闹,都觉惬意。

“外面一个一个的都是真人啊。”八皇子站起身到了窗前,目光贪婪。

“咱们平时看到的,难道是假人不成?”七皇子浅浅笑,把玩着手中的玉光杯。

八皇子蹿到他七哥身边坐下,热切的低声询问,“七哥,你真沉得住气!你说说,万一父…爹给你随随便便定下张家李家的姑娘,你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