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无礼之人,不必讲理。”无瑕嘻嘻笑,“文劫吧,爹爹再想个辙,咱们文劫。”
她一脸兴味,看样子若是不把抢劫这件事定下来,她是不会甘心的。
“文劫。”陆先生动了心。
若是能不兴师动众而能得手,确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那是先父留在世上的唯一亲笔了。”陆先生缓缓说道。
经历过一场混乱,家园已毁,父亲的手稿全部焚于战火。取回婚书对于陆先生不仅是和方家划清界限,更大的意义在于,那是父亲亲笔所书。
“便是这么说定了,文劫!”无瑕小姑娘豪迈的拍了拍桌子。
驸马方磐从工部下衙,坐轿子回公主府,在日常必定要经过的太平道被人拦下了。
拦他轿子的人,是一个年方五六岁的小姑娘。
方磐带的人不少,抬轿子的便有四个壮汉,前头开道的,后头护卫的,加起来也有二十人,声势很大。这小姑娘却不害怕,往路中间一站,伸开两只小胳膊,“我要见方驸马传个信,请停一停。”前头开道的仆役本想大喝一声把这小姑娘骂跑,却见她身穿淡紫色锦缎衫子,衣料华贵,小脸蛋也生的粉粉嫩嫩,看上去不像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便没敢,迟疑的停下了脚步。他一停,后面的轿子便也停下了。
“驸马,前边有个小姑娘拦着路,说要给您传个信。”仆役忙跑到轿子旁,小声禀报。
“小姑娘,传信?”方磐听了,不由的掀起轿帘,向前方看了过去。
小姑娘正探着头往轿子这边看,一脸的天真烂漫。
方磐微微笑了,“这样的信使,让人如何拒绝?”
他抬脚下了轿,缓步走到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冲着他甜甜笑,“陆姐姐有话跟你说。”她指了指旁边的小巷子,“她叫你一个人过去,不许多带闲人。”
“陆姐姐?”方磐心中一震,顺着小姑娘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寂静的小巷巷口,浅绿色的窈窕身影一闪而过。
“师妹!”方磐心神激荡。那是师妹的身影,再也错不了。世上除了她,谁还有这样曼妙动人的身姿?
“我和你一起过去。”方磐低头看着小女孩儿,微笑说道。
小女孩儿活泼的笑了,毫不见外牵了他的手,“陆姐姐说了,你不是没良心的人,她果然没说错!你跟我来。”牵着他的手,往小巷走了过去。
方磐一则不愿让师妹心生厌烦,二则他带的人全是公主府的人,不愿让他们跟过去捣乱,便吩咐了一声,“你们在原地等着。”仆役和护卫们不敢多说多话,齐声应道:“是,驸马。”
方磐被小女孩儿牵着,到了小巷。
“师妹呢?”方磐左右张望。
“陆姐姐在里头等着你呢。”小女孩儿指了指前方,嘻嘻笑。
方磐跟着小女孩儿又往前走了几步,便被人偷袭了。偷袭的人武功很好,一下子便制住了方磐,蒙住了他的眼睛,堵住了他的嘴巴。
方磐心中恐惧,不知究竟遇到了什么人,竟懂得利用师妹来诱惑自己。堂堂帝都,天子脚下,有人青天白日的敢劫驸马,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一双软软的小手伸到他胸前,从衣襟中探了进去,“这混蛋最好是贴身藏着的,要不然,还有的麻烦。”稚嫩的小手在他怀中摸了摸,惊喜的叫道:“找到了!”
方磐胸中冰凉。师妹,你竟用这样的法子来拿回婚书么,连见我一面也不肯么。
怪不得他们知道利用师妹来诱惑自己,原来根本就是师妹派来的。
小女孩儿从方磐怀中取出一个小包,打开小包,摊开其中的纸张看了,满意点头,“对极了,上头这个署名,是对的。”她兴高采烈收起小包,吩咐道:“叔叔们,我要的东西拿到了,大家这便撤退吧。”低沉的男子声音应道:“是,小姐。”答应过那小姑娘,男子嘿嘿笑了笑,“方公子,今天的事若是张扬开来,陆姑娘毫发无伤,丢脸的是你吧?你若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办,对不对?”
他笑着松开了方磐,揭掉蒙着方磐眼睛的巾帕,自己纵身一跃,不见了影踪。
方磐独自站在小巷中,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伸手扔掉堵在嘴里的一块破抹布,心头一阵茫然。
他摸摸自己胸前,一向视若珍宝的婚书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师妹,你太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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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瑕大功告成,兴冲冲回了开国公府。
“娘,先生,无瑕首战告捷。”她把婚书交到兰夫人和陆先生面前,得意洋洋。
兰夫人和陆先生当然把她一通好夸。
无瑕眉毛弯弯。
陆先生展开婚书看了,美丽的杏眼之中,泪光闪闪,“这是先父亲手所书,隔了这么多年,终于又见到了他老人家的亲笔…”
“书法很好。”无瑕凑过来看了,很是羡慕,“先生,我什么时候能写这么好看的字啊。”
陆先生摸摸她的小脑袋,温和说道:“书法靠练的,别无捷径。”
无瑕羡慕的看了又看,专心致致练字去了。
兰夫人微笑,“这下子可好了,你的心,可能放回肚子里了。”婚书都拿回来了,方家那小子便是再有什么歪心邪意,也是无用。
陆先生神色怅然,“先父当年本是为保护我,才定下这门亲,谁知竟会是这样呢。夫人,不瞒您说,当年先父为我占卜婚姻,得到的卦象竟是归妹。”
陆先生见兰夫人有些茫然,便解释道:“商朝的时候,若是做姐姐的嫁给了诸侯,本族的妹妹也一起随嫁。若是年龄太小,长大之后还是要‘归妹’的。归妹虽然也是嫁人,却是做偏房,并非明媒正娶。”
兰夫人吃惊的睁大了眼睛,“还有这回事呢?”
陆先生点点头,“确实如此。这卦象十分不吉利,先父心生恐惧,适逢方伯父也在,他们两个至交好友细细商议了,为儿女定下亲事。”
陆父此举,是为了让女儿有个好归宿,避开恶运。谁知最后陆父和方父都亡故了,会是这样的情形。
兰夫人同情的看着她,“你便是因为这个,这些年来,才不热衷于亲事么?”
提起亲事,陆先生和一般的姑娘不同,从无娇羞之意。兰夫人从前以为她是天生的聪慧淡定,如今看来,分明是有心事,顾虑重重。
“为人处世,依礼行事,最为妥当。”陆先生微笑。
若论起婚姻,便应该依着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步一步来。
不只婚姻,世上的事大多和女子出嫁一样,循序渐进,才会有利。
兰夫人笑,“依礼行事,当然是对的。不过,也要看自己的心意,喜欢还是不喜欢,大不一样。”
“也要看自己的心意。”陆先生咀嚼着这几个字,温馨甜蜜的感觉,油然而生。
依礼行事,当然是正确的、妥当的。可是,依自己的心意,却是多么幸福啊。
兰夫人见陆先生脸色异常柔和,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可惜。大郎你怎么公干在外呢?若是你在家,娘问清楚了你们两个,便可以把婚事定下来了。
晚上,兰夫人跟开国公商量大郎的婚事,“阿横,我相中了陆先生做儿媳妇。等大郎回来了,便给两个孩子定下来好不好?”开国公打了个哈哈,“好啊,夫人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虽是赞成,却总有几分敷衍应付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兰夫人狠狠掐了他一把,“这么好的姑娘,你看不上?”
开国公愁眉苦脸,“夫人,我根本没看过,有什么看得上看不上?我是觉得…等大郎回来吧,他若认准了,做爹娘的自然依他。”
“这才像话。”兰夫人嫣然一笑。
常绍出门未回,不过,兰夫人已经动手重新粉刷修整府里一所大则华美的院子,看样子是准备娶媳妇了。
大姨娘看在眼里,暗暗咬牙。她弄不明白陆先生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在开国公和大公子之间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不过,她很清楚,若是陆先生被娶进门,做了大少夫人,往后就是开国公府正正经经的女主人了。大公子会继承开国公府,她自然会是将来的开国公夫人。
大姨娘暗中打听来打听去,只知道陆先生曾经是定过亲,但是后来退了。其余的细节,便一无所知。涵碧馆是无瑕上学读书的地方,大姨娘没敢在涵碧馆放眼线,煞费苦心,买通了清蘅居一个做粗使扫洒的丫头小蝉。
小蝉是个做粗使的,也做不了别的,不过是告诉大姨娘她在清蘅居扫地的时候扫到了什么。什么树落叶子了,什么花开败了。
大姨娘很有几分沮丧。
这天小蝉兴奋的来找大姨娘,“您看看,这个有用没有?”
她拿来的是个碎纸片,四周都烧了,只留了一小片。
陆先生焚烧了一部分没用的手稿,小蝉在一堆纸灰中,发现了这个,便跟献宝似的拿来了。
大姨娘拿过来看了,只见上面写着“…厉,有言,无咎。…吉…凶…利御寇…桷,无咎…终莫之胜,吉…为仪,吉”,大部分都被烧去了,只留下最后的几个字,含混不清。
大姨娘不由的苦笑。
她还是赏了小蝉两百钱,小蝉高兴的道了谢,笑咪咪走了。
常朝霞新搜罗了一幅宋代山水图,请她过去欣赏。大姨娘看了,少不了赞叹一番,“师法自然,很有山川之趣。”常朝霞听她这么一说,不禁笑了,“近日京中的奇闻逸事,您听说了么?银川公主,便是皇上的侄女,太过凶悍了,驸马实在受不了,搬出公主府,回老宅了呢。”
常朝霞前世在东宫日子过的不顺畅,对皇室公主们便没甚好感。听到银川公主府闹腾,很有几分幸灾乐祸。
“莫非她以为驸马名磐,便真的是块大石,无论如何都会守在她的公主府么?”常朝霞嘲笑道。
大姨娘正欣赏着墙上的山水图,听了常朝霞的话,电光石火间,她忽然想到了一件要紧的事。
她神色看着不对,常朝霞不由的奇怪,“您怎么了?”
大姨娘也不答话,快步走到桌案前,提起笔,写下几行字:
鸿渐于干,小子厉,有言,无咎。
鸿渐于磐,饮食衎衎,吉。
鸿渐于陆,夫征不复,妇孕不育,凶,利御寇。
鸿渐于木,或得其桷,无咎。
鸿渐于陵,妇三岁不孕,终莫之胜,吉。
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吉。
写下来之后,大姨娘刚才的想法愈发得到证实,不禁微微笑起来。
“怎么写起这个了?”常朝霞跟过去看了,纳闷。
“鸿是鸿雁,渐是渐进之意。这只大雁‘鸿渐于干,鸿渐于磐,鸿渐于陆,鸿渐于木,鸿渐于陵,鸿渐于陆’,从河中飞来,先后栖息于滩头、岩石、陆地、树木、山陵、山头,以次而进,渐至高位。鸿渐一词,便被用来喻仕进,晋升为官,仕宦升迁。”大姨娘笑吟吟道。
“这有什么。”常朝霞不解。
“没什么。”大姨娘笑了笑,“若我猜的不错,这位方驸马,名磐,字鸿渐。”
“如此。”常朝霞明白了,笑道:“这不是个傻子么?既要‘鸿渐’,升官,那便好生巴结银川公主啊,拗的什么气。”
“人心不足罢了。”大姨娘说道。
大姨娘看着眼前这几行字,若有所思。
“您真是有学问啊。”常朝霞走过来靠在她身上,笑着说道:“书背的这么熟。”
这时候的常朝霞,很有几分小儿女的娇态,仿佛又成了养在闺中,无忧无虑的姑娘。
大姨娘有些无奈的说道:“你爹三年两年的都不回来,回来了也不过匆匆数天便要离开,长夜漫漫,我一个人做何消遣?府里那几个都是不认字的,我只好一个人看书,一个人下棋,若是抚琴,陪伴我的只有天上一轮孤月。”
“真可怜。”常朝霞在她身上依恋的蹭了蹭。
“你的及笄礼草草过了,你不许我多嘴;你的亲事,更不许我插手;你什么都不让我管,我闲着做什么?”大姨娘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真的用不着。”常朝霞微笑。
皇帝向来乾坤独断,太子的婚事一定是他当家,连皇后可能都说不上话。这样的婚事,你插手什么啊?那不是瞎捣乱么。
“您就种种花,养养草,修心养性,蛮好。”常朝霞笑咪咪说道。
无瑕 第61章 不能
“修心养性。”大姨娘笑的苦涩,“修心养性。”
你爹不在家,我没什么话可说;他如今天天回府,你还让我修心养性?我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啊。
“夫人,许是有意聘陆先生为儿妇。”大姨娘不想和常朝霞谈论修心养性这话题,顾左右而言他。
常朝霞迷惑了,“真的么?”
前世大哥是娶了宋国公的嫡长女为妻啊,怎地这世要改陆先生了么?陆先生人才相貌倒是没的说,可是,她父母兄长均已亡故,父亲又是隐士,生前只有几位知己好友,如今也已全部不在人世了。这样的家世,做未来的开国公夫人,似乎是差了一些。不过,前世的大哥和妻子一直貌合神离,并不恩爱,嫡子嫡女一个也无。若是他和门当户对的贵女成了亲,过着不顺心的日子,还不如让他娶陆先生呢。陆先生容貌超凡脱俗,哪个男人看了不动心?大哥一定也是喜欢的。
“爹爹对夫人言听计从的,夫人有意,爹爹便不会拗着。大哥又是夫人的亲生儿子,自然也不会忤逆夫人。大哥的亲事,若是爹爹和夫人都点了头,大哥也乐意,那便是板上钉钉了。”常朝霞含笑说道。
说出“大哥又是夫人的亲生儿子”这话,常朝霞心中一阵难受。前世大哥和夫人多可怜啊,如今爹爹健在,一定会保护好他们吧?唉,夫人也是不走运,大哥竟不是她亲生的,和二郎三郎一样是庶出。
大姨娘诧异的扬眉,“你竟不反对?”
常朝霞也是吃惊,“我为什么要反对?”
大姨娘有些龌龊的心里话是没法跟常朝霞讲的,便含混道:“陆先生家世不显,聘她为大少夫人,如何使得?大公子这个身份,自然是礼聘名门贵女。”
常朝霞不由的笑了,“那可真是不见得。”
宋国公的嫡长女身份够显赫了吧?那又怎样呢。大哥不喜欢她,常年累月不进内宅。因为大哥和大嫂始终不好,连带的开国公府和宋国公府也渐渐的生了嫌隙,这样的联姻,有什么用。
心里虽是这么想,常朝霞却没法子跟大姨娘说这些,便笑了笑,“大哥的亲事,自有爹爹和夫人做主,咱们就别操心了。我这些天一直练字呢,来瞅瞅我的字有没有长进?”把话岔开了。
大姨娘知道常朝霞的意思,神色暗然,“我知道,这些事轮不着我管。只不过这些年来我操心操惯了,一下子要我修心养性,真是浑身不舒服。”
从前兰夫人带着无瑕在故乡休养,一直是大姨娘在管家。她管家多年,养成了习惯,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看在眼里,心中有数。
“不操心多好。”常朝霞知道她在苦恼什么,心中很是同情,忙安慰的说道:“看看我,搜罗些棋谱、孤本,练练字,作作画,悠闲自得。”
大姨娘强颜欢笑,陪常朝霞一起品评起字画。
从常朝霞处出来,大姨娘一路吹着凉风,也没吹熄心头燥热的怒火。同样是饱读诗书的美貌才女,同样父母双亡没有亲人依靠,为什么我沦落为开国公府的妾侍,国公爷正眼也不看我一眼,她却能在父亲和儿子之间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大姨娘命侍女打听了不少银川公主府的事。
银川公主府的事在京城不是什么秘密,很好打听。大姨娘不久之后便知道银川公主是多么的善妒、凶悍,但凡驸马另眼相看的侍女便要全部处死,也知道方驸马是定过亲的,不过,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又退了婚。
方驸马和银川公主这场气生的挺大,住在方家老宅一直没回公主府。听说他是和银川公主大吵了一架,吵架的缘由,坊间传闻是孝顺方太太的事,还有,方驸马定过亲,目睹银川公主的悍妒之后,怀念从前的未婚妻。银川公主和他争执的厉害,一怒之下便指着门口,“滚!别让我看到你!”结果方驸马很听话,真的滚了。
这样的公主,这样的驸马。大姨娘听了,怦然心动,“如果陆先生真是方驸马从前的未婚妻,那么只要把陆先生曾和方驸马定过亲的事讲出来,银川公主便绝不会放过陆先生的。驸马看过一眼的侍女她都要杀了,更何况方驸马心心念念忘不掉的未婚妻。”
“若是银川公主知道陆先生清秀美丽,举世无双…”大姨娘想了想,觉得陆先生大概不用想活命了,没可能。银川公主不会允许一个比自己美丽、比自己更得方驸马欢心的女子活着。
大姨娘一直嫉恨陆先生,想把陆先生逐出开国公府。可是驱逐和杀戮毕竟不是一回事,大姨娘想到陆先生或许真的会因此送命,犹豫再三,没有动手。
这时候,原本被送出去“养病”的二姨娘,被常绪接回了开国公府。
二姨娘被送出去养病的时候,常绪虽是心里不舒服,倒也有几分赞成。他是劝过二姨娘多回的,让二姨娘隐忍不发,安安静静的,莫惹得开国公和兰夫人不耐烦,无奈二姨娘根本不听他的,只顾自己泄愤。常绪见她完全不听劝,便知道她迟早有一天会闯祸。二姨娘只是被送出去养病,这还算轻的了,他也无话可说。
二姨娘把性子收了收,努力装出幅“改过自新”“清心寡欲”的模样,要常绪想法子接自己回府,母子团聚。常绪趁机和她约法三章,“往后不许装病,不许胡闹,不许乱说话,总之不许惹事”,二姨娘答应了。
常绪便去央求开国公,“爹,她知错了,您看在孩儿的脸面上,让她回来吧。”开国公叹了口气,“她若好好的,便回来吧,让你和她分离,爹爹和夫人也不忍心。”常绪感激的道了谢,然后亲去接了二姨娘回府。
大姨娘和二姨娘这对曾经的冤家对头,如今已结成了同盟。见二姨娘回来,大姨娘少不了秘密和她商量,“新房都在粉刷了,夫人并没有和哪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在议亲,看来应该是陆先生。真没想到,她竟有这个福气。”
二姨娘杏眼圆睁,“休想!一个教书先生,也想做二郎的嫂嫂!”
大姨娘顾虑重重,二姨娘不屑的哼了一声,“我性子直,不像你似的磨磨唧唧,这事便交给我了!”
二姨娘差人送了封告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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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瑕和陆先生一起出去逛书铺子的时候,被银川公主堵在了路上。
无瑕和陆先生同在常家的马车里,银川公主则是乘着她的辂车。她乘坐的辂车,挡在无瑕的马车前。
这场热闹,吸引了不少闲人过来观看。
银川带了数十名公主府的护卫,个个盔甲鲜明,看上去生龙活虎一般。有这些个护卫,想在大街上拿下什么人,半分不费事。
无瑕带了知刚和知柔两个小丫头,这两个人年纪还小,这会儿吓的脸色发白。陆先生本想让她俩回府报个信的,可看到她俩吓的样子,再看看车外气势凌人的公主府护卫们,打消这个念头。
救兵派不出去,而且这时候派救兵,也晚了。
“无瑕,多日不见。和你同行的这位姑娘,芳名可是陆衎?哎哟,我一见她便喜欢的紧,你和她一起到公主府做客,盘桓数日,如何?”银川公主笑吟吟的问道。
她笑的很明媚,可是这笑容之中,却让人感觉藏着刀锋。
“这便是那爱杀侍女的公主。”旁观的老百姓,有不少人背上发凉。
再穷再贱,也是条人命啊。这位公主说打杀侍女便真的打杀了,心狠手辣,令人恐惧。
“这位公主殿下,性子好不怪异。”陆先生不由的摇头,“她车驾挡在咱们前头,咱们也只好下去行礼拜见。那时她命护卫冷不丁的把我拿下,岂不是顺理成章?这会她应该端坐在车上才是,胡乱开口做什么?一下子便把自己的真正来意露出来了。”
“她呀,就是头蠢驴,笨死了。”无瑕板着小脸,“我没见她聪明过。”
“你也没见她几回呀。”陆先生微笑。
“她不只蠢,运气似乎也不大好。”无瑕拿起自己的小弓小箭,做战斗准备。
不能束手就擒。
陆先生揽过她,在她耳畔轻声说了几句话,无瑕点头,“先生,您说的有道理。”
“我病了。”无瑕掀起轿帘,粉粉嫩嫩的小脸蛋上,表情真是一本正经,“我先生和我同在车上,也病了。我们生着病,身边又没有得力的侍女,故此下不了车。请公主殿下身谅则个。”
银川公主看着她白里透粉的小脸蛋,恨的咬牙。
就是眼前这个小丫头,害的自己在叔叔面前露了馅儿。不光被关到宝庆宫思过,思过之后,还很快把自己嫁给了一个家世不显的方磐,朝中无人帮扶的方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