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朝霞惊觉,忙换上幅笑脸,娇嗔道:“爹爹,我哪有皱眉头?大哥回来了,我不知道多高兴。”

“这就对了。”开国公笑咪咪。

常朝霞有些心虚的四下看了看,只见兰夫人和常绍柔声说着话,常绪和常缙在品评今天的梨花白够不够香醇,常晚霞带着一脸笑意,悄悄抿了口果子酒,无瑕小姑娘专注的吃饭,神情认真,心无旁骛。

“幸亏只有爹爹注意到我了。”常朝霞松了口气。

“我瞎操心了,有爹爹呢。”常朝霞后知后觉的想到,“便是那婉娘真的再要站出来,爹爹只要真心想维护夫人和大哥,有的是办法!别的不说,只要爹爹不承认曾和婉娘有过肌肤之亲,那婉娘不就傻眼了?”

常朝霞笑吟吟夹起一颗碧绿的青菜,欣赏了两眼这可爱的翠色,才慢慢放入口中。

开国公和三个儿子喝起酒,他兴致颇为高昂,常缙年纪还小,酒量不行,也被他强行灌了好几杯,“大男人不能喝酒,那还得了!”

无瑕吃好晚饭之后,也抿了好几口桃花酒,眼神迷醉。兰夫人见她这样,哪还许她再喝?哄着她把酒杯放下,也不假手仆妇,亲手抱起无瑕,“闺女,你该睡了。”

兰夫人交代常朝霞、常晚霞也早些回去,“姑娘家,莫喝太多酒。”常朝霞和常晚霞忙站起来答应,“是,夫人。”

开国公喝得脸通红,兴奋的摆摆手,“小朝,小晚,回罢。夫人,咱闺女醉了?你守着她,莫再出来了。”

“娇娇又不像您,酒醉了会吐。”常绍忍不住抱怨。

娇娇喝醉了还要人守着么,以为跟您一样呢。

“你小子瞎想什么?”开国公低声笑,“爹的意思是,你娘不再出来,咱们就能敞开了喝酒,喝个痛快!”

常绍啼笑皆非。

“爹爹您未免太过惧内。”常绪腹诽。

“男子汉大丈夫,这般怕夫人。爹爹,我旁的跟您学,这一点可不行。”常缙小小年纪,很有志气。

兰夫人没理会他,抱着无瑕回去了。常朝霞也带着常晚霞和父亲、兄弟们告辞,出了门。

常朝霞见小晚脸蛋红扑扑的,不放心,亲自送了她回去。

“大姐,我今天,真高兴呀。”常晚霞吃吃笑着,很快活的样子。

“咱们往后天天都会这么高兴的。”常朝霞温柔刮刮她的鼻子,把她交给了四姨娘。

四姨娘见常晚霞居然喝了酒,心里急的不行,当着常朝霞的面却不敢说什么,满脸陪笑,“劳烦大小姐了。”常朝霞不爱搭理她,只淡淡点了点头。

对于既没身份地位又没才华见识的四姨娘,常朝霞可没什么耐心。

这晚开国公父子直晚到人定过后,方才散了。

常绪和常缙都喝翻了,被小厮抬回去的。

常绍比开国公酒量更好,直到最后,眼神还是清明的。

“爹爹,您喝成这样,敢回去睡不?”他扶起醉熏熏的开国公。

“不了。”开国公含混道:“爹喝多了,会吐,你娘会嫌弃。”

常绍微微笑了笑,“那,我收留您吧。”

扶起开国公,父子二人一起回了外院。

无瑕 第41章 醉态


常绍扶着开国公走在寂静的夜色中,一边走,一边陪开国公说着话,“爹爹,您先别睡,回去您喝碗醒酒汤,然后再歇着。”开国公大概有些头疼,蹙起眉头,嘟囔道:“不要醒酒汤,要水。”常绍笑笑,跟哄孩子似的说道:“好好好,不喝醒酒汤,喝水。”

走过一个小树林,常绍慢慢停下脚步。

开国公晃晃悠悠的,吊在他身上,“大郎,怎地不走了?”

“谁在那里?”常绍声音清冷。

旁边响起挲挲的声音,片刻之后,一个身材苗条、侍女打扮的女子莲步珊珊,走了出来,深深施礼,“国公爷,大公子。”

月光下,她神情娇怯怯的,体态风流。

“这么晚了,你在此做甚?”常绍皱眉。

这侍女眼神很是不安份,大晚上的在这儿转悠,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奴婢芷馨,原是县令之女,如今却…”侍女红了眼圈,螓首低垂,娇弱不胜,“今晚月色迷离,奴婢感怀身世,流连此处,不忍离去。”

她神情凄婉,声音却很轻柔,妩媚迷人。

常绍无语看了她两眼,没好气的瞅向开国公,“爹爹,这人从前有没有勾引过您?”

我不在家的时候,您要是遇着这种女人,会不会上当啊。

开国公虽是醉的厉害,听到“勾引”二字,还是忙不迭的摇头,“不要,夫人会杀了我。”

有把大刀呢,雪亮雪亮的,知道不。

常绍虽不明白内情,见父亲这样,也不禁微微一笑。爹爹,您知道厉害便好。

芷馨脸色惨白,摇摇欲倒。

她原来也是丰衣足食的小姐,沦为官奴不过一年多的功夫,自己觉得还有几分骨气在,听到常绍毫不留情的提到“勾引”,羞忿难言,真觉得没脸见人了,恨不得面前有条地缝,好让她跳进去。

“滚!”常绍喝道:“再敢这般妖妖娆娆的胡乱勾引人,便把你送到教坊司!”

没为官奴被赏给功臣之家,不是最惨的。对于女人来说,最惨的是没入教坊司,每天要面对形形色-色的男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芷馨惊呼一声,跟逃跑似的,仓惶往一条小岔路跑了过去。她受了惊吓,力气又小,没跑多远,双腿便软了,瘫坐在地上,低声啜泣起来。

常绍不耐烦的哼了一声,扶着开国公继续往前走去。到了他居住的德正轩,院子里灯火通明,房中寝具、热水等色-色齐备,常绍扶开国公躺下,喂他喝了杯热水,“爹爹,您先躺会儿,我一路风尘仆仆的,进去洗个澡。”

“大郎,你和你爹一样,千杯不醉…”开国公眼神朦胧,嘴角噙着笑。

常绍忍俊不禁,“就您,还千杯不醉呢。”我要是跟您一样,早醉的不像样子了。

命小厮照看着开国公,常绍进去洗澡去了。

等他神清气爽的出来,才一进屋子,就闻到一股呛鼻的味道。举目看去,小厮正忙乱着,敢情开国公还是吐了。常绍实在忍不了,替开国公把衣裳全脱了,扔给小厮,自己扛着身材和他一样高的开国公进了净房。

“爹爹过来,洗干净再睡。”常绍把开国公放到泡桶当中,舀起一瓢温水,慢慢浇到他头上。

“下雨了啊,大郎,给爹拿把伞。”开国公挥舞着双手,醉态可掬。

“醉成这样。”常绍乐的不行。

好容易给他从头到脚洗了一遍,擦干了,常绍给他裹上睡袍,背到了床上。小厮早已把床上的被褥等全换过了,也开窗透过气,屋子里干干净净。

常绍也不急着睡觉,命小厮拿了个宽大厚实的帕子过来,很有耐心的替开国公擦着头发。

开国公舒舒服服的躺着,一脸迷醉笑意,“大郎,爹没白养你。”

常绍笑,“那是,儿子哪能白养呢。爹爹,今晚若是我不在,您又不敢回去睡,只好在外院胡乱将就一夜,让小厮们服侍。小厮们服侍您,哪赶得上亲生儿子?”

“那是。”开国公闭着眼睛,小声嘟囔,“小厮哪赶得上亲生儿子。”

开国公伸出胳膊摸索了两下,拿了个枕头,紧紧抱在怀里。

“您这醉态,明儿个我得跟娘和娇娇好好讲讲。”常绍好笑。

开国公脸上带着迷离的笑意,睡着了。

常绍和父亲并排躺下咪了会儿,半夜起来给他喂过两回水,所幸他没有再吐。

第二天早上起来,常绍一脸的生机勃勃,开国公却有些慌张,“大郎,昨晚爹喝多了吧?有没有说胡话?”常绍忍笑,“没有。”

您昨晚说的话多了,不过,做儿子的可不敢说您那是胡话。

开国公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遇着个勤勉的皇帝,做大臣的也苦,开国公一大早就上朝去了。常绍送他出门,扶他上了马,开国公才想起来,“大郎,你怎地忽然就回来了?”常绍笑,“平国公大败北元骑兵,很快便带兵回京。我是回来送军报的,爹爹,军报昨日我已送到兵部,今天可以在家歇着了。”

“你小子想家了。”开国公哈哈大笑。

“知子莫若父。”常绍冲他伸出大拇指。

开国公拍拍他的肩,带着几个护卫,风驰电掣一般,疾驰而去。

常绍去了练功房,十八般兵器挨个演练一遍,娴熟洒脱。

他练完功夫,才回房洗漱过,兰夫人已是着人来催了,“大公子,夫人和三小姐等着您用早膳。”常绍看看时辰,微笑,“走吧。”跟着那侍女去了正房。

“哥哥快来,就等你了!”常绍才一进门,无瑕便欢快的叫道。

她坐在兰夫人身边,一脸喜悦笑意,小脸蛋光滑稚嫩,让人看了就想捏两把。

常绍揉揉她的小脑袋,在兰夫人另一侧坐下,深深嗅了一口,“好香!这是什么味道?”他闭起眼睛,努力思索,“到底是什么味道呢?这么熟悉,这么香…”

兰夫人含笑看着他,目光中全是慈爱和温柔。

“是槐花饼啊。”无瑕见哥哥一直想不起来,忍不住想给他帮忙,“哥哥,是娘亲手做的槐花饼!”

“是啊。”常绍睁开眼睛,恍然大悟,“是槐花饼,我闻出来了!”

他赶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多少年没吃着 ,想死我了。”大口大口吃着槐花饼,连连点头,“还是娘做的最好吃!“

“慢着点儿。”兰夫人盛了碗粥递给他,嗔怪道。

无瑕吃饭的时候本来都是一本正经的,今天早上自己也不吃饭了,瞪大眼睛瞅着常绍。

没多大会儿,常绍吃掉了整整一盘子槐花饼。

“风卷残云啊。”无瑕惊叹,“跟爹爹一样!”

兰夫人抿嘴笑,“大郎你不知道,娇娇头回跟你爹爹一桌吃饭,都看呆了。等你爹爹吃完,她也是这般感慨。”

“我是爹的儿子,当然像他。”常绍乐了乐,“除了比爹爹生的俊俏些,酒量大些,其余的都像。”

“对极!”无瑕点着小脑袋,表示非常同意。

哥哥比爹爹俊俏多了!

常绍笑的不行,把开国公昨晚的醉态讲了讲,“…我还清醒着呢,爹爹却是醉的不行了,娘,您猜他醉眼朦胧的说什么?他说,我和他一样,千杯不醉!”

兰夫人和无瑕笑的连饭也顾不上吃。

常绍说到“下雨了啊,大郎,给爹拿把伞”,兰夫人笑着骂了一句,“你爹爹喝多了,便是这般没正形”,无瑕却不行了,笑的肚子疼,兰夫人忙拉过她替她揉肚子,自己也笑软了。

“我上学去,把这笑话讲给先生听。还有啊,哥哥过会儿要去舅舅家给舅母送信对不对?把圆圆接过来吧,她的追风在咱家呢。”无瑕喜滋滋的盘算。

开国公给圆圆的小马驹,圆圆喜欢的不行,给她起名叫“追风”。兰将军不在家,圆圆小姑娘没有马夫,所以追风暂时养在开国公府,圆圆想骑的时候,会特地过来。

“好啊。”常绍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开开心心吃过早饭,无瑕去上学,常绍骑马出门,去了兰家。常绍和舅舅兰将军在一起,兰将军要过些时日才能回京,便托常绍带了平安家信。舅舅的家信,常绍自然要亲自去送。

兰夫人把新鲜果子、干果、补品、老年人常用的药材等装了一车,命人跟在常绍后头,给兰家送了去。孔氏是和孔父孔母隔邻而居的,这些东西,家家用得着。

常绍去的时候身后跟辆大马车,回来的时候,马背上多了位圆圆脸笑嘻嘻的小姑娘。

“圆圆,先去看姑母,还是先去看追风?”常绍把圆圆抱下马背,体贴的问道。

圆圆眼珠转了转,“先去看表姐!”

她想无瑕了。

“好啊。”常绍微笑。

他很喜欢舅舅家的小表妹,让小表妹骑在他脖子上,带她去了涵碧馆。

常绍个子高,圆圆骑在他脖子上,视界非常开阔,不禁喜笑颜开。

到了涵碧馆,正好一位身穿浅绿衫子的青年女子牵着无瑕的手,把她送了出来。这绿衣女子眉如远山,目如秋水,纤秾得体,修短合度,仪态非常优雅。

低头看着无瑕的时候,她目光很温柔。

这温柔的目光,更给她增添了无限的风采。

清清池水边,常绍肩上扛着小圆圆,怔住了。


无瑕 第42章 红颜


这就是娇娇一再提过的那位好先生、好姐姐么?原以为是位清正刻板的教书先生,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美丽出众,光可映人。

常绍心中一阵迷惘。

“表姐!”圆圆骑在常绍肩上,兴高采烈的叫道。

“哥哥,圆圆!”无瑕顺着声音向这边看过来,喜悦的欢呼,“你俩怎么来了?”

“来看你的呀。”圆圆开心的笑,小脸蛋更圆了。

“先生,这是我哥哥,他肩上的是我小表妹,圆圆。”无瑕仰起小脸,快活的笑,“先生您瞧,她是不是圆圆的,很可爱?”

陆先生微笑看了看高高在上的圆圆小姑娘,含笑点头,“你小表妹可爱极了。”

像一朵美丽的小花迎着太阳开放,天真无邪,灿烂明亮。

“哥哥,这是我先生!”无瑕拉着陆先生,郑重的跟常绍介绍。

陆先生客气的行了个礼,“大公子。”常绍这才想到自己肩上还扛着小表妹呢,忙把圆圆放下来,周到的还礼,“见过陆先生。舍妹蒙您悉心教导,在下感激不尽。”陆先生微笑,“哪里,无瑕聪明好学,能做她的先生,是我的荣幸。”

无瑕跑过去拉起圆圆的小手,两个小姑娘都是笑靥如花,“我先生好吧?”“太好了,她长的很好看,像仙女!”圆圆大力点头。

陆先生把两个孩子的对话听在耳中,不由的莞尔。

常绍脸红了红,转过头去欣赏水边的风景。

涵碧馆有假山,有池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看上去赏心悦目。

“哥哥在呢,咱俩又有马夫了。圆圆,这会儿还早,咱俩骑马去吧。”无瑕热心的建议。

“好呀好呀。”圆圆乐坏了,“我想死追风了!”

两个小姑娘手拉手跑到常绍面前,要求他充当马夫,陪着骑马。常绍哪会拒绝呢,自然是柔声答应了,“好啊,无瑕,圆圆,咱们骑马去,哥哥给你们当马夫。”

两个小姑娘齐声欢呼,“哥哥真好!”

“先生,您也一起吧?”无瑕邀请陆先生一起去。

“不了,先生不会骑马。”陆先生摸摸她的小脑袋,温柔说道。

“不会骑马,倒不相干。”常绍微微笑着,彬彬有礼,“陆先生,我只能带一个孩子骑马,另一个要在旁边歇着。您若能同去,那真是帮了我和妹妹们的大忙了。”

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旁边坐着,难免无聊。

“是啊,一起去吧。”无瑕和圆圆仰起小脸,热烈的蹿掇。

她俩都很喜欢陆先生。

陆先生没有再拒绝,落落大方的答应了,“好啊,一起去。”

无瑕和圆圆齐声欢呼,“先生真好!”

常绍叫过侍女来吩咐,“让人把闪电和追风牵到跑马场。”侍女答应着,快步去了。

一行人兴致勃勃的去了跑马场。无瑕很有风度的主动礼让,“圆圆,你先骑。”你是妹妹,又是客人,我做姐姐的,自然让着你。圆圆一见着追风就笑成了一朵花,忙不迭的点头,“谢谢表姐。”常绍抱她上了马,圆圆弯腰抱着追风的头,跟她说着悄悄话,“追风,我想死你了,你想我没有?我给你带了鲜花饼啊,玫瑰陷儿的!”追风仰头嘶鸣。

常绍牵着追风在场中慢慢蹓达着,没让她撒开了跑。

他得熟悉熟悉这匹小马驹,还得看看小表妹会不会骑。

陆先生和无瑕坐在一边看着,兴味盎然。

自从三姨娘和四姨娘来过跑马场一回之后,开国公便依了无瑕的话,在跑马场竖了块闲人免入的牌子。姨娘们都不会骑马,她们要起来跑马场转悠,是不被允许的。这会儿,离跑马场不远处的桃林中,大姨娘和二姨娘并肩站着,踮起脚尖,往这边张望。

“她不是勾引上了国公爷么?怎地又改大公子了?水性杨花!”二姨娘忿忿。

“上回确实是国公爷亲自赶车,带夫人和她出的门。”大姨娘沉吟,“若说国公爷对她无意,我却是不信。”

“就是!”二姨娘脸色阴沉。

在她看来,兰夫人已是人老珠黄了,开国公敬着原配发妻,她可以理解;若说开国公还爱着兰夫人,她可不信。

既然不爱,为什么每天晚上乖乖的回正房,几个姨娘那里根本见不着他的人影呢?当然是有原因的。二姨娘日思夜想,苦苦思索,也没想到这原因究竟是什么。不过,开国公赶着车带兰夫人和陆先生出去过之后,她便有些明白了:原来兰夫人从老家带来了陆先生,陆先生年轻美貌,勾走了开国公的魂。开国公为了得到陆先生,只有拼命讨好兰夫人。

这么想想,二姨娘心里舒服多了。年轻貌美嘛,哪个男人抗得住。

败在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手里,和败在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手里,两相比较,还是败给美女更能让二姨娘接受。

“勾引一个还不够么?”二姨娘冲着跑马场的方向啐了一口。

大姨娘盯着远处的人影,缓缓道:“倒是小看了她。你想过没有,跟了国公爷,她最厉害也不过是做小。可若是跟了大公子,保不齐她能明媒正娶。”

开国公已是这个年纪,兰夫人又有常绍傍身,原配发妻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嫁给开国公,再风光也不过是宠妾而已。但是,如果跟了常绍,却另是一番局面了。

常绍还没定亲呢。

“做她娘的白日梦!”二姨娘勃然大怒,“大公子是在继承开国公府的人,一个教书先生,将来想做开国公夫人?大嫂若是这样的出身,二公子往后能娶着什么样的媳妇?休想!”

二姨娘是常绪的亲娘,想到常绪可能会有一个出身寒微的大嫂,真是怒不可遏。

“你说的是。”大姨娘微微笑了笑。

二姨娘绞着手中的帕子,把帕子绞的不成形状。

“当年,咱们两个还傻呼呼的争呢。”二姨娘讥讽的笑了笑,“你还记得么?那时咱们一前一后进了常家,夫人带着大公子在老家休养,听说夫人病着,大公子身子也不好,咱们那时候盼着什么?”

大姨娘有些尴尬的看了她一眼,低头不语。

那时两人都年轻,心高气傲,听说夫人和大公子身子都不好,不免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盼着什么?自然是盼着夫人和大公子都归了西,“只要我能诞下麟儿,这常家便是我儿子的。”

那时两人暗中较着劲,看谁能得到开国公的欢心,看谁能先生出儿子。到最后,大姨娘有幸先怀上了,不过,生了个闺女。二姨娘倒是生了个儿子,但是,到底还是让大姨娘占了先机,抢去了管家权。

当年的那番明争暗斗,放到今天一看,全成了笑话。只要兰夫人还在,大公子还在,她们生了儿子也好,管过家也好,全是白搭。这常家,是兰夫人和大公子的。

“别的倒罢了,可是,咱们不能成年累月见不着国公爷的面儿。”大姨娘低声道:“他在外征战,那是没法子。回京城了,住在家里了,还见不着人,真是不能忍。”

“是啊。”二姨娘跺跺脚,眼中含泪,“他真不在家,咱们守活寡也认了。可他在家呢!”

桃树林中有片刻沉默。

“不能坐以待毙。”大姨娘望着陆先生的背影,咬咬唇。

“都怪你。”二姨娘嗔怪,“我便是听了你的话,说什么国公爷不只是喜欢她漂亮,还喜欢她有书卷气,才会煞费苦心的去寻了那叫芷馨的丫头。我费多少唇舌才劝动了她,结果呢?根本没用!”

芷馨那做县令的爹已是被处死了,可她还有娘和妹妹、弟弟,都是官奴身份。她娘年纪大了,妹妹、弟弟还小,让她舍了自己的身子救亲人,芷馨挣扎许久,含泪点了头。

可是,芷馨抱着牺牲自己的悲壮目的出了马,却铩羽而归。

不是每个愿意舍身的红颜都能如愿以偿。

“你别急。”大姨娘温声道:“急也没用,对不对?咱们来慢慢设法。总之,要把这陆先生撵走,要把国公爷的心收回来。”

“哪还收得回来?”二姨娘气哭了,“他见了这年轻貌美又识文断字的姑娘,还记得咱们啊?这没良心的。他要真得了手,有夫人压在咱们头上,再有这美貌姑娘拦在咱们前头,咱们算是死定了,一辈子不见天日!”

“所以,不能让他得手。”大姨娘目光冷了冷,“这姓陆的女子,必须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