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炜命人在樱花林下铺了毡布,和悠然二人席地而座,樱花乱纷纷落下来,落到人身上、头上,落到地上毡布上,二人对坐赏花品茗,十分惬意。
樱花林离平阳湖不远,听到湖边传来阵阵欢笑,钟炜渐渐露出向往的神情,这会儿姐姐和小安小欣不知怎么玩呢,听这笑声,多么开怀。悠然笑道,“二姐姐只管去湖边凑个热闹,这片樱花林很美,我一个人坐坐甚好。”钟炜还要客气,却见悠然态度坚决,也就笑了,吩咐小丫头好生服侍,自带了随身侍女奔平阳湖去了。
悠然独自坐在樱花树下,落英缤纷,安宁静谧,此情此景,令人心醉,只可惜,手中是一杯茶,如果换成一杯酒,岂不更应景。
恍惚间,一个精致的哥窑高足酒杯递到悠然眼前,杯中清澈果子酒香甜的气息令悠然精神为之一震,抬眼,只见一名丽色少年席地坐在对面,正一脸迷蒙的望着她。
这丽色少年约十五六岁年纪,十分美貌,肌肤若冰雪,眼睛如墨玉一般,嘴唇娇嫩的像花瓣,穿着玄色倭缎交领长衫,一头乌发散在肩上,粉红色的樱花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慵懒而魅惑,真是玉人一般的绝色少年,悠然忽的想道,怪道魏晋会有“看杀卫玠”这样的事,这绝美少年,确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你是花仙吗?”丽色少年喃喃道“你这般坐在花下,飘飘欲仙,美的不成话,我本来就吃多一酒,看到你,更醉了,仙子,咱们一起生一起死一起醉,好不好?”
丽色少年把酒杯送到悠然唇边,悠然镇定心神,伸手拿过酒杯,微笑道“不好。”
“你笑起来真美”丽色少年痴迷的说道,“你说不好?为什么不好?我不好吗?”
悠然轻笑,定定的看着丽色少年,镇静的说,“表哥,你喝醉了。”
钟炜留了四五个小丫头服侍的,现在这些小丫头已不见踪影,能在吉安侯府内宅畅通无阻又悄无声息遣退吉安侯府丫头的这名丽色少年,必是钟亨名满京都的幼子,有“玉人”之称的钟煓。
只是听说钟煓生的如美人一般,性子却一点也不温柔,眼前的这名丽色少年,却不像传说中的火爆性子。
一声“表哥”让迷蒙的丽色少年有些警觉,他审视的看着悠然,“我从未见过你。”
“小妹姓孟。”悠然施施然道。
丽色少年眸子一亮,“你是孟家姑丈的女儿?我竟不知,姑丈家里,有这般好看的小表妹,仙子一样。”
看来确是钟煓。悠然放下心来,钟煓父母都出自名门,家教极好,名声极好。
悠然举起酒杯,好香甜的酒,美景,美男,喝上杯美酒,岂不是人生乐事?她正举杯欲饮,却听一声轻响,自己手腕一软,酒杯已跌落地面。
樱花深处,一名身形异常高大的男子,不语一发的看着她。
27.女之耽兮
钟煓眼中闪过一丝清明,摘花飞叶即可打中女孩的手腕,好高的功夫!他抬眼望去,只见张并默立在樱花深处,心中一凛。
钟煓和钟煜一样,将门虎子,最爱舞枪弄棒,最爱结交朋友,适才他闻讯赶来和张并一起饮酒,一起讨教功夫,喝到酣处,钟煜兴致盎然,命人带来两名绝色舞女送给张并,“如此绝色,只有张将军这样的英雄才配消受。”两名舞女十七八岁年纪,皮子雪白,腰肢柔软,神态极是妩媚诱人,堪称尤物,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哪有不爱的?张并却客气的拒绝了,钟煜奇道“莫非张将军觉的此二女不够美?”张并摇头,“不是。美或不美,我原也不曾留意。”此时不只钟煜好奇,连钟侯爷、钟煓、孟正宪都好奇起来,英雄豪杰不近女色也是有的,但柳下惠一般的男人又有几个?这般情形下,众人方得知到张并练的是华山童子功,师父华山老叟吩咐过25岁后方许成亲,众人恍然大悟,钟侯爷微笑道“华山老叟世外高人,张将军有幸拜为师父,真真可喜可贺。”张并甚是谦和,钟侯爷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眼光中带着满意和笑意。
钟煓强笑道“张大哥好俊的功夫!不愧是华山老叟的关门弟子!”
悠然却摇头,“不是他。”
张并年纪虽不大,为人却甚到周到,带悠然上树玩也是先用腰带系着她,后来悠然害怕,才轻轻揽住她的腰,他这样的人,不会冒冒失失摘片树叶打到悠然手腕上。
“不是他?”钟煓酒尚未醒,美玉一般的脸上露出迷茫神情,这孩子气的模样更加令人怜爱,只听林中传来一声怒吼,“你是哪家的女子,庸脂俗粉,也配这样对着我弟弟?!”
声音未落,一个约二十七八、身着玄色织锦缎长衫、年轻俊朗的男子已来到近前,恶狠狠的瞪着悠然,钟煓忙起身见礼、引见“大哥!这是孟家表妹,小姑丈的闺女。”虽略有些摇晃,却还不曾跌倒。
悠然慢吞吞起身,敛衽为礼,“大表哥安好。”前世思想不纯洁的悠然,此时心中想的十分不堪:久闻吉安侯府世子钟煜年轻英俊年少有为,只是子嗣艰难,成亲多年一男半女也无,今日侯府内宅缺席的两位重要人物,钟亨的妻子孙氏,钟煜的妻子卢氏,是听说城外百花山上娘娘庙求子十分灵验,今日是正日子,两位夫人虔诚上娘娘庙求子,姑奶奶回娘家也顾不上招呼照看,可见求子之心多么急切。若钟煜如此紧张钟煓,那他的无子,岂不是…?咳,性取向有问题?男人可以喜欢男人,可是男人和男人生不出孩子呀。
钟煜对悠然的胡思乱想全然无感,神情凶狠,“姑娘家独处林中,和少年男子对坐饮酒,这就是小姑丈的家教?”小姑丈家有几个庶女他是知道的,庶女能有什么好娘亲来教导,莫要让这些没礼数的庶女带坏他的宝贝弟弟。
钟煓少年心性,见自己眼中的小仙子被大哥训斥,心中一急,白玉般的脸上浮现数朵红云,煞是好看,“大哥,是我不好…”钟煜皱眉道“平时你不是对女子避之不及?今日是怎么了?小弟你莫护着她,这女子不知羞耻,我要替小姑丈好好管教她。”
悠然翻了翻白眼,这兄弟两个该喝了多少酒才能这么发疯,一个平时对女子避之不及的绝色少年跑到后花园跟个素昧平生的女孩喝酒,一个平时被人称做年少有为的侯府继承人不分轻红皂白胡乱训人,还要替自己姑丈管教女儿,传出去都是笑话!酒量不好就别少喝,瞧这乱的。酒醒后看他们拿什么脸见人!
钟煜对悠然厉声道“以后不许你缠着钟煓!他这般谪仙似的人物,不是你能想的!”
悠然不紧不慢的问道“钟煓是谁呀?”
钟煜气结,“你装什么糊涂!”
悠然冷笑两声,“我倒要请教世子:钟家二小姐派了四五个侯府丫头在此服侍茶水,这些丫头早已不见了,是谁遣走她们的?我自己的侍女不许我带,侯府丫头跑的无影无踪,以致闺中弱女,独处林中,被狂徒所辱,这就是吉安侯府待客的礼数?今日我算领教了!”
钟煜气的脸上青筋乱爆,“好个伶牙利齿的丫头!”
悠然微微一笑,“世子过奖,不敢当。”
钟煓先是替悠然担心,几次想开口帮悠然说话,都被钟煜挡回去了,只能在旁边干看着,却是越看越有趣,姑丈这个小女儿,不只生的好看,还这般会说话,有趣,真是有趣。钟煓看的入迷,连张并走到他身边也没发现。
钟煜酒气上涌,挥拳冲悠然而来,钟煓大惊失色,想出手却是大醉之下手脚不大听使唤,正着急时,只见张并轻舒猿臂,已将钟煜提起来掷在地上。
钟煜武功不弱,此时虽有些醉,却也还有五成功力在,张并只一招就制住钟煜,显见武功卓绝,钟煓已是看的呆了。
张并温和的对钟煓说道,“世子醉了,烦钟兄弟送他回去。”
钟煓回过神来,对张并抱拳道“张大哥武功卓绝,兄弟佩服的紧。若张大哥哪日空了,定要指点指点兄弟才好。”
张并颔首“若有机会,定当切磋一二。”
钟煓踌躇着,“却不好将小表妹独自留在此处…”
张并温言道,“无妨,我在此处守卫,等你回来。”
钟煓喜道“有张大哥守卫,定是无恙了。我送大哥回去,就唤侍女们回来,烦劳张大哥。”回头柔声对悠然道“表妹受惊了,愚兄先送大哥回去,很快回来。”悠然微笑答应了,钟煓依依不舍的扶了钟煜离去。
张并沉默片刻,道“喝了酒,有些口干。”悠然讨好的道“张哥哥,我倒杯热茶给你。”张并点头,两人席地坐下,悠然倒了杯茶,亲手递给张并。
张并一口喝干,手持茶杯看了悠然半晌,慢吞吞的说“以后遇到这种事暂且忍忍,莫白吃了眼前亏。”
悠然吐舌道“我这不是知道张哥哥在吗,要不哪有胆子惹他们?吉安侯府好霸道,我带的丫头她们没让带到园子里,要不然也不会这样。回家告诉爹爹,以后再不来侯府了。”
张并脸上浮上丝微笑,“以后再不来侯府,就不能再见钟煓这样的玉人。”眼光锐利的盯着悠然。
悠然一脸的不在乎,“钟煓嘛,确有几分姿色,不过,我生平见惯美男子,不稀罕。”
张并有些哭笑不得,“确有几分姿色”,这么评价一个男人,真是让人说什么好。还“见惯美男子”,这话是混说的?
悠然话一出口就觉的不对,这种话,在这个时代听来,有此惊世骇俗吧,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是此时此刻的环境优美安静让人放松,还是身边山一般的张并让人信任放心?悠然忙忙的采取补救措施,笑吟吟道“家父,两位家兄,都是儒雅俊秀的男子,我从小见惯了他们,才不会觉的钟煓是什么玉人呢。”
张并松了一口气,原来从小见惯美男子,是这么讲的。回过神后轻斥道“以后对着外人不许这么胡说!”悠然谄媚的点头,“嗯,再不乱说了。”
张并见她乖顺的样子,心中欢喜,二人对坐慢慢喝着茶,间或闲语几句。春光明媚,春花烂漫,微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令人心醉。
“张哥哥,最近是不是要打仗啊?”悠然不经意的问道。
张并心中一震,抬眼望着悠然,用表情问着“怎么会这么想?”
悠然笑笑,“我瞎猜的。邸报上说朝廷拒绝鞑靼人互市的提议。鞑靼人不会制铁,如果不能互市,他们连做饭的铁锅都没有,连熟食都吃不上,鞑靼人近年来要求互市的呼声这么高,一旦被拒绝,可能会以战求和。”
张并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小女孩平日天真可爱,遇到刁难苛待偏能平静以对,更对朝政时局有这样的了解,书香门弟的女孩儿,果然非同凡响。
“本朝边防甚重,东起鸭绿,西抵嘉峪,绵亘万里,分地守御。”张并一字一句的说道“圣祖皇帝五次亲自出塞领兵击退鞑靼大军,令鞑靼人退至祁连山,之后边境太平了二十多年,直到鞑靼人出了昊天汉这样的枭雄,竟带领鞑靼人大举入侵,蹂躏地方遍十卫三十八州,杀掠人口二十余万,掠取牛马杂畜二百余万头,金银财宝无算,焚毁民居八万户,导致荒芜田地数十万倾!”说到此处张并已是神情激越,“昊天汉甚至兴兵南下直至通州,京师大震,当时防守京城的兵力把老弱残兵全凑起来仅四五万人,武器不全,军粮匮乏,竟然任由昊天汉大掠村落居民,焚烧庐舍,大火日夜不绝,掠男女羸畜金帛财物无数,本朝元气大伤。这般狼子野心的鞑靼人,岂能与之互市?要战便战,我天朝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还怕他这蛮夷不成?”
悠然听的目瞪口呆,还从未听张并一口气说这么多说呢,这人一向话很少!受张并爱国情绪影响,悠然这懒惰的人也激越起来,是啊,打就打,不过是蛮夷,怕他不成!
激情过后是平静,悠然是功利的现代人思想,长期的军事对峙,已让天朝和鞑靼双方都疲惫至极,打来打去为的是什么?说到底还是经济问题,鞑靼人以畜牧业为生,经济结构单一,人口剧增则用度日增,手工业又极不发达,资源又缺乏,日用品“必资内地以为用”,战火不断,不就为了掠夺生活必需品?其实这些仗可以不必打,打仗这件事情,打来打去苦的还不是老百姓吗?
她嗫嗫嚅嚅的跟张并提了几句,张并缓缓说道“就算要互市,也要先把鞑靼人打的服气了再说。”悠然冲张并伸出大拇指,说道“张哥哥了不起,有气势!”亲手倒了两杯茶,递给张并一杯,自己拿一杯,“张哥哥,以茶代酒,我敬你!”
张并被她如花笑颜打动,杀气渐消,柔情渐生,也微笑起来。
钟煓和孟正宪一起回到樱花林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番景象,樱花树下席地而坐的张并神情舒缓,竟是非常雍容,钟煓和孟正宪俱是看的一愣。他们两个少年心情,都是崇拜英雄豪杰,今日听钟侯爷讲述张并的战绩,心中俱是佩服,却不想杀将张并也有这般悠闲的时候。
四人寒暄客气一番,孟正宪问悠然“五妹妹怎么不和六妹妹她们一起玩?一个人在这里不闷吗?”悠然笑道“六妹妹喜欢在平阳湖边玩耍,偏爹爹不许我近水,只好一个人看花了。好在这片樱花林实在是美,我一个人乐的很呢。”
孟正宪皱眉道“不该让五妹妹一个人在此。”钟侯爷待孟正宪一向是比亲生儿子更宠爱,钟侯爷酒醉,是孟正宪在旁服侍,此时孟正宪却想早知这样,不如自己来带五妹妹,让大表哥陪舅舅。五妹妹第一次来外祖家,却让她独自一人赏花,太过失礼。
一片欢声笑语传来,伴着脂粉香味,钟颎带着众位姑娘也来到樱花林,众人见礼毕,各各席地而坐,品茗歇息。悠然不经意一抬眼,只见钟炜正温情脉脉的看向孟正宪,脸上的柔情蜜意,化都化不开。
28.我心匪石
悠然暗暗叹息,寻常人家表兄妹成亲的很是不少,宁晋季氏却有铁律“三代以内血亲不联姻”,侯府太夫人出身宁晋季氏,怕是不会赞同表兄妹联姻的,确实血缘太近了。
张并在钟颎等姑娘过来之前已远远避至樱花林深处,在花树下盘膝打坐,钟煜没醒之前,他倒不好离开侯府。
“不是说有位武功高强的将军在这儿吗?人呢?”欣然口无遮拦的问道。话说她们对于武林高手也很好奇。
“张将军很是知礼,远远的看见诸位妹妹走过来,早回避了。”孟正宪解释道。欣然小脸上满是浓浓的失望,“我想看武林高手一叶渡江,摘花飞叶即可伤人,还有飞到扑云峰顶上摘下山崖上最高的那朵杜娟花。”
孟正宪笑骂道“小妹好不懂事!武林高手岂是任由你差遣的?”钟炜拉过噘着小嘴的欣然柔声安慰,钟颎在得知客人张将军独自一人避入樱花林深处时皱眉道“让客人独处林中,不是太失礼了吗?”
孟正宪微微一笑,“无妨。张将军行伍之人,豪爽大方,不拘小节,必不会纠缠枝节小事。况且我五妹妹闺中弱女尚能独处林中,张将军这英雄豪杰就更别提了。”
钟炜面红耳赤,期期艾艾的说“对不起啊,二表哥,我…贪玩把五妹妹一个人丢下了。”悠然亲亲热热的拉着钟炜的胳膊,嗔怪道“明明是我喜欢一个人呆着,硬逼二姐姐走的。”钟炜感激的看了悠然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谢谢你帮我解围”,悠然拉着手足无措的钟炜,笑咪咪的说起樱花饼的做法,钟炜也颇好此道,渐渐听的津津有味。
孟正宪含笑望着几个妹妹,一个要看武林高手表演,一个就挂住吃和玩,真是孩子气。说来奇怪,虽然从小在外祖家长大,孟正宪却觉的还是自家妹子最好,表妹们根本比不上。
钟颎听孟正宪话中意思明显是替悠然鸣不平,心中不忿,沉下脸来,她是侯府嫡女,素有些傲气,若是招待地位相当人家的嫡女,她自然会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把客人安置的妥妥贴贴,但是招待姑母家的庶女,她哪里有耐性?哪里愿意花费心思?不过是略有些不周到,二表哥就给人脸子看。
钟煓生性好武,颇想赶到樱花林深处去向张并讨教一番,却又舍不得离开悠然,只在一旁坐着,看悠然跟钟炜从樱花饼说到玫瑰花饼,越说越兴致勃勃,唉,初看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子,细看却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吃货,还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吃货,钟煓嘴角微微翘起,显见得心情十分愉悦。
安然陪在欣然身边,一脸温文的笑,时时照顾着欣然,虽只比欣然大几个月,倒似懂事的大姐姐一般。钟颎本来很烦心,可看到跟在欣然身边亦步亦趋的安然,还是露出满意的表情:这才是庶女的本份。钟颎赞了一句“孟四妹妹真是友爱姐妹。”安然听到夸赞后受宠若惊的样子,让钟颎很是受用。安然在人前永远一副知礼守礼的模样,只是在偶尔偷窥钟煓时,才流露出一份浪漫的少分情怀。
钟灵小孩儿心性,好容易有了嫣然这个好朋友,立码粘住不放,一下午都跟紧了嫣然,此时二人正咬着耳朵,“灵儿,你没弄错吧?你大哥真被人打晕了?”“没错没错,我消息可灵通了,再不会错的!大哥被人拎起来掷在地上,顺便点了睡穴,现在还没醒呢。”
嫣然吃惊道“是谁这么大胆?”钟灵俏皮的笑笑,“大胆什么的,倒也谈不上,习武之人切磋武功又不□份地位。姐姐应该问:是谁武功这么高强?”嫣然争切的问道“是谁啊?”钟灵冲樱花林深处努努嘴,“就是林中那位。”
嫣然皱眉道“在人府中做客,却对主人动手,真是武夫。”钟灵轻笑道“嫣姐姐,这可怪不得张将军,是大哥先要对你五妹妹动粗,张将军才仗义出手的,总不能看个小姑娘被欺侮吧。”见嫣然一脸的不能置信,钟灵得意的说“煓哥哥亲口告诉夫人的,还能有错?”嫣然的表情一时有些呆傻,这吉安侯府怎么回事,钟灵这个貌似不受宠的庶女,钟煓和侯夫人的对话她都能知道?钟灵似是知道嫣然的想法,洋洋自得的说“都是真的,我在府里消息可灵通了,有姨娘帮我呢,我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
“你姨娘真厉害。”嫣然衷心的说道。原来姨娘都可以这么有作为,嫣然暗暗留心,将来和钟灵混熟了,可要好好请教请教她姨娘的光辉事迹,也让丁姨娘借鉴借鉴。
“你大哥怎会对我五妹妹动粗?”嫣然想起回府后孟赉肯定会问及在侯府的情形,今日来侯府的四姐妹中自己年龄最大,少不的还要做个姐姐的样子出来,可不能让哪个妹妹吃了亏。
“那我就不知道了,煓哥哥也没说,喝醉了呗,还能是什么。我大哥酒品不好。”钟灵随意说道,反正又没打着,管他是为什么要打,大哥平时看着温文尔雅,发起脾气来可是吓死人,最是容易冲动的。
嫣然眉头皱起,“回府后如何跟爹爹交待?”钟灵不解,“不说就行了呀,又不是什么大事。”嫣然摇头苦笑,“你不明白,家父最疼阿悠,阿悠跟家父一定实话实说,只怕到时我反倒有了不是。”当初自己就该留在樱花林中,不该贪图热闹去了湖边,若自己舍弃热闹陪着悠然,父亲岂不是会觉的自己姐妹情深?
嫣然正懊恼间,太夫人遣了丫头来请众人回正屋,孟正宪带着女孩儿们直接回,钟煓去林中和张并一起稍后方回。
钟氏坐在太夫人身边,母女两个神情都很愉悦。太夫人揽欣然在怀里,溺爱的问道“我们欣儿玩的高不高兴呀?”欣然连连点头,“当然高兴了,大表姐二表姐都很疼我,尽让着我。”太夫人笑向钟颎钟炜“两个丫头倒有姐姐的样子。”钟颎夸张的深曲膝行礼“谢祖母夸奖!孙女照顾好外孙女才得了夸奖,显见得孙女是亲不过外孙女了。”她故意做出一副嫉妒的样子,逗的众人都笑了出来,太夫人尤其笑的开心,指着她大笑道“这猴儿!敢拿祖母打趣。”
太夫人又温言询问嫣然、安然、悠然,问她们可玩的好,三人都陪笑道极好,王夫人见悠然意态闲适,没有丝毫反常,心中倒也称异,要说钟煜在林中对她挥拳相向,虽然没有打中,却也该吓的不轻才是,小小女孩有这番心胸,是难得的,可惜了,偏房庶出,注定没有前途。
天色将晚,钟氏虽依依不舍,还是起身告辞,太夫人也知出嫁的女儿没法再留,命孟正宪好生送回去。
王夫人带领钟氏姐妹送至二门,钟颎钟炜拉着欣然,钟灵拉着嫣然,依依惜别,又另约再相见的日子,孟正宪颇有些无聊的看着这些女人磨蹭了半天,钟氏方带着嫣然等四人上轿而去。
王夫人等人望着轿子走远才折回内宅,抄手游廊上一个干净俏丽的大丫头冲众人曲膝见礼,王夫人见了这丫头,命钟颎三人先回正屋,自己随这丫头穿过游廊、穿堂,进到一处富丽堂皇的宅院中。
“俊俏,世子可是醒了?可有不舒服?”王夫人一头走一头问着话,大丫头俊俏笑着回道“世子醒了,神清气爽的,可精神了。”王夫人半信半疑,俊俏亲自打起帘子,高声道“夫人来了。”屋内坐着的三个男人闻言都站起来,钟煜更抢上两步接了王夫人进来,“娘,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儿子没事。”王夫人凝神看钟煜,果然脸色甚好,也就放下心来,张并和钟煓也上来见了礼,张并恳切道“是晚辈孟浪了,害夫人担心,都是晚辈的不是。”王夫人微笑摇头,“怎会?都是犬子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