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什么。”赵可英声音温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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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倾没有白去卫王府,回来的时候赵可宁送了她好几样西洋玩具,有自行船、波斯娃娃等,虽只是哄小孩子玩耍的,胜在新鲜有趣。
云三爷、何氏见云倾交到了新朋友,都替宝贝女儿高兴。
云大爷差大丫头紫菱过来送了几样从岭南过来的果子给云倾。这些果子还真是很稀罕,除荔枝、毛荔枝之外,还有红色果肉的龙珠果,果肉像蒜瓣一样的倒捻子等,甚是美味。不光云大爷,王夫人、杜氏、程氏等都命人送了吃的玩的过来,对云倾非常好,非常关心。
何氏有些奇怪,“怎地一个一个对阿稚这般好?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啊。尤其是四弟妹,她向来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几时变得这般随和了?”想了想,叫了晴柔过来,交代了几句话,晴柔答应着去了。到了次日,晴柔过来回话,“太太,昨天晚上老爷在寿萱堂用的晚膳,不知是谁说漏了嘴,六姑娘和三姑娘的事被老爷知道了。老爷发作了几句,连夫人脸上也无光。”
何氏这才明白了原由。
“你叔祖父还是很器重你爹爹的。”何氏笑着告诉云倾。
云倾却并不高兴,反倒暗暗叹气。云大爷也好,王夫人也好,杜氏、程氏也好,他们对三房的态度其实都是由云尚书这位家主决定的。唉,云尚书对云三爷越好,云三爷就越会觉得亏欠这位叔父,越想要报答他啊。
“娘,我出去玩一会儿。”云倾机灵的跑出去了。
何氏正在看帐本,忙命晴霞、舒绿、自喜等人跟了出去。
云倾对云府的地形自然是很熟悉的,出来之后单挑小路走,不知不觉之间,到了一个月亮门前。这月亮门是用青石砌成的,石上雕刻有各色花鸟虫鱼,活灵活现,精致文雅。
“姑娘,不好再往前走了,从这儿出去应该就到外院了,似乎是四爷的书房。”晴霞忙弯下腰肢,柔声细语跟云倾解释。
门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孩儿声音,“四叔,你今天回来的真早。”听声音却是云仪。
“不早了,这都快酉时了。”一名男子笑着答道。
这人自然是云湍了。
云倾身子躲在门后,好像要跟云仪、云湍捉迷藏似的,可是小孩儿心性忍不住,没多大会儿便探出了小脑袋往外张望。
晴霞、舒绿等人见状都是一笑。
云湍笑问,“仪儿,我听说你日夜用功,就快成咱们云家的才女了,是么?依四叔说,这才女做不做的倒无所谓,你小人儿家身体最要紧,可不能太过用功把自己累着了,知道么?”
云仪声音愉悦,“四叔对我真好。四叔放心,我有分寸,不会累着自己的。我这两天看游记呢,看到有前朝官员出使西域诸国,乌孙、康居等地的风土人情,都是极有趣的,改天四叔若有空,给我好好讲讲,行么?对了四叔,我还看到有出使高丽的官员回朝后记述的奇闻逸事,上面说从我朝去往高丽要走海路,惊涛骇浪,很是艰险呢。”
“堂堂男子,岂惧艰险。”云湍笑声爽朗。
呵呵。云倾真想啐到他脸上去。
云湍一则是云仪的嫡亲叔叔,二则他向来随和,故此云仪在云湍面前是很自在的,叽叽咕咕说个没完,“…前朝有位姓孙的官员出使西域,归国之后写了本《西域见闻录》,上面记述有许多奇异景色、风土人情,我看了之后真是大开眼界。不过他走的时候只有二十多岁,回来的时候已经年近半百,真是令人唏嘘啊…四叔,我听说出使高丽更危险,海上风高浪急,常有船沉人亡的事发生,是不是真的啊?”
云湍哈哈笑,“大概是真的吧?四叔倒没留意过这些。仪儿,你不愧为云家的才女啊,勤学好问,把你四叔都问住了,哈哈哈。”
云仪很高兴,“四叔这是夸我呢,嘻嘻。听说高丽本是箕子所封之地,东至新罗,南至百济,都要跨越大海。海上不光风浪急,还有海盗出没,自古以来出使高丽的使臣有海上遇难的,也有路上遇盗被杀的,数不胜数。四叔,我近来看这些看的入迷了,你若得闲,把这些典故一一讲给我听,好么?”
云湍愉快的答应了,“四叔这会儿便闲着呢,仪儿跟四叔过来,咱们到书房慢慢谈。”云仪拍手笑,“好极了!咱们把书本翻出来细细研究,不就清楚明白了么?”两人说笑着便要往云湍的书房走。
才走了没几步,忽有萧声穿过花丛林木传了过来,如怨如慕,悠扬飘渺。
云湍干笑了几声,“那个,仪儿,四叔现在…有点事,有点事。”
云仪声音中掩饰不住的失望,“有事啊?那好吧,四叔,我改天再来找你。”
云湍胡乱答应,匆匆忙忙的走了。
云仪幽幽吐出一口气,“偏偏这时候吹萧,好不讨厌。”
她独自呆呆站了一会儿,声音低低的,自言自语,“有些事做出来损人不利己,殊属无谓。害了别人,自己也没有得到好处,这又何必?不如未雨绸缪,令得每一个人都平平安安的,这样不是很好么?”
语气又苦涩,又惆怅,满是和她年龄不相称的酸楚之意。

第14章 琉璃

很快到了休沐的日子。
不光云三爷休沐,云仰也从学里回来了,一家四口聚齐,乘车去了石桥大街。
下了车,看到质朴无华的青砖院墙、黑漆大门,云倾一下子便喜欢上了。
虽处于闹市之中,这栋宅子却毫无浮躁媚俗之气,沉静安泰,格调超脱,犹如一位饱学宿儒大隐于市,庄重宽宏,却又和蔼可亲。
“真好。”云倾率先跑了进去。
“妹妹,慢着点儿。”云仰紧跟在她身后追。
“阿稚和这栋宅子有缘啊,头回来,便高兴成这样。”云三爷和何氏都笑。
进去之后迎面是一个照壁,由青砖砌成,须弥座,壁身除中心花外没有什么装饰,但也磨砖对缝非常整齐,简简单单,清清爽爽。绕过照壁,进到前院,只见院子里种着两株石榴树,眼下正是石榴开花的季节,花瓣火红,一阵微风吹过,满树的石榴花轻轻颤动,蜂围蝶绕,生意盎然。门前置着两个青花瓷大鱼缸,鱼儿在缸中游来游去,自由自在。
云倾在石榴树下傻乐了一会儿,又跑到鱼缸前看小金鱼,心情别提多舒畅了。
这里连空气都是清香清甜的,她喜欢。
西厢房的门“吱扭”一声开了,一位身穿宽松舒适道袍的中年男子含笑走出来,正是韩厚朴。
“韩伯伯!”云倾、云仰看到他,争先恐后的跑了过去。
“厚朴兄。”“韩三哥。”云三爷和何氏也笑着和韩厚朴见礼。
院子里设有石桌石椅,韩厚朴在石椅上坐了,拉过云倾打量了下,先就很欢喜,“阿稚脸色白里透红,甚好,甚好。”仔仔细细的望、闻、问、切之后,叹息道:“贤弟,愚兄怕是要和你分别了啊。”云三爷一惊,“兄长,此话怎讲?”韩厚朴笑道:“阿稚好的差不多了,愚兄也便可以启程回川中了,岂不是会和你分别了么?”云三爷这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失笑道:“你这老实人也学坏了,捉弄起小弟来了。”众人一起舒心的笑起来。
云三爷再三向韩厚朴道谢,和何氏相互看了看,都觉欣喜万分。
云倾情形一天比一天好,他和何氏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不过亲耳听到医生说话,那感觉又是不同,一颗心总算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众人都很高兴,云倾却扑到韩厚朴怀里,伸出两只小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韩伯伯,我觉得我还没有全好,需要再养养病…”
“噗…”云三爷、何氏一齐乐坏了。
云仰也笑,“妹妹这是在耍赖么?韩伯伯,这耍赖的病有没有法子治啊?”
“这不是病,也就不用治了。”韩厚朴一脸笑,“小女娃娃撒撒娇,耍耍赖,是人之常情啊。”
云三爷、何氏心情实在太好,大家又痛快的笑了一回。
云三爷忍笑拜托韩厚朴,“既然阿稚坚持说她还没全好,得再养养,那就劳烦厚朴兄在这里再住些时日,好么?”韩厚朴自是满口答应,云三爷又是高兴,又有些歉疚,“只是兄长在这里无所事事,又不能出门逛逛,太闷人了些…”
韩厚朴算是躲在这里的,没有家人陪伴,也没有朋友来往,因要避人耳目,连云三爷都不便经常过来。设身处地的想一想,韩厚朴这段时日还是很难受的。
“不会。”韩厚朴微笑摇头,“你搬了许多书籍在这里,还有几本医药学孤本,我逐日翻看,哪里会闷得慌?而且我无意中救了名少年人,他的伤很重,我每日单是为了救他便要花费许多精力,闲不下来的,那更不会觉得无聊了。”
“是名什么样的少年?兄长在哪里发现他的?”云三爷很关心。
韩厚朴叹了口气,“这孩子跟阿仰差不多大,我无意中捡到他的,他不爱说话,所以我对他知道的不多,唯有尽心尽力替他治伤而已。”
云三爷和何氏一听“这孩子跟阿仰差不多大”,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兄长真是医者父母心。治外伤的药这里可齐全么?缺什么少什么只管说,这便让人送过来。兄长救人是本心,却也不可太过劳累,自己也要保养身体才是。”
韩厚朴道:“你送我到这里来的时候备了许多书籍,各式各样的药材,尽够用了。”
云三爷也便放下心。
云倾听着父亲和伯伯说话,心中有些恍惚。受伤的少年?她依稀记得前世韩伯伯也救过一个不知名的少年,那次好像是在善明寺吧?父亲、伯伯带她到寺里见一位高僧,那位高僧也是精通医术的,不知怎地伯伯救了个少年人,她当时懵懵懂懂的,还给那少年喂过饭、擦过汗,他疼痛难忍的时候,好言好语安慰过他。他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知是如何消失的,伯伯说他家里人很快便将他接走了。云倾只见过他那一面,却一直记着这个人,那真是位美丽如画的少年啊,身受重伤,脸色惨白,也俊秀好看的让人过目难忘…现在韩伯伯又救了一个少年人,但不是在善明寺,而且这少年人也没有立即被家人接走,和前世不大一样。那么,现在这个不知名的少年,和前世会是同一个人么?
云倾也不知怎地,很想见见这不知名的少年。
“爹爹陪韩伯伯说说话,娘许久没到石桥大街来,也该见见仆役婢女,交代交代家务。哥哥闲着没事,陪我四处逛逛吧。”云倾跳下地,清脆简洁的说道。
“阿稚分派的真好。”云三爷等人见她小大人似的,人人都想到了,人人都安排好了,颇觉好笑。
“兄长,那咱们就说说话吧。”云三爷笑着跟韩厚朴说道。
“好,说话,说话。”韩厚朴呵呵笑。
何氏嫣然,“我似乎没太多家务事要料理,不过既然我家小阿稚这么说了,还是见见这里的仆役婢女吧。”
云仰有些纳闷,“妹妹以前活泼归活泼,调皮归调皮,可没这么爱管事啊。她这一病好,和从前似乎不同了呢,连长辈也管起来了。”
“恃病生娇呗。”云倾笑着拉起云仰的手,跑走了。
“恃病生娇。”云三爷、韩厚朴都是莞尔。
何氏看着宝贝女儿这活泼俏皮的小模样,心满意足,欢喜无限,料理家务去了。
云三爷陪韩厚朴在石榴树下喝茶。
石桥大街的这栋宅子乍一看上去非常朴素,可是房舍建得宽敞轩朗,院子里种植石榴树、枣树、柿子树以及丁香、海棠等花树,廊下挂着鸟笼,屋前置有鱼缸,叠石成山,水榭花墙,充满恬淡而温馨的气息。云倾和云仰兄妹二人一处一处挨着看过去,想像着以后住在这里的日子,都觉向往。
云倾不光看了正院,连两侧被屏门隔开的小院也一一看了。
小院西南角有一个青墙屋子,格外小巧,上面用篆体写着古朴典雅的三个字,“归一处”。云仰笑道:“也不知是哪位的主意,这里居然用篆体来书写。若是不认识篆字的人看了,大概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吧。”转过头对云倾道:“对不住,我要失陪片刻。”云倾会意,“知道了。”云仰一笑,快步往归一处去了。
云倾凝神四处看了看,轻手轻脚走到西侧的小屋前。
这个院子应该是没人住的,但是,这间屋里居然会有药味传出来。
屋里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
云倾伸手推屋门,门没锁,吱吱扭扭的的开了。
门栓晃动,日影斑驳,云倾忽生出岁月悠悠、往事如烟之感。
屋子不大,正中间放置着简单的桌椅,左首便是床榻了。床榻也简单,木板床,白纱帐,帐子用木制床钩钩起,床上放着长枕、素被,一名少年斜倚枕上,双目微合,似乎在沉睡。
云倾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虽然在病中,也能看出来他生的很精致,很美丽,阳光照在他脸上,肌肤好像是半透明的。
脸色略有些苍白,人也消瘦,可这病容非但没有影响他的容貌,反而让他显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清逸隽雅之态。
“前世我看到的人,大概就是他吧?”云倾不禁微笑。
时隔多年,那少年的面目她自然已经记不清楚了。不过,都是这般的美好如画啊。
那少年眼皮动了动,却不睁眼睛,伸手握住了枕畔的长剑!
那是一柄黑沉沉的剑,并没有什么锋芒,看上去倒像是大人随手削出一段黑乎乎的木剑哄小孩子玩耍的。
“你不必这样,是我。”云倾一声轻笑。
少年听到她的声音,身子一震,缓缓睁开眼睛。
一双如极品墨玉般漆黑纯净的眼睛,璀璨,澄澈,清亮,眼明正如琉璃瓶。
“是你。”云倾嘻嘻一笑。
虽然确确实实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印象中那少年也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和眼前这人一样呢。
少年的目光投射在她脸上、身上,精光闪烁,复杂难言。良久,他方低声问道:“你认得我?”
大概是受了伤的缘故,他声音有些嘶哑。
云倾心情莫名飞扬,笑的很是调皮,“有一个秀才住在寺庙里读书,自视甚高,常以禅机和赵州禅师论辩。有一天他坐禅时看到赵州禅师路过,却并不理睬,赵州禅师责备他,‘青年人看到长者为何不站起来行礼迎接?’秀才道:‘我坐着迎接你,就如同站着迎接你。’赵州禅师听后上前打了秀才一巴掌,秀才大怒,‘你为何打我?’赵州禅师温和的的告诉他,‘我打你就如同不打你’。”
少年眼神暗了暗,温柔的道:“所以,你不认得我,就如同认得我,是么?”
“对极了。”云倾笑吟吟的点头。
少年轻轻叹了口气。
云倾往桌上看了看,见桌上放着个瓷碗,碗里是黑呼呼的汤药,便过去摸了摸瓷碗,“这是你的药么?不烫了,我喂你喝了它,好不好?”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是背对着少年的,自然看不到少年脸上的神色,少年脸色变幻,声音也变得有些奇怪,“你想喂我喝药么?”
“对啊。”云倾自然而然的点头,“我想喂你喝药,还想替你擦擦汗。可惜你现在不吃饭,如果你吃饭,我还想喂你吃饭呢。”
“为什么?”少年声音发颤。
云倾小心翼翼的捧了药碗走到床前,笑了笑,“没什么,很久之前我喂过一个人吃饭,还替他擦过汗,但是我之后再也没见过他…”
“妹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云仰满脸通红的站在门口,“我从归一处出来没见到我,吓了一跳!”说着话,云仰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床上少年,“他是谁?对了,他便是韩伯伯救回来的无名少年,对么?”云倾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是啊哥哥,便是他了。他该喝药了,我正好进来,顺便端给他,也不知他自己会不会喝?”云仰快步过来,“你哪能做这些?给哥哥吧。他若不能喝,哥哥喂他便是。”云倾无奈,惋惜的看了看手中药碗,递给了云仰。云仰一手接过药碗,一手往外推云倾,“妹妹,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快出去。”云倾口中答应着,一步一步往外挪,听到云仰很有礼貌的问道:“敢问这位小哥,你能坐起来喝药么?”少年声音暗哑,“能,多谢。”缓缓坐起,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云倾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只见那少年喝过药之后便撑不住了,药碗递回给云仰,连句谢谢也不及说,躺回枕上,满头都是汗珠。
“哥哥,你替他擦擦汗吧。”云倾取出一方淡绿色的罗帕,递给云仰。
云仰道:“用我的吧。”往怀里掏了掏,露出踌躇之色。云倾笑,“又忘带帕子了,是么?别客气,用我的吧。”云仰只好伸手接过来,一脸不情愿的小声嘟囔,“这是妹妹的帕子…”但见那不知名的少年额头全是晶莹汗珠,心中不忍,还是俯下身子细细替他擦了汗,“这位小哥,你可有不适之处?若有,我这便去请韩伯伯过来。”少年低声道谢,“多谢,我很好。”云仰道:“你歇息吧,我这便叫童儿过来服侍你。”把药碗放回到桌上,牵了云倾的小手,出了屋子。
已经到了院子里,云倾忽然挣脱云仰的手,小兔子一样敏捷的跑回到了屋子里。云仰吃惊,“妹妹!”一边叫着妹妹,一边在后头追,云倾笑着跑到床前,“哎,这位不知名的小哥,给你治伤用了我韩伯伯很多珍贵药材,你以后要记得还银子给他啊。”少年本是闭目养神的,这时却微笑睁开眼睛,“没银子还,卖身给他做侍从,可以么?”云倾一乐,“那倒不用,我韩伯伯不是这样的人…”
云仰气喘吁吁的追到了跟前,生气的拉起云倾,“妹妹,你太淘气了!”云倾冲他扮了个鬼脸,“恃病生娇呀,哥哥,我才病好,爹爹疼我,娘疼我,韩伯伯疼我,你难道不是也一样么?”云仰又好气又好笑,“知道你才病好了大家都疼爱你,惯着你,你就任性胡闹起来了。妹妹,你这样可不是好孩子啊。”见这里有病人,药味又浓,还是不愿云倾在这里多停留,拉着她往外走,“听话,要不哥哥生气了。”
临出门,云倾回过头去,给了那少年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回云仰吸取教训,为了防止云倾再瞎胡闹,把房门给带上了。
屋里暗了下来。
少年定定看着帐顶,纯白色纱帐仿佛映出小女孩儿的如花笑靥,他终于也轻轻笑了,“之后再也没见过他,是么?”
弥漫着药味儿的房间里静谧安宁,却又孤单落寞。

第15章 说情

云倾把这栋宅子从东到西、由南自北的转了一个圈,心满意足的回到前院。
“我喜欢这儿,以后要是搬了家,我要住种满丁香的那个院子。”她得意的告诉云三爷、何氏。
何氏笑着揽过她,“搬家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咱们去如玉阁好不好?你以前很喜欢那里的菜式。”云倾笑,“好啊,韩伯伯和我口味一样,也喜欢那里的。”她邀功似的殷勤看着韩厚朴,“韩伯伯,我方才见到那不知名的少年了。我跟他说,你救他用的药材都很贵,要他以后还你银子。他说还不起,要卖身给你做侍从呢。”韩厚朴失笑,“这又何必?”云三爷伸手刮刮云倾的小脸,“你韩伯伯心肠最好,常常送药给穷人的,你不知道么?他何尝在乎过这些?”云倾双手捂住小脸做羞涩状,逗的大家都是一笑。
众人正要准备出门,石桥大街一个老仆人自外回来,一脸惊慌的过来禀报,“三爷,三太太,小的方才出去买菜,见这街上忽然来了许多官差,正挨家挨户的搜查呢,就快搜到咱家了。”说着话,偷偷看了韩厚朴一眼,嚅嚅道:“也不知…也不知和韩爷有没有相干…”
“也不知和韩爷有没有相干”,这是什么话!云三爷登时沉下脸。
“大胆,竟敢对韩爷无礼!”
何氏向韩厚朴道歉,“对不住,韩三哥,这人名叫陈实,人是个老实的,就是老实的过份,快成憨傻了…”
韩厚朴脾气很好,微笑道:“贤弟,弟妹,这位老仆人愚兄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他性子直,说话也直。咱们自己人,无须客气。”
那名叫陈实的老仆人见主人生气,忙跪下磕了个头,“小的该死!三爷,太太,小的却不是胡说的,方才小的路过街坊家时,听到有人笑着叫一位官爷‘韩四少’,问他这位靖平侯府的少公子在忙什么,小的便想到韩爷身上了。”
“是么?”云三爷吃了一惊。
韩厚朴排行第四的侄子韩锡是在北城兵马司任分指挥使的,如果挨家挨户搜查的人是韩锡,那不管他搜查的是什么人,韩厚朴都不便和他碰面,必须要躲起来啊。
“韩三哥,委屈你暂且避一避。”何氏立即说道。
“是啊,韩伯伯。”云仰也担心起来。
云三爷略一思忖,交代何氏,“娘子,你带阿仰和阿稚暂到厢房去,我去去就来。”吩咐仆人、婢女等,“若有官差到家里来搜查,不许进屋惊扰女眷,必须要等我回来。”仆人婢女齐声答应,云三爷携了韩厚朴的手,“兄长,请随小弟过来。”匆匆往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