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们有条不紊、悄无声息的撤退到山林之中。
有一家富商的家眷到山里进香,途经此处,见了这尸横遍地的情形,吓得魂飞魄散,也不进香了,屁滚尿流,回城报案。
顺天府听说是几十号人命的大案子,不敢怠慢,府尹亲自带了衙门中的能员过来验尸查看。因为云仪、鸣柳、管事婆子三人的衣着很讲究,而且马车上有宣王府的标记,云仪身上有封给杜氏的信,所以云仪等人的身份很快就查清楚了、确定了。
胡不竭的身份是后来才确定的,却也没有费太多的功夫,因为胡不竭长得太特殊太难看了,见过他的人都有印象,顺天府的属官之中便有一人和他同席喝过花酒,隐约记得他,忙向府尹说了。府尹命人到了胡家,胡家人一听便慌了,“公子确实没回来。”跟着衙役过来认尸,号啕痛哭。
一个是宣王的侍妾,一个是福建总督的爱子,顺天府尹遇着这样的案子,心中大叫倒霉,“我怎地摊上这种事了?好不麻烦。”
横死的几十号人当中有胡家的帮闲、清客、仆从,还有些人青衣青裤,没什么特色,但有几柄刀上刻着个“定”字,像是定国公府的。
看样子像是胡不竭和定国公府的人因为云仪打起来了,但顺天府尹为官多年,相当圆滑,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证据不足,他便绝口不提。
但是胡不竭的伤势却是瞒不了人的。胡不竭身上的飞刀虽然全被拨走了,但伤口特别,容易辨认,忤作验尸之后,认为是同时中了十几把飞刀,然后一把一把拨出,失血过多而死亡。
于太尉府有位姓高名泰的武师,飞刀伤人正是他的绝技,能同时发出十七把飞刀,非常出名。而且他的飞刀与众不同,刀刃非常薄,形成的伤口正应该是胡不竭身上那样的。
顺天府尹听完忤作的话,更头疼了,“不止定国公府,于家也搀和进来了么?”知道这件事难以善了,暗暗叫苦。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晚上六点继续。

第87章 棘手

因为死者身份特殊,而且为数众多,所以这桩案子朝野上下极为瞩目,连皇帝也亲自过问,顺天府尹更觉棘手。
这府尹姓涂,人却一点也不糊涂,性情圆滑,轻易不得罪人。他把这桩案子仔细研究过,觉得宣王府的态度最重要,便到宣王府求见了宣王,先对在他治下发生这样的命案再三道歉,然后委婉询问宣王的意思。
宣王倒是不摆架子,对涂府尹很客气,提到云仪的死,也只是叹息而已,并不曾责备涂府尹治理地方不力,致使盗贼横行,他的侍妾中途遇害。
涂府尹心里安定不少,陪笑问起来,“宣王殿下,敢问您的这位如夫人,可有什么仇家么?”
涂府尹也是想拍宣王的马屁,所以很客气的称呼云仪为“如夫人”,谁知他话音才落,殿外便传来一声冷笑,“她是什么样的身份,也配称作宣王的如夫人了?真是可笑。”
宣王忙起身相迎,恭敬的道:“母妃来了,孩儿给母妃请安。”
原来是宣王太妃到了。
涂府尹脑筋转得极快,立即便想到,“看来宣王太妃对这位惨遭横死的云姨娘不大看重,不大喜欢。看样子宣王对云姨娘的死也不怎么伤心。甚好甚好,宣王府越不重视死者,我肩上的担子就越轻啊。”忙行礼下拜,“顺天府尹涂强,拜见太妃娘娘。”
宣王扶着宣王太妃坐好,宣王太妃不悦的道:“宣王就要迎娶王妃了,这可是他的大事,你拿个侍妾的事来烦宣王,好没眼色。”
涂府尹素知这位太妃娘娘是于家姑奶奶、太后亲侄女,跋扈成性,向来不把人放在眼里,忙陪笑脸,“太妃娘娘教训的是,下官知错,下官只是想…”
宣王太妃甚是傲慢,不等他的话说完,便扬声道:“来人啊,送客。”
宣王都觉得有些尴尬了,涂府尹却不在意这些,连连打躬作揖陪不是,“太妃娘娘,宣王殿下,下官不打扰了,下官告退。”
涂府尹从宣王府出来,虽是在宣王太妃面前受了些气,心中却也有些轻松,“看来宣王太妃和宣王殿下不甚重视这位云姨娘的死。也对,宣王就要迎娶王妃了,这才是他的大事,小小一个侍妾是死是活,又有什么相干了?”
宣王府这边并不追究什么,但胡家那边可就不行了。胡不竭是胡总督心爱的儿子,他到京城本是来游玩的,顺便办几件不大不小的差事。他在京城送了命,如何对胡总督交待?逼着要顺天府尹找出凶手,为胡不竭报仇雪恨。
涂府尹不爱得罪人,不过胡总督再厉害也只是福建总督罢了,对胡家可就远不如对宣王府那么殷勤。胡家只管催,他嘴上答应,其实不大理会,胡家催得狠了,涂府尹还有些厌烦,“好没眼色。也不看看胡不竭是怎么死的、是和谁死在一起的,就好意思说报仇雪恨了?依本府看,雪耻还差不多。”
胡不竭是和云仪死在一起的。城中其实已有流言,说胡不竭是个著名的色鬼,在山路上偶遇云仪,见云仪美貌,便起了色心,要强行玷污。云仪坚贞不屈,坚决不从,极力反抗,这才遭了胡不竭的毒手。这种情况下胡家还气势汹汹以受害者的身份提这个要求提那个要求,涂府尹觉得他们实在不识趣。
但胡家还不是最不识趣的,云仪的母亲杜氏闹到顺天府来了。
杜氏听到了云仪的死讯,如睛天霹雳一般,“我的仪儿才刚刚及笄,花朵般的姑娘,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定是哄我的,我不信,我不信。”直到见了云仪的尸体,她才号啕痛哭,哭得天昏地暗,闻者落泪,竟比云大爷去世时哭得还要伤心。
杜氏痛哭过后,要她的哥哥杜大人为云仪讨公道:“我的仪儿才嫁到宣王府不久便落了这么个下场,宣王府要给我个说法才行。”
杜大人本是指望着云仪能在宣王府站稳脚跟,对他的仕途有些帮助的,哪会听了杜氏的话去跟宣王府为难呢?皱眉道:“仪儿是在途中遇害的,和宣王府有何干系?妹妹莫要胡乱攀扯。”
武氏和杜大人是一样的心思,垂泪道:“唉,这也是仪儿命苦,怪不着宣王府。妹妹你要想开些,莫要钻牛角尖儿,你还有儒儿呢,以后守着儒儿过日子是正经。”
杜大人和武氏都觉得事已至此,劝杜氏息事宁人,杜氏痛失爱女,如何肯就这么算了?她满腔悲愤,想要跟宣王府算帐,想要亲手撕碎那些害云仪的人,想要为云仪大声疾呼。可她连宣王府的大门也进不了,连宣王的面也见不着,便闹到顺天府来了,要涂府尹早日查明案情,为她的宝贝女儿报仇雪恨。
“又一个要报仇雪恨的。”涂府尹听到杜氏的哭诉,头都疼了。
如果杜氏是由杜大人陪着前来的,涂府尹也会重视些,偏偏杜大人躲开了,杜氏是由她的儿子云儒扶着的。涂府尹是个精明人,也是个势利眼,见杜氏是个寡妇,无依无靠的,况且杜氏的女儿云仪又只是个侍妾,宣王府对云仪并不看重,涂府尹哪有心思应酬杜氏这种无关紧要的闲人?打几句官腔,便想把杜氏糊弄走。
杜氏却坐在地上撕起泼,要涂府尹查出凶手,替云仪做主。
涂府尹生气,“糊涂!难道你这么闹上一闹,案子便能查清楚了么?这件案子情况复杂,不是你这妇道人家所能知道的,快回家去吧,莫要撕泼胡闹,丢你云家的体面。”
“我女儿都没命了,还要体面做什么?”杜氏捶地大哭。
云儒陪着杜氏掉眼泪,“涂大人,你一定要替我妹妹申冤啊!她分明是路遇强人,誓死不从,为全贞节,宁愿一死,朝廷应该旌表她才是!”
涂府尹大是不耐烦,心道:“朝廷旌表,你这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的可真容易。你却不知道,若要朝廷旌表,必须证明云仪是贞节烈妇,以死相拒,那岂不是说胡不竭便是要对她用强的人了?胡不竭虽可恶,他爹却是地方大员,况且他人已死了,这个死后的罪名岂是好定的?什么朝廷旌表,你纯粹是在难为我。”
他的一个幕僚给出主意,“东翁,这杜氏虽说是无知妇人,但她娘家哥哥是三司使杜大人,一个小叔子是定国公的女婿,一个小叔子却要和燕王做亲家了,也不好轻慢她。由得她在这里闹,东翁只管忙正事,小弟劝劝她便是。”
涂府尹怔了怔,“她是杜大人的妹妹,这个我知道,云家老四是定国公的女婿,这个我也知道,但她哪个小叔子和燕王成亲家了,我竟毫无所知。”
那幕僚笑道:“东翁,眼下还不是呢,这杜氏有个隔了房的小叔子,便是翰林院的云侍读了。燕王的四王子对云侍读的女儿有意,这阵子一直在献殷勤呢,东翁没听说过么?”
涂府尹这才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唉,我一天到晚的穷忙,没留意这个。兄台见事明白,便请兄台代小弟费费心。”
幕僚满口答应,涂府尹向杜氏道:“太太放心,本府定会禀公执法,尽快将此案查明,给令爱一个交代的。”说了几句场面话,抽身离去。杜氏着急,“大人莫走,大人替我那可怜的女儿做主啊。”她想起身去追,却被幕僚陪笑拦住了,“杜太太,大人还有无数公务等着处理,您是通情达理之人,请先回家去,如何?一旦有消息,官府自然会知会您的。”
杜氏自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无奈涂府尹走了,这幕僚性子软绵绵的,异常有耐心,总之不管杜氏如何哭闹,幕僚就是陪笑脸、说空话,杜氏无奈,道:“那我便先回去了。烦劳您催催涂大人,请他尽快破案。”
幕僚心中窃喜,“总算能把这位太太打发走了。”正要陪笑说几句客气话将杜氏送走,胡家的人气势汹汹来讨说法,态度强横,进来便大声吵吵,“我家公子身上的伤十分怪异,明明是被十几柄飞刀刺中的!这京城里擅长飞刀的就那么几个人,为什么涂大人不把这些人找来,一一查问呢?快请涂大人出来,我们要问个清楚!”
幕僚暗暗叫苦,“什么叫这京城里擅长飞刀的就那么几个人,是就那么一个人好么?除了于太尉府的高师父,京城里没人能同时用十几把飞刀伤人的。可那高师父是于家的人,莫说涂大人了,便是再换个胆子大上十倍的,又如何敢上于家要人去?”
杜氏本来要走的,但胡家的人一来,开口就要涂大人出来,杜氏精神一振,又不走了,“儒儿,咱们再见见涂大人,也听听涂大人是如何向别人交待的。”云儒一切全听杜氏的,自然从命,“是,娘。”扶着杜氏站在一旁。
幕僚再三陪笑,胡家的人只是不理会,“请涂大人出来!不光飞刀的事,还有几柄刻着定字的刀呢,涂大人难道不知哪家的人刀上会刻着定字么?为什么不问个清楚?”
杜氏听到这话,心神大乱,叫道:“难道和定国公府有关么?”她和程氏已是死敌,和定国公夫人也早已撕开脸,知道云仪的死和定国公府有关,便想到程氏和定国公夫人有意毒害,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
“原来这个定字便是定国公府。”胡家的人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声音越发高了,“连这位太太一个妇道人家都晓得,为何涂大人竟不知道,不提审定国公府的人呢?”
幕僚陪起笑脸,“涂大人是请教过定国公的,国公爷府里根本没有那些人啊。”
“原来定国公说一声没有便万事大吉了,涂大人都不会接着往下查的。”胡家的人冷笑。
幕僚叫苦不迭。
杜氏心痛云仪惨死,素日又恨极了程氏和定国公夫人,这时便认定云仪和死和她们有关了,痛哭道:“万万没想到,我和程氏妯娌之间不睦罢了,她竟狼心狗肺,害我的女儿!”
胡家的人听了杜氏的话极是兴奋,大声道:“这位太太,咱们都是苦主,可千万不要放过了定国公府啊。”
幕僚头晕目眩,“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位杜太太却什么也没弄明白,便把妯娌叫嚷出来了。唉,只怕这样一来,胡家更是咄咄逼人,涂大人不得不把定国公府扯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没写完,但是太晚了,困,明天再接着写吧。
谢谢大家,明天见。

第88章 爱听

程氏这么一吵吵,果然给定国公府带来了麻烦。
涂府尹之前也问过定国公,定国公一句,“我府里根本没有这些人,一个定字便能说明和定国公府有关么?”便把涂府尹堵了回去。现在却不行了,杜氏说和程氏不睦,说程氏狼心狗肺害了云仪,那定国公府的嫌疑就大了,涂府尹于情于理,必须彻查。
涂府尹把定国公请到府衙,委婉把杜氏的话说了,“…苦主既说了和令爱有隙,下官职责所在,不敢不查。国公爷,您若知道什么,便请一一告知,令爱系深闺贵妇,下官不敢惊扰。”
他这话意很明白了,如果定国公不配合他,那他没办法,只好命人把程氏提到府衙审问。如果真那样,程氏这人可就丢得大了。
定国公大怒拍案,“涂府尹,你这是威胁于我么?”
涂府尹苦笑,“下官怎敢?国公爷,杜氏坚称和令爱不睦,下官不查不行啊。”
“这无知妇人!”定国公恼怒之极。
“还请国公爷体谅一二。”涂府尹打躬作揖。
定国公生了会儿气,对涂府尹说道:“小女和杜氏虽偶有口角,毕竟是嫡亲妯娌,哪会生了害人之心?况且杜氏就住在锦绣里,云仪却已经嫁到了宣王府,小女若真的想害人,为什么不直接对杜氏下手,反倒舍近求远,要害云仪呢?”
“这个话下官也劝过杜氏。杜氏却说,令爱心毒,害了她的女儿,比害了她本人更能报仇。”涂府尹无奈的道。
定国公又气得拍桌子了,“这无知愚蠢吃里扒外的妇人!小女怎地摊上了这样的妯娌!”
“国公爷息怒,国公爷息怒。”涂府尹陪着笑脸。
涂府尹虽然态度很好,却不放定国公走,更不说此事和程氏无关。定国公和涂府尹周旋许久,只好断断续续把实情说了出来,“内人到锦绣里把那杜氏教训过一顿,这件事京城许多人都是知道的,涂大人尽管去打听。以老夫和内人的身份,要想替小女出气,直接对付杜氏即可,又何必转而害她女儿?这是断断不会的。况且定国公府所有的护卫家丁都在,并没有缺少一人,这事和定国公府、和我女儿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刀上确实刻着定国公府的标记啊。”涂府尹提醒,“那几把刀下官已和贵府护卫的刀比对过了,字迹半分不错。”
“一定是有人遗失了。”定国公涨红了脸。
涂府尹叹道:“为谨慎计,下官不得不彻查,贵府到底有多少名护卫、发放过多少把刀,都是要查探到的。国公爷,这也是为您老人家洗清嫌疑,还望您不要误解,配合下官。”
“我若不许你查呢?”定国公勃然大怒。
涂府尹道:“那杜氏喊冤的时候,胡家人也在。国公爷也知道胡家人是什么态度了,若下官不查,胡家可不会善罢干休,恐怕就算闹到御前也是要查下去的。国公爷,事已至此,您还是给下官行个方便吧。”
定国公气怒交加,“这无知蠢妇,这无知蠢妇!”把杜氏骂了不知多少遍,但知道涂府尹说得没错,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你爱查便查,我程家上上下下俱是奉公守法之人,问心无愧,不怕你查。”
“多谢国公爷。”涂府尹连忙道谢。
定国公怒气未息,拂袖而去。
回到府里,定国公便把事情跟定国公夫人说了。定国公夫人眼中冒火,“上回打那杜氏打得轻了!她竟敢在府衙胡说八道,败坏我女儿的名声,我饶不了她!”一迭声命人备车,要到锦绣里跟杜氏算帐。定国公劝了她几句,她哪里肯听?
定国公夫人这回是真生气了,早有心腹婆子瞧着不对,先到锦绣里给程氏送了信。定国公夫人到了云家,程氏已在门前侯着了,“娘,什么事把您气成这样?”定国公夫人添油加醋把杜氏在府衙的话说了,程氏瞋目切齿,“她竟敢这般污蔑于我!”
程氏便要去跟杜氏算帐,婆子战战兢兢的道:“四太太,大太太还没回来呢。”
杜氏出了府衙之后应该并没直接回家,现在还没见到人。
程氏还没来得及说话,定国公夫人先啐了那婆子一口,“呸,凭她也配叫大太太?”显然对杜氏已恨到了极处。
正在这时,杜氏乘车回来了。她一下车,看到了程氏和定国公夫人,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你们母女真是铁石心肠,害了我还不算,又下毒手害我的仪儿,我和你们拼了!”
程氏也是满肚子气,“谁害云仪了?她一个宣王府的小妾也值得我和我娘动手去害?”
定国公夫人扑上去抓住杜氏的发髻一把打散,骂道:“我定国公府几十年来也没官差敢找上门盘查,现在落到这一步,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拳头似雨点般落到杜氏身上、脸上。
杜氏也死命揪住了定国公夫人,“老乞婆!我杀了你替仪儿报仇!”指甲往定国公夫人身上硬掐,定国公夫人痛得叫出声来,程氏见状忙上前帮忙,杜氏、程氏、定国公夫人三人撕打在一起。
旁边的仆妇们个个想要帮自己的主人,可是愤恨起来的人力气格外大,杜氏和程氏都跟发了疯似的,她们哪里插得进去手?
杜氏咬了程氏一口,定国公夫人气急,狠抽杜氏面颊,却不小心连程氏的脸也抽着了,程氏气急,逮着杜氏又抓又掐。天雷勾动地火,杜氏、程氏、定国公夫人这一架打得很是壮烈,最后三人都负了伤。
杜氏命人向杜大人求救,程氏和定国公夫人当然是把定国公找来了,还有云五爷、方氏、李氏等人也都被惊动了,齐聚厅堂,替这三人评理。
杜氏鼻青脸肿,脸都变形了,呼呼喘着粗气,“去,去石桥大街把三爷三太太也请来!让他们看看,云家的人被程家的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看他们管不管!”
程氏也是狼狈不堪,高声叫道:“去把云潜、何氏叫来,看他们敢不敢说我和我娘半个不字!”
这妯娌二人都叫嚷着要把云翰林、何氏找过来,下人们自然听命,飞奔到石桥大街叫人去了。但是到了石桥大街之后,有燕王府的侍卫在门前守着,他们根本进不去门,见不着人,当然也就传不了话,叫不来云翰林、何氏夫妇了。
杜氏和程氏很难得的意见统一,异口同声,怒不可遏,“公公婆婆白养云三郎了!”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骂得不堪入耳,这时候却一起骂起三房,连词都是一样的了。
李氏很替云翰林、何氏委屈,小声跟方氏说道:“公公婆婆也没有白养三郎,佩儿的事便是她三叔三婶给张罗的啊。”
方氏叹气,“大嫂四嫂眼里哪有佩儿呢?”
李氏嘟囔,“我真想为三郎夫妇二人说句话,可我说出话来也不管用…”长长一声叹息。
方氏道:“可不是么?我和我家五爷就是知道自己说话不管用,所以家里的事从来不肯插嘴搀和。二嫂,我劝你也明哲保身吧,咱们哪一个也惹不起啊。”
李氏唉声叹气,愁眉苦脸,“是惹不起。”
虽然很想为云翰林、何氏辩解几句,最后还是没能开得了口。
杜氏一骂开头,便没完没了了,“云三郎贪生怕死,不肯替大爷出使,大爷才会中途殒命,我们母子才会这般命苦啊。如果大爷还在,我们大房便有他撑着,哪会被人随意欺负?云三郎把我们大房害得太惨了,他就是死一百遍,也赎不了他的罪过!”
程氏同样对云翰林痛恨不已,“就是他不肯代替四爷,四爷才在外头断了腿受了伤回来的。四爷腿残疾了,虽然是小方氏下狠手,也是旧伤没好利索,所以才会如此。”和杜氏一起痛骂起云翰林。
杜氏连哭带骂,“现在仪儿没了,云三郎不闻不问,良心被狗给吃了!”
杜大人听到杜氏喋喋不休骂起云翰林,不由的皱眉头,“妹妹,云翰林是你隔了房的小叔,早多少年前便分家了。仪儿虽说没了父亲,还有四爷、五爷这两位亲叔叔,哪里就轮到云翰林这分了家的堂叔来管她?你快别这么说了。”
杜氏哭道:“我不管,大爷之所以去世、大房之所以这么惨全是因为他!我恨他!”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杜大人不由的摇头。
他也算是个精明人了,却不知道自己的妹妹竟然已经蠢成这样了。她现在是个寡妇,四房已经得罪了,二房和五房不顶用,现在还要去骂三房,是想让她自己在云家众叛亲离,无人理会,成为孤家寡人么?
武氏看看杜大人的脸色,低声道:“咱们是被请来给妹妹和四房评理的,妹妹现在又攀扯三房,岂不是越来越麻烦了?”
杜大人目光阴沉,“先和四房闹僵,再辱骂三房,树敌太多,愚蠢不堪。”
武氏柔声道:“老爷说的对,妹妹是有些过份了。唉,这不是让咱们这做哥嫂的为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