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仪带着鸣柳到了近前,对面有一个和她妆扮相近的女子也过来了,相貌并不出色,只是清秀而已,却很是斯文有礼,一脸笑意,温柔可亲。
“这位想必就是云姐姐了,果然一表人才。”那女子走得近了,盈盈施礼,柔声道。
“姑娘,宣王殿下有位侍妾,便是这位新姨娘了。”鸣柳小声提醒。
云仪瞅了瞅这位新姨娘,不知怎地心里便是一阵不舒服,草草还了个礼,“新姨娘好。”
“见过云姨娘。”新姨娘身边的侍女殷勤的道。

云仪第一回听到有人这么称呼她,羞得满脸通红。

这不是她想像中宣王府的生活,她不是要来宣王府过这种日子的啊。
新姨娘让着云仪先走,“姐姐是新人,应该姐姐先进去。”云仪心烦意乱,也没和新姨娘礼让便走在前头了,新姨娘微微笑了笑,她的侍女却不服气了,小声嘀咕,“她是后来的,没点儿规矩。”新姨娘嗔怪的看了那侍女一眼,侍女吐舌,不敢再多说多话了。
云仪进到院子里之后,徐夫人的侍女让她在廊下等着,进去通报去了。
新姨娘后到的,和云仪一起等了一会儿,便有侍女过来道:“夫人请新姨娘进去。”新姨娘歉意的冲云仪笑了笑,“姐姐,失陪。”跟在侍女身后进去了。
云仪目瞪口呆,“这个…这个…”她纡尊降贵来服侍一个乳母,这个乳母架子还挺大,竟然只见另一个身份不起眼儿的女子,不见她!
鸣柳忙劝道:“姑娘,您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什么场面没见识过,这还有不知道的么?徐夫人这是在给您下马威呢,她越是这样,您越是做出恭敬孝顺的样子,她便高兴了。”
云仪气得头昏。
她这是跑宣王府做什么来了?没有婚礼,没有酒宴,无声无息的就算嫁人了,新婚次日醒来,夫婿不见踪影,她要来服侍一个乳母,这乳母还不爱见她…
云仪跟吃了黄莲似的,心里别提多苦了。
云仪在廊下站了半个时辰,腿都软了,徐夫人才命人叫她进去。
徐夫人是宣王的乳母,宣王这种身份的人挑乳母是极其讲究相貌的,所以徐夫人虽然人到中年,依旧是位美貌妇人。云仪见了面陪笑问好,称呼“夫人”,备极殷勤。徐夫人似笑非笑上下打量过她,“听说你是自己倒到殿下怀里的?倒是挺大胆。”
云仪腾的一下子就红了,却没敢说什么,依旧陪着笑脸。
新姨娘在替徐夫人捶腿,温柔的冲云仪笑了笑。
云仪脸更红了。
云仪从徐夫人那里出来,回到房里,很是生了会儿闷气,“不过是殿下的乳母,架子也摆得太大了,等我见了殿下,不告她的状才怪。”鸣柳劝了她些好话,服侍她睡了午觉,云仪午睡醒来,鸣柳把新打探到的消息悄悄告诉了她,“这位新姨娘是有后台的,她的后台就是兴国公夫人。她是兴国公夫人的远亲,兴国公夫人亲自带她见的太后,太后喜她柔顺,便点了头。徐夫人和兴国公府也是拐弯亲戚,当然是照顾她的了。”云仪恍然大悟。
“姑娘,她有兴国公府做靠山,您有什么啊?”鸣柳跟云仪讨着主意。
云仪凄然道:“我父亲去世了,祖父告老还乡,我没有依靠,只能靠自己了。”
鸣柳忙小声道:“姑娘,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那新姨娘身世还不如您呢,也能找着兴国公府这个靠山,您也找一个啊。”
“舅舅、舅母待我还好,但他们还想让我帮着杜家呢。”云仪细细思量,“四叔早就不行了,四婶…其实定国公府实力也不可小觑,不过我娘和四婶现在势同水火,那四婶也是不用指望了。三叔官太小,也不行…”
“这可怎么办?”鸣柳着急。
云仪想了想,“现在管着咱们的就是徐夫人,是么?兴国公府那样的靠山是暂时找不着,不过钱能通神,你去打听打听徐夫人爱好什么,咱们投其所好便是。”
鸣柳没有别的法子,只好答应了,“是,姑娘。”
云仪这天处处不顺,好在宣王还算给她面子,这天晚上又来了。
“殿下。”云仪见到宣王,又惊又喜,两颊泛起丝丝红晕。
宣王失神的看了她片刻,“可惜这是她的堂姐,不是她…唉,我哪有这个福气?陆晟在祖母面前已经说了会求娶她,祖母不许我再打她的主意,我要忘了她,只能忘了她…”
云仪见宣王痴痴看着自己,以为他是为自己的美貌倾倒,心中暗自得意,“只要殿下宠我爱我,何愁没有前途?”神态愈发娇媚,伸出纤纤玉手斟了杯酒,嫣然一笑,递到宣王面前,“殿下,请饮酒。”
宣王伸手接过来,道:“本王没什么酒量,晚上更是不饮酒的。”
云仪有些失望,撒娇的道:“是仪儿亲手斟的酒呢,殿下也不肯喝么?”
她声音甚是娇软,宣王心中一动,想道:“若是她这般劝我,我喝是不喝?嗯,我定是毫不犹豫一饮而尽,这点小事,哪忍心让她失望?”举杯至唇边慢慢啜饮,酒有些辣,又有些苦,倒正合了宣王的心境,竟把一杯酒喝了个底朝天。
云仪见宣王这么给她面子,大为欢喜,“原来我撒个娇这么管用,好,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了。”
宣王酒量甚浅,一杯酒下肚,眼神便有些朦胧了,“仪儿,你的名字叫仪儿对不对?”把云仪揽入怀中,神情很是温柔。
云仪欢喜得一颗心差点儿从胸膛里蹦出来,媚眼如丝看着宣王,撅想小嘴诉苦,“殿下,别人都有靠山,就我没有,白白被人欺负…”
她是想趁机诉诉苦,装装可怜,再顺便告告徐夫人的状,谁知宣王听了她的话,嘴角却浮起迷醉的笑意,“你怎会没有靠山?以后你堂妹嫁到燕王府,你便是四王子的姨姐了,谁敢欺负你?”
云仪手中也端着一杯酒,宣王这话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响在耳畔,云仪呆了,手中的酒杯跌落在地上,“燕王府,四王子…”她嘴唇颤抖,眼神迷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宣王见云仪吃惊得连酒杯也失手落地,问道:“你全然不知道这件事,是么?也难怪,四王子并未声张,知道的人应该是极少的。”
宣王说的话云仪已经听不见了,她现在耳朵好像聋了,人好像傻了,整个人飘飘忽忽,不知要飘到哪里,“嫁到燕王府,四王子的姨姐…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谎话来骗我,这样一点也不好玩…”
宣王见她魂不守舍,不由的皱起眉头。
云仪蓦然握住了宣王的手,她握的太紧,宣王手疼,眉头皱得更厉害,云仪浑然不觉,语气痛苦又急促,“殿下说的是我哪个堂妹?殿下是不是在骗我,我真有堂妹要嫁给四王子么?”
宣王将手掌从她手中抽出来,神色有些冷淡,“你还有几个堂妹?似她那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子,莫说你们云家,整个京城也只得她一人罢了。”
云仪颓然坐在地上。
宣王说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云家女儿都是好颜色,但若说美到了这个地步的,却只有云倾,只有年纪最小的云倾。
云仪这一刻真是怀疑起一切,甚至怀疑她自己是不是真的活了两辈子,是不是真的人在宣王府,成了宣王的女人。云倾和四王子,这怎么可能呢?前世云倾那么惨,几番挣扎,还是逃不脱横死家中的命运,这辈子她有爹有娘有哥哥还嫌不够么,居然肖想起四王子来了,这怎么可能?
“殿下何出此言?”云仪声音单薄空虚,飘飘忽忽,她自己都不大相信是她嘴里发出来的声音。
宣王并没有哄女人的习惯,见云仪大失常态,便想拂袖而去,却又顾虑到云仪的身份,忍下胸中不快,淡淡的道:“祖母要为四王子和你堂妹做媒,四王子婉拒,说要先求得燕王和云翰林的同意方敢提亲。祖母说,以四王子的性情,他这话不是轻易说出口的,必是已经认定了你堂妹。”
“如此。”云仪喃喃。
云仪现在恨不得立即死了,好再重生一回,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
宣王见云仪还痴痴呆呆的,很不耐烦,缓缓起身,“本王到书房还有事,先走了。”
云仪打了个啰嗦,扑过去抱着他的腿哀求,“殿下若不来也便罢了,来了又走了,我会被笑话成什么样子?殿下不要走,陪仪儿好好喝几杯,行么?我想喝酒,想喝很多很多的酒…”
宣王从小被管束得极为严厉,酒向来不许多喝,也没人敢给他多喝,这时回想起方才的滋味,倒也动心,“好,咱们喝酒。”
云仪一则想让宣王留下来,二则心绪烦乱,正好借酒浇愁,便和宣王一杯接一杯的喝起酒来。
酒入愁肠愁更愁,宣王不胜酒力,醉倒在地。
云仪忙去扶宣王,这时徐夫人带来过来了,一见宣王这个样子便眼中冒火,抬手扇了云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得云仪耳朵嗡嗡作响,一口酒水吐了出来。侍女们七手八脚去扶宣王,徐夫人怒气冲冲的把她们的手全打开了,“不许上下其手!”弯下腰,将宣王小心的扶起,叫了宣王几声叫不醒,徐夫人也慌了,颤声道:“快传太医!”
云仪吓得酒都醒了。
鸣柳跪在地上,簌簌发抖,战战兢兢。
徐夫人眼看着宣王一直不醒,指着云仪骂道:“殿下若有个什么,看你还活不活得成!”
云仪被骂得垂头丧气,面上无光。
这件事虽然是云仪做的不对,但徐夫人有照顾宣王的责任,她也是吓得不轻。徐夫人本想叫来太医,救醒宣王也便是了,谁知有丫头不小心走露风声,惊动了宣王太妃,这下子事情可闹大了。
宣王第二天才醒过来的,太后亲从宫中过来看望他,不光把徐夫人责备了一通,连宣王太妃也受到太后的训斥。
云仪这个罪魁祸首被带到太后面前的时候,跪倒在地,恐惧之极。
太后戴着指甲套的纤纤玉手托起云仪的面颊,一双美目冷冷盯着她,云仪魂飞天外。
“敢引诱宣王酗酒,胆子不小。”太后声音中透着的森然之意,让人不寒而栗。
宣王太妃、徐夫人等垂首侍立,摒声敛气,一句话不敢言语。
徐夫人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因为云仪去见她的时候她应该把宣王府的规矩一一说给云仪的,但她只顾着逞威风,便想将这件事推到次日,没想到云仪胆子这么肥,当天便惹出麻烦来了。
云仪战战兢兢,想求饶,想说徐夫人什么也不告诉她,她不知道宣王不善饮酒,但她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难道太后有心思听她辩解么?
云仪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念头,她想也不想便将这念头抓住了,道:“太后,我跟殿下诉苦,说我一介孤女,无依无靠,殿下却说我是有依靠的…”
“哦?”太后冷笑,眼睛咪了起来,愈显凌厉。
生死关头,云仪比平时机灵,虽然上牙齿和下牙齿打着架,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殿下说,我会是某人的姨姐,之后他便喝起酒来了,我拦也拦不住…”
云仪承担不了引诱宣王酗酒这个罪名,宣王还没醒,救不了她,她要想活着,只能自救了。
她不能等死,得把罪名推出去,推到云倾身上去。
太后听了她的话,只会认为宣王是为了云倾才喝上闷酒的,和她没关系。她顶多算侍候的不好不尽心罢了,罪不至死。
云仪心中迅速转着念头,额头汗水涔涔。
“太后娘娘,宣王殿下醒过来了,已无大碍。”太医进来回禀。
太后慢慢放开了云仪。
太后那戴着指甲套的手离得越来越远,云仪觉得自己越来越安全…
“把她送到许明寺去。”太后冷酷无情的声音响在静寂肃穆的殿宇中,“让她在寺中戴发修行,若改的好了,性子幽娴贞静,再回宣王府。”
云仪如被雷击,直挺挺跪在那里,脑海中一片空白。
太后挥挥手,云仪被宫女拖了下去。
宣王太妃小心翼翼看着太后的脸色,“母后,英儿这是…”
太后目光闪烁不定,沉吟未决,“云倾那个丫头不过是生的略好些,英儿惦记她竟到了这个地步么?按说像云倾这样的女子,要不然赏给英儿,让他如愿以偿,要不然便该赐死,让英儿绝了念想。偏偏陆晟别人都看不上,唯独看上了云倾,英儿要图谋大事,陆晟这样的人才不能不笼络,况且我也犯不上因为一个小小女子和陆晟作对…”
“母后。”宣王太妃见太后面色怪异,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有些心慌,柔声叫道。
太后从沉思中醒来,有了决定,“罢了。英儿只不过是喜欢云倾生的漂亮,我让皇帝下旨选美便是。等到英儿阅尽人间美色,这个云倾自然就不放在心上了。”
她对宣王太妃微微笑了笑,“无事。方才我在思量,英儿这宣王府中没个像样的人服侍,太委屈他了。这宣王府中,应该多几位绝色美人才对。朝中或许应该选美了。”
宣王听太后这么说,大为赞成,“母后说的是,英儿这个身份,府中是应该多几位绝色美人。最好不只生的美,还有些才艺,聪明伶俐,能讨英儿欢心。”
她们婆媳二人议论着这件事,徐夫人偷眼看着,见太后、宣王太妃脸上的愠怒之色渐渐去了,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作者有话要说:太晚了,先到这儿吧,明天继续。

第84章 自负

清风徐拂,山花烂漫,景色宜人。
几位妙龄少女在山花丛中嬉戏玩耍,清脆动听的笑声回响在山谷中。
这些少女年龄接近,十四五岁左右,虽相貌神情各异,却都是朝气蓬勃的样子,让人看了便心情愉悦,嘴角上翘,想要跟她们一起欢笑了。
这些人便是云倾和毛莨、赵可宁等人了,除了桂园七姐妹,还有两位面生的小姑娘,一位叫曲荟,一位叫曲蔚。这两位小姑娘从小便在山里长大的,住在附近的七星村,云倾小时候进山泡温泉的时候认识了她们,这些年一直有来往。云倾若是到山里玩,总要见见这两个人的。
“山里的空气真是清新,来这里玩真好。”云倾吸了一口气,惬意的咪起眼睛。
她眼睫毛长长的,弯弯的,咪起眼睛的时候别有一种风情,仙姿佚貌,语笑嫣然。
“阿稚,咱们小时候蛮要好的,但是我预感到往后便会不好了。”冯莹中最是闲不住的,跑来跑去摘了一大把红艳艳的、不知名的山花,这时手捧鲜花过来,煞有介事的说道。
“为什么呀?”云倾也不着急,笑咪咪的问道。
从小玩大到的好姐妹,冯莹中这话都没人当真,其余的人还是嘻嘻哈哈的,倒是曲荟、曲蔚姐妹二人到底还是和她们有些生疏,对众人的性情不够了解,好奇的看过来。
冯莹中作出气愤的样子,“你一天比一天长的好看,但凡咱们这些人一起出来,最招眼儿的必定是你。嫉妒之心人皆有之,懂不懂?”
“噗…”冯莹中的话把桂园七姐妹全逗笑了。
“嫉妒之心人皆有之,嘻嘻。”曲荟和曲蔚也乐坏了,“我们一向住在山里,孤陋寡闻,这种说法还是头回听到呢。”
毛莨笑着问道:“曲姑娘,这附近哪里有清彻的山泉么?”
曲荟忙道:“有啊,离得不太远有一处山泉,很清甜的。”
曲蔚好奇,“毛姐姐,你是口渴了么?”
毛莨拉起冯莹中,笑容可掬,“不是口渴了,我是给这丫头洗洗手,洗洗脸,顺便再洗洗心,让她把嫉妒之心去了,清亮一些。”
小姑娘们都开心的笑了,冯莹中也笑,“毛姐姐,洗心做什么呀,不如咱们洗洗眼睛,然后好好欣赏美景、美人吧。”大家笑的越发开怀。
山道上缓缓驶来辆马车。
这里偏僻安静,极少有行人车辆,见有马车过来,小姑娘们都好奇的看了过去。
“咦,宣王府的车。”曲荟眼尖,看到了车上宣王府的标记。
“阿荟你眼神儿真好。”冯莹中最不见外,亲切的叫起阿荟。
曲荟容貌明艳中又带着几分英气,性情也爽朗,笑着说道:“许明寺是皇家寺院,若要去许明寺,有些车辆会经过这里,所以我见过不少回了。不过这里是小路,走这条路的不多,通常是走隔壁村那条大路的。”
“宣王府的车啊。”毛莨、冯慧中、赵可宁立即便想到灿美堂发生的事,登时生出厌恶之心,鄙夷、嫌弃又憎恨,“别看了,咱们到泉水边洗洗吧。”
这可真是要洗洗眼睛了,什么宣王府的车,看见就难受。
曲荟、曲蔚便笑指右手边,“往前走个不到半里地吧,蛮近的。”
她俩正要带着大家去山泉,却见那辆马车在路旁停下了,车上跳下一个青衣侍女,眼中含泪向云倾跑过来,“六姑娘,你看在姐妹的情份上,救救我家姑娘吧!”
曲荟、曲蔚姐妹心里吃了一惊,“这是宣王府的人,宣王府里有什么人要阿稚去救?这可麻烦了。宣王这个人倒没什么劣迹,但太后厉害啊,和宣王府有关的事,不好随意插手的。”姐妹二人不约而同都往云倾身边走,想提醒她。
“阿稚,要慎重。”曲荟小声的道。
“对啊,谨慎为好。”曲蔚也轻声道。
云倾含笑握握她们的手,“阿荟,阿蔚,我知道。”见毛莨等人也关切的看着她,笑了笑,“诸位,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放心放心,我知道是什么人找我,我也知道她有什么事,我还知道应该跟她说些什么呢。”
“哼,你还真的是无所不知啊。”毛莨、冯莹中等人听云倾这么说,马上把心放回肚子里,跟她开起玩笑来了。
云倾嘻嘻笑,“无所不知的我要跟你们暂时告个假了。我去见个人,片刻即回。”
“又要跟那种人打交道。”韩菘蓝知道云倾是要去见云仪,抱怨的道。
云倾捏捏她的脸蛋,“谁还没个讨人嫌的亲戚了?阿蓝,靖平侯府那些人你若见到了,不也得耐下性子对付么?谁让你姓韩呢?”
韩菘蓝皱起小脸,“还真的是。唉,幸亏我们到京城的时候便分开住了,若是长年累月和那些人住在一起,我得少活几年。”
说笑着,云倾让姐姐们略等等她,随着鸣柳到了车旁。
云仪是由宣王府一个资历甚老的管事婆子押着过来的,她对那婆子又是贿赂又是要胁,总算获许下车和云倾说几句话,却不许她走得太远。
云仪容颜憔悴,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小声央求云倾,“妹妹,我被太后发配到许明寺了,姐妹一场,你快救救我,替我想想办法。我才进宣王府便这样了,以后便是回去了,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你是我妹妹,我若不好了,你脸上也无光,是不是这个道理?”
云倾似笑非笑,“云仪你是傻子么,脸上有光无光打什么紧,保住性命才是要紧的。”
“妹妹你的意思是…”云仪心中一紧。
云倾淡淡的道:“宣王只不过喝醉酒,你便这样了。若是他中了毒,你以为你还有命在么?”
云仪被云倾当头棒喝,面如土色,“我以为…我以为那会是我往上爬的良机…我当着太后的面说出实情,我便是宣王的救命恩人了…”
她当然知道前世宣王曾经中毒,性命垂危,但她没有怕,她还想到时候大展才华,震惊众人,让宣王府从上到下对她刮目相看,让太后和宣王太妃对她改观,让宣王从此对她刻骨铭心的相爱、敬重呢。
“别做梦了。”云倾轻蔑的道:“到时候你可能连太后的面也见不着,便被当做替罪羊打死了!你死不足惜,大姐姐却会无辜被你牵连,我爹娘也未必能得清静。”
云仪面如白纸,“真的会这样么?真的会这样么?”想到太后,想到徐夫人,不寒而栗。
“你安安静静在寺里呆着,不许生事。”云倾命令道。
云倾不在意云仪是不是作死,但云仪作死如果会连累到云倾的父母,连累到云佩,那就不得不管管她了。
云倾年龄虽小,却已是容色绝丽,不可逼视,语气却又冷淡严厉,不容置疑,云仪是姐姐,这时在她面前却装不起姐姐的样子,想要反驳她几句,竟无从驳起。
那管事婆子下车来催云仪,云倾不爱见生人,转身离去。
云仪伸出手,“妹妹,我还有话要问你!”却被那管事婆子硬拉住了,把她往车上拖,“说好了的,只说几句话,你这都耽误多久了?”
云仪从车窗里挣扎着看出去,只见毛莨等人过来接云倾,云倾和她们手挽手亲亲热热的走了,一路洒下银铃般的笑声,“我和她们年龄差不多,她们这么快活,像飞在天空的小鸟,我却已经是可怜的笼中鸟了。”云仪黯然神伤。
“哎,方才那小姑娘便是你妹妹么?”管事婆子和云仪一起坐在晃晃悠悠的车上,一脸艳羡的问道:“她生的可真好看,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哪个人能有她这样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