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位主客,倒被孤零零撇在客厅,这让谢四爷情何以堪。好在沈迈很快出来陪客,“令爱真是冰雪聪明,不管说什么她都能听懂!”满口夸赞谢流年。
中午用餐,谢四爷被让到炕上,“晚鸿,小不点儿这年纪,要暖暖和和的方好。”张雱怀中抱着谢流年,乐呵呵说道。
大人们在炕桌旁吃饭,谢流年则是给单摆了张小小巧巧的炕桌,一看就知道是专做给小孩子的,大人用不了。餐具也小巧,盘子也好,碟子也好,都只有一点点大。
鱼泥,蕃柿鱼糊,猪肝红根菜粥,苹果雪泥瘦肉汤,骨头红枣汤,小馄饨,小包子,小饺子,软软的一小碗御田梗米饭,南瓜泥,谢流年的午餐很丰富。
“小不点儿,这些都是我娘亲手做的,可好吃了。”张屷和张嶷热心招待小客人,放着仆妇乳母都不用,张罗着拿小碗拿小勺,想喂谢流年吃饭。
张雱不许。“你俩自己还是孩子呢,甭捣乱了。”也不假手乳母,端起一碟子鱼泥,拿小勺舀了一勺子,亲自喂谢流年,“小不点儿乖,来吃鱼泥。”喂一口鱼泥,再喂一勺猪肝红根菜粥。
鱼泥软烂鲜香,好吃!谢流年吃了一口美味鱼泥,高兴的拍手笑笑,又张开小嘴,示意张雱还要吃。“小不点儿真乖!”张雱人虽是高高大大的,喂孩子时却很温柔。
不知不觉间谢流年已顺顺当当吃了一餐可口午饭。她吃的聚精会神,张雱喂的专心致志,两人配合默契。轮不上喂孩子的张屷和张嶷在一旁羡慕的干看着,沈忱和岳池肚中暗笑。
谢四爷仪态优美,不紧不慢的用着饭食。逸园菜式极好,色香味俱全,谢四爷却是食不知味。这张无忌不只会抱孩子,还会喂孩子。小七鼓着小脸颊吃的可真香,对自己这近在咫尺的亲爹,看都不看一眼。
“无忌若喜欢小七,不妨认做干女儿。”谢四爷大度说道。小七又肯让他抱又肯让他喂的,也是有缘份,那便叫他一声“义父”好了。
“不成,不成。”张雱连连摇头,“认做干女儿可不成。晚鸿,不如你把小不点儿给我做儿媳妇罢。”认了干女儿,将来阿屷上哪儿娶媳妇去。
谢四爷黑了脸。我闺女才一岁零两个月,你就想抢走了?是不是忒早了点儿。“无忌说笑了。”谢四爷微微一笑,顾左右而言他,“上回无忌所赠玉泉水,家父家母甚喜,命我道谢。”
“不值什么,家去我再送你一坛子。”张雱逗弄着怀中的小不点儿,“世伯、世伯母喜欢便好。”谢家从老至少都这么高雅,会品茶呀。小不点儿,你长大后会不会也是一样?
午餐后谢四爷本想告辞,走不了:小七睡着了。谢四爷看着宝贝女儿舒展着小肚皮沉沉入睡,只好给她盖严实了,让她好好睡觉。
谢流年睡醒后谢四爷想告辞,还是走不了:沈迈带着沈忱、岳池在院子中练剑,张屷、张嶷在一旁助阵叫好,小七也看上瘾了,坚决不肯走。“好太,要太!”
练完剑,该喝下午茶了。小七安安生生坐着享用幼儿专用茶点,小发糕,蒸鱼饼,蛋奶摊饼,虾豆腐,鲜藕银耳汤,另外还有一小碗疙瘩汤。
小肚子都吃圆了。
谢家父女二人回到谢府时,已是华灯初上。“怎回的这般晚?”萱晖堂门口,四太太接着谢四爷,轻声问道。谢老太爷、谢老太太都等急了。
“多喝了两杯。”谢四爷微带歉意。四太太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自从有了昨日那场飞来横祸,吓的人胆子都小了,唯恐再有什么非常之事。
萱晖堂今晚没有什么欢笑声。小七板着个小脸,不肯笑,谢棠年关心妹妹,面有忧色。平时是四个人乐和,如今那两个跟蔫儿了似的,于是谢延年、谢锦年也提不起精神来。
谢老太太叹了口气,命“都早生回去歇着。”谢延年、谢锦年跟着四太太回了正房,乳母抱着谢流年回了西跨院,谢棠年也早早的洗漱睡下了。
“小七呆呆的样子,怕是给吓着了。”谢老太太从昨日看到今日,觉着小孙女不对劲,“还是请个人给叫叫吧。”小七胆子再大,也搁不住那种吓法。
谢四爷本是不信这个,却不说破,只点头赞成,“娘说的是。”便是没什么用,让老人家安安心也好。横竖请个人叫叫,女儿也吃不了亏去。
小七今日在逸园不知笑了多少回,不知玩的多开心,哪里是吓着的样子。只是离开逸园上了马车笑容就慢慢收起来了,回到谢府后,脸色更是不善。
谢四爷想到此,很有些头疼。自从昨日自己匆匆赶回府,在报厦见到小七开始,她便是板着个小脸不理人,这情形倒像是在生气。是连自己这亲爹一起气上了么?
回到正房,谢四爷神色怔怔。四太太心中歉疚,眼中含泪,“玉郎,都怪我不好。”如果自己当时不跟三太太赌气,如果自己当时没说什么“任意讯问”,没准儿三太太也不敢这般胆大妄为。自己这成了什么?帮凶么?
自昨日到今日,四太太听到府中不少流言蜚语,已是气的哭了好几回,“我若真要辖治妾侍,辖治庶女,我犯的上用这么笨的法子?”至于跟三太太这样的人同流合污么。
谢四爷轻轻说道:“眼睛都红了,真难看。”命人拿了冰块过来,亲手给四太太敷上。“玉郎,你真的不怪我?”四太太眼圈儿红了,“母亲不怪我,你也不怪我,我更是愧的慌。”丈夫也好,婆婆也好,不管心中多么焦急,对着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责备。
萱晖堂,谢老太太夜深未眠。“…怀柔离开西跨院,一开始是四太太有吩咐。后来,是袁姨娘的丫头小柳哭着寻她,说袁姨娘腹痛难忍…”那当然要请大夫,要按方子抓药熬药,更耽误功夫了。
谢老太太眼神冰冷,一个一个都是不省心!怀盈抿嘴笑了笑,又补上一句,“老太太,小柳这丫头有个亲姐姐,叫小杨,在二房当差。极受二太太看重。”这中间或是有什么,或是没什么,谁知道呢。
谢老太太淡淡一笑。这二太太是真老实也好,假老实也好,懒的理会她。即便三太太做了恶,四太太脱不掉干系,自己也不会用个庶子媳妇管家。四太太韩氏再怎么不好,也是玉郎的妻子,是自己嫡亲的儿媳妇。
只是,这嫡亲的儿媳妇实在令人失望。那时三太太寻上门来,她该先命人把西跨院看严实了,“不准人进出!”然后等下午晌喝完寿酒回府,再和三太太一起审问、处置。
她是年轻没经过事,还是故意为之?谢老太太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若是虑事不周倒还罢了,若是存心恶毒,那棠哥儿和小七,往后可费事了。
次日中午晌,谢老太太请了一位年老德高的嬷嬷来为谢流年叫魂,“小七,回来罢;小七,回来罢。”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只有这一句话,温柔中又带一点威严,谢流年听着这样的声音,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醒后,眼前是谢老太太满是期待的脸,脸上遍布皱纹,“小七,好孩子,醒了?”声音微微发颤。谢流年心中一软,给了谢老太太一个甜甜的微笑。
“好了,好了,这可好了。”谢老太太一迭声说道。看看,小人儿家受了惊吓还是要叫叫魂,这不,小七又会笑了!
当晚,萱晖堂中又响起欢声笑语,谢流年比谁笑的都欢,笑声在门外都能听见。“七小姐好了,老太太也有笑模样了。”两个小丫头嘀咕着走出萱晖堂,“幸亏叫回来了,要不…”
三太太隐在黑暗中,又是恨,又有些庆幸:那小丫头片子平安无事,自己也该平安无事了吧?自前日事发,谢老太太便称了病,连请安都免了。不只自己,连着绮年、丰年、之年都见不着老太太。
若是批头盖脸被骂一顿倒好了,或是打两下子也成,打完骂完也就无事了。偏偏谢老太太是一句话没有,连面都不见,三太太心里越发没底。
“我没做什么呀。”三太太失魂落魄往三房走,乱乱的想着,“我不就是想为陆姨娘讨个公道,审问过何姨娘么?她什么事也没有,那小丫头片子也好了。”越想,越觉着自己定是万事大吉。
虽这么想着,三太太心里还是不安定。又过了两日,人定时分,三爷,和苗家的大舅爷、舅奶奶,一前一后黑着个脸,来到谢府。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生生把我们老太太气病了,如今还胸口疼,只能在床上歪着…”四太太说到动情处,哽咽难言。
三爷脸色铁青,“这不贤妇人,竟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娶妻为的是孝顺父母,如今不只不能孝敬,反倒把老人家气病了。舅兄,嫂嫂,不是我谢尉无情,实在令妹难以为妇。”命人备笔墨,要写休书。
苗家舅爷是个老实人,只会连连道歉。舅奶奶有些城府,微笑道:“我们苗家小门小户的,接回姑奶奶倒没什么。只怕连累了贵府百年清誉。”女家被休不是好事,男家休掉已育有嫡子嫡女的媳妇,难道便是好事么。
四太太也是微笑,“清誉不清誉的先放下不提,谢苗两家的情份要紧。老辈子的交情了,哪能说断便断?再者,我们老太太,您两位也知道,最是宽宏大量心地慈善的,如何会令二小姐、七少爷失母。”
这是什么意思?苗家舅爷、舅奶奶都凝神听着。
四太太淡然一笑,侃侃而谈,“不如两位先接了令妹家去,好生教导一番。若能教好了,是谢苗两家的福气;若实在教不好…”
四太太叹了一口气,悠悠道:“那,便是谢苗两家缘份已尽。”
作者有话要说:我始终是一个比较温和的人,没办法。呃,我收藏好像比较少,是我写的不够好?如果喜欢,帮忙收藏下罢,用最原始的那个收藏按钮。多谢!


第22章

谢三爷面沉似水,一言不发。他明知话虽是从四太太口中说出,却分明是谢老太太的意思,如何肯出言违背。何况他也不是真心要休妻:单单为了绮年、之年的前程和名声,苗氏就休不得。再说休妻之后总要续娶,再娶的指不定还不如苗氏呢,哪个好人家女儿愿做填房继室。
苗家舅爷暗暗出了一口长气。只是把妹妹领回家住一阵子而已,往后还能再回来,这可比直接休掉强太多了。舅奶奶犹有不甘,“依理说,我们家姑奶奶既是嫁来贵府,该是贵府管教。她若有不好的地方,亲家老太太打也好,骂也好,罚也好,我们苗家没话说。”实在不想接这汤手山芋。
苗家舅爷霍的站起,对着妻子斥道:“这都把亲家老太太气病了,还让亲家老太太如何管教!”舅奶奶眼圈儿一红,低头不语。她的次女苗育红和谢绮年同年出生,如今正是说亲的年纪。这当儿出了门子的姑奶奶回家长住着,可算怎么一回子事呢。
苗家舅爷冲着谢三爷拱拱手,“妹夫,哥哥我什么话也不说了,这便把小妹带回去好好管教。我也没脸见令尊令堂,妹夫替我告个罪罢。”谢三爷一揖到底,恭恭敬敬。苗家两位舅兄一向待他客客气气,礼尚往来,谢三爷自然也敬重舅兄。
四太太微笑道:“舅爷、舅奶奶深明大义,令人感佩。”说过几句场面话后,话锋一转,转到谢绮年、谢之年身上,“二小姐单独住一个院子。除自幼乳母之外,另有四个教引嬷嬷,两个贴身掌管钗环饰物的大丫头,八个供洒扫房屋往来使役的小丫头。七少爷还小,便由我们老太爷亲自教养。”把苗氏所出一子一女如何安置说的清清楚楚。
“令妹房中之物,和她的妆奁,自可挑拣心爱的拿去。”最后说到苗氏能带走的东西,四太太抬抬手,命人拿了杀威棒到近前,“这是当日令妹欲杖责何姨娘时,婆子所使之物,系军器。依朝廷律例,军器不得随意调用,这件物事,谢家不敢留。”苗家的杀威棒,自然要还给苗家。
苗家舅爷长叹一声,“苗某实在惭愧。”亲手接过杀威棒,到三房接上自己妹子,连夜回家去了。三太太自然不肯老老实实的走,很是哭闹了一番,一会儿拉着苗家舅爷叫嚷“你算什么亲大哥,都不给我撑腰!”一会儿拉着谢三爷苦苦哀求,“相公,看在绮儿、之儿的份上,好歹恕我这一回。”无奈她哥哥也好,丈夫也好,都是铁了心的,不管她如何哭闹,也不为所动。
谢绮年紧紧抱着还不到三岁的弟弟谢之年,躲在黑暗中偷偷哭泣。娘亲她脾气那么急,这个样子回了娘家,日子可怎么过!外祖父外祖母都去世了,大舅二舅倒是疼她,可两位舅母都被她得罪过,都不待见她,会不会给她脸色看?
谢丰年停下手中的针线。这是真的?那母老虎被赶回苗家了?那岂不是没人天天打骂自己、□自己,没人天天逼着自己做针线了?谢丰年默默想了一会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有时来运转的这么一天。
谢丰年的好运真的来了。她和谢绮年、谢华年一样,被分了单独的院子,有教引嬷嬷,有大丫头,有小丫头,有月例银子。“谢家女儿,向来嫡庶一体教养。”并没有厚此薄彼。
谢丰年第一回拿到月例银子的时候,背着人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还放到嘴里咬了咬,真的是银子呢,我有银子了!谢丰年一个人钻到被窝里,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其实自她出生起谢府就有她的月例银子放到三房,只是全被三太太刻扣了而已。
自此以后,一向不为人所注意的四小姐谢丰年一日日出落的水灵了,机灵了。春风吹拂时她穿了一件浅绿色交领束腰小缎袄,胸前绣一朵艳丽华美的西番莲,绣工精美,很是惹人注目。
二太太、四太太都留意到了,少不了夸奖几句。“侄女儿手笨,二伯母四婶婶莫笑话。”谢丰年红着脸说道。这朵西番莲,是她自己绣上去的。
“四丫头手真巧。”二太太、四太太频频点头。她二人都是识货的,谢丰年小小年纪有这一手女工,甚是难得。谢丰年从小很少被人夸,小脸涨得通红,身子发抖。过后她细细做了几个荷包,亲手绣上折枝花卉,谢家女眷每人送了一个。
连谢流年也有。“七妹妹,这是姐姐亲手做的,妹妹莫嫌弃。”谢丰年送上一个小小巧巧的一品清莲荷包,心中很有些忐忑不安。她在谢府过日子,自然听说过这位七小姐性子怪异,不是亲娘做的一律不用。
谢流年小手拿起荷包,咧开小嘴笑的特热情,以至于流下了口水。“真是鲜亮活计,四小姐定是费了不少功夫。七小姐该谢谢四姐姐,对不对?”何离在旁温柔说道。
“谢谢系姐姐。”谢流年乖巧的道谢。要说女孩儿还是有语言天赋,她现在口齿越来越清晰了。虽说还是含混,不过能听明白什么意思。至少,她的话除了何离之外,谢四爷等人也大体上能听懂。
“七妹妹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谢丰年满脸喜悦。连性子怪异的七妹妹都喜欢,看来自己女工真是不凡。“德、言、工、容”,自己已经占了一样。
晚上谢四爷来看女儿,何离拿出小荷包给他看,“四小姐送的,小七喜欢。”从前旁人做的都不要,怎么今儿改了?谢四爷看了两眼小荷包,沉吟道:“许是因为小巧?阿离,小七喜欢小小巧巧之物。”
在逸园用小炕桌、小碗小碟,她可高兴了。谢四爷回府之后,即命人照样子做了来,小七见了眼睛发亮,吃饭都要多吃两碟子。当然了,两碟子也就两大口,并不多。
谢流年正专心致志玩一个木制的小车子,推过来推过去,一会儿装东西一会儿卸东西,其乐无穷。百忙之中还忘不了给谢四爷一个白眼:什么喜欢小巧东西,谢丰年很可怜的好不好?娘死了,爹不在身边,无依无靠的。人家好不容易做了荷包来,难道我好意思不收?
谢四爷看着她玩了一会儿,命人把木车收起来,拿出几本书让谢流年挑,“小七,今晚要听哪一本?”炕上摊着《世说》《诗经》《山海经》《庄子》等几本书,谢流年撅起小屁股趴在几本书上闻了又闻,最后挑了《山海经》。
“这调皮丫头。”谢四爷忍俊不禁,轻轻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两下,“你能闻出什么来?”难道书里讲什么,你能闻出来不成?
谢流年咯咯直笑。谢四爷把小女儿揽在怀里,给她讲了夸父逐日、女娲补天、精卫填海、共工撞天。谢四爷声音低沉优雅,讲的也生动,谢流年听的很入迷。
何离抿嘴笑笑,拿出一件谢流年的小里衣来一针一线细细做着。自从去了那个叫逸园的地方,玉郎越发像个好父亲了,也肯抱小七,也肯抱六小姐,弄的老太爷老太太都诧异,把他好生嘲笑了一番。
逸园,定是一个有趣的地方。何离笑吟吟的张开嘴,咬断银线。
第二天逸园送来贴子,谢四爷推却不得,带着谢流年赴了约。谢流年一如既往的受到了逸园全体人士的热烈欢迎,“小不点儿来了,想死我了!”一个一个挨着亲。
“小女幼时,我可没这福气。”张雱抱着小小的谢流年发感概,“要么军务繁忙不能回家,要么回到家却轮不着我抱她。”阿爹和爹爹倒没什么,定是让着自己的。岳父也疼自己,只有傅侯爷,动不动吹胡子瞪眼睛的抢丫丫。
羡慕死人了,这么年轻就退休了呀。谢流年看看逸园欢欢乐乐渡假般悠闲的一大家子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唉,我若再长大一点,便该上学;再长大,便该学规矩。等到退休享清闲,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了。
中午还是张雱喂谢流年吃饭,又温柔又细心。“小不点儿,喝勺汤好不好?”“小不点儿,这胡萝卜很香,乖,吃一口。”谢四爷四平八稳在旁边坐着,慢条斯理用他的午餐。
慢慢的张雱说话说串了,“乖女儿,吃块小糕糕。”谢流年毫不犹豫的跟着串了,“爹爹,吃糕糕。”这声“爹爹”,是冲着张雱叫的。
谢四爷跟没听见似的,不动声色继续用餐。傻小七,他喂你吃个饭而已,爹爹都叫上了?心神一阵阵激荡。
张雱后知后觉,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杯盏,大喜,“小不点儿,你方才叫我什么?”我怎么好像听见你叫我爹爹?
谢四爷目光淡淡扫过来,谢流年乖巧,冲张雱甜甜一笑,“伯伯。”这才对,谢四爷埋头吃饭,心情愉悦。敢情小七方才是随口瞎叫的。
“哦,这样啊。”张雱挠挠头,“伯伯听错了。”怎么听成“爹爹”了呢,什么耳朵。旁边众人都暗自发笑。
午餐后谢流年玩了一会儿,沉沉入睡。睡醒后张雱笑咪咪问她,“小不点儿,伯伯带你骑马好不好?”
骑马?好啊好啊,太好了。谢流年小鸡啄米般连连点着小脑袋。谢四爷尚有犹豫,张雱信誓旦旦,“晚鸿放心,我便是抱着令爱骑马,也稳过她坐马车。”轻轻巧巧落在马背上,怀中的谢流年只露出个小脑袋,可爱极了。
张屷也兴冲冲骑上小马驹,父子二人一骑大马,一骑小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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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走的时候驰马走的,回的时候溜溜达达小碎步回来的。小马上是空的,大马上稳稳当当坐着三个人:张雱两臂环着张屷,张屷怀中抱着谢流年。
“无忌,小心!”谢四爷变了脸色。张屷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居然敢让他抱小七!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风度不风度的,疾步走了过来。
张雱哈哈大笑,“晚鸿,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带住马,一手抱住张屷,一手抱住谢流年,像只大鸟般凌空而起,盘璇数周方缓缓落下,姿势十分优美。
张屷大声欢呼,神情雀跃,“爹爹好厉害!”谢流年咯咯咯直笑,等到张雱落了地还仰起小脸殷勤笑着,“灰,灰!”还想飞。
谢四爷黑着一张脸,过来把小女儿抢在怀中,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谢流年赶紧送上一个讨好的笑容,您可千万甭跟我娘似的,也要脱下衣服从头到脚检查!
“这般顽皮,真真该打!”谢四爷板起脸,还笑呢,还好意思笑,知不知道把你爹吓成什么样了?如今腿脚都有些发软。
你爹爹我,即便是屋中突然着了火,也是神色恬然,一切如常。依旧徐徐唤了小厮侍从,衣冠整齐,缓缓走出。几时这般狼狈过?
谢流年傻呵呵笑笑,“爹爹,灰,灰!”怕谢四爷听不懂,手中还挥向空中比划着,“灰,灰!”比划完又是拍手傻笑,露出几颗小白牙。
“小不点儿,长几颗牙了?”张雱讪讪走过来,顾左右而言他,“伯伯猜,定是十颗!”一岁多的小孩不是该长十颗牙么,阿大阿二阿三丫丫都是。
“不对!”谢流年得意的摇头,“不对!”不是十颗。张雱挠挠头,“伯伯猜错了?”怎么小不点儿跟自己这四个孩子不一样呢。
谢流年伸出两个小手,数数还不够,只好用嘴说了,“系爱。”我很能干,长十二颗牙了!怕别人听不懂,先把两个小手伸出来比划一个“十”,然后只伸出两个指头表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