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绮户流年
作者:春温一笑
文案:
谢家子弟,衣冠磊落;
谢家女儿呢?
朱门绮户,似水流年
说明:
1、庶女文;
2、基本日更,有事会请假。
3、本文是《嫡女解语》的姐妹篇,建议阅读本文前先看 《嫡女解语》;
4、本来想写写解语一家的简介,一下笔发现还真是挺复杂的:一对夫妇,丈夫张雱,妻子安解语;四个孩子,长子沈忱(阿大),在本书中第一次出现时十二岁;次子岳池(阿二),时年十年;三子张屷(丫丫),和独生女张嶷(丫丫?)是双胞胎,时年七岁。
四个孩子称呼张雱“爹”,解语“娘”,沈迈“阿爷”,岳培“祖父”,安瓒“外祖父”,傅深“外公”。热闹的一家子,有爱的一家子。
完结文 完结文
感谢意如洗大人帮制的美图,她的新作
朋友的文,喜欢的话去看看
编辑评价:
胎穿,萌,温馨,轻松。名士爹,慈爱祖父母,小小谢流年的婴儿生活,快乐美好。这不,才一岁多,她就亲自点了头,把自己许出去了!这么开明的公婆,这么亲亲热热和和气气的一大家子,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本文以清丽文笔,唯美文风,讲述一段青梅竹马的爱情故事,两小无猜,可爱有趣。男女主都很萌,他们的爹娘更萌,一群萌物,妙趣横生。
第1章
谢流年懵了。
“胃癌晚期”,怎么可能?自大学毕业后一直奔波来奔波去,要么是去见客户,要么是在去见客户的路上。好容易一步步做到销售总监有了六位数年薪,也买了房,不再飘泊,稳定下来了。美好的生活在向她招手,无限的未来在向她展开,这个时候,癌症晚期?
不会吧,我上个月刚刚订了辆Q7,车还没提呢。
谢流年实在不甘心,“没准儿是医院搞错了。”不是有人说过,我天朝最混乱的地方,第一是火车站,第二是医院?
谢流年又换了一家三甲医院检查,结果还是一样的。连着换了三家医院,全是一样的检查结果,谢流年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胃癌晚期。
“你该早来就医的。”医生毫不留情,“拖到这个地步,我们也没办法。”已经是晚期,估计还有3个月到半年的寿命,准备后事吧。
恐惧一阵一阵袭来,我将会很快死去?我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谢流年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留恋生命。
谢母很快从老家赶了过来,“女儿,不能放弃,你不能让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谢流年发了半天怔,倒在谢母怀中大哭一场,然后,开始积极治疗。
医药费流水般花了出去,很快,谢流年银行卡上的钱悉数取光,交给了肿瘤医院。社保能报的项目很少,用进口药,好药,经常不在社保报销范围,经常都是自费。
“卖房子吧。”要凑医药费,只有卖房子了。谢流年留恋的看了又看,穷毕生之力才能拥有这套房子!可是没办法呀,钱花完了,但是又不想死。
从前,健健康康的时候,听一位护士提到过食道癌病人治疗是如何如何的惨,谢流年笑着说“换了是我,干脆不治了。”死了拉倒。
那位护士微笑,“健康人都这么说,可真到了得病的时候,再穷,再苦,治疗再难受,没人会说放弃。”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现在,谢流年知道了,那位护士说的,是真的。
谢母猜疑问道:“女儿,真要卖房子?”这是帝都位于东三环的房子,环境优美,周围有学校、医院、卖场、公园,真是太方便了。这样的房子如果卖掉,凭谢家的力量是再也买不回来了。
“当然要卖,不然,拿什么交钱给医院。”谢流年不经意的说道。
谢母欲言又止。
谢流年奇怪了,“妈妈,怎么了?”难不成是妈妈有私房钱?不会啊。自从爸爸去世后,妈妈就跟着哥哥谢流光夫妻生活,退休费全贴家用了。
“没事,没事。”谢母低声说道“本来妈还想着,这房子这么好,要是留给龙龙…算了,算了,你治病要紧。”
龙龙,是谢流光的独生子,是谢母的心肝宝贝。
谢父谢母都是普通工人,辛辛苦苦一辈子,只攒下一套八十平米的房子,和五万块存款。谢父突发心脏病去世,并没留下遗嘱。谢流光结婚时,谢母做主,把房子和存款全给了谢流光。
“女儿,你哥是男孩儿,谁家娶媳妇不得要房子、要财礼?你从小就懂事,让着点儿你哥,啊?”谢母这么说了,谢流年也没有异议,点头答应了。
确实,在谢流年老家,没房子的男人真是娶不上媳妇的,没人肯嫁。谢流光是个小学教师,工资不高,凭他自己想买房,费大劲了。
房子归谢流光,存款归谢流光,谢母的退休工资归谢流光,这些谢流年都没意见。“女儿,妈的医药费、生活费,你们兄妹俩平摊吧。”谢母这一提议,谢流年也大大方方同意了。
一向是很和谐的家庭。“我爸妈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却没有重男轻女的行动”,谢流年一向是这么认为的。父母爱子女,子女当然也要回报父母,吃点小亏,无所谓。
但是谢流年没想到,谢母竟会有这种想法,房子给龙龙?谢母似乎忘了,谢流年才是房子的主人。
接下来的几天,谢母常常跟在谢流年身后,常常想说什么,却又不开口。谢流年本来是最乖巧最会察言观色的,现在却装作没看见,无视。
“人家的孩子都有名车接送,龙龙没有;人家的孩子才上小学,出国留学的学费都准备出来了…”谢母忍不住一提再提。
晚期,没治了。银行卡上原本有四十多万,全填进去了!早知道根本没用,那又何必…?谢母想到如流水般花出去的钱,很心疼。
“要是能治好,咱肯定治!”谢母晚上偷偷给谢流光打电话,“可是根本治不好啊。”流年一向很懂事,怎么临了临了,会这样?这么好的房子不留给龙龙,她唯一的侄子,谢家唯一的根,倒要去填无底洞。
谢流光压低声音,“妈,我还有一万块钱私房钱,明儿我给你寄过去。能延长一天是一天…”
谢母跺脚,“不行!你就那点儿死工资,赶紧存起来!不许寄!”流光一月才两千多块钱工资,全要上交,这多不容易才攒下一万块钱啊。
第二天谢母专门跟谢流年说了这事,“看你哥多关心你。”谢流年微笑,“寄过来了?在哪儿?”说说而已,当真啊。自从谢流光结婚后,连出去吃个饭都是流年结账,从无例外。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姐妹会一直是你的姐妹,兄弟是你的兄弟直至他们结婚。
谢母一脸怜爱,“我不让他寄。”流光没钱,流光穷。
谢流年笑笑,没说话。银行开着门,邮局也开着门,如果真心想给,总有办法寄过来,汇过来。
房子还是卖掉了。“六万块一平?”谢母惊了,房子这么贵?那这七十八平的房子,流年得拿回来多少钱啊?
谢母迅速计算了下。治病,再怎么花,也花不了一百万!还能剩下三百多万,行了,龙龙不用自卑了,流光也能有名车,也能给龙龙存出国留学的钱!
谢母隐隐约约跟流年提过,谢流年只笑笑,不接话。
谢流年临去前,回了趟老家。在西郊买了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给谢母,“这套房子我遗赠给您,条件是在您有生之年,不得出让、赠予。”百年之后随您怎么着,您活着的时候,不能赠予他人。
“这是一笔年金,按月领取,您每月能领一千块,直到100岁。”有退休费,再有这笔年金,谢母的晚年生活是有保障的。
谢母眼巴巴看着谢流年。
还有呢,流年怎么会只有这么点钱。留给龙龙的呢,在哪儿。
谢流年手头还有两百多万现金,除了留出自己买墓地的费用、殡葬费用,剩下的钱,全部捐给了西部山区,“那里的孩子才是真正需要。”山里的孩子每天只吃两顿饭,没有菜,营养跟不上。校舍破旧不堪,请不到老师来教学。那里的孩子才是真正需要救助。
谢流光夫妇是双职工,都是小学教师,工资虽不高但很稳定。有父母给的房子,有谢母退休工资贴补着,要是还养不了一个龙龙,真是笑话。
“流年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谢母哭了,“龙龙是你侄子,是谢家唯一的香火!”
我挣的钱,我自己倒不能做主了?谢流年已经很虚弱了,只有无语。
“你体谅她吧。”中学同学张云现在法院工作,来看她的时候安慰“你不知道,现在什么样的事都有。有的父母把家产全给了儿子,却要女儿养老;有的父母自己没钱,就想法子从女儿那儿要了钱来,贴儿子。唉,几千年的恶习了,重男轻女思想难改。”
张云在法院,形形色、色的事情见多了。
谢流年疲惫笑笑,“谢谢你。”
从前谢母要求家产归谢流光,养老两兄妹平摊的时候,其实谢流年心中隐隐是有些不高兴的。凭什么啊?哥哥不容易,难道我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就容易了?但是为了和谐,忍下去了。谁知最后是这样,一点也不和谐。
弥留之际,谢流年想起一部非常有名的电影,是不是只有一个西红柿的时候,理所当然要给男孩子?是不是生死关头,理所当然要救男孩子?是不是作为女性,理所当然要为家庭牺牲自己?天朝女性已经奉献牺牲了几千年,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如果有来生,我只想妈妈爱我,和爱哥哥一样爱我。
谢流年溘然长逝。
“哇---”响亮的婴儿哭声响彻在冬日上空,新生的女婴哇哇大哭着,无限委屈。
“乖女儿,不哭,不哭。”温柔的女子声音耐心哄着,女婴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感觉踏实可靠,哭声渐渐小了。
“姨娘,咱们小姐生的真好看!”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说道。
被称为姨娘的女子,也就是抱着女婴的女子,亲亲怀中的婴儿,心满意足,“是啊,小樱说的对,我女儿真好看,真像她爹。”她爹可是谢家的玉郎,风姿特秀。
“姨娘已有了棠少爷,又有了小姐,儿女双全了呢,真有福气!小姐生的这么好,四爷看了必定高兴。”名叫小樱的丫头在一旁拍马屁。
“棠哥儿,倒是不用愁的。”姨娘轻轻叹了口气,“他是个小爷,老太太最疼孙儿的。倒是女儿,脱生在我这没用的肚子里,做了身份低微的庶女,委屈她了。”
“哇”的一声,女婴放声大哭。什么?又有哥哥,还是庶女?比前世更惨啊,前世至少我爹妈是明媒正娶的!
怎么哄都不行,女婴无限委屈的大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承认,这章是在发牢骚。春节时受刺激了,看到听到一些事情,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同样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儿子和女儿差别会这么大呢?不懂啊,死活想不明白。这是不是穿越文最传统最正规的写法?从前世开始。好了,新故事开始了,欢迎留言,欢迎收藏。
第2章
泰始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九,太康县,城西谢府。
大雪纷飞,谢府四太太的陪房计嬷嬷扶着个小丫头,身后跟着一个粗壮仆妇撑着把青绸油伞,慢慢向四太太所居上房走来。至回廊下,计嬷嬷挥退小丫头和仆妇,独自一人进了上房。
四太太韩氏二十出头年纪,肤色白净,眉目秀美。她抱着一只紫玉小手炉端端正正坐在炕上,穿着桃红小袄,松花绿绫棉裙,虽是淡淡妆容,浑身上下却洋溢出一股养尊处优的贵气。
“西跨院那位生了,母女平安。”计嬷嬷恭敬回道。她心中颇有些惴惴不安,自家这位姑奶奶出身世家名门,容貌性情脾气教养都是一等一的,只是对四爷用情太深,对妾侍姨娘自然不喜,更甭提庶子庶女了。这会子四房又多了一名庶女,委实不算是喜事。
生了个丫头?四太太纤纤玉手拿着一只白玉小火箸儿慢悠悠拨着手炉内的灰,淡淡说道“这倒好,儿女双全了。”西跨院住的是何姨娘,六年前已育有一子棠哥儿,如今又生下一女,何姨娘可不就是儿女双全了。
计嬷嬷自是知道四太太心中不快,陪笑说道“她算什么儿女双全?棠哥儿自生下来便被抱走了,一直养在老太太身边,她想见一面都难!棠哥儿也好,才出生的姐儿也好,只能认您是母亲,哪轮得到她儿女双全了?”
四太太老神在在,不置可否。计嬷嬷满脸陪笑垂手侍立,不敢再说话。良久,四太太柔声吩咐,“这可是大喜的事,速去报给老太爷、老太太。”计嬷嬷如释重负,忙答应了,行礼告退,带了小丫头出门,给谢老太爷、谢老太太报喜去了。
四太太独自坐了片刻,慢慢喝了一杯热茶,看看时辰到了,命人服侍着了出门,到报厦理了一回事。虽说谢寻谢四爷在家中排行最小,但儿媳妇辈的只有四太太一人在府中,故此谢府是四太太管家。
谢老太爷共有四个儿子,长子谢导在京任邢部侍郎,次子谢封在南京任工部主事,三子谢尉只是举人,在怀庆府一个小县任县令。四子谢寻最小,虽从小也读书,却从未进过考场,只捐了个监生。也不去国子监就读,只随在谢老太爷身边服侍。
老大谢导、老四谢寻是嫡出,老二谢封、老三谢尉是庶出,谢老太太不喜庶子媳妇及其所出的孙子孙女,命他们“举家赴任”。谢老太爷倒是同意了,同意得很彻底,“老大也是,举家赴任”。于是,谢府只剩下四房一家子;于是,四太太这幼子媳妇倒要学着管起家来。
“这笔炭火账算错了,回去重算!”四太太做了个手势,她身边的大丫头怀柔清清脆脆说道。那来报账的媳妇子满脸通红,慌忙捡了账单子行礼退下了。
走出报厦,那媳妇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四太太真厉害,瞄了那么两眼,就看出来数目字不对!到底是大家子出身,见多识广啊。
“三太太房中的素玲来领月钱。”管事嬷嬷陪笑回道。四太太淡淡看了一眼,下面站着个浓妆艳抹的青年女子,梳着妇人头,模样有些轻佻。
四太太心头微晒,淡淡道“按旧例支给她。”本朝官员傣禄微薄,三位在外做官的老爷薪俸都不够使,依旧在谢府支月钱。大爷谢导是老太爷老太太的心头肉,每年自有心腹家人带了府中的分例、老人家的贴补上京;二爷谢封远在南京,也是一年支一回;唯有三爷谢尉离得近,且三太太苗氏花钱散漫,若是支了一年的银钱过去,三房能年中就开始紧巴,年底简直过不了日子。
没法子,只能三个月关一次钱粮。饶是如此,三房还常常要提前支月钱,“哥儿姐儿都大了,开销渐多,月钱实在不够使”。四太太专门请示过谢老太太,谢老太太一辈子富贵顺遂,对这几个小钱并不在意,“支给他”,只要他们不在自己眼前晃,花些银钱是小事。
四太太把手头事务理完,又看了回账本,心头发闷。要说谢家也算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了,可也禁不起这样只出不进!大房有大爷、大太太、大少爷谢松年、二少爷谢鹤年、大小姐谢有年、五小姐谢瑞年,还有两房姨娘,十几个丫头,七八个小厮,且京中米珠薪桂,这花用自是小不了。
到了明后年谢松年要说亲娶亲,又是一大笔开销。长房长孙娶媳妇,再怎么着也少不下一万两银子吧。即便是老太太拿出私房,不使公中的,可老太太的私房不也是大爷、四爷的?
二爷倒还罢了,虽薪俸微薄,家中只有二爷、二太太夫妻二人,三少爷其年、四少爷养年,三小姐华年,并无姨娘妾侍,子女全是嫡出,家中人口便简单许多。且素来简朴,只养着六名丫头四名小厮,除公中例行花销之外,从没开口要过多余的银钱。
三爷可费事了。先是有了二小姐绮年,然后有了四小姐丰年,一直没生出儿子。三爷便一口气娶进来五六房小妾,“为求子嗣”!很理直气壮。三太太哭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哪里肯管这闲事,只装聋作哑。三爷越发得了意,一个接一个美貌女子进了他的后院,这开销自是越来越大了。
如今好容易才有了个位哥儿,年方两岁的之年,是三房的命根子,宝贝得很。吃穿戴用样样精致,三太太常写信来要这要那,“之年身子弱,要补养。”
且排场大,做着个小小县令,丫头侍女仆役小厮众多,全回谢府关钱粮。四太太每每看到三房的账,便觉头疼。
自家这位四爷,是更甭提了。生平从不提“钱”,镇日只知道风花雪夜,安富尊荣。横竖谢家家大业大,日后谢四爷便是只凭着祖业,也能锦衣玉食一辈子。
谢四爷的开销也不小。嫡出的五少爷延年,庶出的六少爷棠年,嫡出六小姐锦年,如今又添了位七小姐。
四爷后院有两位姨娘,都是自小服侍他的丫头,生儿育女后抬做姨娘的。想到这两位,四太太讥讽的笑笑。袁昭,何离,还真是好名字。
人才也好,全是花容月貌。谢四爷生得风神秀彻,如神仙中人,自幼受父母钟爱。谢老太太当年为幼子挑丫头真是费尽了心机,太妖艳的自是不能要,不好看的也不能要,千挑万选,才选中了清秀出尘的袁昭、温柔可人的何离。
袁昭,何离,都是从外面买来的丫头。袁昭原名五妞,是一个庄户人家的第五女;何离原名小多,是山里一家猎户的小女儿。才进谢府时都是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被嬷嬷们调教了两年后,生性聪明机灵的丫头仪态举止渐渐大方得体。
这两个丫头被带到四爷书房时,四爷正在读《尚书大传》,“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若参辰之错行”,于是这两人便有了新名字:袁昭昭,何离离。
“昭昭”“离离”都很得四爷喜欢,十六岁的时候,开脸做了通房丫头。谢、韩两家议亲时,韩家自是知道这些,却不曾放在心上,谁家爷们没个房里人?
四太太韩氏原来也不以为意,不过是个丫头,若好便留下服侍,若不好便打发了。进门儿后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袁昭秀丽出尘,我见犹怜,根本就是四爷的心肝宝贝;何离性情机敏,四爷不用说话,扬扬眉毛抬抬手,便知道他想做什么。这样的两个丫头,要动起来谈何容易。
况且这两人一向小心小意的,为人恭谨有礼,从不逾矩,抓不到什么大的错处。若是栽个赃给她们趁机处置了,倒也容易,可若因此失了四爷的欢心,却是不值。
四爷人品出众,少年名士,得夫如此,夫复何求。“修到人间才子妇,不辞清瘦似梅花”。只是他的性子太过淡泊,毫不热衷名利,未免使人苦恼。
当年议亲之时,父亲对谢家四郎满口称许,“少年名士,难得难得!”哪想得到这“少年名士”连考场都不愿下,自古以来哪有不中进士的男子可称为名士?四太太想到此,秀眉微蹙。
“明年春闱,圣上特许监生可直接下场。”谢府后院快雪亭中,谢老太爷含笑问幼子,“玉郎可想下场试试?”谢老太爷已是六十开外的老人了,身子却还康健,依旧精神矍铄。
“不想。”谢四爷斜倚栏杆,闲闲说道。他雪貌貂裘,神情散朗,面如凝脂,目如点漆,看上去犹如画中人般美好。
下什么考场,闲的,单是连着好几天不许出考场便吃不消。再说,便是辛辛苦苦中了进士又怎么样?做官更烦,逢迎上司,应酬同僚,支应下属,哪一件不麻烦。
谢家有大哥撑着就行了,自己这做小弟的,乐得享清闲。
“我在家中服侍爹娘。”谢四爷一副孝子模样。
“那敢情好。”谢老太爷乐呵呵,“有玉郎陪在爹娘身边,可是好。”不考便不考吧,自家幼子如珠如玉,正该如闲云野鹤般自由自在,做什么拘束了他?
亭外大雪搓棉扯絮一般纷纷扬扬飘落,父子二人立在一处欣赏雪景许久。看看天色已晚,谢四爷亲手扶着谢老太爷上了竹轿,自己在旁缓缓步行,回了谢老太爷的书房。
“爹的书法山林妙寄,岩廊英举。”谢四爷笑道“儿子书房还缺副对联,求爹赐副墨宝。”知道谢老太爷最喜听人夸他书法好。
谢老太爷果然乐了,玉郎有眼光!谢老太爷美滋滋想着,被幼子牵到书案前,凝神想了半晌,挥笔写下“笑看天地任官任隐任菩提终归自然,纵贯古今唯日唯月唯风雨独领风骚”。
谢四爷击节长叹“不繇不羲,自发淡古,好书法!”谢老太爷捋着白胡子,微笑不语,颇为自得。
谢四爷珍而重之把对联收好,又在案上铺了一张宣纸。
怎么了,还要?谢老太爷不解。
“爹,今儿您又多了位小孙女,求爹赐个名字。”谢四爷笑道。
才出生就讨名字来了?谢老太爷面带犹豫,“满月时再起不迟。”起个名字而已,急什么。
“爹,小七是庶出。”谢四爷慢慢磨着墨,“身份不够尊贵,爹赐个好名字,让她沾沾您的福气。”出生当天祖父亲赐佳名,多好。
“把小丫头抱到你娘处养着,不就成了。”谢老太爷微微皱眉。谢家的女儿,便是庶出又怎么了,玉郎也是爱女太过。